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我叫忠九(1 / 1)
后来阿九醒了过来就不是在河边了而是在一间房间里,伤也被处理好了。他在这个地方呆了一阵才知道救自己的人有多么厉害,追杀他们的人才会闻风丧胆,而他终于也见到了那日在马车里的人。
眼前的人感觉年纪和自己差不多大,却有一种自己所没有的气场和风度,予人一种和他年轻外貌不符的高傲威严感觉。
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那人只是微笑着点点头,问,你的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阿九摇了摇头,我们家只剩下我和二哥两个人了,那人了然的点点头转身要离去。
阿九此刻已经知道那人是做什么的了,看着他又要走了连忙叫住他,公子可否将我们留下?
那人回头,脸上挂着微笑却看不出表情,你们?
阿九点点头,我二哥也是个能干体力活儿的。
那人完全转过身来,扬了扬下巴,我这里不需要干活儿的,我们这里只收身手好的。
阿九抬头,看着他的眼睛,我可以学。
那人轻笑一声,那笑声中含满了好不掩盖的讽刺和嘲笑,我们向来只召集高手,你凭什么觉得我会收一个一无是处家破人亡的人?
阿九不知道说什么,只是一味的拦住那人的去路,固执的看着他。那人也不想再和他纠缠就道,这样吧,你跟我来。
阿九忐忑的跟上了那人的脚步,兜了几圈来到一个类似于杂物房的房间。推开腐朽的门,一股霉臭味血腥的味道传了进来。
阿九闻着这味道不知道要怎么办,那人示意让他进去,阿九犹豫了一下,终于提起脚跨进了房门。
如果知道进去是看到这样一副场面,他选择永远不进去。
他的二哥,瞪的大了眼睛颇有死不瞑目的样子。
他的二哥,心脏处插着一把剪刀。
鲜血浸满了他的衣服,有些血流淌到了地方,有一些血迹已经干涸,看来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
阿九的好像石沉大海,一种灭顶的恐惧围绕着他,他猛地跪下来大叫道:“二哥!到底是谁做的!我杀了他!”
这个家早就已经支离破碎,早就不能叫做家了。但他还是固执地护着二哥,告诉自己这还是个家,我们家也有人活了下来,一定会有翻身的日子。哪怕二哥疯了,他也依然留着他。不知道是保护他还是保护着心里对家里最后的一丝希望,然而现在一切全部都灰飞烟灭,被这一把剪刀一扎,全部消失殆尽。
他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目光猛然撞上环抱着手臂像看戏一样看着他的人,他的眼睛变得血红,是不是你杀了我二哥!
那人冷漠道,如果我要杀他我就不需要救你们了。
阿九被这句话问得一怔,突然感觉二哥动了一下,立马蹲下来把手指伸到二哥的鼻子下,他感受到了微微一丝气流,小到让人难以察觉,好像下一秒就要消失。
二哥在念叨着什么,阿九凑过去听,只是听见他说,下了好大的雨,死了好多人,好多血……
他对那人吼道,你们为什么就不阻止他!
他一进来这里就到处乱跑,这里的人都很忙,谁管得了他?他的死活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阿九的心里冒出两个字:冷血。
他腾地站了起来,抓住站在一旁的人的袖子,哀求道,我哥他还没死,你可不可以救救他?
那人拂开他的手,拿出来一把匕首,阿九定眼一看这就是他常用的那把。那人道,他现在没死,但也差不多快死了。哪怕是神医也救不了他,这样一个傻子在身边是个累赘。
阿九怒火中烧,他很想马上站起来对他大骂,我哥不是累赘!更不是傻子。可是他不知道他是哪里来的勇气,这一瞬间他的大脑把所有的愤怒,痛苦,难过全部推开留下一片空白。此刻破口大骂不是勇气,冷静下来才是勇气。
他看着眼前的匕首看,一瞬间明白了那人要他做什么。他抬头,那人只是静静地望着他,如同一尊神像,神色看不出悲喜。
阿九伸出手接过匕首,这把平时用的极其顺手的匕首变得千斤重,又如同烫手山芋,几乎要脱手拿不住。但他还是紧紧地握住了柄,出鞘。
二哥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还在不停地念叨着,下雨了,好多血……阿九握住了二哥的手,一种只属于死人的冰冷透过指尖传递到心头。他凑到二哥耳边轻轻道,二哥你走好,我会代替我们全家活下去,活得好好的。
下一秒匕首刺入心脏,二哥似乎已经没有了生命力,只是睫毛轻颤了一下,嘴巴微微地张了张,匕首全根没入加速了他的死亡。
阿九拂过他的眼睛道,心里有一丝抽动,他一下子有一种错觉,二哥是他杀死的。但他只是跪在二哥面前对那人说,我可以留下了吗?
那人说,太慢了。
阿九说,以后不会了。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阿九。
从此以后你不再叫阿九,你叫忠九。
后来,阿九,不对,此刻应该是忠九就留在了那人身边,他发现这是一个严密的组织。人们很冷漠,他们早已不再是人,只是卖命的工具。
每一日他所要做的就是练功,练武功,其训练过程之痛苦是难以用语言来形容的。但是他一点也不后悔,他想要变强,其实准确点来说是他应该变强,因为不够强就被人欺负。他每一天都在进步,都在反思,如何变得更厉害。
一日他拖着被打伤的腿坐在一个人少的地方休息,呲牙咧嘴的擦着药。负责打饭的姑娘在一旁洗着碗,实在看不过去了过来帮他擦药。
忠心低声说,谢谢你。
那姑娘只是笑着摇摇头,起身走了。
淡然一笑,定格永恒。
原本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姑娘,可是忠九却觉得她很可爱,在这个冷漠无情,毫无人烟气息的地方她是那么特别,那么清爽。他说这是他犯的一个很大的错误,可如果重新再来一遍他还是会选择这样走下去。
他们顺理成章地相爱了。
然后顺理成章地有了一个孩子。
她说,在这种地方是不可以有孩子的。
他说,去向少主申请离开这里。
少主还不知道,他也不让我走。但是我不可以让他知道,否则你的地位就不保了。
忠九这才想起来,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完成了多少任务,已经从一个河边少年变成少主身边得力的侍卫了。
地位不要也罢。
不是地位的问题,你离开了组织也活不下去的。你掌握了他那么多秘密,你以为他会任一个这么危险的人活着?趁着现在还看不出来,我已经想好要如何离开了,一定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后来,这里再也没有了她的身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忠九急疯了,暗中打探到消息她因为泄露组织秘密被赶走了,他知道这都是她的计划。可是这太危险了他哪里敢任由她玩命?
还好她不忘记向他报平安,他收到了一张纸条。上面只有一个茶馆的名字,还有一个玉坠的图案。
他正想去这个地方,就收到了新的任务。这个任务是潜伏做卧底,有两年的时间。如果换作是平常他会毫不犹豫地接下。因为少主是他的恩人,他欠他一条命,所以他赴汤蹈火,肝脑涂地。
但是这一次他似乎有了牵挂,他第一次害怕死去,第一次如此惜命。人因为有了牵挂所以脆弱,因为脆弱所以退缩。他看着下达任务的人说,可不可以不做?
他说,不做就滚。
忠九垂眼,他知道不做就滚,滚了就死。
最后他还是接了指令。
这个任务是需要少主心腹之人去完成的,但是你要做好随时丧命,记住你的名字,忠九,你要忠心。
在他执行这个任务之前,他赶去了她所说的地方,万一他回不来了,就再也不到这个孩子了。
那儿的老板娘收下了一个孩子,忠九一看那个孩子,脖子上挂了一个玉坠,晶莹剔透,绿色鲜翠欲滴。
忠九说,可不可以给我抱一下孩子?
哎呦,你一个大老爷们的,这娃娃水灵灵的,可别的摔了。
忠九再三保证终于抱到了孩子,小孩子在怀里呼呼地睡着了。因为年纪尚小,头顶还能看见脉搏一抽一抽的,易碎如琉璃。
他第一次希望自己不要从事这么一个行业,他多么想要陪在这个孩子身边,和她的娘亲在一起。然而他不能,没有多余的多愁善感,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保住一条命,活着回来见她们。
他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