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第九笔(1 / 1)
似乎每次获得闻卓的消息都让人难以接受。
第一次是纯阳宫的人说闻卓不会再来万花谷了。
第二次是师父说闻卓不在纯阳宫。
第三次是顾霄尘说剑宗闻卓叛出纯阳。
第四次是顾霄尘说闻卓因天一教叛出纯阳宫。
年锦靠在门上,脱力般滑下,蹲在门后,一点一点消化顾霄尘的话。
“你上次托付我打听,我回去之后就问了问,闻卓一年前叛出纯阳,是因为……因为与天一有所往来,且为天一所用已铸下大错,掌门下令捉拿闻卓,一直无所获。”
闻卓,那个整天笑嘻嘻没正经样子的闻卓,因为替天一教做事叛出纯阳宫?年锦想想都觉得可笑。“怎么,怎么可能呢……”扯了扯嘴角,终究是笑不出来,她想过千万种闻卓叛出的理由,却万万没想到这样的结果。
年锦闷在被子里休息,门外顾霄尘敲了敲门,说:“贫道外出一会儿,你有任何不适就去隔壁找朝柒。”年锦没有回答,顾霄尘也没有刻意等她回答,离开了。
“朝柒,我出去走走,顺便采些药草。”“啊?外面快下雨了你还要出去!我陪你吧!”朝柒作势要起身,年锦急忙阻止:“不远的!我很快就回来,这雨不会下这么快的。”说完就转身下楼,朝柒跟出去,看着她拎着小药篓下楼,一脸奇怪。
年锦揣着心事,走的漫无目的,不知不觉就走进一片桃林。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入目是无边无际的粉色,落英缤纷,耀人心神。年锦被晃花了眼,很快就被惊喜袭上心头。不同于金水镇的油菜花亮的那么灿烂,巴陵的桃林是美的那么烂漫,年锦庆幸她离开花谷的决定,偌大江湖,原来有那么多地方,是花谷所不及的。
走了几步便发现这里实在是蕴集天地灵气的宝地,长势优秀品相极好的药草随处可见,年锦的郁结已经完全被欣喜压制,拿出小巧的药铲就跑向了药草。
“相思子相思子相思子……”年锦嘴里念念叨叨,实在是难得见成片的相思子,而相思子一直是年锦常服的药里重要的一味配方,这次采够了就不用担心好一阵子了。“恩?”年锦无意间瞥到手边被半截切去的根茎,地面上光秃秃的草药根,年锦想,这采药的人也太鲁莽了,药材失去根茎效力会大打折扣,也不易保存。年锦摇摇头,暗暗可惜。
然而还没有可惜完,天边忽然响了一声闷雷,小雨便淅淅沥沥的下下来,并且有逐渐发展成暴雨的趋势。年锦匆匆收起工具,盖好小药篓,跑向了远远出现的草亭。
小草亭建在浅浅的水滩的中间,年锦踩着水中的石块,走进了草亭,刚放下小药篓喘口气,一个人影迅速靠近到草亭。年锦看向那个人,正觉得着装甚是眼熟,等到那个人冲进了亭子,才惊讶道:“秦将军?”
秦书惘也很惊讶的看着年锦,很快就笑了,拍了拍铠甲上的水珠,向年锦打招呼:“小先生。”年锦抿抿嘴,看了秦书惘一眼,问他:“你为什么叫我小先生?”“哦,秦某听闻万花谷弟子皆是学识渊博之辈,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擅长医术,秦某一直十分敬佩,学者一直称有学识的人为先生,现下你可不就是一位小先生?”年锦揪了揪袖子,委婉道:“其实,我所学也只是皮毛而已……”“小先生不必谦虚了,对了,这大雨倾盆,小先生为何会在此处?顾道长呢?”“啊,我出来采药的,顾……顾道长他出门去了。”年锦略做解释,心里却尴尬的觉得自己竟然不知道怎么称呼顾霄尘。“采药?哦对了,我倒是忘了小先生一定通得医术。”“略懂而已。”年锦眼睛一转就看见了秦书惘身后的小竹篓,“秦将军也是出来采东西?”“是了,也是采些药草。”秦书惘从身后拖出竹篓,年锦上前看了一眼,瞬间明白之前看到的留在地上的草药根是哪来的了。
“秦将军……之前没有采过药?”年锦试探的问了一句。秦书惘顿时有些不自在,干咳一声,说:“是的,因为药商说近日没有这些药了,我就找了些样本自己来采药了。”“秦将军能识得这些草药还是很厉害的,”年锦看向秦书惘,笑的嘴角弯弯的。“啊,多谢……”“但是这些药草估计到了今夜就没用了。”“……”
最终年锦还是和秦书惘详细的讲了如何挖出完整的草药并且最大限度的保存它们,秦书惘挺的仔细,一一记下,年锦看着他严肃的表情,不禁问了一句:“这些药是采来做什么的?都是巩固气血的药,秦将军莫非身体不适?”秦书惘愣了愣,手上的动作也随即停住,他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转头看向年锦,年锦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眨了眨眼。秦书惘说:“实不相瞒,我有一位……好友,从险境逃脱,如今重伤在身,秦某寻遍医者都没有办法完全医好他,这些药也是用来替他治病的。”年锦眼神不由得看向秦书惘腰间的香包,心中一个想法忽然涌上来。“所以,秦某有个不情之请可否,可否请小先生为我朋友查看一下病情?如果实在麻烦……就不勉强了。”“我……”
“年锦。”
剑鸣破空之声骤响,顾霄尘收剑落地,外面明明下着暴雨,他身上却没有一点雨水。年锦呆呆的看着他,一时竟然忘记回答秦书惘。
“我接你回去。”顾霄尘走近年锦,看着年锦沾了雨水的头发,微微皱眉。年锦回神,张嘴又合上,最终只憋出一句话:“外面下雨。”秦书惘看了看两个人,还是说:“顾道长有坐忘经护体自是风雨不侵,但是小先生淋着这么大的雨回去一定会生病的,你们的客栈离此处也远,不如等雨小一些,去我那里休息一下,等雨停了再回去吧。”说完秦书惘笑着向年锦眨眨眼,“顺道劳请小先生帮秦某熬些药。”年锦沉默了一下,点点头。顾霄尘一言不发,但是安静的坐在了亭子里。
雨小了一些,秦书惘施展轻功先一步离去,顾霄尘揽过年锦施展轻功跟上,年锦倏地红了耳朵,一句话憋在嘴里说不出来。
顾霄尘你要不要这么轻车熟路!
秦书惘的住处是一间小客舍,不同于客栈,这种客舍是农家人专门租借给外地人住宿的。
秦书惘将年锦顾霄尘带进屋里,取了热水给两人泡了热茶驱寒。“地方简陋,招待不周。”秦书惘拎了竹篓说要去煎药,年锦看了一眼闭目养神的顾霄尘,起身跟上秦书惘,“我陪你去吧。”顾霄尘睁眼看了年锦一眼,又闭上眼。年锦被看的背后一凉,加快脚步走了出去。
厅堂里不是十分明亮,但是异常安静。顾霄尘独自坐在那里闭目养神,吐纳之间连呼吸都几不可闻。与厅堂连接的是仅仅隔着一道帘布的内室。白衣之人微微挪动脚步想要离开帘子边上,然而也就是小小一步,随即是一道逼人的剑气呼啸而来,白衣人急急后退躲开剑气,再转头就是一把银剑横于颈前,冷冽的剑气几乎要割破肌肤。
“纯阳宫的?”顾霄尘执剑而立,眉头一挑,一眼就认出眼前人穿着乃是纯阳道服。再看眼前苍白但是有些熟悉的面容,顾霄尘心中忽然跳出一个名字,“你是……”
“闻卓。”年锦站在顾霄尘身后,看着白衣人,眼睛泛红。
“年丫头,别来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