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第 20 章（1 / 1）
只是再怎么抗拒，该来的还是会来的。
柳映辞捡起本转得平稳的笔写下最后一大题的答案，后面一小群人在起哄戏谑的声音大得让整班人都听得见。
“发生啥事儿了？”
“嗯？不知道啊。”
她随意应答着问她的人，对着练习册的答案。
“真是弱爆了，竟然还被人壁咚……诶怎么？”
“少写了个2。”
“……这啥？”
“竞赛题啊。”
柳映辞放下答案本回着同桌的问题，又看了看后面那一班子人想起什么问道：“等会是先上自习才到体育课吧？”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她直接合上册子，稍稍收拾了下桌面站起，“我逃了。哦对能借支笔吗？我这支好像摔坏了。”
留下一脸茫然的同桌，她走出课室想了想没去图书馆而是跑到广播站里。
走廊上来自四面八方的喧闹让她一时恍惚，柳映辞路过垃圾箱时顿了顿直接把自己的笔扔掉后才又边背着元素表边前行，把班里的纷扰全都隔绝在耳外。
真的，吵死了。
柳映辞很少会感到烦躁，她的追求太少连现在唯一想走的路即使因前段时间的竞赛而忙碌至头胀却也还平稳坚定走着，感情也不是没接触过可那些都是别人的。
但刘小别，终究不会只是那个因与自己太过相似便去在意的人，尽管现在对于他的喜欢仅仅只是她一个人的事。
说到底，她也不过是个会为这些事烦恼的小女生罢了。
柳映辞看着时间回去，在想清楚过后即使不解烦闷但还是释然了许多。
就这样吧，先缓缓先默默看着吧，除此之外她也……没什么能做的了，柳映辞在之后的体育课上再次路过球场时被流弹打中后暗自这样想着。
“没、没事吧？”
“学霸大大要是被砸坏脑子，校长会不会掐死我啊？”
摆摆手表示无大碍，柳映辞坐在楼梯间边揉着隐隐发疼的后脑勺边听着女生们的日常，不出意外的今天的话题偏向了午休那时的事情，中心人物无非也就是让自己分神的那个。
说真的，现在柳映辞没什么心情去听她们摆弄各种语气的话，什么早知道那么容易攻略就自己上了，什么反应真可爱，什么小婊砸巴拉巴拉的听得她太阳穴发烫，“啊什么？”
女生一脸无语外加些许不满地看着明显没有进入状态的柳映辞，“我说你觉得他们什么时候会分？”
我踏马哪里会知道？！挖坑给我跳也不要挖得太明显好吗撒比？！
柳映辞眨巴眨巴眼睛，忽略掉心里飞速划过的弹幕，瞥了一眼远处惯例在篮球场上蹦跶的刘小别，收了火气转了转眼珠子似在迎合却又含糊地回答，“呃……只能说，看对方吧。”
见她们还要问的节奏，柳映辞又跟了句自己不大懂之类的堵住话头。她看着过来捡球的刘小别，在对方注意到自己目光前撇开。
还能看什么？除了看对方什么时候发现他的无心，忍受不住他的循规蹈矩还能有什么。
在沉闷过后，柳映辞平静了许多，若总是一成不变那么天空大概也没有存在价值了吧，不求朝暮只求圆满，对于感情她从不会奢望太多。
铃声响起的时候，B市的天已经快开始渐渐陷入昏沉，柳映辞随着同学准备吃过晚饭后便又是一轮晚修，只是刚走过高三教学楼便被人喊住。
“啊，阿辞……接着。”
“这什么……诶还有？！”
“之前参加竞赛时我自己整理的。”
一手探过帮她接住第二沓从二楼扔下的卷子，柳映辞看着A那张笑脸楞了一下后道谢，可在他话还没出口的时候就被楼上那人的掩住：“对了，你现在有空吗？”
柳映辞见着她那位广播站部长敛着黑眸一副慵懒的模样趴在栏杆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晃着手臂，应和着低缓磁性的声音，“陪我去趟站里吧。”
得到她的肯定后他也没再多说往楼梯口走去，柳映辞笑着让女生们自己先去饭堂，而后视线在同桌和他旁边那人身上划过，终究没有让同桌帮她把那一大沓卷子拿回课室。
应着那头等着的人，她跑过了A和刘小别。
“你就让我陪你到站里更新歌单好意思吗？”
“挺好意思的。”
“……谢谢。”
广播站里一游，柳映辞抱着那卷子干跑了半个校园，前头走着的人对她的道谢并没多在意，“第一次见你差点绷不住的样子，不过真要谢我啊……后天中午帮我顶上吧。”
她纳闷着点头，盯着对方搭过自己肩膀的手，听着他笑嘻嘻的问话，面无表情。
“来告诉师兄，看上哪个了？师兄帮你把把关。”
“连告白时人都要我帮约出来的省省吧。”
“啧真不可爱，走走走自己玩去，我陪你师姐吃饭去了。”
柳映辞望着师兄的身影走远后松了一口气，想拍拍自己脸清醒一下才想到自己还拿着东西。她看着字迹斑斑的试卷良久，往回走去。
她喜欢刘小别，这是已经不能否认的事，但是比起一直以来的目标，她选择了把刘小别放在后头，然后戴上眼镜继续无聊时便背她的元素表，继续在考试后半段用尺子去检验出题老师有没认真作图，继续把一本本看完的书放入书架上，继续当那个别人所熟悉的柳映辞，最后继续纵容自己把那份感情咽在喉间，沉入心底，融进岁月。
柳映辞真的又一次曾以为她会一直这样下去，在她孤注一掷的时候遇上刘小别让她的周围变得不再是灰白一片，她会带着这份喜欢奔向自己所规划好的未来，会在未来中因为他而做出预料外的事情，会有一个她母亲所期盼的生活。
可是……原来之前的崩坏，不过只是露出它那可吞噬所有色彩的爪牙其中的冰山一角，等她回过神来后发觉，她那恍然已全是单色的世界里只剩刘小别的背影。
遥不可及，触摸不到，更不会回头。
*
声音在耳边响起，柳映辞猛地抬头见着对面那人戴着卫生口罩只露双眼的模样愣神，不自然地牵扯着嘴角说着自己的答案。
而后看着对方提手在写着柳映辞三字的表上下笔，心拔凉起来。
B市三月，各学校陆陆续续开始高考体检，现在还是高二的学校也趁着时间也把体检过了。
上着上着课便有人过了告知到他们班，柳映辞在体检表上写下自己的名字，想了想还是把眼镜脱了再下去。
只是当她检查完最后一项可以交表的时候，却只是干站在那里怔忪地拿着那张轻薄的纸张。那时班里的人大多都已经完事了，之后班级的人也早进了礼堂。
“啊，收表的人呢？”
“不在吗？噫同桌你也才检查完啊。”
柳映辞有点呆愣地点头，在见到同桌旁站着的刘小别才稍稍回过神。刘小别有点狐疑地看了她几眼后把目光放到她同桌的表上，“……胖太你血压还没量啊。”
“诶——我去！”刘小别无语地看着好友风风火火地跑开，站在原地没动明显是想等好友回来再走，柳映辞低垂着脑袋站在他旁边等着收表的人，两人都没说话。
几步之外是测肺活量的地方，排队的尾巴有偏向他们的趋向，柳映辞在没反应过来便被人拉开了几步。
刘小别认真看了她一眼，“表给我我帮你交……你先回去吧。”说完后就着她微抬的手接过表，覆上自己的那张掩得严实。
柳映辞摇晃着走出礼堂，回头看着刘小别有点不耐烦地举起拿表的手不让她同桌去碰的动作，发觉那天日头的阳光刺眼得过分的同时，也炙热得令她疼痛无比。
浑浑噩噩地到了周末，她想起过年前偶尔遇到的宋医生，却不料那么快又要去见。
B市的交通向来让人郁闷，可此时柳映辞却浑然不觉，因为有提前预约挂号她到医院后没有等多久。
并不是所有你想要的东西你都可以得到，尽管你再怎么有天分再怎么努力。上帝若为你留了一扇门然而把所有的窗户都关上，这对柳映辞来说并没有什么，她在乎的只有那扇门后的是不是她想要的，是不是能支撑她行走的。
但是现在，这些似乎都不重要了，因为她看到了近到可见每一道花纹的门前绵亘着道深不见底的鸿沟，那是她永远都跨不过去的。
手里拿着和之前学校体检里一样的结果，柳映辞近乎麻木地坐在广场一角出神。如果说她戴眼镜是为了挡风沙和那聊胜于无的防止湿度降低效果，那么她还要戴上色弱矫正眼镜吗？
后天性的色觉异常通常会随着病痛消失，可柳映辞却记得清楚，她这双眼突发眼疾已经不是一次两次的事儿了，那些异常也在她不知情的时候一次又一次地出现然后离去。
不能戴隐形眼镜是一定的，她也可以不顾别人眼光戴上那标志性的矫正眼镜，但现在的问题却是那所谓的后天身上……还附着个不确定性。
不确定何时会出现，一旦出现便可能兀自爆炸而自己却全然不知的炸弹着实绑在了自己身上一辈子，任谁都无法平静对待。
天生的泪腺不发达她改变不了，临了还给她来这么一出难题。
不……蓦地，她摇了摇头。
这根本不是什么难题，而是结果，一个自主帮她做了抉择的结果。
柳映辞怔怔地起身，没有去看自己站在哪里，也没有拿出手机打出任何一个电话，她迈着沉重的脚步在临近下班期间招手喊着出租车。
然后在把停在身前的车让给了别人后，她看了许久马路对面蛋糕店里坐着的两人，缓缓蹲下了身子把脸埋在双膝之中，让自己埋进黑暗深处。
干燥的天气，跋扈而来的雾霾，隐隐发疼的眼瞳，都一再撞击着她弯下的腰背，令她痛不欲生。
你说，为什么我眼睛那么多毛病却偏偏视力好到能看到远处的那人？为什么在我挣扎许久都找不到出路的时候，那为了以后可能会有用眼过度而一再保护的视力，却一再提醒着……
我已经一无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