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楔子（1 / 1）
《不因执念说爱你》
——文/路禄
2016年6月1日
谨以此文献给曾经和我一起同窗共枕过的舍友们。
楔子
顾志国坐在一间空旷的办公室内。身为一名律师他有着冷静的职业操守，但是本能的紧张感还是通过手指之间的轻微摩挲显露出来。
“顾律师，你看这案子我们有把握吗？”
顾志国重新端起桌子上面的茶杯，抿了一口。
“胡小姐，我们身为被告，败诉的可能很大。”
“叫我萨夫人。”
女人姣好的容貌完全看不出已然身为人妇，她高贵的姿态不允许任何有关失败的字眼出现。
顾志国斟酌了一下语言：“萨夫人，与原告奇创公司的合约文书我都已经审阅过。银行提供的资料也都合理合法，所以胜诉的可能有七成。”
“十成。”
胡文菲自信的样子让几近不惑之年的顾志国都自叹不如。
胡文菲继续道：“你身为萨氏集团的法务，我也不和你隐瞒了。被告盛威公司，是我让人办的新公司，与萨氏无关。而且，盛威给奇创前期投了五百万，虽然放进了银行，但是别忘了，银行是认钱不认人，不会反咬我们一口的。国家银监会的条例，是国家不让奇创这样的公司承建体育馆工程项目的，你说，这谁能料的到呢？”
顾志国看着胡文菲的笑颜，后背直冒冷汗。
任谁看了都是一场诈骗。
“他们告我们诈骗对吧，顾律师我们也能告他们的不是吗？你说他们没按日期开工，还挪用了我投给他们的钱，你说这违约金是不是该让他们付一点呢。”
顾志国完全没有想到这个女人还有这么一手。
“顾律师，你要是胜诉了，按照分成，你的劳务费足够支付你夫人的医药费了。或许，这辈子都够你用了呢。”
威逼利诱。
顾志国表情上的犹豫在胡文菲看来，不值一提。
顾志国看着手中关于奇创公司的简介。
倘若是违约金，岂止是一点点能形容，破产都只是轻度创伤了。
“可是奇创是肖家的家族企业，CEO是肖裕女士，她毕竟是萨少爷的母亲啊。”
“是吗，这种来历不明的孩子也能成为萨氏少爷？”
胡文菲这句冷淡的话让顾志国豁然开朗。
这是这个女人设计好的圈套，为了萨氏，为了自己萨夫人的地位不动摇。不惜一切去设计，去报复。看着肖裕一点一点的进入她设计的巨网中，她只需要最后轻轻一碰，便可反转剧情。
顾志国此刻看着胡文菲，心里却在想着如何为自己谈判。
“打赢官司没问题。但是，这是我在萨氏任职以来的最后一场官司。”
胡文菲听懂了他的话。打下这场仗，然后功成身退，
“好啊。听说，A大的法律专业很出名啊。”
“是，能当一名教师也是我终身追求。”
终身。
这个名词让胡文菲安下心来。
“顾律师很聪明。”胡文菲拿出了一个白色信封放在桌上，推到了顾志国的面前，“这是给顾律师的夫人的，希望早日康复。”
事已至此，顾志国就算是被推上悬崖也只能假装踏实地站定。
“谢谢。”
两场案子。
一场被告，一场反转为原告。
证据确凿，理由充分，顾志国轻松获胜。他却没有任何获胜后的激动。
破产，跳楼，逃亡。
这些字眼顾志国不想去看也不想去想。
法院锤子敲下的时候他仿佛已经预料到将来会发生的事情。
肖家上下最后不可避免的结局，就是家破人亡。
他辞去了萨氏集团法务的职位，在高校当一名法律学院的教授。但是还是没能挽救妻子最后的命运。
顾志国坐在家中看着窗外不断飘下的落叶，秋天的确容易让人丧失希望。
忽然门被敲响。
顾志国开门时看到门外站定的人。
他愣住了。
“顾律师，我们娘俩能进去吗？”
肖裕因为一场败掉的官司瘦削了很多，她旁边的小孩子闪着一双懵懂的大眼睛。
“进来吧。”
顾志国刚刚办完妻子的后事，家中还有些挥之不去的丧葬感。
“请坐。”
“顾律师，这是我小儿子，肖康。”
“小儿子？”
“是。”
肖裕紧紧拉着男孩的手，让他靠在自己的身边。
“在第二次开庭的时候，我坐在被告的位置上，能看出对面律师您的不忍心。”
肖裕低头抚摸着孩子的小脸，“事已至此，都是我自己惹的祸，当初不该和孩子的爸爸赌气。如果当初我没有那么倔强，不那么逞能，安心做一个他背后的小女人，又怎么会中了那个恶毒女人的圈套。”
“话不能这么说。”
顾志国不知道自己有何立场，但是眼前的女人显然也是个可怜人。
“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可是康康还小，所以……”
“……爸爸。”
一声奶声奶气的呼唤打断了肖裕的话。客厅里的人向卧室看去，门口站着一个小姑娘。
顾志国转头看到自己的女儿睡醒了：“这是我女儿，顾静。来过来喊阿姨。”
顾静听话的走了过来，穿着娃娃裙，有些睡眼惺忪，靠在顾志国的怀里揉着眼睛。
肖裕：“……真漂亮，几岁了？”
“我4岁了。”
顾志国在看着自己女儿时候很温柔，和在法庭上面截然不同。
顾志国：“康康几岁了呢？”
肖裕：“哦，他五岁了。”
顾志国：“静静，喊哥哥。”
顾静没有喊。沉默的看着小男孩。
肖裕：“没事儿，还不熟悉。那今天先这样吧，顾律师我们先走了。”
顾志国看着肖裕忽然起身的动作，有些诧异：“肖小姐，你今天来原本是有什么事呢？”
肖裕看着他怀中的小女儿，的确，她今天来本是打算把孩子托付给这个男人的。然后就把自己的命运就交给老天，被逼的走投无路她真的快挺不住了。
“没有，就是想来告诉顾律师，你不用太有压力，一切的后果都是我咎由自取。”
顾志国看着肖裕觉得她的神经状态很不好，脸色也惨白。
“顾律师，那我们先走了。”
“你等一等。”
肖裕不知道顾志国要做什么。站在原地。
顾静依旧还是沉默着看着肖康。犹豫着挪步站到了他的身边，可是男孩却向着另一边躲过去。
顾志国从卧室里重新走出来。
“给你。”
肖裕看着已经递到自己手边的信封：“不能，这个我不能收。”
“没有多少，你买张车票，带上康康，记住不要再回来了。”
肖裕的表情很复杂，最后救她的居然是告她的律师。
“我不想给你说谢谢。”
顾志国苦笑了一下：“身为律师，我也不该对被告方抱有同情。”
肖裕接过了信封，紧紧的攥在手中。
“康康我们走了。”
四个人来到了门口。
肖裕背对着顾氏父女，犹豫着做一个告别，可是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局面。
最后还是决定直接一走了之。
但是被手边的康康牵绊住了。
肖裕回头看康康，发现顾静的小手，此时正牵着康康。
顾静在刚才就一直在注视着那个白净的男孩，她在幼儿园里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男生。
她想和他说话，可是小女孩又少了些勇气。
终于在男孩要离开的时候，她一个上前，主动伸出手，拉住了男孩。
顾静眨着眼睛，露出了无邪的笑容：“哥哥再见。”
男孩依旧抿嘴沉默着，肖裕拉着他向外走去。
“走了，跟妈妈走吧。”
两只小手在外力影响下，还是松开了。
男孩在胡同转角的时候，还是遵从了内心的想法回头望了一眼，那个可爱脸庞的女孩儿还站在原地。
他在心底默念一句，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