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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学生跑去上课了,宋乐轮个检查宿舍打分。这栋楼有两个宿管,有一半是他的天下。虽说他干的是底层劳动人员的活儿,但指使起学生来也怪顺的,和他处的好的那几个只要孝敬几瓶酒几条烟就可以夜不归宿。也仅限于此。
忙起来,就比如现在,这真的是件累死人的事。为了防止领导突然抽抽来视察,学生没叠好的被子要给叠了,没扫好的地要给扫了,厕所没冲的大便也要给冲了。总之各种当爹当妈。有的学生甚至你把他的寝室分扣光了,大会上点名批评了,你拐着弯针对他把他手机收了上缴学校了,他都不会收敛。
宋乐的意思很明显,做好你们的卫生,老子就不管你,做不好,老子弄死你!
然而宋乐一直用着按键手机,没有体会过触屏手机的缤纷,他也没上过几年学,没太经历过从早到晚屁股都黏在位置上的绝望,所以他大概永远不会懂得手机之于学生的重要性。
你收了人家手机,人家反而更和你作对。
此时的宋乐忙着给301寝室修堵了的马桶,地上有浓痰和不明物体。而他的心在今天沉沉浮浮,体会到了各种不美好的心境,此时终于到达了巅峰。
“操。”他叼着根烟,通完马桶,怒向胆边生地拿了某个人的牙刷往里面涮了涮,再放了回去。
那个沈不语,在见到他时照旧笑得如春天般温暖,拿着学校给的一点点钱还白白帮人收拾快递,用着马克笔编着爱的号码牌,最后刷刷刷地记载纸上,夹在册子里。
沈不语率先喊他:“宋乐。”
宋乐勉强的挤了个微笑给他,见沈不语热情地问他:“干嘛去?”
他在心里不爽了一下,随即扬着下巴说:“买菜去。”
用下巴默默地表示完自己的不开心,宋乐缩回下巴,把拉链拉到脖子处,头也不回地大踏步走了。
听到沈不语在后面喊:“晚上见!”
那嗓门嘹亮,隔着玻璃门都震到了宋乐的耳朵里,也听到了睡猪保安的怒吼,“瞎嚷嚷什么!”
宋乐嗤了一声,肉痛道:“对啊,瞎嚷嚷什么。”
他决然而然地多买了猪肉青菜豆腐,往学校走回的路上无时不刻心不在滴血。临近六点的天空飘上了夕阳,一些走读的学生已经出来了,不乏有男女抬头仰望天空然后相视而笑的。宋乐也仰头望了望,觉得讨生活的人连欣赏美的功能都没有。
学校规定下午放学后才能拿快递,这段时间是沈不语每天最忙的时候。值班室里人挤着人,玻璃门沾上了白雾,本来和外温没差几度的值班室霎时暖和了起来。
背上开始透汗,沈不语脱了军大衣。
贺非脸上闷得烧红,圆脸眯眯眼,皱眉生气起来好像一头猪。
“挤什么!”他对每个学生都怒目圆睁,愈发显得沈不语和蔼可亲,在加上相貌的优势,不少学生倒戈往他那边走。只剩下一些早拿早好的男生还在那,装聋作哑。
沈不语拿着单子,一个个找给学生。
有几个经常调戏他的女学生也在这之中,挤到他跟前,只问:“今天很忙啊?”
他接了句,“是啊,同学。”
一边不经意地挽起了袖子,露出一截好看的手臂,和手上的粗糙全然不同。那女生红了脸,全然不知道自己被反调戏了。
他没空再理,达到目的就收了手。直到看到一人拎着菜站在校门口外,一脸不耐烦地往这里望。是宋乐。
沈不语把单子往贺非桌上一放,说:“今天就交给你了,兄弟。”
“凭什么?”贺非面色不善地问,显然很不开心。
沈不语装作没听到,开了一条道,朝宋乐走了出去。一出去就自然熟地搂过了人家的肩膀。
他当然不能擅自离岗,只好把宋乐带了进去,又挤回那个狭小的值班室,说:“开玩笑的。”
交给你什么时候才吃得上饭啊?他想。
肩膀被人揽住的怪异感还在,宋乐不自在地耸了耸肩。拎着的菜都不自觉的沉重起来。沈不语的手臂上沾了汗,身上也有汗味。这个小白脸颇有分量,压在人肩膀上的手好像不是手,是蛇,盘桓在猎物的身上。这个想法让他不由自主地抖了抖。
他关上门,煮饭,洗菜,把猪肉细细地剁成肉沫。最后出来四盘菜,一盘炒青菜,一盘蛋羹,一盘狮子头,一盘炸豆腐。香味飘散开来,宋乐开始收拾灶台。
敲门声来得很及时。咚咚咚。有规律又有节奏。
尽管万般不情愿,宋乐还是开了门。沈不语比他高,因此垂下来看他时,长睫毛就异常引人眼球。
宋乐宿舍里开了空调,他只穿了件低领羊毛衫,沈不语进来脱了两件衣服。
他轻快地说:“打扰了。”
他眼睛看了看桌子上的菜,充满笑意。比对那些女学生时的笑真诚多了。看来是个吃货,宋乐想。不过更多的想法是,知道打扰就别来啊。
宋乐一面说不打扰不打扰,一面替他拉开了凳子。
沈不语腿长,矮凳就坐得很难受,两只腿岔开看着两边不好,在桌子底下又伸展不开。宋乐早就注意到了,却当作没有注意到的样子。最后见他委屈的舍弃了矮凳蹲了下来,看着菜的眼神却还是笑嘻嘻的。
两个人聊了起来。其实是沈不语找话题聊。
他说:“我们那没空调,我晚上都盖两床被子。还是你这好。”
宋乐看了他一眼,说:“也不尽然。”然后仔仔细细把今天的事说了,包括怎么冲的马桶那里,说得栩栩如生。
只见沈不语夹了一整颗狮子头放在嘴里咬了一口,最后感慨,“都不容易啊。”
气得宋乐牙牙痒,自己倒吃不下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