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第三十四章 化作相思泪（1 / 1）
药堂。
晚晴：世子邸下，您为何要一起到药堂来，一般世家子弟都不喜欢这药草味。
李昀：你堂堂一个公主都不怕，我为何要怕？更何况我小时候身子弱，吃了不知道有多少草药，反而感觉草药有一股香味。
晚晴：世子会体弱？一点都看不出来啊，让我切脉看看？
李昀：你还会切脉？
晚晴：我做药材生意，自然懂些医理。而且我师父说我是学医的天才，只可惜我对此不太上心。
李昀：好了，端慧，我身体很好，不用你担心。难道你平时也这样随意给人诊脉？
晚晴：好了，不乐意就算了。
晚晴撅了撅嘴，继续埋头看着账簿，李昀则四处打量着房里的一切。突然，李昀注意到一个香粉盒，鼻前一闻，香味扑鼻而来。即使在这满是草药味的屋里，也掩盖不住它的香味。
“端慧，你也用这种香粉？”
晚晴头也没抬，语气平平地答道：“对啊，在一起这么久，你闻不出来吗？”
李昀无声笑笑，“我对香味的感觉还不如对药草的感觉，完全分辨不出有什么区别。”
“这是我自家生产的香粉，所以一直用着。”
李昀惊讶道：“你还做香粉生意？”
晚晴小声‘嗯’了一声。李昀抚摸着盒子上的标志，犹豫了好久才说：“市面上印着这个标志的香粉卖的很火，看来你这香粉生意做的很大啊。盒子上的标志好像是一种花，不过我从未见过。”
“它是琼花。这是清国才有的花，你应该没见过。”晚晴想起了小时候胤祯拿给她琼花的那一幕，那时候她年幼无知，不懂得他的心。她一直想要嫁一个自己喜欢的人，错过了胤祯，这么些年才碰到一个，她要好好抓住才是。
“原来如此。真想见见这花。”
“这花京城是没有的，江南才有。不如你随我去扬州如何？”
端慧公主既然做生意，必然在好些地方奔波，不像平常的大家闺秀，未出嫁前都是大门不出。不过她贵为公主，为何苦心经营生意呢？李昀带着疑惑，试探地问道,“公主这么忙，有时间去吗？”
晚晴一听顿时明白了，安抚李昀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夫为妻纲，我自然听夫君的。不过这些事情也得慢慢放下不是？”
晚晴的话李昀自然相信，不过这一大堆事她到底要交给谁呢？“你身为公主好像不缺钱花吧，为何费心赚钱？”
晚晴想起了几年前，不禁感慨道，“缺倒是不缺，可也没有你想象的那样富裕。在京的和硕公主一年的俸银才三百两，这么大的府邸，要是没有别的进项也就勉强糊口而已。和硕公主不过名号好听而已，俸银还不到贝子的一半，外府不比宫里，一应花费都得自己来掏。直到去年，皇上才特许我按外嫁固伦公主的标准来领俸银。”
听晚晴道来，李昀越发感觉这位公主不像外界说的那样光鲜亮丽。她那热情的性格，待人的真诚，也不是宫里的公主会有的，正是因为她长在民间才不会被宫廷之气所沾染。李昀想了好久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只好说：“嫁给我之后你就无需这么辛苦了。”
晚晴眉头紧皱，思索着，“确实如此，不过世子嫔也不是好当的吧。”
是啊，我能给你的就是你争我夺的生活，可是你竟然还愿意，真是我之幸。“皇上当初反对我们的婚事就是不想你参与到夺嫡中来吧。在皇家利益为重，还真是少有这样纯的天伦之情。我自小看的最多的就是通过婚姻来维系关系。”
“你身为王子，出生之时就关系着储位之争。而我是皇上的养女，皇上关爱些无非就是多些赏赐而已。”晚晴想起了小时候，少小离家，跟师父四处奔波的日子，语气突然变得沉重，“我父亲是郡王，我本应是草原上无忧无虑的格格。可是我六岁就被送出了草原，跟着师父生活。所以我跟自己亲生母亲的关系并不好。”
李昀惊愕道：“这个我倒真不知道。”
晚晴突然起身望着远方，似自言自语道：“如果我没有遇到皇上，如果我不是跟姐姐固伦朝阳公主长得像，我就是一个长在市井间的平民丫头。”这就是她为什么打小就想出人头地的原因。如果她生长在温暖的家庭，无忧无虑地做一个富家小姐，肯定会淡泊名利，视钱财如粪土。
“我十几岁亲眼看到自己的母亲被赐死，本以为自己够不幸了，没想到公主的过往比起我来有过之而无不及。”李昀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晚晴，眼神中带有一点忧伤，让人看了心疼，他紧紧地抱住晚晴，埋首于其颈间，温柔地说：“从今以后，我们不仅是爱人，也是亲人。我们之间不能像侯门联姻那样冰冷，要像阳光一样温暖。”
……
难得皇上同意了他们的婚事，而且允许他们先在京城办一次婚礼，回朝鲜后再按朝鲜的礼仪办婚事。今天是定好下聘的日子，晚晴早已兴奋地不行。
“公主，您跟世子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不简单啊，我们雪柳会用成语了。”
“奴婢愚笨，公主就不要取笑奴婢了。”
这个雪柳还不满十四岁，单纯没有心机，留在公主府尚可，可要是带往朝鲜就不好了。如此心机怕是很难在宫廷立足。还是小夏最好，只可惜……
李昀他为什么还不来呢，今天是下聘的日子啊。晚晴虽然表面镇定，但心里早已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刻都坐不住了。“不行，我得去看看。”
雪柳连忙拦住她，“公主，成婚前男女不能见面的，您应该安心在府里等着。”
“那好吧，你在外面守着，一有人来赶紧通知我。”
“公主，您就是没事做才这么心急，找点事情做就好了。”说着雪柳拿来刺绣的东西摆在公主面前。或许雪柳说的对，是自己太闲了，于是晚晴耐下性子来刺绣，给他绣块帕子吧，自己的绣工还是拿得出手的。等晚晴从房里出来夜幕已经落下，时间过得真快，李昀没有来，到底出什么事了呢？“备车，去四译馆看看。”
晚晴马不停蹄地赶到了四译馆，“世子呢？”
“回，回公主的话，世子在房里。”
晚晴疑惑地看着他问道，“我很凶吗？你在紧张什么？”
“世子邸下？”晚晴叫了几声也没有回应，推开门一看，鲜红的柜子堆了一地，坐在一旁的李昀倒显得不太眨眼。
晚晴拍了他一下，李昀方回过神来。晚晴焦急地问：“发生什么事了？”李昀看了晚晴一眼，并没有言语。晚晴像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过肯定发生了大事。“世子，发生了什么事你说出来我们一起解决啊？”
李昀抬起头，目光直直地盯着晚晴，道：“你真的要我说吗？”
看李昀如此表情，此事必定与自己有关，思来想去恐怕是……，晚晴用力地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你被封为公主的原因。”此话如同一把利剑刺穿了晚晴的心，晚晴的心顿时凉了半截。“你知道了我和十四阿哥的事情？”
“是。怪不得一提到你，十四阿哥就莫名地奇怪。如果我一直不知道，你打算一直瞒着我是吗？”
面对李昀的质问，晚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沉默良久，她反问一句，“你介意是吗？”
“没有男人会不介意。”
简短的几个字表明了他的心意是如此决然。“好吧，我知道了。你是一国世子，我这样的女人配不上你，我们的婚事作罢吧，我会请皇上为你另选良配。”说完，晚晴拔下头上的金钗，镇定地走了出去。
进入马车，帘子一放下，晚晴的眼泪就忍不住掉落下来。哭泣的声音不仅车夫可以听到，就连路上的行人都可以听到。长这么大，晚晴从没有如此痛彻心扉地哭过。
……
那日，胤祯依例去给母妃请安，还没进永和宫就听到一个消息，‘端慧公主被拒婚了。’
胤祯抓住一个宫女问道，“快说，怎么回事？”
“听说，朝鲜世子知道公主不是处子之身，所以拒绝去下聘。”
不等听完，胤祯便向四译馆跑去。胤祯一把抓起躺在床上的李昀，呵斥道：“李昀，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你竟然还能够待在家里睡觉。”
李昀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低声道：“那我该怎么做？”
胤祯抓住他的衣服，几乎就要揍上去，可最终还是忍住了。“你不是说把我当兄弟吗？你为什么没有来问我，偏听信别人的谣言？”
“是谣言吗？你们两个有私情这不是事实吗？她还因为这个被封为公主，我感觉很讽刺。”
“讽刺是吗？当初是你说要娶她的，现在你让她成为宫里的笑柄了。”此时此刻，胤祯心里最多的不是愤怒，而是心疼。晴儿的命运如此坎坷，真让他心疼。这都是因为他，要不是他，晚晴会是个快快乐乐的格格。说着说着，胤祯的声音低下来，“晴儿她不是自愿的，她当时被下了药，情急之下我们才……都怪皇阿玛乱点鸳鸯，把她跟十五弟凑到一块，十五弟为了他的情人把晴儿推到了这种局面。其实我知道，罪魁祸首是我，所以我一直愧对晴儿。”
原来她不是自愿的。想起当初晚晴的挑逗，他内心里认定晚晴是那种轻浮的女子。李昀整理了一下心情，问道：“记得你说过，你们很小就认识，为什么没能在一起？”
听完，胤祯徐徐道来，“晴儿虽然才华横溢，但却过得很辛苦。她是蒙古族，可她偏偏生在八月十五。在蒙古八月十五出生的女孩子是不吉利的，所以她从小就送给了师父收养，没有感受过多少母爱。初见她时，机灵可爱的她占据了我的心，却因她祖奶奶的反对耽误了指婚的最佳时机。额娘为我选了其他女子为福晋。她的祖奶奶是公主，父亲是王爷，哥哥是额驸，姐姐也被封公主，所以她不可能当一个平凡阿哥的侧室。可晴儿性子执拗，不愿意随便找个人嫁，所以一直到二十五岁了还未嫁。她对你的一见钟情，让我有点心痛，又有点欣慰。所以我明知你有目的，还是没有阻拦她。”
“你说的对，我是有目的地接近她，所以我应该不在意她的过去。可为何偏偏是你？”
“既然你不是真心对她，那就不用勉强了。估计过不了多久圣旨就会到了。”
李昀一惊，“你是说皇上会取消婚约？”
胤祯坦然答道：“不用皇上，晴儿肯定会自请取消婚约，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世子邸下，我们清国并不是想让晴儿去朝鲜当一个孤独的世子嫔。如果得不到真爱，她留在清国不是更好？”
我……李昀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与他而言，公主是不是处子之身也还无关紧要，可如今整个朝鲜使团都知道了，此事就不是小事了。果然如胤祯所料，没过多久，皇上的旨意就到了，他们两个的婚约就此作罢，许简亲王家的格格嫁于王世子。李昀没有接旨，来到公主府请求晚晴的原谅。
等他们来到端慧公主府，却见大门紧闭，谢绝见客。李昀敲了许久也无人回应。 “我最后帮你一次，成不成看你自己了。”说完胤祯纵身一跃，从侧墙翻了进去。
府内的护卫抓住了翻墙而入的胤祯。“十四阿哥翻墙而入，是窃贼吗？臣奉旨保卫公主府，有上奏皇上之权。”
“齐侍卫，你可以上奏，但先让我见她一面。”
“十四贝子，您害公主害的还不够惨吗？公主现在病着，不便见客。”
胤祯凭着良好的身手突破防卫，见到了晚晴。只见晚晴脸色苍白，眼眶发黑，一脸的病态。记忆中的晚晴总是容光焕发，见到这样的晚晴，胤祯除了心疼一时也找不出话来说。
“我知道，此时说这话不合时宜，但是请你见他一面吧。”
“那见吧，叫他到屋里等着。”
晚晴梳洗打扮好了方来到大厅，见到了独自站在那里的李昀。“世子来找我想说什么吗？”
“我，我，端慧，我想请求你的原谅。”
“如果是昨天的事情，我想你并没有对不起我。”
见晚晴如此决绝，李昀道：“我们之间真的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吗？”
“皇上都下旨了不是？你们朝鲜定不会接受一位失贞的世子嫔。只要是大清的公主，对你来说都是差不多的。《晏子》有云：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水土不同，朝鲜未必是适宜我生存的地方，所以我还是留在清国为好。”
“你是不是处子我真的不在乎。我想要的人是你，不是随便一位公主。”说完李昀屈膝跪下。
晚晴一惊，他见到皇上都是拜而不跪，现在又是作何？晚晴心里想了好久，提出了一个他不可能答应的条件，“如果你真要娶我，那你放弃世子的身份，留在清国当我的额驸吧。”
“这不可能。”
“所以我们之间也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