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成长的烦恼(1 / 1)
对于斯塔克校长来说,这届高中部的一年级新生的招生工作,完成得非常令人满意。
哪怕之于每年全球招生并且从各种比赛拉人的RBS,每一届学生的个人能力还是有大年和小年的差异的。毕竟,他们不可能每一年都遇到一个伊万·维伦科这种天上掉馅饼砸RBS头上的天才。
这一届新生里,已经展露出过人才华的孩子实在不少。
从自家举办的YBDY到洛桑再到大洋对岸的YAGP,这大概是近几届学生里,入学之前简历最华丽的一批学生了。
而作为极为少见的在white lodge时期就先后拿下洛桑赛奖学金奖,YBDY第一名和菲尼斯·比德尔斯奖学金比赛第一名的新生,伊瑟·霍夫曼自然在最被期待的新生名单里。
只不过现在这个状况嘛,斯塔克对着面前的一份报告皱了皱眉,屈起手指敲了敲办公桌。
开学第二个月的第一个周一,完成了一天的学习和训练,下了最后一节现代课之后,伊瑟被叫去了老师办公室。
这可不是个常见的情况,伊瑟平常虽然算不上什么乖宝宝,但也绝对不是麻烦制造者,初中五年被叫到办公室的次数屈指可数。
安抚了一下旁边咋咋呼呼的娜塔莉,伊瑟把整理好的东西往自己储物柜一塞,转身走向办公室。
至于她是为什么会被叫去老师办公室的,伊瑟抿抿嘴,心下了然。
不出意料,三两句的寒暄之后,切入的正题正如伊瑟所想,有关她的体重。
假期回归长点肉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但正常情况下,随着高强度训练的进行和规律的饮食,这些增长的重量很快会减回去的。
但是这一次,之于伊瑟,把该减的减回去比起想象之中要困难得多。
原本因为暑假和家人回了一趟父亲的家乡被爷爷奶奶塞了不少吃的,体重增长的幅度就比之前的假期大,更可怕的是,这一个月,她的体重并不是和往常一样呈下降趋势,而是一直在非常不稳定地波动。
她也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不如以往那么轻盈,原来一些信手拈来的技术动作,她做得也不如上学期那么轻松。
她知道自己遇到了所谓的“发育关”。
大多数人认知中的十三四岁的青春期发育,对于女孩子来说主要是抽条长个子,真正囤积脂肪为生育做准备的二次发育,主要发生在十五到十七岁。
在这一段时间内,由于生长激素的分泌,短短几个月里体重飙升五到十斤都绝对不是梦。
这些增长的脂肪,绝对不是伊瑟想要的东西——它们只会让她跳不动。
可是能怎么办呢?
就是找她谈话的老师也只能安慰她每个女孩子都会遇到这一关,然后再说点“控制饮食”之类的老生常谈。
伊瑟顺着长长的走廊慢腾腾地走着,苦笑。
是啊,每个女孩子都会遇到这一关,但会不会有这么明显的表现却是因人而异。对于每天都进行着大运动量高强度训练的她们来说,神不知鬼不觉地就渡过了这段痛苦的时间的人也不是不存在。
这一年的上半年她到底是过得太顺利了。
三场比赛下来拿了三个大奖,她是不是该为她身体的知情知趣点个赞,至少她没有在比赛的时候遇到这个关卡。
但该来的,终于会来。
除了她自己,没有人会知道,在和往常没有差别的笑颜之下,她付出了多少努力。
比起初中部,高中部的竞争和课程强度要强一万倍。伊瑟有时甚至会觉得,每一天的课堂都是一次迷你的洛桑赛大课。
在身体状况并不如意的情况下,她唯有咬牙坚持。
洛桑赛奖学金,YBDY冠军,她头上重量级的光环太多,多到她没有理由比别人做得差,多到她只能逼着自己至臻完美。
熬吧,熬吧,熬过这半年一年的,一切还是会好起来的,不是么?
转过转角,她拿了东西准备回宿舍,晚上怎么说还要做文化课的作业,没曾想却在路过的排练室里听到了有人在练习的声音,从那咚咚咚地和地板撞击的声音来看,应该是个男生。
这个时间点,一二年级的男孩子基本上都回宿舍吃饭了,晚上有演出的三年级这会儿也到路对面的ROH去了,不应该有人还在练啊!
要知道他们平常是严令禁止未经允许的加练的,就是刚刚老师跟她谈话的时候都没有随便说加大练习量——他们日常的训练已经足够高强度,再练多了很容易练伤自己。
一年级男生的灰色连体衣,这个身影看上去未免也太过眼熟了——
“罗曼!”伊瑟有点想挠墙,“你怎么还在这练?”难道之前讲学校规章制度的时候,她的翻译没有做到位么?
弄明白了他的加练是得到了他们男生的芭蕾老师的许可之后,伊瑟也不想管那么多了,“你什么时候结束?”她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要不要一起回去?”
得到对方“马上结束,一起回去”的答复之后,伊瑟把自己的芭蕾包往墙角一扔,靠在门边看男生一遍一遍地重复那些动作和组合。
罗曼为什么会加练而他们老师为什么会同意他加练,伊瑟想,她是知道原因的。
新学校,新学期的第一个月,过得辛苦的人不止她一个。
甚至,至少她伊瑟表面上看来还算hold住了这一个月,罗曼的情况还要糟糕一些。
语言沟通上的问题,俄罗斯和英国芭蕾教学体系的差异,无时不刻地影响着这个同样在洛桑赛之后把他们国内能拿的第一都拿了一遍的十六岁男孩。
他的个人能力确实是这一届男生里最出众的,却也确实在课堂上出现了跟不上的情况。
之于罗曼,从不单单是在彼尔姆芭蕾学校,在艺术大国俄罗斯乃至世界上的同龄人中都是翘楚一下子掉到在班上站在后排跟不上课的级别,就是伊瑟都有点看不过眼了。
可作为人形翻译器的伊瑟就连双人舞课都不可能做他永远的舞伴,更别提随时随地地跟在他身边帮忙了。
适应新环境的过程总是辛苦的,无论是当年十岁的小伊瑟,还是当年十三岁的小伊万,都经历过这段不算美好的时期。
等到罗曼很快练完套好校服的外衣外裤,两人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边往学校外面走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罗曼!”在几乎空无一人的学校里突然听到有人叫你是件挺惊悚的事情,“太好了,我就知道你还没走!”
约瑟夫·布兰森蹬蹬蹬跑到他们面前,在因为他语速太快根本没有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而一脸迷茫的罗曼面前停下来的时候才注意到罗曼旁边的伊瑟,“伊瑟,你也还没走啊!”
她就这么没有存在感么?
不过,她留在学校留到这么晚是因为被老师找,罗曼是因为加练,这孩子是怎么了?
“别提了,”被问到这个问题,约瑟夫一脸的忿忿,“校长找。”
开学一个月就被校长找,这大概也是一种能力了。
至于原因——
这周末的时候,罗曼跟伊瑟回了一趟伊瑟家,这天早上才被到ROH上班的伊瑟爸爸顺路送到学校,于是罗曼他们房间就剩下约瑟夫一个人了。
没有了每天负责叫(tuo)他起床的室友,同公寓的安东尼他们在外面拍门又没人应于是以为他已经不在宿舍了,约瑟夫迷迷瞪瞪地就睡过了上学时间,直到文化课上课半小时了以后,被学校通知了的宿舍管理才把他从床上拖起来。
“我明明定了闹钟的啊!”约瑟夫挠挠头,和他大部分从很小的年纪就在学校寄宿的同学不同,十五岁的他之前从来没有离开过父母,这样基本上全部靠自己掌控的生活还是他第一次经历。
大概也是因为这个缘故,斯塔克校长才会专门把他叫去一趟的吧。
“你们就不会想家么?”回宿舍的地铁上,约瑟夫突然这么问道。
“我家就在伦敦,开车二十分钟就到,想什么想?”伊瑟撇撇嘴,同学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昨天还回了趟家呢,这种问题问罗曼就好了,干嘛把她也包括进去。
“不是,我是说第一次离开家住到学校的时候。”
第一次么?
伊瑟和罗曼对视一眼,想起了那年的那个秋天。
比想象中枯燥无数倍的基训,严厉到了极点动不动就训斥学生的老师,食堂没什么油水的伙食,即使现在已经是七年以后,即使伊瑟已经不记得绝大多数同学的名字和面孔,她仍旧记得这些让一个九岁孩子难以忍受的一切。
怎么可能会不想家?
罗曼说他们男孩子因为自尊心,会在别的同学面前刻意不表现出自己有多想家,而伊瑟在彼尔姆的第一个晚上就是哭累了才迷迷糊糊地睡着的。
再加上,眼泪是会传染的。一个女孩子一哭,整个宿舍很快就会成为一片泪海。
“然后呢?”估计是听别人的故事找到了心理平衡,约瑟夫兴致勃勃地问道。
这孩子真是单纯,“没有然后了,”伊瑟莞尔一笑,“后来就慢慢习惯了啊!”
七年前能让她难受一整夜的烦恼,现在她能随随便便开玩笑般地提起。
七年之后,谈及这时候遇到的种种,她,罗曼,约瑟夫,大概也能如斯坦然了吧。
时间,是最好的良药。
他们,总会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