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玄幻 > 麋鹿行 > 楔子

楔子(1 / 1)

目 录
好书推荐: 囚绿 造星主 一顾倾城[战长沙] 童遥 重生之这绝不是我认识的瘸子 驰之以衡 弹丸论破:又见绝望学园 喜风也喜你 豪门禁爱:冷酷总裁双面妻 纯阳战神

那个孩子依稀记得,很多年前曾向父亲询问一个不识得的字。父亲说那是“麋”,麋鹿的麋。孩子问麋鹿什么样,父亲笑言这种小兽模样似是而非,生得驴不驴,牛不牛,驼不驼,鹿不鹿。孩子又问鹿下面为何是个米,父亲随手翻开一卷《埤雅》,上面说麋字里的“米”其实就是“迷”,是因“麋性喜迷”的缘故。从此那孩子心中便时常想起麋鹿,眼前一团模糊的影子,让人困惑迷惘。

在一个春暖花开的日子里,阳光卷着杜鹃花瓣和柳条的芬芳,扬扬洒进凌书安家的院子里来。凌家扎在这座偏僻小城的城东一隅,靠着数亩田地和一间私塾过活。外面的富贵繁华,战乱流离,统统都与他们无关。他们只是千千万万安稳寻常人家中的一家。

用过午饭,凌书安泡上一壶白鹤翎,在书房里继续钻研他的《周易》。凌夫人执手帕轻轻掸去厅堂桌案上的一星浮尘,然后在那把刚好能沐浴阳光的竹椅中坐下,拿起绣了一半的女红。花园里不时传来两个孩子清脆的欢声笑语,空气中回荡着世上最干净明亮无知无畏的声音。

然而一切便在这个煦暖温婉的午后戛然而止。

一队快马从北城门箭一般飞驰入城,马背上一水披着黑斗篷的蒙面男人,脸上只露出两道目光炯炯,直指同一方向。他们所过之处,马蹄激起一片烟尘。小城居民从没见过如此剽悍的人马,惊慌失措地向路边躲闪,手按着扑通扑通乱跳的xiōng部,唯恐仗打到家门口来了。

只半炷香工夫,这一队黑衣人马就冲到了城东街角的一座院落前,门口工整地写着“凌宅”二字。最前面的黑衣人一挥手,所有人都“吁”地一声勒住缰绳,坐骑便硬生生地停住不动。黑衣人齐跃下马来,走到凌宅门前。为首者扣拍门环,不多时,就有老管家把门打开。

管家陡然见到一群黑压压的蒙面人,不由往后倒退两步。

“凌书安家对吧?”从黑衣人的蒙面下,传来一个洪亮浑厚的北方口音。

管家微一迟疑,“是,是。你们……”

黑衣人点了点头,低声说一句,“好。”

管家眼前光花闪耀,他恍惚觉得对方手里多了件东西,接着腰间一疼,这才看清原来一柄长刀已插入自己小腹。他睁大了眼睛,尚未来得及出一声,就倒在地上断了气。

为首的黑衣人发出一声轻蔑的低哼,带领众人踏过管家的尸体,大步迈进凌宅。凌夫人的两个丫鬟正在院中打扫,见到几个陌生人闯进来,瞪圆了眼睛拦上去问,“嗳,你们谁呀是?怎么不先通报?”

黑衣人一振衣衫,原来每个人的黑斗篷下都握着一把长刀。两个丫鬟看到凶器,吓得尖叫起来,顷刻间便送了性命。

这些黑衣人仿佛是嗜血成性的妖魔,见人就砍,一刀即取性命,训练有素,干净利落。鲜血飞溅到雪白的墙上,慢慢向下淌,像是一幅幅用猩红色的泼墨画。

凌夫人拂平染缬罗裙上的褶子,忽听得屋外嘈杂之声。刚放下手中女红,一个七八岁年纪的小孩便跑进来,拽住她衣角悄声说,“妈妈,外面有坏人!”

凌夫人吃一惊,往门口挪了几步,果然看到黑衣人挥舞长刀的身影。为首者左手一指,带了两个人朝厅堂走来。凌夫人忙拉起孩子想往后面去,又寻忖不妥,便即坐回原位。她柔声对孩子说,“海潮儿,别怕!躲到妈妈裙子下面来,我们跟他们玩藏蒙蒙。”

“好呀!”那孩子也忘了害怕,兴高采烈地钻到凌夫人裙摆里面。凌夫人小声叮嘱说,“记住了,千万别出声!不然就给人发觉了。”

“是!”孩子探出头来瞅着母亲,满脸都是稚嫩的兴奋与狡黠。

“快藏好了。”凌夫人勉强一笑,见孩子的小脑袋缩了进去,随手又拿起没做完的女红。她余光扫见三个黑衣人大步流星闯了进来,神色微变,仍强作镇定,抬起头来问,“几位是什么人?”

黑衣人见她作主妇打扮,便收住了脚步。为首的大咧咧地问,“你是凌书安的婆娘?”凌夫人一颗心霎时绷得更紧了,难道是相公在外面得罪了什么人?

“——妈妈!”门口忽传来一声清脆的童音,跟着跑进来一个小女孩,粉扑扑的脸蛋像只苹果。凌夫人再也掩饰不住满心惊惶,颤声叫道,“芳儿,快过来!”小女孩一蹦一跳地扑进了母亲怀抱。

众黑衣人的目光“刷”一下都聚集在这小女孩身上。几人低声耳语两句,为首者便指着小女孩问道,“这是你闺女?”凌夫人不言语,把女儿一劲儿往自己身后藏。黑衣人又问,“你还有别的闺女吗?”凌夫人全身簌簌发抖,只是摇头。

几人相互对视,为首的点了个头,站在他左边的那个黑衣人“噌”地向凌夫人俯身冲去。凌夫人只觉得怀中一空,女儿凌芳已落入黑衣人手中。小姑娘吓得大哭起来。

凌夫人一颗心几乎要跳出喉咙。“芳儿——”她腾然起身,想把孩子抢回来。但右边那个黑衣人比她快得多,手起刀落,凌夫人跌坐回椅中,脖子一垂,就此没了声息。

男主人凌书安听到动静,从书房跑到中堂,正看到妻子被杀的情景,不禁“啊”地一声叫出来。几个黑衣人回头瞅见凌书安目瞪口呆的神情,爆发出一阵嘲弄的大笑。

“你,就是凌书安?”首领指着他鼻尖,轻蔑地一挑眼皮。

凌书安回过神来,悲愤地问道,“你们是谁?为什么……为什么杀我夫人?”

黑衣首领向他走过来,冷冰冰地说,“老子不但杀你婆娘,还要杀你!”

凌书安刚想说我们谁都没招惹,你们凭什么,猝然觉得腔子里一凉,低头只见肋下露出一截刀柄。那黑衣人凑近他耳边,咬着后槽牙低声说,“谁叫你多管闲事,替别人养孩子!”凌书安恍惚中看到女儿凌芳在一个黑衣人的手中哭喊,脑海中白茫茫一片,慢慢滑倒在地,闭上了眼睛。

那个抱小孩的黑衣人见凌芳不住哭闹,拧着眉头说,“哭什么哭?烦死了!”顺手一摔,孩子额头撞上砖地,便不再动弹。

屋子里霎时寂静无声。黑衣首领急忙伸手探在小女孩鼻下,察觉她已无呼吸。他猛地抬手给了手下一巴掌,厉声呵斥说,“你干的蠢事!拿个死孩子怎么交差?”随即弯臂抄起孩子,向院子里喊了一声“走!”所有黑衣人都把长刀收进斗篷,齐刷刷走出凌宅大门,纵身上马,飞驰而去。

太阳冷了下来,漠然扫过这座刚才还是一片欢声笑语的宅院。大门口、花园里、屋里屋外,到处横七竖八倒着凌家人的尸体。他们的眼睛和嘴巴都张得老大,好像死到临头还不能相信似的。没来得及说出口的冤屈凝结在空气里,冻成一片死寂。

这时隐隐有衣服窸窣的声音。刚才躲在母亲裙摆下的那个小孩悄悄爬了出来。他看到母亲歪在椅中,就拉起她的手唤道,“妈妈!妈妈!”可是母亲一动不动,手比冰还要冷。他转头看到父亲躺在地上,便跑过去跪在地上拉扯父亲的衣袖,胆怯地叫,“爹爹!爹爹你怎么了?”

凌书安微微睁开眼睛一线,干裂的嘴角动了动。他想到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告诉这个孩子,可是身上好像有个大洞,所有的力气一点点都从洞口泄了出去。他勉强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唤,“海潮儿!”

那个叫海潮儿的孩子俯到凌书安耳边,轻轻答应着。凌书安说,“你的……你的……匕首,还在吗?”

“在这儿呢,爹爹!”小孩从腰间拔出一柄精巧的透明匕首。

凌书安微微点了点头,喘息着说,“记着……一定……收好了……千万别……别丢了……”

“是!”小孩听话地把匕首藏在腰间,拍拍衣裳说,“爹爹你看,不会丢的。”

凌书安xiōng部上下起伏。他拼着肺里的最后一口气,断断续续地说,“孩子,听爹说……快……快去找你娘……你娘姓凌……你……你不是……”

小孩见父亲话说到一半就不说了,便拉住他手指问,“不是什么?爹爹你说话呀!”可是凌书安眼珠鼓起,手脚僵直,一动也不再动了。

小孩觉得手上粘糊糊的,摊开一看,全是鲜血。他害怕起来,嘴里轻声唤着爹娘,泪珠从乌黑的大眼睛里滚落下来,“爹爹你说话呀!不是什么?不是什么?”

门外忽然传来响动,脚步和说话的声音接踵而至。海潮儿擦了擦眼睛,警觉地藏到父亲身后,悄悄探出小脑袋张望。只见陆续进来一拨人,中间簇拥着一位华衣美服、三十来岁年纪的男人。他身旁一个灰衣男子躬身说,“主人,看来咱们是来晚了一步。”

那华服男子容貌十分英武,眉宇间朗朗乾坤,只是脸上带着几分严苛的神气。他紧锁眉头,低声问,“连一个活口都没留下么?”

灰衣人低声答道,“是!”

“那个小姑娘呢?”

灰衣人说,“弟兄们刚已经查过了,没见她的尸首。想必是被……被他们的人带走了。”

华服男子哼一声,显得颇为不快。他环视厅堂,余光扫过已经死去的凌书安,突然高喝一声,“什么人?”

他身后立刻窜出几名手下,向尸体围上去,把那小孩揪了出来。

华服男子严厉地盯着这孩子。他穿着一身翠色绸缎短衫,头上拿绿绸子扎着两个髻,衬得一张小脸粉雕玉琢。见是这样一个俊俏的小男孩,他的脸色这才略微缓和了些,沉声问道,“你是这家的孩子?”

“是。”小孩工工整整地回答,一对黑眼睛不怕人似地望着那男子。

华服男子见这小孩虽然受了很大的惊吓,脸上犹有泪痕,却自有一股凛然神气,不像一般孩子小鸟似的畏缩。他指着凌氏夫妇又问,“这是你爹娘?”

小孩掉头望向一动不动的父母,垂下眼睑一点头。

“你们家藏的那个小丫头呢?”华服男子身旁的灰衣手下忍不住插进话来,见小孩目光迷茫,迟疑着不言语,就伸手一戳他额头,唬眼瞪视说哑巴了你。小孩身子打晃,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一步,硬生生站定,拿手背狠狠一抹前额,闭紧了嘴巴瞅着灰衣人,仿佛是嫌他手指不洁似的。

华服男子瞪了手下一眼,和颜悦色地向小孩说,“你家里,还有什么兄弟姊妹么?”

“我妹妹……我妹妹也给他们害死了。”泪水忽地蒙住小孩双眼,可他绷紧了脸咬住嘴唇,不肯在生人面前落泪。

华服男子脸上掠过一片阴影。他强按下心头的沮丧,放缓了声音说,“那全家就剩你一个人了。你有什么打算?”

小孩摇摇头,拼命忍住不哭,嚎啕憋在嗓子里哽住了,小脸上现出一种端正而倔强的神气。华服男子端详这孩子,心莫名一颤,竟然有点儿喜欢,还有点儿心疼。他不由自主就说,“你愿意跟着我么?”

“你是谁?”小孩盯着那男子冲口问道。

这句话出自这样一个小孩之口,显得又是天真,又是挑衅。旁边的灰衣人赶忙出言喝斥,“小子,不得无礼!还没有人敢在族主面前如此放肆!”那华服男子摆了摆手,灰衣人便低头住口不言了。华服男子微躬下身,对小孩说,“我叫司徒峙,住在姑苏城。我可以带你回家,要是你愿意的话,还可以教你武功。”

“什么是武功?”

“是一种本事。学会了武功,就只有你打别人,再没人能欺侮你。”那个叫司徒峙的男人微微一笑。

“那是不是就能打得过今天那些坏人?”小孩的眼睛亮了,放射出异样的光彩。

司徒峙一怔,不知觉间收敛了笑容,“那要看你吃不吃得苦。”

小孩点点头,小声说,“我跟你走。”

“好!”司徒峙牵起孩子的小手,拉着他走出大门。小孩觉得司徒峙的手宽厚有力,扬起脸看,他的人高大威严仿若天神,一颗忽上忽下的心骤然安定下来,牢牢抓住了这只通往未来的命运之手。门外正是夕阳西下,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就这样携着手,缓缓走进殷红如血的天地中去。

邻居经过的时候,发现凌书安家遭了洗劫,全家上下都死于非命,地上尽是大片大片的血渍。也有人传说,黄昏时分,好像见到凌家的一个小孩跟着一帮衣着华丽的外乡人走了。从此凌家被看作凶宅,再没有人敢靠近,渐渐地便成了一片荒芜之地。

目 录
新书推荐: 修仙世家:开局天赋拉满 神兽征途 九龙气运被夺,我反手俘获女帝芳心 阴阳殿杂役,从夺取太上符经开始 开局无法修炼,你说我是剑仙? 苟道洪荒 蛇仙:开局吞噬仙帝 被女帝和离后,我获得亿万倍离婚补偿 九霄鼎 我靠融资证道长生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