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第四章（1 / 1）
（4）
锦绣街商贸大厦门口。
一下车我就看到了望向我这里的离，简单的装束，不凡的气质，在熙来攘往的商业街上那么耀眼，如同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
我微笑着走过去，离站在原地，微笑，以示回应。
“抱歉，迟到了。”我来到离身边说。
“没关系，姐也刚到。”离说。
离能这样讲话，我觉得她的心情应该不错，能以这样轻松的氛围开头，一颗悬着的忐忑之心算是暂时放下了。离今天没有再化上次那样的浓妆，而是化了很清爽的淡妆，看起来很清纯，和这样温暖的冬日相得益彰。
“我一下车就看到你了。”我说。
离说：“我也是。”
“我们先从哪家店看起？”离问道。
“随便，这儿你肯定比我熟。”
“那跟我来吧。”离转身，一马当先朝着商贸大厦走了过去，我紧随其后。
大概是周末的原因，商贸大厦里面人潮涌动，摩肩接踵，好不拥挤。我们两个并排走着，时不时地会靠在一起，我的小心脏扑通扑通地剧烈跳动，手也跟着无法抑制地颤抖。离的身上有股幽香，飘进鼻子里，令我一阵意乱情迷。我的直觉告诉我，靠近她她并没有闪躲，虽不能说明她对我有好感，但至少证明她不讨厌我。我用余光瞟向离，离的小脸红扑扑的，不知道是因为害羞还是因为这里面太热。
穿过拥挤的人潮，上了二楼，离忽然问我：“你要买什么样的衣服？这的品种挺全的。”离的话让我恍然想起：“对啊，人家这是陪我来买衣服来了！”
“西服。”我脱口而出，现编来不及了。
“那这边儿。”离拽着我的衣袖向右手边走去。
二楼没有一楼那么多的人，我环顾四周，发现整个楼层都是品牌店，我虽然不太懂名牌，但这些牌子我都有所耳闻，而且清楚地知道这里的服装价格不菲。我的大脑开始高速运转，心里也在嘀咕：“事情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买衣服只是个借口而已，现在弄巧成拙，骑虎难下，究竟买还是不买，又成了问题。一个穷学生，本来就没有过多的可供调配的闲钱，如今到了这里，不放点血怕是也说不过去……”
正思忖间，离已经拉着我来到一家品牌店镜子前站定，她从衣架上选了一件上衣放在我身前，说：“这件怎么样？”
“这件不合适。”我心不在焉地说。
“不试试怎么知道，来，把外衣脱了试试。”说着就来拉我的上衣拉锁。
“我自己来。”离这举动还真把平日里保守惯了的我吓了一跳。
不得不承认，这件衣服和我真的是绝配，就像是为我量身定做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我觉得怎么夸赞都不过分，但到了嘴边就变成了：“不合适。”离上上下下反复地打量我，说：“怎么就不合适了？简直太合适了！”
“和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我说。
“你是不是担心钱啊？买衣服的钱我出。”离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说道。
“你带钱包了吗？”我问。
“再不带还敢出门吗？”离反问。
“这衣服真不合适，不是钱的事儿，我有钱，不差钱。”我一边脱衣服一边说。
“那再试几件。”离说。
“……”我无语了。
一路走了几家店，我都在思考应对的策略，所以也没有遇到“合适”的衣服，离终于有些不耐烦了，问道：“你到底想买什么样的衣服啊？这么多家这么多衣服就没一件合适的？”
“我想买的衣服有点……特殊……”我支支吾吾地说。
“有多特殊？说来听听。”
“我说的西服是指西汉的衣服，准确地说，应该叫汉服。”果然还是得急中生智啊，我真是太机智了，我在暗中佩服自己。
“你是不是傻？”离嗔怒道。
“你知道还问。”我小声地说。
“你看看这些店哪家像有卖汉服的？”
“只是忽然不想买了。”我说。
“那你陪我逛逛吧。”离说。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们一起又走了N家店，离买了一件衣服，一双鞋和一条小皮裙。对于一个标准宅男来说，逛街的确是项很折磨人的活动，逛到最后的时候，每走一步，我就在心里暗骂一句出馊主意的翔。不知过了多久，离终于宣布鸣金收兵，我眼冒金星地差点跪地谢主隆恩。
今天的晚饭，是在5楼的美食城某餐厅里解决的。结账的时候，离和我抢着买单，最后我把钱塞给服务员，说了句：“不用找了！”然后潇洒地拿起离的货物，转身就走，整个过程一气呵成，心里感觉无比畅快。离追上来，直接把钱塞到了我的屁股兜里，指着我说：“别抢了，学生有俩钱不容易，下次你请我！”我承认这是句很有说服力的话，这意味着一个约离的完美借口再次诞生，我垂下双手，说：“好吧，你下次一定得让我请你。”
“OK，一定！”离这才把手缓缓地从我的屁股兜里拿出来。
从商场里出来，暮色已然四合。夜色凄迷，却不寒冷。我和离走在暧昧的街灯下，离又恢复了往日的冷峻，沿着冷清的长街一路向前。
“我还从来没这么逛过街，从天亮一直逛到天黑。”我长长地呼出一口寒气，说。
“你从来都不陪女朋友逛街吗？”离抬着头瞪着大眼睛问我。
我摇摇头苦笑说：“我还从来没谈过恋爱呢！”
“都奔三了还没谈过朋友？”离说这话的时候表情有些怪异，眼睛瞪得更大了些，看起来像是不可思议，但我却觉得这表情有些做作，像是演出来的。
“没有，但是我曾经喜欢过一个女孩儿——”我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离的脸色变了，变得有些凌厉，声音迎合着夜晚的气息，冷冷道：“然后呢？”
离神情的转变像是一把冰刃，直刺背脊，我的背脊竟有些发凉，我不敢再看离的眼睛，抬起头望向天空，思绪陷入回忆中，继续说道：“不过我们没在一起，她叫小轩，是其他院系的，偶然的机会我们相识，我很喜欢她，而且我感觉她也是喜欢我的，但当时还有一个富二代也在追她，最后我还是输给了那个富二代。”我把这段往事讲得轻松平淡，像是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情，但其实只有我知道当时我们的内心经历了怎样的纠葛。我从回忆中抽身出来，看向离说：“就是这样。”
“她现在怎么样了？你们还有联系吗？”离问。
“她们毕业后就出国了，从此再没联系。”我叹了口气，怅然若失。
“爱情真是败给了现实呢，这种女人不要也罢。”离说。
“现在回头想想，也不怪她，只怪自己疏于表达，”我再次苦笑说，“当时很是难过了一段时间呢，不过现在释然了，要是没段悲惨的过往都不好意思叫青春。”
“是啊，谁的青春没几段傻B似的过往呢？”离把脸藏在路灯照不到的暗影里幽幽地说，“其实你心里还是在意的吧？要不你干吗非要提‘富二代’呢？”
“也许吧，你今天要是不问，我都忘了。”我笑笑说。
“真忘得了吗？”离像是自言自语喃喃说道。
我静静地看着离，她的言语之间流露出淡淡的沧桑感，撩拨得我好想探探她的底细，刚想问“你呢”，突然远处一束烟花“嗖”的一声拖着长长的“尾巴”窜上天空，在天空中绽放开来，紧接着第二束、第三束……第N束也接踵而至，让原本安静祥和的夜空瞬间变得五光十色热闹非凡。我和离驻足仰望这突如其来的美丽景象，一时间都有些痴了，离的脸庞在焰火的闪耀下忽明忽暗，少了平日的冷峻和凌厉，却多了几分楚楚动人。我忽然有种冲动，想把离紧紧地拥入怀里，但不合时宜的理智却使我鼓不起勇气，只是攥紧了拳头伸了伸胳膊却最终没能把手揽在离的肩头。
没一会儿的工夫，这场繁华便宣告结束，天空中的烟火渐渐消散。
我们两个一直走到商业区长街的尽头，晚风又起。
“其实我很好奇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总感觉你和这个社会有些格格不入。”离说。
“或许吧，因为我是个再简单不过的人，你所能看见的就是我的全部。”我摊开手，笑笑说。
“很久没见到你这么纯的男生了。”
“那是因为你还不了解我。”
“了解了之后呢？就污了呗？”
“nonono，更纯！”我摇摇手指说，“当初刚上学的时候，就觉得上大学只要好好学习就行了，于是整天把自己关在象牙塔里，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像今天这样逛街真是难得的体验。”
“这样的大学，不觉得可惜吗？”
“也许吧，不过既然已经都这样走过来了，也就只好向前看了。”我说。
“呵呵，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去了，今天很开心，谢谢你。”离说。
“该我谢谢你才对，感谢你带我领略了这座城市的风采。”我说。
离笑笑，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拉开车门的时候，像是想起了什么，转过头说：“明天我带你看看这座城市的另一面吧。”风扬起离黢黑的长发，和城市的夜色融为一体。
“那就恭候调遣啦！”
“一言为定！”离伸出手，竖起大拇指。我怔了一下，走过去，伸出大拇指和离的大拇指碰了一下，算是约定。离没再说话，钻进车里，扬长而去。我站在冰冷的夜幕下，胸中燃起一团火。
（4S）
夜里的梦依旧和离有关。
我和离手牵着手跑遍大街小巷，公园广场，一起赏漫山的野花，一起看落日的孤霞，哼唱家乡的小曲，背靠背诉说彼此的过往……正甜蜜间，我忽然瞥到了一个孤单的身影，仔细看去，那是我曾经深爱过的一个姑娘，满眼哀怨，一脸忧伤。
我连忙睁开眼，身边一切如旧，只是个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