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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2号邻居(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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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鹿放下包出屋来到厨房,清理着丈夫做饭后,杂乱无章的厨房台面。白鹿后悔自己过早回家,应该在医院多呆一个小时。2号家的锅台已经安置妥当,好像还没有开火。这时,2号的房间门打开又关上了。

白鹿感觉好像是自己在厨房的原因导致2号的门打开却没有人出来。

白鹿感觉自己应该先打个招呼。

“2号的大哥,大嫂,你们出来忙吧,我收拾完了。”白鹿关掉水龙头回头大声朝2号门喊着。

“谢谢。”一个柔弱的声音从2号房间传出,一位身材矮小的30多岁的女人走出来。厅里没有灯,厨房的灯光辐射出来,有些昏暗,白鹿看不清对方的长相。“我们今天刚刚搬过来,麻烦了。”声音依然柔弱,仿佛怕惊动了周围什么人。

“不客气,我也才搬来一年多。”白鹿礼貌地回答道。

白鹿进屋,看到丈夫躺倒在床上看着电视。桌子上又是一片狼藉。白鹿叹了一口气,快速清理着桌子上的残羹冷炙和食物残渣。

“洗一下手可以吗?”白鹿大声说道。丈夫正陶醉在电视的节目里,完全没有理会白鹿的话。白鹿停顿片刻,发现丈夫一如既往地沉浸在节目里,终于忍不住将手里的抹布掼在桌子上,转身出屋。

这是白鹿结婚一年多来第一次发怒出走,走出楼道白鹿才意识到自己没有背包,胰岛素也没有带出来。她不禁为刚才自己的任性后悔,外面的天已经黑下来,周围的一切都沉浸在夜幕里,白鹿不知道今晚自己应该在哪里过夜。回娘家是不行的,那里没有自己的落脚点,而且也不会受到欢迎。除非他们有病需要自己回去或者是自己带着大笔的钞票回去。现在唯一可以去的地方应该还是大象招待所的202室了,可是自己现在没有钱,可以入住吗?高民如果在应该可以赊一天账的。可是他应该不会在班的。不知不觉中,白鹿走进了大象招待所,来到前台。服务员抬头看到进来的白鹿。身上什么也没有拿,应该不是住店的。“请问,您有什么事情?”服务员彬彬有礼地说道。

“请问,高民在吗?”

“大堂经理吗?已经下班了。”

“可以帮忙联系一下他吗?”

“您是?”

“他朋友。让我和他说一句话就可以了。”

服务员思考片刻,拿起电话拨号。随后将电话递给白鹿,白鹿拿过电话接听。“您好,哪位?”电话里传出高民的声音。同时里面好像还有喝酒碰杯的嘈杂声。

“高民,高经理吗?”

“是,我是。”

“我是白鹿,市二院的白大夫。”

“您好!您好!好长时间没有见,您好吗?”

“不好。我今晚钥匙和背包忘记在家里,回不去了,想在您们招待所借住一个晚上,明天我会付钱。可以吗?”

“您现在在招待所吗?”

“是。”

“您等我一下,我就在附近,马上过去。”

白鹿还想说您不用过来了,可是对方已经挂掉了电话。白鹿再一次为自己的任性懊恼。让这许多人围着自己转,实在让她难以承受。没有办法,事情已经这样了。只能顺其自然了。

其实白鹿和高民不久前刚刚见过面,高民因为体表的小粉瘤去医院时,遇到白鹿,白鹿帮忙让高民在门诊做了手术,避免了住院。白鹿不再追问自己救命恩人的事情,高民的情绪也放松了不少,不再刻意回避白鹿。

高民赶到招待所已经8点半了,拿着钥匙,带着白鹿走进202室。白鹿嗅到高民身上的酒气。高民离开后,白鹿躺到床上,想到明天应该在早上六点四十分回家,因为那时丈夫已经起床在吃早饭,估计不会关门。自己可以取出背包赶去上班。白鹿放松了不少,渐渐感觉到了身体的疲惫,困意随即袭卷而来。

白鹿早晨赶到家,丈夫正开着门吃早餐。

“昨天在哪里过的夜?”看到白鹿进屋,丈夫问道。

“招待所。”白鹿边打理着背包边说道。

“没有钱,招待所会让你入住?”丈夫满脸的不信任。

“我马上就去交钱。”白鹿从抽屉取出100元钱说道。

“可以赊账?”丈夫用不信任的眼神看着白鹿。

“你为什么不信任我?”

白鹿发怒地吼着,快速换好衣服,背起背包出屋。与2号房间出来的中年男子撞了个满怀。

“对不起!”白鹿顺口说道。抬头看到一张丑陋的一半脸带着刀疤的面孔。白鹿在医院看到过各种各样的刀疤脸,可看到这张脸,白鹿还是惊讶地张大嘴。中年男子看到白鹿的表情,不自觉地伸手挡住了脸上的刀疤。

“对……对不起!”白鹿发觉了自己的失态,不好意思地说道。

“一个新婚之夜没有见红的女人让我怎么信任。”丈夫的声音从屋里传出,像似自言自语,又像是刻意对门外没有离开的白鹿说。白鹿相信听到这话的不只是自己还有面前这个刀疤脸男人。白鹿满脸羞红,尴尬地转身离开。

晚上下班后,白鹿慢慢在人行道上走着,本来应该赶上20路公交车,坐两站到市场买菜,然后直接到家的,可是,白鹿今天却没有这么做。一方面现在是下班的高峰时间,白鹿实在挤不进没有她一丁点立足之地的车厢里,另一方面她需要点时间理顺一下目前和丈夫的关系,她感觉一边散步,一边去市场更便于她释放一直积压在内心的惆怅。她感觉丈夫早晨的话,深深的刺痛感还在。那不是表面外伤的疼痛而是心痛,压抑太久的心痛。白鹿无意中感觉身后有辆车在跟着自己,白鹿回头看了一眼,发现那是一辆夏利出租车,白鹿没有理会,因为她今天不想打车。出租车不识趣地鸣笛叫着前面的白鹿。白鹿有些不耐烦地回头,看到驾驶室里探出的司机的脸,那是白鹿早晨看到的刀疤脸。

“喂!你想一直走回去?”刀疤脸探头说道。

“我今天想散散步。”白鹿说道。白鹿感觉刀疤脸男人有些不识趣。

“上车吧,我正好想回家,顺路买点菜。”刀疤脸把车停在白鹿身边,下车打开身后的车门。一副不容白鹿拒绝的样子。白鹿感觉断然拒绝不太好,邻邻居居以后还如何相处。就当自己今天打的,下车给他10元钱就可以了。于是白鹿也不再客气。司机上车踩上油门很快二人就到了市场,市场是露天的,占了长长的一条街道,有卖蔬菜,水果和海物的还有卖日常用品的摊位。刚才的路上司机并没有和白鹿说什么话,这让白鹿颇有些意外。白鹿感觉如此强行让自己上车,一定想找人倾诉一下内心的烦恼,苦闷或找人聊聊天。可是这个刀疤脸男人却不是这样的。白鹿想不明白,难道他让自己搭车只是想默默地陪自己买菜,回家?

在市场里刀疤脸陪白鹿买了三只大蟹子,和少许线豆和毛豆。现在是农历8月末,蟹子也还是肥的季节。当然刀疤脸自己也买了蟹子,毛豆,葡萄等比白鹿的东西多不少。白鹿这是第一次买菜有人陪,心里有一种怪怪的感觉。到家门口,白鹿下车从背包拿出十元钱通过打开的车窗放到副驾驶的位置上,因为想放到方向盘前面的台上,可白鹿够不到,只好放到副驾驶位置。

“你干嘛?”刀疤脸一把抓住白鹿准备收回的手臂。白鹿感觉那手臂好有力,白鹿的手瞬间失去了血供,变得好苍白。

“你放手,好痛!”白鹿脸上显露出痛苦的表情。

刀疤脸男人也意识到自己的鲁莽伤害到白鹿,急忙收手,脸上露出了窘迫的表情。“对……对不起!”

白鹿收回手努力甩了一甩,手上的血脉开始流动起来。白鹿下车提起自己的东西上楼。刀疤脸男人下车看着白鹿进楼道。白鹿没有回头,一直走上楼,白鹿用钥匙打开外门后,没有关,因为身后进门的邻居就不用掏钥匙开门了。白鹿把东西放到厨房,开自己家的房间门,进屋。白鹿放下背包,系好围裙来到厨房,发现邻居男人还没有回来,因为厨房的台上没有刀疤脸男人采购的物品。白鹿把蟹子煮好,摘好线豆,切好,快速上锅煸炒一下出锅,然后热一下饭。因为三家一个厨房,晚饭必须快速做好,不然三家都聚到厨房,厨房会拥挤到瘫痪。白鹿把饭菜端进屋子里,外门依然开着,刀疤脸男人却一直没有踪影。这时楼梯上传来了脚步声,白鹿不用看也知道那是丈夫。丈夫进门看到厨房里走出的白鹿说道:“和你说多少次,门不能一直开着,进来贼怎么办?”白鹿心里感觉可笑,心想:除非像你一样的笨贼脑子进水了,否则谁会在晚饭前闯入三家一个厨房的屋子里偷窃,不是找抽是干嘛?不过丈夫一直以为这样的几率很大,白鹿就不再说什么了,任由他自由发挥其超乎寻常的想象力。

白鹿扎胰岛素后,开始吃饭,丈夫坐到桌子前,看到螃蟹,立刻眉开眼笑,刚刚进屋时脸上的阴霾瞬间消散。丈夫拿起一个螃蟹大口吃着。白鹿吃掉一个螃蟹,已经过了20分钟,白鹿开始吃饭,因为胰岛素马上到时间了,不赶紧吃饭会低血糖的。丈夫吃掉了一个螃蟹,伸手拿起盘子里的最后螃蟹放到嘴边又迟疑了一下。

“你吃?”丈夫礼节性地说道。

白鹿摇头。丈夫高兴地吃起来,嘴里时不时说着白鹿不关门的事情。白鹿没有听到丈夫在说什么,只是看着他的嘴巴不停地张合着。白鹿想吃饭也堵不住他的嘴,真是脑残志坚型的男人。这时大门外响起钥匙开门的声音。一个男孩的声音传进来。“爸爸,什么时候可以吃?”

“马上,马上。”这是刀疤脸男人的声音。厨房里传出锅碗瓢盆合着水流的交响曲。白鹿起身拿起饭桌上的碗筷进厨房,丈夫依旧喋喋不休地说着。

刀疤脸男人已经把螃蟹装锅里在蒸煮,看到白鹿出来急忙把水池里的盆拿出来。

“我不急,你做完饭我再刷。”白鹿在锅台放下碗筷,准备离开。

“他家做完饭了吗?”刀疤脸男人看着3号的锅台问道。

“他家一个人很少做饭,一般会买来吃。”白鹿向刀疤脸男人说道。

白鹿本来还想问他刚刚去哪里了,可是感觉不妥,就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回到房间。丈夫看到白鹿,已经停住絮叨的嘴又开始了继续,因为毕竟在这个屋里,白鹿是唯一的听众,即使妻子的耳朵用钢筋混凝土堵住,他也会拼命砸开,然后将自己的哼哼教导植入进去。白鹿感觉自己的脑袋快要炸开,赶紧上床打开录音机,将耳机塞入耳朵里。

早晨起床,白鹿感觉自己的心情好了很多。特意穿上自己最喜欢的一套衣服,把脑袋后的马尾盘起来。白鹿不知道为什么心情会恢复的如此迅速。白鹿在厨房准备饭时,外面房门被钥匙打开,刀疤脸男人开门进来。附身在水池洗手,洗脸。白鹿想到昨天刀疤脸男人带自己回来,自己没有说句谢谢,实在有些不妥。白鹿轻声问道:“昨天晚上干活了?”

男人拿起搭在肩上的白色毛巾边擦脸边说道:“是。”

“客人多吗?”

“上半夜活还行,下半夜跑了三趟活。”

“也够辛苦的。”

“有活干总比没有活干要好。”刀疤脸男人进自己的房间。

感觉刀疤脸男人其实话很少,这让白鹿心里的抵触减了不少。可是丈夫下夜班,做妻子的为什么不起来做饭,感觉他妻子好像没有什么事情,在家里做什么?难道一直在床上躺着?白鹿只是在前天,他们搬来时见过他妻子一面。难道她不在家?白鹿心里嘀咕着。

这天白鹿是夜班,白天在家。丈夫还在睡觉,因为是星期天,丈夫今天也休息。白鹿吃过早饭正不知如何打发白天的时间,想到是不是应该回娘家看一下母亲。白鹿知道回家也只是送点钱回去。顺便买些螃蟹,因为母亲宁可给孙子买高档奶粉,也不会舍得花钱为自己买来吃。白鹿结婚后,母亲一直和弟弟弟媳在一个屋里生活,每天照看孙子,买菜,做饭,收拾家。白鹿感觉母亲已经完全成为家里的免费保姆。保姆有不满意可以罢工,而母亲不能,因为她心痛儿子,孙子。即使心存不满也会忍辱负重,白鹿不禁为母亲的伟大感到悲哀。

白鹿从母亲家回来已经是中午,3号房间中午做了个炒鸡蛋,端进屋子。白鹿丈夫已经起床,躺在床上正看电视,看到白鹿回来问道:“回家了?”白鹿点头。

“有什么可回的,你结婚连个像样的嫁妆也不给,怎么有脸?你回家买东西了?”

“没有。”白鹿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撒谎,也许是不想听丈夫喋喋不休的抱怨。

“不买就对了。你母亲反正只对你弟弟好。我去你家就感觉到你母亲对你有不同,你不是你妈亲生的吧?”

“你在哪里听说的?”白鹿抬头惊讶地看着丈夫。

“看你的表情,应该是真的了?”丈夫一副一切尽在掌控中的样子。拿着遥控器换着频道,不理会妻子。

白鹿不再和丈夫纠缠,转身去厨房。

刀疤脸男人正在厨房做菜,看到白鹿出来,把水池的菜盆拿出。白鹿把自己顺路买的两根黄瓜洗净,放在盆里的擦铳上打碎。

“今天休息吗?”刀疤脸男人边炒菜边问道。

“上夜班。”白鹿一边擦着说道。稍微不留神,白鹿的手指被擦铳擦破,鲜血瞬间溢出,滴在擦铳和盆里的黄瓜上。刀疤脸男人急忙上前捏住白鹿受伤的手,男人的手被白鹿手上的鲜血染红。男人锅里正在炒的菜洋溢出糊锅的味道。

“你锅糊了,我自己来吧。”回过神的白鹿说道。

“别倒手了。”男人伸手关掉瓦斯。捏住白鹿的手移到水龙头冲洗着。鲜血被冲洗干净,男人转身在厨房门后取出手巾擦着二人手上的水。

“我屋里有创可贴,可以吗?”刀疤脸男人问道。

“你有吗?太好了。”白鹿说道。白鹿屋里是没有创可贴的,白鹿正在打怵是不是值得去医院。

男人捏住白鹿的手进屋。屋子中间拉着帘隔开,男人在帘子一侧的抽屉里找到创可贴,用另一只手撕开,手口并用,将创可贴敷到白鹿的伤口上。男人拿开手,白鹿感觉到伤口的疼痛。帘子被拉开,一个男孩探出头问道:“爸,饭好了吗?”

“你作业做完了吗?”男人一边问道,一边完全拉开帘子。屋子里瞬间敞亮了不少。

“我有两道题一点都不会,老师没有讲明白。”男孩低声嘀咕着。

“是你上课没有好好听吧?”

“是。上课时我睡着了。”男孩低着头,撅着嘴,小声说道。

“不会就别吃饭了。”男人转身离开屋子。

男孩憋着嘴,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白鹿想起身离开,可看到男孩的样子又停住了脚步。

“什么题?我可以看看吗?”白鹿顺口说道。

男孩仿佛遇见了救星,迅速回身拿出床上的作业本递给白鹿。白鹿仔细看着,然后讲解给男孩。男孩似乎不是个笨孩子,领悟后迅速附到床上,快速写着。

男人端着饭菜进屋,白鹿正打算离开。白鹿感觉男人在厨房呆了很长的时间。他在厨房干什么?白鹿想难道看到自己在屋里感觉别扭?就像那天跟在自己后面准备上楼梯,随后消失那样吗?

“谢谢你。”白鹿起身说道。

“在这里一起吃吧,我又多炒了两个菜。”男人说道。白鹿明白了男人好久没有进屋的原因。

“是啊,阿姨,一起吃嘛。”男孩放下作业本跑上前拉住白鹿的手说道。男孩似乎很喜欢白鹿,也许是刚刚白鹿对孩子作业的辅导,瞬间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这个……,我丈夫还在家,我得回去做午饭。”白鹿迟疑了一下,还是拒绝了。

“你的手行吗?别感染了。”刀疤脸男人边摆饭筷,边说道。

“没有关系。”白鹿看到男人在桌子上摆放了三双筷子。她妻子不在家,应该是出远门吧,那这双筷子就是给我准备的了。白鹿谢绝了他们的好意,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回到自己家,白鹿从冰箱拿出胰岛素扎上。丈夫已经关掉电视,进入睡梦中。白鹿轻轻走出屋子,来到厨房。3号的中年男人正在水池洗碗。

“还没有吃饭吗?”男人礼节性问道。

“是。马上做。”白鹿回答。白鹿对3号男人了解并不多,只知道他在报社工作,已经离婚,孩子好像由妻子抚养。

白鹿发现原来放在锅台上的盆和擦铳已经清理干净。带血的黄瓜丝已经不见了。打开锅,见里面有一盘葱花鸡蛋,上面摆放了一个买来的刚刚出锅不久的馒头。“这是2号男人端进屋子的菜,干嘛放在我锅里。”白鹿打开2号锅台上的锅,发现里面已经刷洗干净。白鹿明白了2号的好意。可是她不能接受。白鹿将锅里的盘子和馒头拿出来,放到2号的锅里。

“你干嘛这样?”刀疤脸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白鹿的身后。

白鹿像是受到了惊吓,拿着的锅盖差一点掉到地上。

“你这样不好。”男人将锅里的盘子和馒头拿出来放到白鹿的锅里。

“你手受伤,今天就凑合着吃点吧。我的妻子身体不好,有时我不能及时回家给她做饭,你也可以帮她多做一口饭菜。这样可以吗?”男人回头紧盯着白鹿,等待她的回答。

白鹿眼里泛着泪花,点头。男人转身进屋。白鹿站在水池旁边,努力抑制住眼里喷涌而出的泪水。为什么会哭?白鹿不明白。是温暖?是感动?白鹿说不清楚。白鹿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流泪了。自从父亲去世,自己的眼泪好像已经枯竭了。有时心里极度悲伤,可是眼里却没有一丝眼泪。白鹿想自己的泪腺是不是已经坏掉了。但今天,面对一个陌生人,自己为什么会如此泪如泉涌?白鹿不知道男人是否看到自己眼里的泪水,不知道他会如何想自己。白鹿把饭端进屋里,丈夫依然在梦里,白鹿没有喊他,自己坐下来慢慢吃起来。鸡蛋的咸淡正好,其中还有蒜香和花椒的香味,鸡蛋嫩嫩的,鲜香可口。白鹿想起他说的话,感觉很温暖,妻子的身体不好,是有病吗?什么病?严重吗?他一个人一边挣钱一边照顾妻子,孩子一定非常辛苦。想到这里,她感觉自己还是幸福的,只是自己没有体会到。现在她为刚刚自己的流泪感到羞愧。白鹿突然想起一个幼师同学说的话:“人的眼泪会在在乎自己的人面前流淌的。看托儿所的孩子就会明白这个道理了。孩子白天在托儿所摔倒,如果不是头破血流,一般都是不会哭泣的,因为没有人真正在乎。可是当傍晚自己的亲人出现时,他们往往会扑到亲人怀里放声大哭,泪流满面,并会指着身上残余的摔伤痕迹,说明原因。”白鹿不知道自己是否也有这样的心理。“什么?在在乎自己的人面前流泪?真是疯了,疯了!”白鹿努力抵制着脑海中突然出现的古怪想法。

白鹿这个月开始抽调到外科急诊室轮班。白夜下休,四天一个夜班,持续三个月,然后再回血透室工作。急诊室的工作不是很忙,一晚上看十几个病人,偶尔会超过二十个。处置室护士做不了的处置,会让白鹿处理。白鹿手上还敷着创可贴,不过已经不很疼了。值班护士是小于和小孟。病人该来的会在9点前到医院。9点后白鹿也轻松了不少。白鹿拿起英语书想看一会儿,可是怎么也看不下去了。白鹿拿起抽屉里的录音机,插上耳机,塞入耳朵。然后拿着录音机走到窗前看着荧光灯下医院大门前来往的人员。一辆夏利出租车停在大门口,下来一名脚好像受伤的年轻男人,白鹿感觉应该是自己的病人。白鹿转身摘下耳机。来到桌子前坐下。

刀疤脸男人搀扶年轻男人进来,白鹿想去刚才的夏利车。

“你在这里太好了。”刀疤脸男人拿着挂号单递给白鹿说道。脸上没有吃惊的表情。仿佛完全在意料中的事情。

“你们认识?”年轻人问道。

“怎么受的伤?”白鹿没有理会二人,边检查脚上的伤口边说道。

“和老婆打架,她摔碎了我的酒瓶,我上前揍她,结果踩到玻璃碎片上了。” 年轻人说道,嘴里没有一点酒气。不过打老婆还如此理直气壮。白鹿开了一张处置单,让交钱后去处置室检查,包扎。刀疤脸扶着男子离开。白鹿又回到窗前看着大门外的夏利车。夏利车旁边站了两个人,好像是想打车。四下在张望寻找司机。刀疤脸男人来到车前,开门上车,旁边的二人随即上车。刀疤脸男人从车窗看到站在窗户前的白鹿,白鹿赶紧转身,回避男人的视线。白鹿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回避,是因为自己白天的流泪还是因为中午男子做的午餐。白鹿感觉自己的回避很幼稚可笑。

早晨醒来已经快7点了,白鹿没想到自己夜班也会睡得这么沉,赶紧打开诊室的门,洗一把脸,把头梳理一下随便盘在脑后。护士小孟一手拿着交班本,一手拿着早餐进诊室。

“赶紧吃饭吧!难得你早晨会睡到7点。”小孟把饭放到桌子上说道。

“谢谢!多少钱?”白鹿从诊室边上的柜子里拿出背包里的钱包。

“免费的。我和小于已经吃过了,就剩下你了。”小孟在桌子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把手里的交班本打开,拿出兜里的笔伏在桌子上写交班。

“你请客?我先去扎胰岛素。”白鹿随手把钱包丢桌子上,出屋。

白鹿进诊室,小孟还在写交班。白鹿在桌子前坐下,大口地吃着。早餐有一个花卷,两个凉菜,一杯奶,一个茶蛋。

“这个早餐很丰盛。有什么好事?”白鹿边吃边说。

“不是我请客,是你的邻居,那个脸上有疤的男人。”小孟抬头看着白鹿,用手在一侧脸上划了一下。“说昨天惹你生气了,算是赔罪。还问我给你买什么样的早餐合适?”

白鹿停住咀嚼,看着小孟。

“干嘛这样一副表情?别人想讨好你,不满意?”

“不是,他干嘛问我吃什么合适?他应该不知道我有病需要胰岛素控制。”白鹿说道。

“应该是想知道你的饮食习惯吧?不会有别的意思。就像我不喜欢吃西红柿炒蛋。”小孟一边继续写着交班,一边解释着。

白鹿想想也是,也许是自己多心。于是继续吃着,不去多想。

“不过我感觉你邻居是个暖人的人。”小孟边写边说道。

“怎么?就因为请咱们吃早饭?”白鹿喝了一口奶说道。

“不是。昨天晚上他离开后,那个受伤的人说他本来不打算来我们医院,想到三院去,可是你邻居非要来这里,说可以帮他挂号就诊。看样子他知道你在这里上班,所以赶过来赔罪。”

“你多心了,他应该不知道。”

“不知道他干嘛非要过来,不会是有别的意思吧?”小孟撇嘴笑着,一副不怀好意的样子。

小孟已经进入少妇的行列,每天梦想着会有一段浪漫的婚外情,找回逝去的情感。丈夫的出轨,更让她对追求梦中情人充满痴迷。

白鹿回到家,已经8点多了。清理了家里丈夫一天一宿搞乱的房间,打开门窗,空气对流,白鹿感觉舒坦了许多。躺到床上,看着被风刮起的门帘在起伏着,感觉自己好像挣脱了许多年身上的全部束缚,无拘无束随风飘荡。大门响起钥匙开门的声音,进来的脚步有些迟疑。随后是钥匙开门声音。白鹿感觉应该是2号下夜班回来了。白鹿晚上3点才睡,虽然睡的沉,可是还是困,眼睛不自觉地打着架,很快进入梦里。

白鹿睁开眼,已经十一点四十分了,房门依然开着。厨房里传出铲子和锅快速的撞击声,屋里有股饭菜的香气。白鹿想那应该是2号房间在做饭,因为3号房间中午不回来。白鹿从冰箱拿出胰岛素扎上。然后从冰箱拿出一块馒头进入厨房。外门开着,屋里秋风荡漾。刀疤脸男人看到白鹿出来,赶忙拿下菜板,让出地方。白鹿把馒头放入锅里热上,然后从兜里掏出30元放到刀疤脸男人的锅台上。

“干嘛?”刀疤脸男人似乎不明白白鹿的意思。

“早饭钱。你不用请客。早饭很好吃,谢谢!”白鹿看着男人说道。白鹿感觉应该还邻居的早饭钱,昨天吃中午饭,今天吃早饭,实在有些难为情。也没有为对方做什么就白吃白喝实在是厚脸皮。不给对方钱,自己会有负担。

“你好像对数字,钱很敏感?”男人开锅,继续煸炒锅里青菜。

“不是这样。总是吃你的,我会有负担。”白鹿辩解着。

“那你帮我好吗?”男人关掉瓦斯。

“什么?”

“做我儿子的家教,每天一到两小时,工钱市场价。”男人一口气说完。

“我不要工钱,不过我会力所能及地帮他。”白鹿一口答应下来。因为自己的闲暇时间与其和丈夫在一起,不如和孩子在一起自在。

“不要工钱不行。”男人拒绝着。

有人在楼梯上奔跑,声音很响,脚步声有些慌乱。脚步声冲进屋里,直奔白鹿的房间。

“大夫!大夫!”来人是位身材壮实的年轻女人,语气近乎歇斯底里。白鹿认出她是一楼的住户。

“干嘛?”白鹿迎上前。

“快!快!一楼的大爷突然不行了,你快看看去。”女人不由分说,扯住白鹿的手冲向门外。白鹿弱小的身躯几乎是被拎出去的。

白鹿匆忙中进入1楼1号,发现老人躺倒在厕所外,周围的两个人好像是家属,在焦急地呼唤着老人。看到被年轻女人拎进来的白鹿,马上起身让出地方。白鹿看到老人面色苍白,伸手摸了一下老人的颈部动脉,发现已经没有波动了,呼吸及其微弱。白鹿迅速清理一下老人的口腔,黏黏糊糊的分泌物被清理出。白鹿在别人递过来的毛巾上擦了一下手,快速开始胸外心脏按压,人工呼吸。持续了十分钟左右,白鹿的脸上已经完全被汗水浸透。汗水如雨般滴落下来。

“让我来吧!”刀疤脸男人不知道何时站在了身后。白鹿让开,男人学着白鹿的样子开始按压。白鹿俯身继续人工呼吸。同时触摸着老人的颈动脉。

“停一下!”白鹿说道。刀疤脸男人停住按压,额头清晰布满少许汗水。

白鹿触摸颈动脉的手有了血流冲击的感觉,老人的脸色也渐渐变得红润起来。

“救护车来了!”有人冲进来大声说道。

老人慢慢睁开眼睛。“爸!你醒了!你醒了!太好了!”女儿扑上去抱着老人的头大声哭泣着。

外面救护人员拿着担架进屋,一阵忙乱,老人被担架抬出屋子。

白鹿回身,走出房间,沿着楼道慢慢向上走着。头上,身上的汗水如瀑布般涌出,白鹿感觉非常疲劳,想马上躺倒,眼睛也处于迷离状态。“三楼,马上就到。”白鹿的心里反复念着。脚步却没有在三楼停留,而是继续前行。

“你去哪里?到家了!”身后闪出了刀疤脸男人,冲到白鹿身后的门前,在用钥匙开门。白鹿转身,脸上布满大滴的汗水,努力地想打起精神,可是却一头扑倒在男人身上。男人没有防备地踉跄着抱住扑入怀里的白鹿,大声喊道:

“喂!你怎么了!醒醒!醒醒!”白鹿感觉这个男人的声音好熟悉,好亲切,是在哪里听到过?白鹿怎么也想不起来。

白鹿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自己家的床上,身上盖着一个床单,午后的太阳从窗户射进屋里,感觉很温馨。白鹿感觉自己嘴里甜甜的,伸出舌头,嘴边还挂着粒粒白沙塘。刀疤脸男人正端着一盘蚬子炒鸡蛋和一盘炒青椒进屋,自己中午放在锅里的馒头摆放在炒鸡蛋上面。

“你醒了?吃一点饭吧。都一点多了。”男人把饭菜放在凳子上端到白鹿的床边,筷子横在盘子上。这是多么温暖的画面,是梦境吗?白鹿感觉自己像在梦里。男人上前想扶起白鹿。白鹿才发现这不是梦。白鹿赶紧掀起床单,起身下床。尴尬的窘境出现,白鹿身上只穿了乳罩裤头,自己外面的连衣裙不见了。白鹿赶紧拽过床单包住自己□□的躯体。

“你衣服弄脏了,在门后。”男人平静地说完,转身出屋。

“是他给我吃的白糖?他怎么知道我是低血糖?”白鹿有些糊涂了。自己扎完胰岛素出屋热馒头被人拉走,后来上楼梯回家。可是怎么进屋的,怎么躺到床上完全没有印象。

白鹿去厨房拿盆接水端到厕所,用水简单抹了脸上,身上。然后回屋里找出一件干净连衣裙换上。白鹿感觉到饥饿,坐下来慢慢吃着凳子上的饭菜。依然是昨天的味道,只是更加鲜美了。蚬子很新鲜,火候也好,白鹿吃的精光,也许是饿了。打了个饱嗝,白鹿感觉身上有了力气。

吃完饭又补扎了一点胰岛素,因为白鹿感觉今天吃太多了。

洗好脏的衣服,挂到窗外。白鹿想起自己大汗淋漓的样子,那件连衣裙一定已经贴到自己身上了,那个男人是如何从自己身上脱下的?白鹿想到这里不禁脸红起来。这个刀疤脸男人除了自己的病不会知道自己更多的事情吧?白鹿不禁忐忑不安起来。

2号男人下午一直没有出来,白鹿想也许他太疲劳,睡下了。干了一晚上的活,白天又做饭,又救自己一定非常累了。晚上还要去挣钱。白鹿心里感觉过意不去。因为自己醒来竟然没有说声谢谢。白鹿不禁自责起来。听到两次外面关门的声音,白鹿想2号男人已经离开。白鹿急忙反锁外门接了一盆水冲进厕所冲洗一下全身,因为白鹿感觉自己的乳罩里也有不少白糖粒粒,并且已经在皮肤上融化,黏黏的极其难受。白鹿想那白糖怎么会进入乳罩里?洗完出来,穿上衣服,已经5点多了,白鹿把乳罩洗好挂到窗外。

晚上丈夫回来,白鹿没有提起白天的事情。吃饭时丈夫说起2号男人的事情。

“新来的邻居有些阴,你要小心,平时多提防着点。”丈夫边吃边嘱咐着白鹿。白鹿心里想就因为脸上有疤吗?丈夫以貌取人的品行一点也没有变。

“怎么?”白鹿问道。

“脸上的疤,听说是因为打架,而且还进去过监狱,和这样的人成为邻居得小心点。”

“监狱吗?”白鹿吃惊不小,抬头看着丈夫。

“好像失手打死了一个人。”丈夫继续唠叨着。

白鹿已经吃完,确切的说是没有了食欲。一个如此体贴入微的男人怎么会因为杀人进了监狱呢?白鹿想不明白。不过刀疤脸男人沉默寡言的样子时常让白鹿联想到火山爆发前的沉寂。不过也许是下午的美味依旧温暖着白鹿的心,也许是曾经有过凄凉不堪的过去,白鹿没有太介意丈夫的谗言。因为白鹿不认为监狱是唯一界定好人和坏人的分水岭。

白鹿在厨房刷碗时,2号房间门打开,男孩探出头来,看着厨房里的白鹿。白鹿清理好厨房出来看到男孩:“有事吗?”

“嗯……我有两道题不会。”男孩有些难堪地说道。

“好,让我看看。”白鹿跟着男孩进入房间。

房间里只有男孩一个人,隔帘已经拉开,男孩在里面靠窗户的床上写作业。

“你母亲还没有在家?”白鹿问道。

“去看姥姥了,我姥姥病了。”男孩把作业本递给白鹿。

“晚上你一个人不害怕?”

“有你们在,我不怕。”男孩有些害羞地说道。

“吃晚饭了吗?”

男孩点头。

白鹿认真看着男孩的作业,拿起男孩手里的笔在一张纸上写着,然后仔细地讲解给男孩听。男孩听完,点头,拿起笔在作业本上写着。

“你怎么不在自己床上写?”白鹿指着门边的单人床说道。

“这就是我的床。门口那是爸爸的床。”男孩说道。

这有些出乎白鹿的意料,男孩和母亲睡一张床中间拉着帘和爸爸的单人床隔开,这实在令人费解。白鹿以为夫妻睡里面的双人床,门口的单人床是男孩的。不过男人晚上一直不在家,白天在单人床上休息也是可以理解的。这样想,白鹿便不感觉奇怪了。白鹿又给男孩讲了两道题,然后离开。

3号的男人正好开门进屋,看到白鹿从2号房间出来有些吃惊。白鹿回到自己家,丈夫正在抽屉翻找着什么,看到白鹿进来没有好气地说道:“去了哪里?我的身份证放哪里了?”

“你们单位上个礼拜不是收去了吗?”白鹿感觉丈夫的脑袋正在向老年痴呆迈进。

丈夫听了白鹿的话,拍了拍脑袋,好像想起来了。

第二天白鹿来到厨房准备早餐时,发现2号男人已经在厨房给男孩做早餐了。

“昨天谢谢你救了我。”白鹿边系围裙边说道。

“你感觉好些了?”男人依然忙着手里的活计,没有看白鹿说道。

“是。可是你怎么知道我低血糖了?还给我吃白糖,你难道早知道我扎胰岛素?”白鹿把心里的疑问说出来,感觉畅快了不少。

“早晨不是给你准备了糖尿病的早餐吗?护士说你不能吃小米粥,糖化率高,吃完血糖会很高,所以我只是给护士买了小米粥,而给你买了奶。”男人从锅里盛出炒的菜继续说道想:“我的一个朋友也是糖尿病扎胰岛素,有一次低血糖,我曾经救过她。”男人端饭菜进屋。

白鹿心里的疑问被解开,不过感觉这个答案好像是经过了精心准备,但还算是符合逻辑的。白鹿也就不再追究。毕竟人家好心救了自己,再问这问那就有些不识时务了。

男孩的母亲两天后回到家。晚上,白鹿被男孩叫进房间,发现男孩的母亲在屋里整理房间,房间规整了许多,男孩平时散落在床上的衣服也规整地摆放在床边的一侧。

男孩母亲看到面前的白鹿的瞬间稍微一愣神,随即眼睛慌乱地移到男孩身上,轻声说道:“刚刚搬过来就麻烦你。我没有念许多书,帮助不了孩子学习,孩子爸又忙,实在不好意思。”

“别客气,能帮孩子我很高兴。”

“孩子好像已经和你很亲了,说漂亮阿姨对他很好。”母亲依旧看着孩子说道。

“是吗?”白鹿笑着看着瞬间脸红的男孩。男孩羞怯地俯身到床上,把脸埋在作业本里。

白鹿教孩子学习的两小时的时间里,孩子母亲拿着一个绣花撑子在认真地刺绣,时不时地大声咳嗽着,那是刺激性干咳。

“没有关系,是老毛病了。”女人察觉白鹿投来的关切目光,赶紧解释道。白鹿把目光回到孩子的作业本。女人时不时会抬头偷偷窥视着低头教孩子的白鹿,等白鹿发觉这窥视目光抬起头看时,女人又会快速地移开目光。如此反复着。白鹿感觉到女人欲罢不能的目光,白鹿想:她干嘛这样看自己?难道她知道了丈夫给自己做过饭?知道丈夫曾经救过半裸的自己?可是那个眼神不是嫉妒而是诡异。

白鹿熬过两小时,回到家,躺在床上,丈夫已经入睡。窗户开着,瑟瑟秋风吹入房间,拂去了白鹿的睡意。脑海里浮现出女人躲闪的诡异目光。什么意思?怀疑自己有什么不检点?白鹿想不明白。不过今后应该注意自己的言行。白鹿这样告诫自己。

当晚,同样被拂去睡意的还有白鹿隔壁的邻居,不过不是被风拂去睡意而是被遥远的记忆。“是她,一定是她。她好像一点也没有变。岁月的流逝好像在她脸上,身上一点痕迹也没有留下。她依旧年轻,端庄,美丽。世界上真的有神奇的力量存在?为什么偏偏和她成为邻居?”

黑暗中,女人起身看着身边熟睡的孩子。

“你肚子里孩子和你丈夫命里相克。”多年前算命先生的话又一次在耳边响起。12年前的记忆如洪水泄闸般喷涌而出。

女人叫姚红,今年33岁。20岁时嫁给丈夫李国春。李国春自己在城里开了一家摄影室,地角不是很繁华,不过生意还可以。二人在农村结的婚,婚后姚红一个人暂时住农村,丈夫一个人在城里打拼。每天工作到很晚。本来丈夫想把她接来城里的摄影室居住,可是因为她怀孕在身,就想等生完孩子再到城里。不过每周丈夫都会回家一次看望怀孕了的妻子。这一次丈夫回家还带回不少的照片,并且丈夫回家后一直在自己的屋里捣鼓那些照片。对妻子的热情度也减弱了。这让姚红很是纳闷,什么照片让丈夫如此地投入?在丈夫晚上入睡后,姚红偷偷起身去丈夫屋里,看到了那些照片。那是一个漂亮女孩的半□□,在当时尺度够大,纱制的透明外佩下是女孩精致的肌肤和丰满的□□。姚红看的脸红心跳,偷偷拿出一张照片掖到枕套里。为什么偷出一张照片?姚红也说不清楚,抑或是羡慕?抑或是嫉妒?但是决没有抓住丈夫把柄的意思。但是丈夫第二天返城时发现少了照片,以为妻子嫉妒藏了自己的把柄,和妻子大吵了一架,让妻子交出照片。怀孕7个月的姚红本来不想责怪丈夫,可是看到丈夫不依不饶指责自己自私狭隘,也怒发冲冠,撕毁桌子上的女孩照片。丈夫发怒离开家。

一周后,丈夫气消回家,向妻子解释照片的由来,说自己正在给私人老板拍定制的模特照片,照片撕毁需要偿付违约金的。还说照片中的女孩是自己朋友吴大明多年单恋的人,自己怎么能有非分之想,而且每一次晚上拍照,大明都紧跟在自己身边,而且私人老板也对女孩虎视眈眈,自己不是夺人之爱的人。如果妻子不信可以去摄影室调查,或者去问大明。姚红原谅了丈夫。不过心里还是有疙瘩,为了证明丈夫的清白,她没有采用丈夫的提议去摄影室调查或者找大明询问,而是联系了一个精通《易经》的算命先生。

二人从算命先生那里回来,姚红就想打掉肚子里的孩子,可是丈夫坚决不同意。

“你傻啊!算命的话你也信?看样子不能找小学没有毕业的女人做妻子。”

“放心!我会长长远远活一百岁的。”

李国春回到家不断安慰着妻子。终于打掉了妻子想拿掉孩子的念头。但是算命先生的话始终在耳边响起:“你肚子里孩子和你丈夫命里相克。不算也罢。”

白鹿将早餐端进房间,丈夫已经起床。

“你昨天晚上几点回来的?”

“9点多。”白鹿将饭菜放在桌子上。

“当家教得收钱,照市场价,不能因为是邻居就减免。”丈夫坐到桌子前准备吃饭。

“你不刷牙,洗脸?”白鹿看着丈夫脸上的眼屎说道。丈夫早晨不洗脸,刷牙就吃饭的毛病从结婚就一直延续着,只是白鹿常常喜欢自己一个人吃早饭,也就将就了对方。可是现在已经养成丈夫的习惯了。而且丈夫也不会顾忌坐在对面的妻子的感受。白鹿起身拿起自己的饭菜走进厨房,站在锅台前,吃着自己的早餐。2号刀疤脸男人开外门进来,手里提着油条,豆浆。看到厨房的白鹿说道:“吃油条吗?”

白鹿摇摇头,算是答复。因为白鹿嘴里含着食物。男人进厨房将豆浆倒入锅里,打开瓦斯。然后男人提着油条开门进屋。瓦斯火很旺,一会儿,豆浆就烧开了。男人快速从屋里赶到厨房。瓦斯已经被白鹿关掉。

“稍微耽误一会儿就开了。”男人拿出白糖,用勺子放一点锅里。然后分别放入碗里,端到屋里。

白鹿已经吃完饭,正在刷碗。丈夫拿着包从屋里出来。外门的关门声音很大,也许是丈夫在发泄心里的不满。白鹿不理会,回屋清理掉丈夫吃剩下的饭菜。然后穿好衣服,离开家。

姚红在丈夫开门进屋时醒来,看到窗外已经大亮了。叫醒身边的儿子,起床去厨房洗脸刷牙。丈夫把饭放在桌子上,打开窗户。男孩收拾好书包,去厨房洗脸,刷牙。姚红进屋丈夫已经在吃饭。男孩进屋坐在桌子前大口吃着油条喝着豆浆。

“不着急,还有时间。”丈夫看着男孩狼吞虎咽的样子说道。

“我回来了,就我做饭吧,你休息一下。”姚红看着丈夫说道。

“妈妈做的饭一点也不好吃。”男孩大声说道。

“孩子不愿意吃,还是我来吧。”丈夫说道。

“邻居昨天晚上过来给孩子补课了。她人很好。”姚红抬头看着丈夫说道。

“是吗?”丈夫喝完豆浆,放下筷子说道。

“这个女人我感觉在哪里见过?可想不起来了。”姚红一边窥视丈夫的表情一边说道。

“我吃完了。”男孩放下碗筷,拿起书包冲出房间。

“我有时也会这样。”丈夫收拾起自己和孩子的碗筷出房间。姚红看着丈夫的背影想:你当时打算搬到这里就是为了这个女人吧?这么多年了,你心里还是一直没有忘记她?

男孩走出楼道,看到前面的白鹿,追了上去。

“阿姨,我们一起走。”男孩来到白鹿身边说道。

白鹿看着气喘吁吁追上来的男孩,停住脚步,大声说道:“李想!别跑!刚刚吃完饭,会噎到!”

白鹿昨天晚上从作业本上知道了男孩的名字叫李想。不过孩子的名字很特别,白鹿想或许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孩子站在白鹿面前,不到白鹿的肩头。

“干嘛跑?喊我等你就可以了。”白鹿责怪着李想。

“怕你会突然消失,和爸爸一样。”李想喘息未定地说道。

“你爸爸消失不见了?”白鹿惊讶地说道。

“不是这个爸爸,是以前的。”李想看到白鹿惊讶的样子,赶紧纠正自己说的话。

“什么意思?你说你有两个爸爸?”白鹿好奇起来。

“是。一个亲爸爸,一个现在的爸爸。”李想低头看着地面,有些不自在地说道。“阿姨现在不会和同学一样看不起我吧?”

白鹿拉起李想的手,叹了一口气说道:“有爸爸总比没有好啊。你现在的爸爸不是很关心你吗?我也曾经有一个非常爱我的爸爸,可是在我初中的时候离开了。一段时间,我的生活里没有了阳光。”

“没有阳光是什么意思?你没有妈妈吗?”李想问道。

“有是有,可是我们沟通的比较少。”

“妈妈不喜欢你吗?我妈妈也不喜欢我,有一次说我害死了爸爸。可是我根本没有见过爸爸。听说是在我出生时,爸爸死了。”李想边走边问道。

“你爸爸是病死的?”白鹿好奇地问道。

“不是。是让人害死的。听说那个人也死了。”李想说话间二人已经来到学校门前。李想和白鹿摆手冲进学校。白鹿在学校外的车站等车。车站人不少,白鹿随着拥挤的人流挤上了进站的公交车。在小城市里,上下班的高峰时间人都这样拥挤了,如果在北京那样的大城市?白鹿不敢想象。白鹿大学毕业,本来有机会留在大城市,可是母亲不愿意,说家里唯一的医生在外地,到自己老了,完全指不上,父亲死了,这个家留不住你了,翅膀硬了,忘记大学是谁让你上的。白鹿不想和母亲斗嘴,斗气。只能留在家乡。其实在这里也是摆设,每个月回家一次,把钱送到。因为弟弟完全没有养家糊口的本事。一家人的生活费需要母亲和白鹿提供。现在弟弟有了孩子,奶粉钱白鹿必须每个月送到。妈妈时常会说:“你没有孩子,以后也不一定要孩子,就把弟弟的当成自己的孩子,毕竟有血缘关系。”白鹿也只能默认。因为和丈夫要个孩子,她现在还没有思想准备。而且毕竟自己扎胰岛素,要孩子对自己的身体不好。最主要的是她对丈夫的感情还没有升华的不惜生命要孩子的程度。

白鹿今天是白班,中午吃饭时小孟跑过来和白鹿聊天。她告诉白鹿小于报名了卫生局的外派。并问白鹿想不想外派。白鹿有一个护理专业文凭,如果外派只能按护士的资质。因为如果按大夫的资质很难出国。

“你可以先报名看看。听说这一次是去新加坡,那里需要不少血液透析方面的护理人才。去试试吧。报名截止到10月。”小孟喋喋不休地说道。

白鹿想到过出国,可是母亲不会同意的。只不过自己现在不如意的事情不少,出国也是不错的选择。白鹿想去报名试试,看看自己有多大的实力。

第二天,白鹿上夜班,早晨去了趟卫生局,填写了报名单,留下联系电话。回到家里,已经中午,白鹿买了点现成的菜回家,扎了胰岛素后,将馒头放到锅里打算热一下。锅里已经放了一盘蚬子炒青菜和韭菜炒鸡蛋上面一个馒头。白鹿知道那是她曾经吃过两次的味道。可是他妻子已经回来,他干嘛还要这样。难道不怕妻子难堪?

刀疤脸男人从屋里走出来说道:“别多心,是补课的报酬。你不要工钱,可是饭是必须吃的。不然孩子会怪我的。”

白鹿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

“让我帮你拿屋里?”男人继续说道。

“听着,你总是这样,我会难堪的。”白鹿正色道。

“明天,按小时收钱,可以吗?”男人继续问道。

白鹿无可奈何地摇摇头。拿着饭菜进屋。

饭菜的味道依旧非常鲜美,白鹿尽量控制住膨胀的食欲。心里却责怪道:“干嘛做的如此美味?让我难以控制食欲,下午血糖会高的。”放下筷子,白鹿不禁为自己的借口感到羞愧。

晚上,值夜班的白鹿快7点了才吃了点饭。不过吃的很少。一方面是因为中午自己吃多了,另一方面,好像自己没有了中午的好胃口。白鹿怕低血糖,饭后吃了一个桃子。晚上9点多,病号就已经不多了。白鹿本想在诊室看一会儿书,可是桌子下的蚊子不少,白鹿只能到医院的大门口乘凉。大门口有两三个医院的医务人员已经在闲聊,另外会有几个不是医院的人也坐在大门口闲扯蛋。刀疤脸男人也在其中,不过他只是听,说话的时候很少,夏利车在他不远处停放着。有出大门口要车的,他就揽下活,上车离开。不过很快就会回到大门口继续坐在那里等客。白鹿想什么时候医院门口成为了他的揽客场所了。不过他好像没有注意白鹿的存在,所以白鹿也不必理会。十点多了,来了一个男病人,三十多岁的样子,由另外两个中年男人搀扶着,手上,腿上都受伤了,三人嘴里都喷着酒气,眼睛红红的,一看就知道刚刚从酒桌经过酒精浸泡后下来,全身每一个细胞都散发着酒精的张扬味道。并且经过了一场血腥的肉搏战。两个中年人脸上也挂了彩。白鹿看过后给开了处置票,让去护士小于那里清创,缝合处理。白鹿在他们离开后,打开门窗,让屋里的酒气散尽。然后在诊室的屏风后面把床铺好,准备休息。这时处置室那里传来了男人叫骂的声音。白鹿放下没有铺完的被褥,来到处置室。刚刚的一个中年男人正按住拿着持针器的小于,大声叫骂着,似乎准备动粗。白鹿赶忙上前阻止,中年男人看到白鹿出现在面前,从小于身上撤出手一把掐住白鹿的脖子,弱小的白鹿被他拎起来,几乎不能喘息。

“不打麻药就缝皮,你们是不是皮紧了!”男人大声嚎叫着,酒气在白鹿脸上弥漫着。白鹿的胃口在翻腾。脸色变得煞白。

“把你的脏手拿开!”门口的呵斥声,威严不可抗拒,白鹿和屋里的所有人把目光投向门口站着的刀疤脸男人。脸上的刀疤恐怖,阴森,目光犀利,不可抗拒。中年男人瞬间败下阵来,松开掐住白鹿脖子的手。白鹿一阵恶心,冲到处置室的水池上,胃里没有来得及消化的食物喷涌而出。白鹿打开水龙头,胃内容物被冲进了下水道。刀疤脸男人上前轻轻拍打着白鹿的后背。

“有水吗?”刀疤脸男人看着护士小于轻声问道。

还处于惊魂未定状态的小于似乎瞬间被唤醒。

“啊?有!有!”小于一边答应着一边急急忙忙冲出门外。

白鹿喝了两口水,漱漱口,感觉胃口舒服了很多。

刀疤脸男人拿起小于递过来的一小块纱布。白鹿洗了一把脸,用纱布试擦脸上的水滴。

白鹿脖子上留下刚刚男人掐出一道红印。

“好点没有?”刀疤脸男人轻声问道。

“好多了。”白鹿双手仍然扶着水池。因为她现在感觉全身无力。

“赶紧给我缝!”坐在椅子上腿脚受伤的男人大声呵斥着在愣神的小于。小于也许被吓到了,赶紧上前,拿起持针器。

“现在不要缝!”刀疤脸男人看着小于说道。

“为什么?”椅子上受伤男人不解地看着刀疤脸男人说道。

“我好长时间没有活动活动筋骨了,你们三个出去,在门口等我,一起收拾你们以后,再一起进来缝针,省的麻烦护士一会儿一遍。”刀疤脸男人平静地说道。

“你要干嘛?别打架!”白鹿努力大声阻止着男人。

“回诊室休息吧!别操心!”刀疤脸男人扶住白鹿出诊室。与其说是扶住,不如说是拽住更合适。

刀疤脸男人的打架计划没有实现,因为三个男人大闹处置室后,酒醒了不少。看到刀疤脸男人需要练手的靶子,知道今天碰到刺头了,不敢多留片刻,出门打车离开。交的处置费也没有退。小于自从那天晚上后,常常挂在嘴边的话:“有些男人天生就是欺软怕硬的软骨头!”

白鹿那天回诊室,知道了刀疤脸男人的名字叫:吴大明。

早晨,吴大明依然买了早餐送过来。白鹿没有推辞,因为她实在是饿了,想去食堂买饭,可是,却懒得动弹。吃饭时,小于,小孟两个人脸上露出一丝不易查觉的诡异表情。

“不要想多了!白鹿警告。我在义务做他儿子的家教,他和妻子时常会过意不去。”白鹿说道。为什么会扯上他的妻子?白鹿想这样也许会将谣言扼杀在摇篮里。

“昨天晚上那个男人太有魅力了!啊!是我心中的理想男人。”小于说道。

“你们三个出去!在门口等我!”小孟说道。

”一起收拾你们以后,再一起进来缝针。”小于,小孟异口同声说道。随后大笑。

“简直是魅力杀手!魅力杀手!看样子今天晚上我又要失眠了。”小孟亢奋地说道。

白鹿昨天晚上的确被吴大明瞬间征服了,以前的抵触,戒备状态似乎刹那间烟消云散。为什么会这样?白鹿想不明白。都说女人常常会跟着感觉走的。即使前面充满荆棘和坎坷。

白鹿回家后不久,吴大明也到家了。带回了几根水管和一个喷头。放在门外的厅里。随即进入厕所,一阵忙碌之后,厕所多了一个淋浴。

白鹿本想睡一觉,可是怎么也睡不着。厕所墙上电钻的打眼声惊扰了白鹿。白鹿出房间看到在厕所忙碌的吴大明。

“要我帮忙吗?”白鹿问道。

“不用,你休息吧。”吴大明一边接水管一边说道。

白鹿怪啧地想:外面嘈杂声一片,我怎么可能安睡。不过马上自责起来:别人一样下夜班,却在忙着帮自己安装淋浴器,自己应该心存感激,怎么会这么想?想来自己应该是个非常自私的人。不过白鹿今天感觉特别疲惫,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只想躺到床上安静地休息。也许是昨天晚上的呕吐,让自己体内产生了酮体?或者是呕吐导致了低血钾?白鹿这样想着,进屋吃了个钾片,又喝了一杯水,白鹿希望通过排尿自行消除身体里的酮体。白鹿又到厨房熬了点粥。

“粥瀑出来了!”吴大明发现白鹿锅里溢出的粥,急忙把瓦斯关小火大声对着白鹿房间喊道。

白鹿躺倒在床上,昏昏欲睡,外面的喊声让她惊醒,她努力支撑起身体,挪步到门外。

“你不是不能喝粥吗?血糖会高的。”吴大明一边用抹布擦拭着锅外溢出的粥,一边说道。白鹿没有说话。吴大明抬头看到白鹿煞白的脸。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吴大明上前扶住白鹿要倒下的身体。

白鹿俯身水池大口吐着。身体几乎倒在吴大明的怀里,吴大明慢慢地抱紧怀里的白鹿,眼里溢满泪水。白鹿没有察觉吴大明的异样,胃内容物的倾囊而出,让她舒服了不少。吴大明打开水龙头,伸出一只手接水试擦掉脸上的泪迹。水池里的呕吐物顺水而下。吴大明伸手接水试擦着白鹿的脸,白鹿脸上除了呕吐物外还有大量的汗水。

“没有低血糖吗?要不要吃一块糖?”吴大明一边伸手帮白鹿洗脸一边轻声说道。

白鹿感觉吴大明的声音有些嘶哑,她从吴大明怀里挣脱着站起身,依旧双手扶着水池边。

“吐出来,好多了。谢谢你!可以帮我盛一碗粥吗?”白鹿依旧低头说道。

吴大明关掉瓦斯。从身后的碗柜里取出一个碗和勺子,打开锅盖,盛出两勺粥。粥可能放的碱面多,已经变色,而且很黏糊。吴大明回身取出小勺放进碗里。

“回家里吃可以吗?”吴大明的声音依旧有些沙哑。白鹿想刚刚在厕所里干活的吴大明声音还正常,怎么会瞬间沙哑了。感冒了吗?

“你的嗓子怎么了?”白鹿抬头看着吴大明说道。

“没有什么。”吴大明转头回避着白鹿的目光。

白鹿几乎倒在吴大明身上被带回房间。稀粥放在凳子上的凉水盆里,凉水里有四根雪糕。那是吴大明从自家冰箱里取了四个雪糕放在凉水盆里,以便使粥快速降温。白鹿附身在床上用勺子喝着稀粥,粥已经不烫嘴了。白鹿喝完,身上有了些力气。起身在冰箱拿出胰岛素扎上。又吃了一片钾片。因为刚刚吃的钾片已经吐掉。白鹿躺在床上慢慢恢复了些力气。吴大明敲门进屋。白鹿起身。

“好些了吗?”吴大明轻声问道,沙哑的嗓子好多了。

“好多了,谢谢你!”白鹿看着吴大明有些发红的眼睛说道:“你眼睛怎么了?”

“墙上打眼时,沙子眯了眼。”

“让我看看?”白鹿伸出手。

“不用。已经好了。”吴大明拒绝着,拿起凳子上的盆和碗出屋。白鹿起身跟出。

“你干嘛跟来?我清理就行。”吴大明把盆放入水池里。

“我自己来。”白鹿已经到水池边。拿起盆里已经化了的雪糕。“放冰箱应该可以吗?”

“可以,孩子喜欢散架的雪糕,说可以吃出冰激凌的味道。”吴大明接过雪糕拿回房间。

白鹿感觉吴大明是在给自己找台阶。想到下午如果可能应该去买些冰激凌给李想。厕所里的工程已经告一段落。白鹿洗完碗,又打扫了厕所。关上厕所门,白鹿解放了一下自己。因为喝了水和稀粥,所以尿量不少。白鹿看到电路已经安装好,只是还没有安装热水器。白鹿想需要什么样的热水器?自己应该下午去买吧。

出厕所,吴大明正开门出去。

“你需要什么样的热水器,我去买吧!”白鹿跟吴大明的背影说道。

“不用。你休息吧!”吴大明头也不回地说道,嗓音清晰。白鹿想他刚才是感冒吗?眼睛还红红的,不会是——哭泣?白鹿脑海里闪出这两个字。但马上又否认掉:“谁会为了一个认识没有几天的人流泪?除非精神有毛病。”白鹿感觉自己是在自作多情,不禁羞愧难当。

下午吴大明拿了一个小型电热水器安装到厕所的上方,一个简易的淋浴装置基本完成。只是和厕所还没有加隔断。

白鹿下午睡了一觉,感觉精神了不少。白鹿起床上了趟厕所,发现厕所已经收拾利索。

出厕所。吴大明正在厨房做饭。

“在厕所洗个澡吧,现在家里人少,你身上的衣服也脏了。”吴大明在厨房大声说道。白鹿低头发现自己的连衣裙上真的很脏。

“我刚换的衣服怎么搞得?哪里蹭上的?”白鹿似乎忘记了中午的事情。

“从我身上蹭上的。中午的时候。”吴大明轻声说道。

白鹿马上想起来了。

“对不起,我的脑袋真是糟糕。”白鹿不好意思地说道。白鹿当时的大脑确实处于真空状态,记忆有些模糊。已经记忆不起来当时完全倒在吴大明怀里,被吴大明紧紧拥抱的情景。

“可以使用了吗?”白鹿问道。

“可以。发现问题出来告诉我。”吴大明大声说道。

白鹿冲澡后出来已经5点多了。感觉全身的疲劳都烟消云散。洗好连衣裙凉到窗外。白鹿感觉心情也好很多。出房间,吴大明正打开外门准备离开家。

“你忙了一天,晚上可以吗?”白鹿担心地说道。

“今天干到12点就回来,我也累了。”吴大明边说边低头看着白鹿雪白的脖子。“已经发乌了,这几个杂碎。”吴大明离开家。

白鹿关上门,捂住脖子,脸上阵阵发烧。她知道自己此时脸一定很红。怎么这样?她责怪着自己。刚刚吴大明端详自己脖子的样子让她感觉自己很龌龊,因为那时自己的心跳有140下,脸红心跳的样子一定非常狼狈。吴大明发现了吗?她不敢往下想。他干嘛要那么仔细地端详自己,难道不知道这是男女单独在一起的禁忌吗?以后要离他远点了。白鹿这样想。

晚上六点,白鹿刷碗后,李想如往常一样,开门看着厨房里的白鹿。

“等一下,我马上。”白鹿出厨房,一边对李想说着,一边回到房间。白鹿回房间拿出一本英语书籍,进入2号房间,房间除了孩子没有别人。

“你母亲没有在家?”白鹿问道,因为已经有两天没有看到李想的母亲了。

“妈妈去农村老家了。”孩子说道,把作业本递给白鹿。

白鹿接过作业本,想起李想母亲咳嗽的样子。

“阿姨,你为什么不要孩子?”李想的话让白鹿语塞,不知道如何回答。

“其实,我想有个弟弟或妹妹。”李想咬着笔头说道。

“现在只让要一个孩子的。”白鹿看着作业本说道。

“我同学和我情况一样,他母亲和后爸爸就养了一个孩子。”李想大声说道。

“你可以把你想的和父母说。”

“我和妈妈说了,妈妈让我和爸爸说。”

“你爸爸怎么说?”

“爸爸说,这不是小孩子应该操心的事情。”李想有些沮丧地继续咬着笔头。

“我同学说父母睡一张床才能有小孩,可我爸爸从来不和妈妈睡一张床。阿姨你也是吗?”

“这个——”白鹿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

“生理课老师说:男人是种子,女人是土地,播种后会有果实——孩子。可是究竟如何播种呢?如果我知道就不用麻烦爸爸了。”李想认真地说着。白鹿忍不住笑出声。

“干嘛笑我?”男孩抗议着。

“你现在不是播种的年龄,等将来有了心爱的女人,你再做好吗?现在我们学习,知识积累到一定程度,你就知道人生的一切奥秘了。”白鹿循循善诱地说道。

不过夫妻不同床,干嘛结婚?白鹿对孩子说出的话半信半疑。不过李想不是说谎的孩子,可是同在一个屋檐下,这样的夫妻关系如何相处?白鹿心里充满疑惑。丈夫如何解决生理问题?难道阳痿?不举?

山上的墓地里,姚红艰难地向上爬行着。在半山腰上的一个墓碑前,姚红停下脚步。从手里的包里拿出三碟五碗摆放在墓碑前,然后点燃一注香□□香炉。姚红今天是给已故丈夫李国春上坟的。自从看到白鹿的那一刻,姚红的心里一直不平静。丈夫究竟是怎么死的?一直是姚红心里不解之谜。尽管之前有算命先生的预言,孩子的生日变成丈夫的祭日,可姚红心里还是有疙瘩。丈夫的死真的是因为要账,和老板翻脸?真的是因为救吴大明而死的吗?当时在场的只有吴大明一个人,他自首时的话可以当真吗?可是后来姚红见了当时的店里的店员,他说当晚丈夫约了模特拍照,那个模特就是白鹿。当晚白鹿可能就在案发现场,她应该知道内情。可是警察的调查却把白鹿排除在外。丈夫你究竟是怎么死的?姚红心里太多的疑问需要解开。

周日,白鹿休息,窗户上已经布满厚厚的灰尘,毕竟已经半年时间没有擦拭了。白鹿清理完卫生间,把门帘也一起清洗一下。白鹿端了一盆水开始擦玻璃。结婚以来,丈夫从来不干家务活。贫困农村从小灌输的思想里,妻子永远是丈夫的附属品,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大男子主义,已经成为丈夫与生俱来的品性。丈夫眼里,白鹿只是一个不用开工资,还可以为自己挣钱的保姆,□□。白鹿感觉自己的人生是挣脱了虎穴,又入狼窝。

白鹿擦窗户时,丈夫在电视上打游戏,激战正酣。房间的门开着。从厨房出来的吴大明看到了里面的一切。他敲敲门,白鹿和丈夫看着吴大明。

“你下来可以吗?孩子找你有事。”吴大明对着白鹿说道。

“等一下,我马上!”白鹿话音刚落。吴大明已经来到白鹿面前,伸手抱起白鹿放到地上。白鹿丈夫被吴大明的冒失举动惊呆。张口结舌地说道:“你——你——干什么?”

“你马上去!”吴大明厉声对白鹿呵斥道。

白鹿感觉到事态严重,以为孩子出了什么事情,慌忙奔出屋子。房间门在身后关上被反锁。白鹿回头看着关上的房门,心里凝结起疑团。白鹿进2号房间,看到李想正在看电视。见白鹿进来高兴地问道:“阿姨,过来陪我看电视吗?”白鹿瞬间明白自己上套了,不是孩子有事,而是吴大明有事。白鹿返回自己的房门前敲击着,房间里传出丈夫的声音:“你待一会儿进来!我们有事!”

白鹿停止了敲击,回到2号房间。白鹿想去那天晚上值班的事情,这个人干嘛喜欢管闲事呢?但愿不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白鹿暗暗祈求着。

吴大明回到家,白鹿看着他。吴大明从冰箱拿出雪糕泰然自若地递给白鹿。白鹿哪里有心情吃雪糕。起身离开。吴大明把雪糕袋撕开,放入自己嘴里大口吃起来。

白鹿回家发现丈夫正在窗户上擦玻璃,白鹿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是那个人的确是丈夫。白鹿不知道吴大明说了什么使丈夫变得如此乖巧了。丈夫把脏抹布递给白鹿,白鹿赶紧放盆里洗净递给丈夫。丈夫一脸的无奈。继续手里的工作。白鹿把盆里的脏水拿到厨房倒掉。看到吴大明正在厨房擦玻璃,本来白鹿想自己屋里玻璃擦完就擦厨房的,可现在——。一股暖流在白鹿心里荡漾。

“谢谢你!”白鹿轻声说道。

吴大明脸上露出一丝微笑。白鹿这是第一次看到吴大明微笑,感觉温馨,甜蜜沁人心扉。

姚红坐在长途汽车上,车上人不多。姚红看着窗户上的田野在后退。和吴大明见面的情景在脑海里浮现出。

两年前,在自己最无助的时候,吴大明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当时他跪在自己面前请求姚红原谅自己。因为自己的朋友李国春是为了救自己而死的。所以请求姚红原谅自己。姚红当时平静地说道:“带走我的孩子,把他抚养成人。”

“什么?”吴大明不敢相信姚红的话。

“带走孩子!”姚红重复着刚才的话。

“可孩子不能没有母亲。”吴大明大声说道。

“相比孩子我更需要丈夫,我一个人无法生活!”姚红歇斯底里地大声喊道。是的,丈夫的宠爱让她每天生活在幸福的中,丈夫是她的依靠,是她的全部。她不能没有丈夫。把孩子带走让她死是最好的结局。

“让我做你的丈夫可以吗?”吴大明依然跪着说道,语气平静。

“什么?”姚红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让我做你丈夫。我欠的账,我来还!”吴大明站起身说道。

可是结婚两年来,丈夫一直处于和自己分居的状态。每天晚上开出租车成为分居的很好理由。不过对于家和孩子,吴大明还是尽职尽责的。刚开始的时候,姚红以为是丈夫的腼腆造成的,毕竟是没有结过婚,再加上自己是他好朋友的妻子,让他成为丈夫的脚色,需要一个适应过程。可是这个适应过程也太长时间了。直到一个月前,吴大明说服自己搬家。都是住三家一个厨房的房子,干嘛要折腾搬家?姚红心里打着问号。直到那天看到邻居1号的女人,姚红明白即使丈夫在监狱呆了十年,可是心里却一直在牵挂着她。那个女人有什么样的魔力让丈夫铁窗十年痴心不改。那个女人和丈夫李国春的死有关吗?姚红剧烈地咳嗽着。

姚红回家祭祀完丈夫又去了南方的姐姐家里住了一段时间。回到家里已经快过春节了,姚红感觉在姐姐家一直住着看起来有些不正常。

白鹿在年前把床单被罩都清洗了一遍,看到家里年前的清理工作已经完成,白鹿感觉轻松不少。白鹿最近参加了医务人员出国选拔赛,顺利通过。下一步要进行脱产培训半年,所以院里要求白鹿继续呆在急诊室,没有回科。尽管比较忙,白鹿辅导李想的时间一般都是会保证的。李想的学习有了长进,已经进入班级前10名。吴大明很高兴,每天依然时不时地帮白鹿做好午饭,白鹿值夜班的晚上依旧在医院大门外等客。有时会和白鹿搭话,有时则神情凝重,什么也不会说。白鹿有意和他保持距离,他似乎也察觉到,不过,这不影响他每天早晨,在白鹿下夜班时,送上可口的早餐。小孟和小于有些过意不去,执意要给钱,吴大明拒绝了。小孟,小于拼命拉上白鹿在吴大明生日的时候,买了一个生日蛋糕给吴大明庆生。吹蜡烛时,白鹿看到吴大明眼里晶莹的泪水。白鹿想他也许和自己一样,从没有人记得自己的生日,也不会有人前来庆贺。可能是同病相怜吧?自从庆生以后,白鹿感觉自己的心在和吴大明靠近。

白鹿下班以后,发现丈夫正准备离开家。

“去哪里?”白鹿问道。

“我娘今天晚上过来,你准备一下,我去接船。”丈夫说完离开家。白鹿自从结婚以后就没有消停过,他母亲每年过来两趟,在天最冷和最热的时候。说过来可以避暑和过冬。家里烧柴可以省下了。可是来了,白鹿需要放折叠的行军床休息。可是他母亲似乎并没有意识到给媳妇添乱了,依然泰然自若地坚持一个多月离开。的确,有媳妇伺候着一日三餐,有病了可以躺在家里让媳妇给自己打点滴,不用自己掏钱,不用说“谢谢”,这种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日子,并不是一般的修行可以得到的。

白鹿准备好晚上的六样菜。丈夫和母亲进屋,后面还有一个男孩子,17岁左右。白鹿知道那是丈夫大哥的孩子。

“因为寒假,所以和我来城里看看。”白鹿的婆婆一边说着,一边躺到床上。“城里人睡的床真好,软软的,一点也不磕人。你也过来试试。”婆婆对孩子招手。

白鹿抑制住自己的厌恶感,努力做出不介意的样子。但还是忍不住离开房间。她想今天晚上自己没有地方可以去了,只能去招待所了。李想从屋里探出头来。

“阿姨,今天晚上过来我家住吧,家里只有我和妈妈。你睡爸爸的床。”李想和白鹿说着。

“不了。我今天去外面睡。”白鹿返回房间取出自己的背包和冰箱里的胰岛素。家里的三个人正沉浸在团聚的欢快气氛中,谁也没有注意白鹿的离开。白鹿在丈夫进门前已经扎胰岛素了,现在得赶紧吃饭。白鹿在楼下的商店买了面包和一袋奶,出了商店,白鹿边走边吃着面包。到达招待所,白鹿的面包已经吃完,只是胃有些不舒服。白鹿想也许是大冷天,迎着风吃着凉面包引起。白鹿住进202室,打了一壶开水,倒在盆里,把奶袋放里面温了10分钟,拿出奶袋,打开喝进胃里。感觉胃口暖和起来。白鹿躺到床上,闭上眼睛。

白鹿睡梦里睁开眼睛看到微弱的灯光下,床前有两个男人正在打斗,其中一个人用拳头拼命击打另一个男人的脸部。自己脸上身上全是白糖粒粒,和脸上的汗水黏和在一起。打人的男人起身走向自己,因为灯光昏暗,而且男人的脸背着光线,白鹿看不清他的面目。被打的男人起身,脸上挂着血迹,右眼肿胀着几乎眯成一条缝。他从兜里拿出□□打开,刺向走到白鹿身边的男人,另外的一个人男人冲了过来挡住了刺向床边男人的□□,白鹿大叫着起身,发现床边没有男人,没有打斗。刚刚的一切只不过是一场恶梦。白鹿用手试擦着额头渗出的颗颗汗水。怎么会这样?是梦吗?看到的一切如此真实。仿佛曾经发生的事情。白鹿下床,喝了一口水,平息着自己的起伏的心情。现在自己的睡意全无。

第二天一大早,白鹿买了1斤半的油条和豆浆回家,在厨房热豆浆时,吴大明也来到厨房。

“你昨天晚上休息的好吗?”吴大明一边准备早饭,一边说道。

“还好。”白鹿说道。其实一点都不好,被梦惊醒后,她再也没有睡着。“你怎么样?昨晚没有休息吗?”白鹿问道。

“下半夜休息了一会儿。”

“这样就好,不要太累了。”白鹿关掉瓦斯,发现自己房间没有开门。便在厨房拿出背包里的胰岛素扎上,吴大明停止了动作,全神贯注地看着白鹿麻利的操作,然后伸手用棉签帮白鹿压住针眼。白鹿感觉吴大明压针眼的动作是那么熟悉,好像自己以前也看到过。收拾好胰岛素,白鹿吃了一根油条,喝了一碗豆浆。身上有了一丝暖意。感觉不是那么寒冷了。

“去我屋里休息一下吧。”吴大明轻声说道。

“不用了。”白鹿拿起背包离开家。

今天是农历12月19日,白鹿的生日。没有人会记得的,包括白鹿的家人。白鹿忙完了白天的工作,准备下班时,丈夫来电话,让白鹿回去准备晚餐,并谴责白鹿早晨怎么不回房间和母亲打招呼就离开,太不礼貌了。白鹿无语。晚上白鹿准备了丰盛的晚餐,端上桌子后,发现婆婆并不想和自己一起吃晚餐。她告诉桌子前的白鹿,在老家,媳妇是不能和公公婆婆一起上桌的,必须等到公公婆婆吃完饭,媳妇才能在厨房收拾点剩菜剩饭吃。白鹿没有说什么,起身离开。

自己准备了一桌子饭菜,却被告知没有自己的份。白鹿心里的怒气四溢。去楼下的蛋糕店为自己买了一个小蛋糕,准备回招待所吃。寒冷的夜晚,在街道上走着,心情抑郁到了极点。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一辆轿车从后面冲上来,挂掉了白鹿手里拿着的蛋糕,蛋糕散落在地上,轿车稍稍迟疑后快速离开。看着地上的蛋糕,白鹿感到无限悲伤。

回到招待所,躺倒在床上。白鹿的肚子在叽里咕噜地作响,可白鹿一点也没有感觉的饿。胰岛素已经到时间了,低血糖渐渐向白鹿袭来。白鹿感觉大脑在渐渐迟钝。意识也变得模糊起来。

白鹿睁开眼睛,发现房间桌子上放着一个小型的双层蛋糕,蛋糕的一侧已经缺失,白鹿感觉嘴里甜甜的,伸出舌头舔一舔嘴唇,感觉到奶油的残留。身上已经被汗水浸湿。看着蛋糕想着,谁会知道自己的生日送来蛋糕?白鹿起身下床,来到桌子前,发现了桌子上留下的纸条。

“生日快乐!别放弃生命!你的生命里有我存在!蛋糕再吃一点吧。”

是十二年前熟悉的笔记,熟悉的语气。是他!是他!白鹿全身的热血沸腾起来,她冲出房间,奔下楼梯,来到大厅服务台。服务台内的服务员正在打瞌睡。看到面前的白鹿,一脸茫然。

“刚刚进来的人,看到了吗?”白鹿焦急地问道。

“没有人来。之前有一个送蛋糕到202室的,已经早走了。”服务员说道。

白鹿冲出招待所的大门外。外面停放着几辆车。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人影。白鹿感觉到阵阵寒风袭来,透着彻骨的凉意。

回到房间,白鹿再一次审视着纸条上的字迹。十四年了,他终于出现了!在自己低血糖时,他又一次救了自己。这个人是谁?他在自己身边吗?他怎么知道自己的生日?他究竟在哪里?白鹿被自己心里的疑问困扰着。

白鹿在桌子前坐下,拿起桌子上放着的蛋糕小叉子,叉起一块蛋糕送入嘴里。味道香甜可口。这不是随机购买的蛋糕,应该是专门定制的。旁边的蛋糕盒子上写着爱伦蛋糕,下面是店的地址,这让白鹿很是高兴。“有店的地址就好,我会找到你的。”白鹿这样想着。之前心里的阴霾已经消散。”无论发生什么,我会活下去。”白鹿心里暗暗发誓。

第二天上夜班,早晨白鹿没有回家准备早餐,因为她感觉没有必要了。上午去了蛋糕店,打听自己蛋糕的定制者,可是老板说是个男孩来定制的,让晚上送到大象招待所202室。

”男孩吗?有12岁左右?”白鹿问道。

“不。是6——7岁的样子。”老板说道。

白鹿为什么会说12岁左右,难道怀疑是2号邻居?白鹿说不明白。人的第六感真的存在吗?白鹿又找了蛋糕外送的伙计,想知道他是怎么进入房间的。伙计说202房间门是开着的,有人签了收单。白鹿让伙计拿来签字,发现“白鹿”两个字。和纸条上的字迹是一样的。白鹿问签字人的长相,伙计说没有什么特点,和他差不多高矮,胖瘦适中。

“脸上有没有疤痕什么的?”

“脸上我没有特别注意。”伙计说完,就匆匆忙工作去了。

白鹿失望而归,回到202室,躺到床上,感觉自己进入了死胡同,一点头绪也没有。白鹿感觉困意袭来,渐渐进入梦乡。

过了正月,白鹿的婆婆总算打道回府,回老家去了。住在家里期间,白鹿会隔三差五回去收拾一下房间,做做饭。丈夫似乎也腻烦了母亲常住联合国,因为没有白鹿做饭,一天三餐买来吃,丈夫即麻烦又浪费钞票,所以便督促母亲赶快回家。母亲每天看着儿子厌恶的样子,感觉住下去也不是办法,只好带着孩子离开。

白鹿回到家,屋里已经龌龊不堪,空气污浊。开窗放气,清洗床单被褥。白鹿忙了一周才收拾停当。李想寒假也结束,又时不时让白鹿指导作业的完成。姚红依然边刺绣,边窥视着白鹿,说话的时候不多。吴大明依然在白鹿的夜班,在医院门口等客。厕所的淋浴加了隔断,里面感觉狭小无比。白鹿三月份参加了出国培训班,培训内容没有什么新意,白鹿依然上班,培训只是抽时间参加。白鹿没有告诉丈夫出国培训的事情,所以白鹿有时晚上回来,丈夫以为妻子只是在参加义务学习,没有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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