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二十二(1 / 1)
他静静坐在靠窗的位置上,低着头,冬日阳光洒在他发上,给他添了一丝暖意。
乍一眼看见他,我突然脚下一滞,似乎连路都不会走了。
他抬起头看过来。
冬日那么静,他那么静。阳光那么暖,他那么暖。
我心都碎了。
“乔逸……”我扯了扯嘴角。就算是分开,也还是能打招呼的吧,我们应该还有打招呼的情分吧。
他静静看我,又转眼看危亦,目光深了深,垂眸,复又抬起眼,朝我微微点头。
他就只是简单几个表情,我却已经看得眼泪滚滚。
他站起来要走,长长的外套垂到小腿下方,更显他身姿高大。以前他总不喜欢穿长款外套,嫌冗长不方便,但我总是闹着让他穿,因为这样我就可以在抱住他取暖时被他用外套裹在怀里。他那样高,外套那样长,我整个人被裹在他怀里,好像已经与他合二为一。
想起来都觉得他的怀抱那么暖,暖得让人想掉眼泪。
外面的外套足够御寒,但里面的针织衫却不够保暖。乔逸,伤刚痊愈,别穿这么单薄。
我垂下头,怕他看见我流泪。
他走了,从我身边带走一阵风,带走我思念不及的怀抱与温暖。
“走吧。”危亦握住我,手心很温暖,我却不留恋。
“才一眼你就被打回原形了?”危亦从来不吝啬给我补刀。
“何止打回原形,我都快灰飞烟灭了。”我跟着自黑。
“嗯,”他看我,继续补刀:“哭两声来听听。”
我真的语带哭腔:“啊哈……”
他一把捏住我下颌。
周围的人纷纷看过来。
我看他,他眼神清亮,目光灼灼,和禅彤车祸前捏住我下巴的神情十分相似,却比上次更深了。
如果不是那次车祸,我真的会以为他喜欢我。但好在我还算有自知之明。
还没来得及打开他,他已经抽回手,正襟危坐。
“学聪明了啊。”我打不到他很扼腕。
他难得一笑:“吃一堑长一智。”
我哼哼两声:“小二怎么还没上菜,饿死了饿死了。”
他沉默看我,目光幽深,嘴角带着似有若无的微笑。
忍不住转头看乔逸刚刚坐过的位置,仿佛那里还有他,仿佛他还在身边。禅彤为什么没有和他一起呢?难道他们并没有在一起吗?还是他正要离开去找她?
我很想哭,可是不能哭。
危亦沉默着看我,没有再说话。
用过饭回到公司,还没到上班时间,老秘书不知道去哪了。我左思右想觉得非上班时间应该不会有人进总裁办公室,于是放心在危亦办公室的长椅上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危亦就坐在我对面,一言不发看着我,窗子透进来的灯打在他脸上,看起来深沉坚毅,他的目光深沉坚毅。
我一下子跳起来,四下看了看,惊呼起来:“天居然已经黑了,我也是可怕,你怎么不叫醒我?”
他靠到椅子上:“叫了,叫不醒。”
我脸部抽痛:“……”又看了看周围:“怎么不开灯。”
他沉沉的:“怕吵醒你。”
我心里一暖。
他站起来:“走吧,整一个公司只剩我们两个人了。”
我:“去吃饭吧,我饿了。”
他:“睡醒就吃。”
我很无所谓的:“嗯,猪。”
他笑了笑:“有自知之明是好事。”
我撇嘴不说话。你才是猪,你们全家都是猪。
跟着他乘电梯下楼,他去关门,关整个公司的什么什么。他说了我没在意。
后来他进去很久都没有声音,我望着里面黑灯瞎火的楼层,喊他:“危亦?”
他没有回我。
我想,这么乌漆嘛黑的,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万一不小心触电什么的……
我自己把自己吓得半死,开手机灯摸黑进去找他。转过一间又一间办公室,正要转弯,忽然他冒出来。
我被这么他突然出现吓了一跳,整个人晃了晃。
他一把把我揽进怀里。
我心脏咚咚跳了两下,不知道是被吓的还是被抱的,急忙伸手推开他:“我不怕了,谢谢。”
“嗯。”他收回手:“走吧。”
我先转身出去:“你刚刚怎么不应我?”
他:“你叫我了?”
我:“……”我觉得他可能聋了。
吃过晚饭,他一脸正经跟我说:“安然,你搬来和我一起住吧。”
我“咯噔”一下,防贼一样看他:“为什么?”
他一脸坦然:“因为方便。你需要学的东西很多,跟在我身边可以学得快一些,而且上下班我都可以顺路载你。还有,你又不是没住过我家。”
我沉思:“好像有点道理。不过,我们这样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似乎不太好吧?”
他淡淡的:“你太看得起自己了。”
我翻白眼:“是不相信你。”
他嫌弃:“你一没钱二没色,我能图你什么?”
我一口血梗在喉咙:“……”
他看我一脸吐血的表情,露出百年一见的大笑:“两个人还可以说说话,我一个人住太冷清了。”
他好像只是随口说,但我却陷入了沉默。太清楚这种一个人住的感觉,四周空荡荡的,望着天空久了都会有一种星星很亲切的感觉。
他缓缓的:“我们现在,应该相互取暖。我陪你度过你最失落的时期,你陪我走过我最寂寞的时光,这样想着,也很让人感动不是吗?”
我听着也觉得很感动。
他:“安然,你怎么想?”
我:“好像挺好的……”
他:“那你的决定呢?”
我犹豫:“我不知道,先让我想想,这样突然跟你走,感觉像在私奔。”
他:“想法很浪漫。”
我:“我没开玩笑。”
他:“我是认真的,你认真考虑一下。”
我点头:“嗯。”
晚上睡觉的时候,我问单丹和麦麦:“我搬去危亦家住,这样好吗?”
单丹笑:“不错呀,挺好的。”
麦麦摇头:“不好。”
单丹掐她:“哪不好了?”
麦麦一脸难过:“就是不好。”
单丹不理她,问我:“你怎么想的?”
我实话实说:“我觉得挺好的,至少我能为他做些什么。”
单丹点头,转身去哄麦麦:“安然要去还债啦,她只有去往危亦身边才能更快的痊愈。她现在需要一个像危亦一样强壮的男人当她的避风港。”
单丹你说的都是什么鬼。
“你别一副生离死别的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们小情侣分手呐。”单丹对麦麦很无语。
我听了哈哈一笑。
麦麦脑袋埋被单上,一会儿才抬起头:“那你要每天给我打电话。”
我点头:“好哒好哒。”
单丹嫌弃麦麦:“就你会装可怜。”
麦麦不理她,爬过来抱着我睡。
我沉沉看着窗外乌泱泱的天,想问单丹,却又没有开口。
单丹似乎知道我的心思,轻轻叹息着说:“慢慢等待,他总会来的。”
我沉默,倒头大睡。
果真如危亦所说,搬到他家之后,学的东西多了,速度快了,上下班也方便多了。好像,连想乔逸的时间也少了。
“危亦,这个行程,正确吗?”我站在他办公桌前,虚心求教。
“问邱秘书。”他头也不抬。
“我不知道老秘书去哪了。”我无奈。
他抬起头正要接过我手中的行程表,忽又埋下头忙碌起来:“他在你后面。”
我转头,果然看见老秘书一脸沉默看着我。
“老秘书,总裁这个行程对吗?”我急忙上前。
老秘书沉默,很不情愿的开口:“是对的。”
“那就好。”我松一口气。
正要去忙,他突然叫住我:“安秘书。”
我停下:“怎么了?”
他:“我不老。”
我:“……”
他:“请不要叫我老秘书。”
我:“……”
危亦抬起头笑了笑。
到了吃午饭时间,我问危亦:“中午有空吗。”
他淡淡的:“你不是应该比我清楚吗?”
我:“时间足够,我们去和单丹她们吃顿饭吧。”
他点头:“够就行。”
我忽然有种感觉:“怎么好像自从我进了公司以后,你就忙起来了?”
他:“因为下段时间要飞国外谈生意,提前准备。”
我疑惑:“你们之前没有过类似的事情吗?为什么之前我看你好像很闲得慌的样子。”
他很高冷的:“你不知道内在忙碌外在从容吗?”
我:“……你想说你吗?”
他略微低头看我:“你这么想我也可以。”
我:“……”你够了。
单丹和麦麦很早就到了,看见我们显然很兴奋。
单丹一脸贼兮兮的表情:“自安然工作后,第一次看你们两穿职业装走在一起,真是配一脸啊。”
我掐她:“快点餐吧你,话这么多。”
危亦脸上一如既往的淡定。
麦麦本来好好的,听单丹这么一闹,忽然沉默不说话。
我问她:“干嘛不开心?”
她回我一个眼神:就是不开心了。
我忍不住笑她:“好好吃饭,吃饱了就不会不开心了。”连自己都骗不了自己的童话。
可是麦麦显然相信了,脸上露出一丝原谅我的微笑。
单丹又是一脸嫌弃:“这孩子,看见你就变得这么娇气,我都要怀疑你是她妈了。”
我:“你才是她妈,你们全家都是她妈。”
麦麦笑了起来,装可怜的小计谋失败。
危亦面色也挺暖:“吃饭吧。”
我们齐刷刷动手。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似乎用餐之后,单丹开始若有所思,偶尔麦麦给她夹菜她也是心不在焉。我刚到的时候,她还挺好的,该不会是吃错菜了吧?
上洗手间的间隙,我问她:“你怎么了?好像有心事。”
她陷入一阵长长的沉默,很久很久之后才缓缓开口:“我见到乔逸了。”
我僵住,不自觉陷入沉默。
她语气很沉重:“自从我替你发短信逼你们分开之后,我就一直不敢去见他。这一次偶然遇见……”她又是一阵长长的沉默。
我心都揪起来了。
别告诉我他过得不好,我会很心疼。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她继续开口,好像心里很难受:“他看起来没有以前那么开心了。”
我心里又是一阵疼痛。上次遇见他,怕他看见我流泪,一直不敢看他,也不知道他到底过得好不好。
“安然,”单丹的声音那么沉痛:“我在想我是不是错了。他那么骄傲,为什么非要逼他低头呢?”
我又想掉眼泪了。
“可是我又很矛盾,如果他不能为你低一次头,哪怕一次,你又怎么能和他平起平坐。”
也许爱情本身,就是这么矛盾。
我陷入长长的沉默。
她长长一声叹息,摇摇头:“没事了,”故作轻松:“我还是相信,他会回到你身边。你为他低那么多次头掉那么多眼泪,他总该为你做点牺牲。”
我哽咽。其实他已经做了牺牲,他不求回报养我三年,这就是牺牲。我离开他,让他血本无归,这就是牺牲。
之后的工作都在恍恍惚惚中度过。
下班的时候危亦有意无意问我:“有心事?”
我心不在焉摇头。
危亦见了也没说什么,只是安安静静带我回去。
夜里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总是强行回忆上一次看见他的场景,想从中找出一些细节来判断他过得好不好。可是不管怎么想,也只不过是内心矛盾对话的另一种形式,始终得不出结果。
裹紧被子睡觉,不许自己掉眼泪,逼自己相信,总有一天会好起来,事情总会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