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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凡的骨灰按舒凡叔叔的意思要回到家乡，回到他父亲的身边。于是，由夏晓明和所有的亲人以及军区派人在舒凡的一些战友和同学的护送下，回到了他的家乡。

舒凡被安葬在离家乡小城很远的一座向阳的山坡上，他身后是群山，前面是一片开阔地。

又一年的秋天到来了，夏晓明用优异成绩考上了解放军通信学院的研究生。转年的清明节，夏晓明从遥远的西北校园辗转来到了舒凡居住的远山。

望着远处山坡上舒凡的坟包，夏晓明突然想起了歌德说的话：仍然拥有的仿佛从眼前远遁，已经逝去的又变得栩栩如生——是的，舒凡仿佛站在山坡上正看着她向他走来。

夏晓明步履沉重的走到舒凡的坟墓前，舒凡的坟墓不像别人的那样又大又圆，但坟两侧不远的山崖上迎风盛开着一簇簇的映山红，坟前的开阔地也星星点点地开着一些粉色的冰凌花和金黄色的侧金盏。

在舒凡的墓碑前，夏晓明先把背来的手风琴卸下，接着把一束鲜花先献给了离舒凡不远处的舒爸爸，另一束鲜花她则轻轻地放在了舒凡坟前的石桌上。然后，她从军用背包里掏出一把军用小铁锹，开始一锹一锹地为舒凡的坟填土。

她要把舒凡的房子盖得大一些，结实一些，她要让舒凡的房子夏天不漏雨，冬天要暖和——伴随着挥锹扬土，她的泪珠大颗大颗地落在舒凡的坟墓上。

填完土，她从军用背包里拿出一本书对舒凡说：“舒凡，知道吗？这是你的一个愿望，在李枫导师的指导下，我把它完成了，而且是李枫导师为你做的序，现在，它出版了……说完，她把书小心地摆放在舒凡的墓碑前，风把书页吹的哗哗作响……

夏晓明心中苍凉悲伤，眼泪簌簌地滴落，她抚摸着舒凡的墓碑对舒凡说：“舒凡，我们本来说好了要在军营干一辈子，一起报效祖国，可你却不守信用先离开了部队，你，你住在这么远的地方，你知道我心里多难受，你知道我是多么的想你……”

群山沉静着。

“舒凡，你在听我说吗？”

群山依旧沉静。

夏晓明的情绪有些失控了，她从军用背包里掏出一瓶红酒和两只高脚杯 ——她把酒分别倒在两只酒杯里，站起来端杯对着坟墓说：“舒凡，你怎么不说话？你为什么不说话？我来了，我现在就在你身边……我现在就在你身边——”她的声音大起来，声泪俱下。

“啊，我知道，我早就知道你要来看我了。”她似乎听见舒凡在说。

“是吗？那你看见我了吗？”

“看见了。你从山脚下一走过来我就看见你了。”

“是真的？”

“是啊！晓明，你，你好美啊……”

夏晓明放下酒杯，已无法抑制心中的悲痛，她扑伏在舒凡的坟墓上嚎啕大哭……远处的群山空旷地回应着她呜呜的，悲切的哭声……

……

不知过了多久，她停止了哭，拿起酒瓶，重新将两只酒杯斟满了酒。她将左手端的那杯酒洒在舒凡的墓碑前，举起右手那杯洒满泪水的酒一饮而尽。她亮起空杯对舒凡说：“舒凡，我考上研究生了，我要好好读书……将来好好报效国家……有时间，有时间我会常来看你……你想我吗？”

“想啊！”

“想知道我手风琴拉的怎么样了吗？”

“想啊！其实，你在学琴和练琴的时候，风已经把它吹送到我这里了，那时我就会看见苍山翠绿鲜花盛开……”

“是吗？”

“嗯。”

“舒凡，我把琴带来了，我这就拉给你听，但拉的不好你可别笑话我——”

“怎么会呢！”

“那好——”

夏晓明打开琴包，抱琴坐在舒凡身边深呼吸了一下……于是，莫克罗乌索夫的《孤独的手风琴》曲呜咽在空旷的山坡上，随后琴声渐渐飘向远山之外静谧的世界……

深夜凉风从田野吹过

苹果花也纷纷落下

你寻找的是谁

年轻的手风琴手你快说

……

也许心上人就在你身旁

但他不知道你在找谁

为何整夜你孤独的徘徊

扰的姑娘不能安睡

……

起风了，夏晓明站起来，她抚摸着舒凡的墓碑，眺望远山，思绪在那一刻一下刻入了时空的某一个地方，随之在那里停留，荡着很久以来发生的一切，又渐渐远去……

此稿完成于三亚吉阳区下廖村芒果园

2016-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