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第二十三章 机锋（1 / 1）
沈流云脸色变了又变，这么多年来，还没有一个人敢、也没有一个人会用这样的语气和她说话。一时间，沈流云有些语塞，不过，她随即便微眯双眼，看着方少陵：“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人这种事也不是我说了算的。”
“哦？”方少陵眸光微闪，“看来对于这桩婚事你也不是心甘情愿的。为何我记得你小的时候总是跟在我身后，喜欢黏着我呢？”
沈流云一笑：“时间总是最无情的东西。以前喜欢的不代表现在喜欢，以前讨厌的不一定现在讨厌。”
“是吗？”方少陵道，“我会让你心甘情愿的！”这个婚约的存在就表示，她一定会是他的妻子。但是他也更希望他们能够成为一对感情深厚的夫妻，而不是貌合神离、相敬如宾。
“我拭目以待！”沈流云脸上带着莫测的笑容：“都说先动心的人就输了，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
“你又怎知会是我先动心呢？”方少陵挑眉，“就算是我先动心，你也注定是我的人！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虽然的确是他先起意的，但这可不代表他得不到她的心。日子还长着呢，将来会发生什么还不一定。
沈流云嘴角微弯：“你认为我会乖乖听话么？”
闻言，方少陵微怔，却是想起了她信中所透漏的性格：“我记得上次见面以及信中交流，都看得出来你是个有自己的想法、个性独立的人。可是现在相谈，我才发现你倒是多了变了很多，虽然依旧口齿伶俐，却只拿这些表面事做文章。”是闺中那平淡无奇的生活掩盖了你的光彩么？他这般直白，也是一点儿也不担心沈流云恼羞成怒。
“哦？”沈流云心中微动，五年的大家小姐的生活确实让她性子里的坚韧和孤傲不屈都掩藏了起来。而这五年也确实没有什么值得她上心的，渐渐地就养成了这闲散的样子。
沈流云看着方少陵：“我以前也只感觉你多智、骁勇善战，倒是不知道你也是如此桀骜自恋。”两人并不是陌生人，说这些并不显得突兀。
方少陵脸上的笑容愈发明显：“你倒是不肯吃亏。”
沈流云笑了，脸上带着一抹戏谑：“你也知道不管任何时代，任何地方，女子都处于弱者的位置。莫非你连让我在口头上占占上风也不愿？”两人相处，总是这般，你来我往，这样也是一种趣味。
“弱者？你是么？”方少陵挑眉。他从来不觉得沈流云是一个弱女子。在他眼里，她比很多男子更坚强。
沈流云呵呵一笑：“和你方少帅一比，自然是。”他们也算是知根知底，她也不会轻易在他面前示弱。
“好吧，你赢了。”方少陵有些无奈，一直温柔的眼里不自觉地多了些宠溺。
见状，不知为何，沈流云心里一突，嘴上却道：“方少陵，若是你能做到三不，我想我会试试的。”
“哦？”
“第一、不在外面拈花惹草，第二、有事不会瞒着对方，第三、不得在没有弄明白事情真相的时候随意怀疑对方。”沈流云并不期盼方少陵能够全部都做到，只要他能够做到大部分她就非常满意了。
闻言，方少陵笑了：“果然是要嫁到我们方家的人啊！”不拈花惹草说的是要忠诚，不瞒着对方是要坦诚以待，不随意怀疑对方是要信任。他父母之间不就是这样么，相濡以沫，互相扶持，愿意将自己的弱点交给对方。
“此话何解？”沈流云有些疑惑，这三个要求是她对于夫妻之间最基本的要求而已，怎么扯上方家了？忠诚、坦诚、信任，虽然她不知道其他夫妻之间是怎么样相处的，但这三个词却是一直她和她的家人坚守的。
方少陵没有解释，只是笑道：“你既然说了你的要求，那我的要求也不得不提了。”虽然他们的相处看起来不像是一对未婚夫妻，而像谈判的敌我双方，不过方少陵却感觉颇为有趣。
“洗耳恭听。”沈流云也不甚在意，总不能只自己有条件，却不让别人提条件吧。
“我希望的是一个可以和我同甘共苦、共同进退，在我不在的时候能够将一切都撑起来的妻子。”他是一个军人，常常上战场，出生入死，他的妻子自然不能是一个柔弱的、只知吟诗作画的闺秀。只有足够坚强，才能和他在一起。
“难道你认为我做不到么？”沈流云可从来没有当自己是个大家闺秀。
闻言，方少陵忽地笑了。是啊，当初他不就是觉得沈流云不像是一个养在深闺人不识的大家闺秀，才对这桩婚事有了期待么？
方少陵还记得自己刚刚上战场时的事情，那时他也见过各式各样的女子。有的自甘堕落、沦落风尘，有的委身于各路军阀，有的彻底被沦为玩物。在知道自己有一桩婚约，而且对象还是一个柔柔弱弱的大家闺秀时，他曾一度想要违背这个约定。后来，更因为这个婚约，他对那些柔弱的女子厌烦至极，甚至连看都不愿意看一眼。
在方少陵心里，女子还是坚强的好。他知道他喜欢的是像他母亲一样，可以在自己外出打仗时，于后方打理好一切，或者与自己同上战场，相互扶持的女子。
后来在省城遇见沈流云不得不说是一个意外，一个非常美好的意外。和沈流云的初见以及后来的交谈只是让方少陵对她产生了些许兴趣而已，这种兴趣在知道了她是他的未婚妻之后变得更加浓厚，而后在和沈流云深夜相谈之后就慢慢转变为好感。而这五年之中，虽然只有三四次的信件来往，但方少陵更是对沈流云、对这么婚事多了几分期待。
这次见到沈流云之后，方少陵则感到满意极了，一个临危不乱、独立自强又有着大家风范的女子正是他心中最喜欢、最满意的女子的样子。虽然不想承认，但方少陵还是很喜欢外柔内刚，长得又漂亮极了的沈流云的。
只是若是能不那么要强就好了。方少陵看着沈流云不由得想到。
“时间也不早了，既然我们俩已经有了约定，那我就先告辞了。”沈流云见方少陵出神了一阵，回过神又看着自己，起身道。
“好。”方少陵笑着回道，就算要培养感情也不急于一时。
沈流云站起身，突然想起了沈流年的话，道：“对了，流年约你明日在茶楼相会。”
“嗯。是该见见他了。”方少陵低声道，“你也来么？”
“看情况。”说完，沈流云便打开房门，领着春喜走出院子。
方少陵看着沈流云的身影，脸上带着兴奋的笑容。果然是自己早早就付出心思的人啊！幸好她是自己的未婚妻！就算不是，他也要抢过来！
离开方少陵住处之后，春喜看着依旧悠闲地走着的沈流云，眼中突然多了抹疑惑。
仿佛感觉到春喜的目光，沈流云无声笑了笑：“春喜，你觉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春喜眼里闪过一丝明悟，“大小姐说的是方少爷么？春喜觉得他应该是个好人吧。可是，方少爷为何会出现......”
说到这儿，春喜忽然想起刚才沈流云和武志强的对话，顿时明白方绍武定不是他的真名。她又想起最近顾玉茹越来越频繁地提起当年与沈流云定亲的方家，顿时便明白了那方绍武的真正身份应该便是自家大小姐的未婚夫。
不过，虽然明白了，但春喜却更加疑惑了。在她眼里，既然已经定亲了，那遵照婚约成亲便好，大小姐又为何会有些担忧有些迷茫呢？而两人既门当户对，又是青梅竹马，不是天作之合么？
听了春喜的话，沈流云眼里闪过一丝迷茫。好人么？
见沈流云有些恍惚，春喜忽然生出一抹担心：“大小姐，这话也许是春喜逾矩了。不过，反正大小姐始终要嫁人，而方少爷也算是人品能力俱佳的选择。大小姐又为何会不安呢？”春喜实在不明白沈流云在想什么。
始终要嫁人！听到这五个字，沈流云心中一愣，忽然觉得很伤感。是啊，不管是在什么地方我都是始终要嫁人的。前世虽然没有结婚，但也已经订婚了。而今生，她的婚姻也是早早便定下了的。即便那人不是方少陵也会是其他人。
而在现在这个时代，她能选择的就那么几个，选择其他人还不如方少陵。至少方少陵能够让她再一次体味到以前军中的滋味、至少能庇护一方。而其他人如萧清羽之流的文弱书生，太柔弱了，不能撑起一片天，也不是她所欣赏的类型。
虽然话是这样说，但她心中最担心的还是方少陵会不会如原剧之中一般。所谓蝴蝶效应又能影响多少呢？
“回水榭吧。”沈流云收敛思绪，看了眼春喜，眼里带着一丝笑意。果然是个聪明的丫鬟啊。
“是，大小姐。”春喜见沈流云没有生气，心安不少。虽然沈流云很容忍身边的人，但她刚才的话也确实出格了。
二人回到水榭，呆了一会儿，四人一起离开桃花庵。没有人看到，在沈流云走进轿子的那一瞬间，不远处一人正看着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