11 第十一章(1 / 1)
第十一章
在东野静弦的记忆中,自己的生日似乎很少是和父母一起过的,而在他们离婚之后这种事就更不可能发生了。父亲成天忙于工作,不是演出就是讲学,还有那些没完没了的各种活动,会议,一年当中几乎有一多半的时间都不在家。而母亲在他的记忆中就像是圣诞老人。因为自从离婚之后她差不多只有在圣诞节的时候才会从国外寄来一份价值不菲的圣诞礼物。如今生日对他来说和一年中的其他日子并没什么区别,而对此他也早就已经习惯了。不过话虽如此,可是当他接到父亲打来的电话时,心里还是忍不住一阵激动。
“最近太忙,也没顾上打电话给你,你在那边还好吧?”电话那头东野正彦的声音还是一贯的严肃。
“还好。”东野静弦忽然有种强烈的渴望,满心期待着父亲可以说点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却只剩下最简单的两个字。
“钱还够用吗”
“够。“
东野正彦忽然停了停,过了一会才接着说道,“去德国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前几天我刚和波顿教授通过电话,他很欣赏你,如果有了他的推荐…..”
“爸,我考虑过了,我……不想去德国。”东野静弦稍稍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鼓起勇气打断了父亲的话。
电话那头又没了声音,接下来便是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
“这件事我们先不谈,等你回日本再说吧,你也不小了,做事要理智一点,不要总耍小孩子脾气。”
“爸,我……”
“好了,我这里还有事,先这样吧。”
就在父亲挂断电话的那一刻,东野静弦的情绪瞬间便跌到了谷底。他说不出此刻自己心里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只觉得之前所有的期待和希望都在那一串毫无意义的嘀嘀声中破灭了。
人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难道单纯就只是为了活着吗?那么生命的意义又是什么?难道仅仅只是有呼吸,有心跳?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恭喜你了东野静弦,因为你还活着。仅仅只是活着。
沈飒正一脸晦气地坐在电影院附近的饮品店里,对面并排坐着的是方见月和他的女友杜莎莎。阳光从明亮的落地窗外斜斜地照进来,正好照在杜莎莎的身上。
“都叫你别坐这儿了,你看,晒死人了!“杜莎莎伸出手掌徒劳无功地想遮住窗外的那片阳光。
“多晒点太阳对身体有好处,再说冬天的太阳又晒不黑,你怕什么?“方见月笑着宽慰女友道。
“谁说晒不黑?你是不是想让我变成非洲人啊?“杜莎莎瞪了他一眼,小声嘀咕道。
“那我跟你换个位置?“方见月连忙起身说道。
杜莎莎摇了摇头,“还是算了吧,我脚疼,懒得动。”
“那我抱你?”
“去你的!“
见俩人旁若无人地在一边打情骂俏,沈飒不由得偷偷做了一个呕吐的动作。
“你们想喝什么?”王思远对着众人问道。
“我要可乐。”刘昊第一个说道。他对可乐的热爱一点儿也不亚于咖喱。
方见月立刻转向杜莎莎,“你想喝什么?“
“随便。“女孩轻启双唇,优雅地吐出一句。
“可乐行吗?”
“可乐是用来刷马桶的。“
此话一出沈飒便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而刘昊的则是一副躺着中枪的表情。
方见月一见立刻又问道,“要不….雪碧?“
“那还不是一样?”
“苏打水,苏打水健康。“
“我不喜欢那股味道。“
“奶昔怎么样?”
“我正减肥呢。”
“那果汁吧?“
“这里卖的果汁怎么能喝啊?全都是色素和糖精。“
这下方见月彻底是没辙了,脸色不禁有些尴尬。
“那你到底想喝什么?”
“哎呀,不是跟你说了随便吗?“女孩有些不耐烦。
“要不试试蜂蜜柚子茶吧,是他们刚推出的冬季新款,美容养颜,最适合女孩子喝了。“王思远给了一个好提议。
杜莎莎想了一会儿终于点了点头,方见月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东野同学,“趁着王思远和骆零去买饮料,杜莎莎和东野静弦搭起了话。
“哦,叫我东野就行了。“
“之前一直听人说起你,今天总算是见到本尊了。“女孩笑颜如花地说道,“对了,能和你拍张照吗?”
东野静弦礼貌地同意了。
“怎么你们学校的人也知道东野吗?“刘昊奇怪地问。
“那当然了!“杜莎莎没有理会刘昊,只对着东野说话,”他们说你弹琴的时候像须王环,打球的时候像黄濑凉太,不笑的时候像折原临也,笑起来的时候又像夏目贵志。哎,你觉得自己最像谁?”杜莎莎的嘴里一口气蹦出了一大串稀奇古怪的名字,东野静弦完全听傻了。
“对不起,你说的…..我不太明白?“
“这些都是动漫里的人物啊!怎么你不知道吗?“杜莎莎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
东野静弦摇了摇头。
“你不是日本人吗?这些可都是热门动漫啊!“杜莎莎简直不敢相信一个从小在日本长大的人居然不知道这些。
“不好意思,我很少看这些。“东野静弦抱歉地说道。
”奇怪,你们学校的人又没见过东野,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啊?“沈飒在一边插了句嘴。
杜莎莎傲娇地扭过头,似乎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对了,听说你和骆零从小就认识,是真的吗?“
东野静弦点了点头。没想到这件事连外校的人都知道了。
“难怪别人都叫你东野,只有他叫你小弦呢。“女孩意味深长地眨了眨眼睛。
东野静弦不知道该如何接她的话,只好干笑了两下以作回应。
“我还听说你和他…..”杜莎莎似乎仍意犹未尽,然而刚开了一个头便被方见月打断了。
“呃…..老大他们怎么还不来?电影都快开场了。”
“我去看看吧。”东野静弦说完便起身离开了座位。
杜莎莎脸色一沉,似乎很不满意,可是又不好发作,只好换个话题说道,“你们今天准备看什么电影啊?”
“《无人区》。“一看自己的方法奏效,方见月立刻答道。
“好看吗?“
“不知道。不过网上的评分还挺高的。“
“为什么不看《四大名捕》啊?”
“那可是部超级烂片。“沈飒脱口而出道。
“可是我们寝室的人都说挺好看的。“杜莎莎更加不快,嘴里不服气地反驳道。
“如果你真想看的话,那我就陪你去看《四大名捕》吧。我这就去跟老大说一声。”方见月当即说道。
“不想看可别硬撑啊。”沈飒从嘴里含含糊糊地发出一串怪音。
方见月没理他。
“算了吧,还是别麻烦了。反正这部片子我也没看过。谁演的?”
“徐峥,黄渤。“
“徐峥是谁啊?“
“就是在《春光灿烂猪八戒》里演猪八戒的那个。”
看着方见月努力想哄女友开心的样子,沈飒却不以为然地把脸转向了窗外。
“喂,你可真行啊,和我们出来玩还把她带着。“趁着杜莎莎去洗手间的功夫,刘昊终于忍不住向方见月报怨了起来。
“那你要我怎么办?昨天我一跟她说今天乐团有活动她就一口咬定我在骗她。要是再不让她跟来,她还真以为我有事瞒着她呢。“方见月委屈地说。
“你在她心目中连这点信用度都没有啊?“沈飒瞟了一眼他手里拎着的杜莎莎的那只HELLOKITTY小包,语带不屑。
“行了,你们就别为难他了,总不能让他把女朋友丢下不管吧?“王思远一向最善解人意。
“还是老大懂道理。”方见月故意冲着沈飒说道。
“见月!”几人正说着话,杜莎莎已经从洗手间里出来了。
“这儿呢!”方见月招了招手,立刻一溜小跑了过去。
“唉,我看他这辈子是完了。”刘昊摇了摇头,不禁一脸惋惜。
“等你有了女朋友说不定还不如他呢。”王思远笑道。
“这个女孩看起来可不太好伺候啊。”骆零两手抱在怀里,还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你们等着瞧吧,待会儿一定还有好戏看呢!“沈飒说道。
没想到还真被他给说中了。电影刚开演没多久,杜莎莎就和方见月闹起了别扭。
“这演的什么啊?放了半天我都没看懂到底在说什么!”杜莎莎抱怨道,声音还不小。
“你别着急嘛,再往下看就懂了。”方见月望了一眼周围,赶紧小声说道。
“我不想看了。你说是猪八戒演的我还以为是喜剧片呢,谁知道一点都不好笑。早知道还不如看《四大名捕》呢!”
“刚才我是说要陪你去看《四大名捕》的,是你自己说不要的。”
“你的意思是怪我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要不我们今天先看这部,等下次我再陪你去看《四大名捕》好不好?”
“下次,下次,你就会说下次!下次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呢!“
“那怎么办?现在不看的话这票不是浪费了吗?“
“搞了半天你就是心疼那点钱,原来我在你心目中还不值一张电影票!”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我知道了,你从一开始就根本没想让我来!“杜莎莎说完之后便从座位上站起来,气呼呼地向外走去。
“莎莎!”方见月赶紧也追了出去。
“怎么了?“东野静弦正在努力试着理解电影中黄渤说的那种带有浓重西北口音的方言,直到方见月起身追出去才发觉似乎出了状况。
“杜莎莎生气跑掉了。”刘昊说。
“为什么?”
刘昊摇了摇头,无奈地耸了耸肩膀。
“估计电影结束之前他俩是不会回来了。“骆零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
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胖哥大排档里也亮起了点点灯光。晚风吹来,那些挂在树上的五颜六色的小彩灯随风轻轻摇晃起来,摇出一片无忧无虑的时光。男孩们正在兴致勃勃地讨论着电影里的情节,可方见月一来,大家便立刻把话题转到了他的身上。
“呀,你居然还能活着回来?这太不科学了!快转个身让我看看,身上没少什么零件吧?“沈飒一看见他便故意大惊小怪地叫了起来。
然而这一次方见月居然没和他计较,只是一脸沮丧地在桌子边坐了下来。
“没事吧?“王思远问道。
方见月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你到底追了她几条街啊?到现在才回来?”沈飒笑道。
“有酒吗?”方见月轻声问道。
“哦,有。”刘昊见他脸色不好,赶紧替他倒了一杯。
“怎么了?是不是美杜莎又跟你提分手了?”看起来沈飒似乎很了解方见月和杜莎莎之间的事。
方见月没有回答,只是端起杯子一口气喝干了。
“她真得要跟你分手啊?这是好事啊!”沈飒开心地拍了一下巴掌,接着就被王思远不客气地拽到了一边,同时安慰方见月道:
“通常女生说分手呢并不是真的要和你分手,她只是希望你能在乎她。”
“我怎么不在乎她了?只要是能做的我都做了,她到底要我怎么样才满意?”也许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方见月渐渐来了情绪。
见他这样沈飒也不敢再开玩笑了,也跟着劝道:“放心吧,没事。女孩子都这样,哄一哄就行了。要不我教你几招?”
“得了吧,除了死皮赖脸,死缠烂打之外你还会什么?”骆零揶揄道。
“这次哄好了又怎么样?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生气了。唉,人活着真TMD累。”方见月郁闷地叹了口气,接着又仰起脖子猛灌了大半杯。
听见这句话东野静弦的心里不由得一怔,压抑了一天的情绪顿时涌了上来,端起杯子就对方见月说道,“来,我陪你喝!”
方见月端起杯子和他碰了一下,一口喝干之后又迫不及待地为自己倒第二杯了。就这样,俩人你一杯,我一杯地对喝起来,不一会儿,桌上的啤酒瓶便空了一大半。
“小弦,你没事吧?“骆零从来没看见过东野静弦这个样子,不由得有些奇怪。
“没事。“东野静弦说完又一口气喝光了杯子里的酒。
“你这么喝会醉的。“
东野静弦不屑地看了他一眼,嗤声说道,“我还从来没醉过呢。“
东野静弦醉了,不过他自己并不承认,只是嘴里一个劲地往外冒日文。
“东野,你,你的日……日语怎么说得这….这么溜?“方见月也醉了,说起话来舌头就像短了一截似的。
“骆零,你一个人行吗?”王思远看了一眼东野静弦问道。
“你就不用管我了,还是先想办法把这两个家伙搞定吧!”骆零看了一眼正在不远处狂吐的刘昊和东倒西歪的方见月说道。
“昊子和我同路,我送他回去就行了。沈飒,见月就交给你了。“
“可是他妈看见他这样还不得杀了我啊?”沈飒一把架起方见月说道。
“不行你就带他回你家吧。“王思远说。
“我…..不用你….管,”方见月一挥手推开了沈飒,“我,我….自己能,能回去。”
“好,好,好,你自己回去,自己回去。”沈飒一边向王思远打了个“OK“的手势,一边像哄小孩似的把方见月给哄走了。
“喂,他们…..怎么….都,都走了?”一见众人纷纷散去,东野静弦不禁嚷了起来
“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见他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的,骆零赶紧上前扶住了他。
“这,这么早回,回去干吗?天…..不是还亮着吗?“
“那是灯。“
“灯?那……那明明就,就是太……阳!“东野静弦抬头望了望天,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醉话。
“大哥,那是月亮。“骆零无奈地摇了摇头,“都叫你别喝那么多了,还说自己从来就没醉过呢?我看你是从来没喝过酒吧?“
“酒?哪里有…..酒?”
“你还没喝够啊?看你这一身酒气,隔多远都闻得到,万一被老师看见你就完蛋了!”
“什么….蛋?好吃吗?”
“拉倒吧,还说没喝多呢!“骆零不再跟他废话,架起他的胳膊就走。
虽然胖哥的大排档离学校并不算太远,可是因为还要拖着一个人,所以这一路还是让骆零颇费了一番周折。而东野静弦却什么也不知道,一路上一直嘀咕着一些只有他自己才听得懂的话。
“喂,你钥匙呢?放哪儿了?”骆零气喘吁吁地站在二楼的宿舍门口,艰难地腾出一只手来在东野静弦的衣服口袋里摸索着钥匙,可是找了半天也没找到。
“我…想….睡…..觉。”东野静弦喃喃地说着,身体越发沉了。
“喂,你先别睡!我,我坚持不住了!”骆零用一只手实在难以支撑他的重量,无奈之下只好又拖着这只人形重物继续上楼去了。
好不容易回到宿舍,骆零早已是筋疲力尽。然而还没等他把气喘匀,东野静弦却已经在床上呼呼大睡了。他睡得很沉,脸颊因为酒精的作用而泛着潮红,嘴里时不时还冒出一两句不知是中文还是日文的呓语。看着他睡得一脸心安理得的样子,骆零不禁苦笑了笑。人人都说糊涂是福,看来竟是真的。
半夜的时候忽然下起了大雨,雨点打在玻璃窗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东野静弦被雨声吵醒了,一睁开眼睛便看见了睡在隔壁床上的骆零。这一刻他忽然有种时光倒流的错觉,感觉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回到了那段无忧无虑的童年时光。也许真的是喝了太多的酒,醒来之后他只觉得口干舌燥,起身想去倒杯水,可是刚拿起杯子便惊动了床上的人。
“对不起,把你吵醒了。“东野静弦抱歉地说道。
“没事。你呢?好点了吗? “骆零揉了揉眼睛,“刚才看你的样子我还以为要过了圣诞节你才会醒呢。“
东野静弦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少来了,跟我还说这种话?”骆零摆了摆手,笑骂了一句。
“哦,见月怎么样了?他好像也喝了不少吧?”
“你还说,还不是你害的?也不知道你俩今晚是怎么了,跟失恋阵线联盟似的。“
“他没事吧?”东野静弦不觉有些抱歉。
”放心吧,他没事。不过我看这回至少半年之内他都不敢再喝酒了。”
东野静弦忍不住笑了笑,环顾了一下四周才问道:“我怎么来你们宿舍了?“
“我没找到你房间的钥匙,只好把你带这儿来了。“
“钥匙就在我口袋里啊,”东野静弦说着伸手去掏裤子口袋,“咦?我的钥匙呢?”
“别找了,一定是丢在胖哥那里了。没事,明天早上再去拿吧,应该不会丢的。“骆零说完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哦,现在几点了?“
“十一点四十分,怎么了?”东野静弦坐回床上,看了一眼手表说道。
“哦,幸好还来得及,”骆零说完从脖子上摘下一根挂着十字架的项链,递到了东野静弦的面前,“给你,生日快乐。”
东野静弦惊讶地看着他,一时竟说不出话来了。
“怎么了?酒还没醒啊?“见他呆坐着不说话,骆零不禁拿着项链在他眼前晃了晃。
“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生日?“
“是你自己说的。刚才回来的路上你碎碎念了一路呢。不过不好意思,我没时间准备礼物,只好送你个现成的。“
看着眼前的这条项链,东野静弦脑海深处的那些回忆犹如一壶烧开的水一样翻腾起来。
记得上小学的时候学校不允许学生佩戴任何首饰,可是说骆零却怎么也不肯摘下这条链子。为此学校老师还让他请家长来学校谈话。直到骆神父出现在校长办公室,大家才知道原来骆零是孤儿。再后来好像还牵扯出神父收养骆零是否合法?他是否应该被送去福利院?以及他的亲生父母是否涉嫌遗弃罪?他会不会是被拐卖儿童等等一系列的麻烦事。那时候几乎每天都有各种各样的人在天主堂里进进出出的,而骆零也有好几天没来学校。当然,这些晦涩难懂的问题对于当时的东野静弦来说实在是很难理解,可是这种奇怪的气氛却让他隐隐觉得有些害怕,他害怕有一天骆零会被那些人带走,害怕自己再也见不到他了。然而这些不好的事情并没有真的发生。在骆神父的极力争取下,骆零终于留在了天主堂。而学校出于对宗教人士的尊重也特别为他开了绿灯。最后,他便顺理成章地成了全校唯一一个可以佩戴项链的人,为此还吸引了不少女生的注意呢。正是因为这条项链曾引发过如此大的风波,所以东野静弦对它的印象才会这么深刻。可没想到今天骆零居然要把它送给自己。
“喂,发什么呆啊?快拿着!我手都酸了。”骆零催促了一句,打断了他的思绪。
“不,这个…..我不能要。”
“为什么?你不会是嫌它太旧吧?”
银质的十字架正在半空中晃来晃去,散发出一种悠长温润的光泽。
“这条项链不是骆神父送给你的吗?你从小就一直戴着,从来没拿下来过。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能送给我?”
“我说你怎么这么啰嗦?”骆零干脆走到东野静弦的身边,直接把项链套在了他的脖子上,“我说给你就是你的了!“
“可是….“东野静弦还想摘下项链。
“呐,千万别摘下来啊!戴上就不能再拿下来了,否则天主会生气的。”
“那你怎么不怕他生气?”
“我干的坏事太多,他老人家早就已经习惯了。”骆零指了指天,玩世不恭地说道。
东野静弦不禁被他的话逗笑了,心里却涌上一种不可名状的感觉,总之那绝不是仅仅用开心就能形容的。
“你怎么不早说今天是你生日?我们也好给你好好庆祝一下嘛。“骆零坐下说道。
“今晚庆祝得还不够吗?“想到自己今晚的失态,东野静弦不禁自嘲地笑了笑。
“最起码也该有个蛋糕吧?”
“无所谓,开心就好。“
“这一定是你这辈子过的最差劲的一个生日了吧?”
东野静弦忽然露出一丝苦笑,“其实我已经快要不记得上次过生日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怎么?你很久没过过生日了吗?”像是听出了他话里的情绪,骆零犹豫了一下,却还是忍不住问道。
“我爸差不多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在工作,我妈妈嘛….自从她出国之后我就很少见到她了。”
“那你没有朋友吗?”
东野静弦摇了摇头,“从上小学开始我们就经常搬家,刚有玩得来的朋友就分开了。而且我的所有课余时间都用来弹琴了,哪有机会交朋友啊。”一番话被他说得云淡风轻,可是在那看似轻松的笑容中竟透出一种与他年龄极不相称的寂寞,让人看了很是心疼。
这一刻骆零很想安慰他几句,可是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一时间竟沉默无语了。
“好了,别只顾着说我,也说说你吧。“见气氛渐渐变得有些沉重,东野静弦连忙岔开了话题。
“我?我没什么特别的。自从你走了之后我就再也没去牙套仔家偷过芒果了。小学毕业那年我考上了音乐附中,也就是在那一年骆神父因为身体不好回国去了。记得那天他走的时候我没敢去送他,只是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偷偷地哭。呵呵,是不是很糗啊?“想起那时的自己,骆零自嘲地笑了笑。
“你真得哭了?“东野静弦不由自主地脑补了一下骆零哭鼻子的样子,越想越觉得好笑。
“想笑就笑吧,我不介意。“骆零耸了耸肩膀,一脸的无所谓。
“那当年我走的时候你哭了没有?“
“不记得了。“骆零心里一怔,不置可否地答道。
“是不记得了还是不好意思说?你就承认吧,我保证不会笑你。“
“你还好意思说我?以前你还不是经常哭鼻子吗?“
“那都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再说我可没有半夜不敢去厕所!“
“我什么时候半夜不敢去厕所了?“
“那为什么每次都要我在外面唱歌你才敢去?“
“喂,这件事可千万不能让那几个家伙知道。“
“怎么?你怕啊?我还以为你真的天不怕地不怕呢!“
就这样,两人一边吐槽各自的糗事一边嘻嘻哈哈地笑着,一直聊到很晚才睡。雨还在下,渐渐地,房间里终于又恢复了之前的安静,而雨水打在窗户上的声音也显得愈发清晰。骆零望了一眼已经睡着的东野静弦,又望向被雨打湿的窗户。路灯散发出的橘黄色的光晕正好反射在玻璃窗上,凌乱成一个不太真实的境像。夜还长,而他却怎么也睡不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