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第七章(1 / 1)
“……我与石观音交手已是两个多月前的事了,之后石观音遁入神水宫,而我闭关月余,天一神水的事便恰巧出现在了此刻。”秦舒窈认真地看着在思索的楚留香,慢条斯理地将来龙去脉分析清楚,“而且西门千等人遇害前都收到过一份来自‘秋灵素’的信,但事实上,自秋灵素被石观音毁容后便销声匿迹了。”
楚留香瞧了眼斟茶自饮的秦舒窈,沉吟道:“那你可知这位‘秋灵素’现在何处?”
秦舒窈一愣:“大概是……知道的。”
楚留香看向秦舒窈的目光愈发深邃了:“还望秦姑娘带我前去见一见这位昔日的‘江湖第一美人’,在下并非不信姑娘的话,但有些事还是要问一问,楚某才放心。”
秦舒窈略带苦恼地皱了皱眉:“香帅向来都是红颜知己里练出来的大众情人,怎的此刻却跟块木头似的?秋灵素昔日担着第一的名头,当时有多风光,毁容后便有多凄凉。她不惜隐姓埋名也不愿担着秋灵素的名字再出现在江湖,我若带你去,也太过刺激美人的心了。”
楚留香怔了怔:“是楚某孟浪了。”
秦舒窈点了点头,又道:“石观音入了神水宫,天一神水便失窃了,此事说来,水母阴姬未必不知道的。但她们昔日有旧,江湖上又死了人,神水宫不得不做出姿态来。”
“所以,楚某便遭了难了。”楚留香苦笑。
秦舒窈也笑了:“香帅确实背了黑锅。”她眨了眨眼,眼波婉转间便露出了一丝狡黠,只道:“都说香帅魅力非凡,若是你愿意,其实也不必耗在济南,直往神水宫去便是,一去,这黑锅便也不在你身上了。”
楚留香有点出神地看着眉眼间神色灵动的秦舒窈,怔怔道:“此言何意?”
秦舒窈笑得开怀:“不管是水母阴姬还是石观音,都极爱美色,只见了你,想来她们也不愿再为难你的。”
楚留香只觉得心里头有点慌,面上却是苦笑道:“若真如此,那楚某更是去不得了,这一去可比查清线索更危险。”
秦舒窈纤长的睫毛颤了颤,掩住了眼底的神色,幽幽叹道:“可是,香帅若不去,你那位好友,七绝公子却是危险了。”
“无花?”楚留香惊异道。
“对呀,无花大师去神水宫讲经了,水母阴姬或许不会对出家人出手,但石观音也还在神水宫呢。”
这回,楚留香笑不起来了。
而另一边,秦舒窈口中可能会被石观音盯上的无花正静坐在神水宫一间偏僻的石室内。
这是水母阴姬特意嘱咐的,远离神水宫中女弟子的居所。
但再偏远的地方也是挡不住有心人的。
司徒静便是这个有心人。
当她赤/裸着曼妙的身姿从无花身后抱住他时,没人能形容出那一刻无花的内心是怎样的。
他事先就知道石观音在神水宫,也清楚她会传信让他前来必是有事图谋,但无花却是实实在在没想到他的好母亲打的是这么个注意!
能值得石观音算计的,司徒静就绝不可能是个普通的神水宫女弟子!但就这样不明不白地陷入如此境地,要让他顺水推舟接下,也是不能够!
无花几乎是狠狠捏了捏手里的盘珠才勉强按捺下心中的怒意。
而他身后正用胸部摩挲着无花的司徒静却是伏在无花耳畔,轻声私语着:“大师,我,我叫司徒静……自从那一日见到你,我,我就开始想着你……无花大师,你这几日讲经,我,我都在水边听着……”她一双白玉般的手臂试探着揽上无花的肩:“无花大师,你不要嫌我不自重,只是,只是静儿心中情思难抑……”
无花的手扣住了司徒静试图扯开他衣襟的手,道:“司徒姑娘,你不该如此。”他闭着眼,没有回头,拒绝道:“贫僧并不觉得姑娘不自重,只是,姑娘此举,是对你自己的轻慢……”
他挣开了司徒静,闭着眼走到石墙边:“司徒姑娘,女子的清白何等重要,姑娘还需三思而行,无花是个出家人,不是可托付终身的良人。”
司徒静几乎是哽咽着,试探着想再抱住无花:“也就是大师才会如此为我考虑。换做旁人,谁能跟无花大师您一样?我自小在神水宫长大,宫中师姐妹间的冷漠算计,我都尝遍了……大师才初见我,却能处处为我考虑,你这般如何不让我心动?”
无花像是脑后生眼一般避开了司徒静,叹道:“正是如此,司徒姑娘才更该为自己多考虑些。有些事,是不是真的该做,值不值得做……”
石屋外,水母阴姬直直地看着石观音,难掩怒意道:“这就是你要我看的?”
石观音巧笑嫣然地挽住水母阴姬,道:“花儿就是太君子了,这是好处,也是坏处。”
水母阴姬冷哼了一声:“他勾引我神水宫的弟子,光这点就够我出手杀了他。”
石观音笑得更开心了:“我怎么没看出来?我就看见你神水宫的弟子想勾引无花,还失败了。”
水母阴姬长袖一震,挥开了石观音:“他该庆幸,他若是动了静儿,我必留下他的性命。”
“你这么生气做什么?我这儿子不好吗?”石观音看了眼石屋内伤心离去的司徒静,道,“无花是我儿子,我还指望着他给我传宗接代呢,所以,很快,他就不是和尚了。”
她笑着点了点一脸严肃的水母阴姬,道:“到时候,还了俗的无花,钦慕吾儿的司徒静,难得不是天生一对?”
她眨了眨眼,像是想到了什么,又道:“你是不是在生气:静儿如此情真意切,无花竟然敢拒绝?!”
石观音笑着依上了水母阴姬:“这不是很好吗?虽然我也遗恨花儿这个时候竟还如此正经,若是生米煮了熟饭,那才是和我心意,但要真是那样,你就该不放心了。女婿嘛,花儿这样的,才正好,你说是不是?”
水母阴姬阴沉着脸,到底心底也动摇了几分,她看了眼屋内又盘膝坐下念经的无花,转身而去:“哼,这事,一切以静儿的心思为准。”
闻言,石观音嘴角的笑意也染上了几分满意。以司徒静的心思为准?司徒静早就对无花死心塌地了!而且,有她在,这门亲事不成也得成,司徒静要想变心,也要看她准不准。
阴影里,长孙红目光隐晦地看着石观音和水母阴姬离去,待四下无人,她更是在暗影里又等了半个多时辰,方才走出了藏身的角落。
无花休息的石室,也在此时幽幽地开启了一条门缝。
长孙红身形一闪,便进了无花的屋子。
“你来了。”无花端坐在蒲团上,抬眼瞧向一身黑衣的长孙红。
长孙红从头到脚无一处装饰,手中提着的那盏灯笼也早就被吹灭了烛火。她站在门口,一双幽深的眼眸在几瞬间扫过了整间石室:“你还记得我呀?”她像是苦笑,又像是讥笑道:“我还以为你早就把我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无花笑着放下了手中的经书,下一刻却是整个人腾空而起,扑向了长孙红。长孙红几乎是小声而压抑地低呼了一声,整个人便被无花抱在了怀里。
无花还在她耳边笑着:“怎么会?我每时每刻都在想着你。”
“想我?”长孙红眼眶微红,捶了捶无花的胸口,恨恨道:“有美人投怀送抱,你还能有心思想我?”
无花伸手抚了抚长孙红的脸颊,笑道:“我不是拒绝了她?你是没看见,我全程闭着眼,看都没看她,心里想的都是你。”
长孙红的脸颊染上了红晕,眼底却是软化了:“谁知道你想的是谁?说想着我,指不定是想着什么秦小姐呢?”
无花嘴角的笑意一僵。
长孙红却是埋首在无花颈畔,未能发觉,只道:“你该庆幸没碰那司徒静,要知道水母阴姬可就在外头看着。”
无花的眼眸暗沉了下来,沉声道:“水母阴姬当时在外面?”
长孙红抬起了头,目光中带着恶意、同情与悲伤,直直地看着无花,道:“师傅也在。那时候,她们就在外面瞧着你和司徒静的一举一动。”
无花和长孙红四目对视,他脸上一直挂着的假面在长孙红的目光下一点点褪去,终于回归了冷漠:“你在同情我?又在恨我?还在爱我?”
他伸手捂住了长孙红的眼睛,平静道:“你是爱我的,我想,在察觉到我的处境后,你一定又担心又焦急,还好我没做错,是不是?”
长孙红抿了抿嘴,攥着灯笼的手指用力到泛白。
无花还在说着,语气冷漠而轻忽:“但你又是恨我的,所以我过关后,你要充满恶意地告诉我,我刚刚在鬼门关前走了一趟,而这,是我母亲亲自算计的。”
他另一只手抚上了长孙红的后脑:“你也同情我,但同样的,你也在同情自己,是因为我们都是一样的,在我母亲眼里,你我都不过是棋子,区别只是用处有多大而已……”他轻轻地低头,如蜻蜓点水一般点了点长孙红失了血色的唇,道:“同病相怜?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