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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6 如梦令(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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寅时将尽,月色寒凉,前一夜喜事的喧嚣都隐没于浓浓的夜色中,唯有肃河侯府外的大红灯笼仍然通宵亮着。

高大森严的府宅前,有一男子身披斗篷,长身玉立,怀中抱着一只长匣。他缓缓抬起头,望着肃河侯府的大门,银箔面具下的双眼中苦涩之意渐起。

街上细雪纷飞,一辆马车缓缓驶来。

哒哒的马蹄声在男子身边停下,马车上的女子轻巧地跳下来,声音像是清冷的月光:“公子,城门已开,可以上路了。”

男子微微点了点头,弯腰将长匣放下。

那年轻女子眉心一紧:“公子,这把‘寒樱’…”最终欲言又止。

“她贵为侯爷夫人,衣食无忧,我本无需再担心。”男子很少说这么长的话,声音又粗又涩,“只是这把‘寒樱’是她当年亲手挑中的,如此一来也算是物归原主,留个纪念。”

年轻女子低下头,幽幽叹道:“想必肃河侯一定会待她很好。”

男子抬起头,眼前浮现出那锦衣玉袍的侯爷,丰神俊朗地站在他面前,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年轻,语气却十分老成:“多谢公子曾经在太保府里照顾过樱落,从今以后,我会好好保护她。”

他忍不住惨淡一笑,回头又看了肃河侯府一眼。

夜凉如水。

他踏上马车:“走吧。”

年轻女子一拉缰绳:“驾!”

青州的石板小巷,红砖绿瓦,在清晨的微光中看得不甚分明。而他知道,这是最后一眼,因为他再也不会回来。

就像他知道,他再也不会见到她一样。

依稀记得那时也是这样的场景,他昏昏沉沉地醒来,急速前行的马车颠得他一阵反胃,但掀开窗帘,除了几口酸水,什么也没有吐出来。

或许是听见了车厢里的动静,马车逐渐放缓,他听见一个有些嘶哑的声音带着颤抖传来:“公子…公子醒了?”

他认出是他的侍琴婢女聂云出,然而她十分狼狈,头发乱糟糟地挽在脑后,脸色惨白,一双眼睛更是熬得通红,看见他的那一瞬间,早已珠泪盈眶。

他这才慢慢想起昏迷前的种种:一曲《长风歌》,叫他认出身边的琴姬樱落正是当年萧国的锦安公主苏晴雪,然而还没有等他反应过来,她早已替他做了选择。为了躲过殷云骁对尹家的灭门之灾,她在茶中下了药,让他尽快出城避祸。

他全身无力,强撑着坐起:“我不能就这么逃走,云出,马上掉头回昆洛!”

聂云出声音哽咽:“太迟了…离开昆洛之后不久,太子意图弑君,被永泰侯当场缉拿,太保府所有人都被关进了天牢,唯有公子与我逃了出来。”

他的心一点一点凉下去:“那樱落呢?”

聂云出摇摇头:“我不知道,但既然她对此事早有准备,想必也不会有事。”

后来他才知晓,他昏迷了三天三夜方才转醒,其时早就离开昆洛数千里了。

他成了朝廷钦犯,一路东躲西藏,幸好殷云骁事务繁多,无法调动太多的兵力来追查他,才被他钻了个空逃离宁国,来到符国的都城瞿州,暂时定居下来。

他再也不是那个尊贵的大公子,即使每日粗茶淡饭,提前准备好的银两还是很快就花完了。他也曾看见聂云出躲在房间里脸色凝重地清点着剩下的碎银子,然而多年来习惯奢华生活的他并没有放在心上,还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将就。

直到那一天,聂云出做好饭菜,将碗筷放在他面前。他突然看清她的手,曾经那样修长细腻、只抚琴弦的手指,如今粗糙皲裂,水泡星点,哪里还像个年轻姑娘家。

他心下不可避免地一惊:“云出…?”

聂云出匆匆抽开手,避开他的目光:“公子请用膳。”

后来到底是被他知道因果。原来银两耗尽,入不敷出,聂云出不得不靠帮别人洗衣服来赚取微薄的收入。

他吃的每一口饭,喝的每一杯茶,都是她在无数个深夜里用冰冷刺骨的凉水洗衣换来的。

聂云出的眼里并无委屈之意,然而他的心却一点一点地刺痛起来。

让一个女子来承担经济上的压力,这着实让他感到羞辱。

但是离开了太保府,他其实并没有什么可以安身立命的技艺。加之身份使然,他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去求得一个乐师的工作。

找了很久,才终于找到一份抄书的活计。手掌厚的书册,抄写十本可得一贯铜钱,足够他与聂云出半个月的开支。

简陋小屋中从此夜灯长明。

他写得一手好字,抄得又快,生活终于稍有好转。

可惜那天夜里噩运来得实在突然。

他为了多赚些钱,接连熬了好几个通宵,抄写时已有挡不住的困意袭身,最终忍不住趴在案头小憩了片刻。谁知昏睡中无意碰倒了烛台,书房里都是宣纸和书册,大火很快就燃起来。

他实在困得狠了,直到周围一片灼热时方被惊醒,大门早已被烈火封住,他听见窗外聂云出声声泣血的呼喊:“公子——!”

头顶的一团火光砸下来,脸上钻心地痛,他忍不住叫出声,然而刺鼻的浓烟瞬间让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横梁倒塌,背上忽然被重重一击,热浪中,他眼前一黑。

没想到还能醒过来。

全身都包扎着厚厚的纱布,轻轻一动就疼得厉害。

聂云出的一张脸平静得出奇,低声道:“公子好好养伤,我都会陪在公子身边。”

容貌毁了,嗓子也毁了,他在病床上整整躺了两个多月。先前攒下的一点积蓄被花了个精光,还欠了邻里一屁股债。

没有钱买药,那些烧伤的疤痕长得肆意猖狂。

饶是聂云出早已藏起了所有的镜子,他还是可以从水盆的倒影中隐约看见自己形如鬼魅的模样。

骄傲的、眉目神秀的尹府大公子,终是死在了那一场大火中。

而聂云出,她还那样年轻,那样美好。她不该把一生都浪费在自己身上。

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他将衣袍撕成布条,打了死结,踩着凳子系在屋梁之上。

生命对于他来说,再也不是什么值得留恋的事情。

说来也是讽刺,他已经这般清瘦,但那屋梁更加腐朽,还没等他失去意识,屋梁已经轰然断裂。

聂云出听见声响闯进来,素白的一张脸顿时毫无血色,神智几要崩溃,眼泪很快流下来,哭得那般伤心,那般绝望:“求求公子不要再做傻事…就算公子不可怜我,也不要辜负樱落的心意。她是真心希望公子能够平安地活着。”

他想起那一曲世人再难听到的《长风歌》,想起她说过的话:“我会日夜为公子祈福,愿公子从此平安喜乐,再无牵挂。”

中秋宫宴上那个鹅黄色宫装的少女,竟然曾经就在他身边。

然而,他再也没有什么资格能保护她。唯有不辜负她的心意,好好活下去。

他容貌尽毁,自然也就不用担心再被人认出来。于是携了那把“寒樱”,去了都城内最大的一家歌舞坊,从此一鸣惊人。

短短半年,闻婴公子的名号便响彻六国。他婉拒了符国太子邀他入宫的好意,这件事使得他愈发变得洛阳纸贵。

深秋,他接到青州一家乐坊的邀请。想着长居符国已经一年,他也想去别的地方看看,于是允了邀约,简单收拾了行李,与聂云出来到了青州。

如果没有再次见到她,那或许只是千千万万个普通的夜晚之一。

他的意思是,如果…如果的话。

回到后台时,有小厮递来一张银票,冲他毕恭毕敬道:“公子,这是肃河侯赐的赏银。”

他对肃河侯有所耳闻,只是听说此人马上就要与奚国的长公主成亲了,为何又会在青州?他顺手接过银票,却是一张一百两的巨款,心下一惊,但也没做他想。

避开前厅熙熙攘攘不肯退去的人群,他在后门口等着聂云出驾马车前来接他。

凉凉夜色中,他听见清晰的人声:“侯爷与苏姑娘稍等,我们去把马车牵过来。”

因为肃河侯早先出手极为阔绰,他忍不住隔着后门远远向内看了一眼。

身材高大的年轻男子,着一身宝蓝色的金丝锁边棉服,身披黛色披风,浓眉斜飞入鬓,一双眼睛湛湛有神,端的是器宇轩昂,此时皱了眉,板着脸,开口却是十分的关心:“冷吗?”一边解下披风,“早叫你多穿点出门的,老是不听话。”

身旁那女子矮他一头,乌发如云,肤光胜雪,容貌极为清丽,樱色的唇一弯,笑嘻嘻道:“因为我有你呀。”

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他蓦然抬眼,看清女子的脸。

樱落,是她…他绝不会认错。

两人站在一起,珠联璧合,真真是一对璧人。

他从未见到过她笑得这般灿烂的样子,以为是性格使然,今日方知,原来,原来只是因为能让她笑意盎然的那个人不是自己而已。

肃河侯十分体贴地替她将披风系紧,宠溺问道:“一会儿回去想吃点什么?给你炖点红枣燕窝粥好不好?”

分明应该替她高兴,然而那一瞬间,他竟有想落泪的冲动。

他听见她轻声的惊呼,但除了回避,他别无他法。

聂云出很快赶到,显然她也认出了樱落,看他的眼神便有些悲悯:“公子…”

他坐上马车,头也不回,只是嘴角浮现出浅浅的笑意:“她好像过得很好。”

肃河侯很快就查到了他下榻的客栈。

十分礼貌客气,然而那种王者般的压迫感却是天生的。

他先开口:“侯爷。”

肃河侯含笑看他:“你认得我?”

他不卑不亢道:“前两日的夜里有幸得见。”

肃河侯负手身后,望着他沉默良久,声音沉沉:“大公子受苦了。”

他掌心一颤,心中酸涩,没有否认:“侯爷是怎么认出我的?”

肃河侯道:“那首《月满西楼》,我曾听你在太保府中弹奏多次,你的起调与旁人不同,我虽并非精通乐理,却还是可以听出来的。”

看见他惊讶的神情,肃河侯又补充道:“不错,那时樱落化作厥坦舞姬,我也扮作厥坦武士潜入府中。其间种种,我都知晓。”

想到眼前的肃河侯就是当年一箭射死她的侩子手,他忍不住咬牙道:“侯爷可知,樱落是什么人?”

肃河侯却不惊不惧,淡然道:“我知道,她是萧国的锦安公主。”

他攒紧掌心:“是你杀了她。”

肃河侯长叹一声:“世人皆道如此。那么公子以为,我又为何要长居青州?”

他茫然:“我不明白。”

肃河侯敛了神色:“你也无需明白。多谢公子曾经在太保府里照顾过樱落,从今以后,我会好好保护她。”

他心有不甘,本想争辩几句,但蓦然忆起那日肃河侯语气中的满满宠溺和她脸上的盈盈笑意,心又控制不住地隐隐作痛。

他的眼神黯淡下来:“如何好好保护她?”

肃河侯一字一句道:“我会娶她为妻。”

输了,到底是输了。他听见自己心底的声音。

“侯爷忘记自己与含山公主的婚约了吗?”

肃河侯淡淡一笑:“我说了,我会娶她为妻。不然,我也不会在此时赶来青州。”肃河侯从袖中掏出一个明黄锦囊递给他,“这里是一枚侯府的令牌,日后公子若是遇上什么困难,凭此为信,我定竭力相助。”

他没有接。这是他无论如何也丢不掉的尊严。

临走前,他提出最后的请求:“不要告诉她侯爷见过我。”

肃河侯点头:“好。”

数日后,果然传来肃河侯大婚的消息。

人们都说这肃河侯放着千里迢迢赶到昆洛的奚国含山公主不娶,却偏偏与青州一名普通医女成了亲,委实是奇怪。

唯有他知道,她值得这世上最好的一切。

天光尚未大亮,他推开马车上的窗户,呼啸的寒风夹杂着小雪从窗中灌进来,吹得他愈发清醒。

青州城越离越远,逐渐消失在他的视线中。

窗外月如钩,星依旧。

再回首,如梦,如梦,残月落花烟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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