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第六十四章(1 / 1)
慕容钰卸下背后的剑,小心翼翼的将言梓晨背在身后,漫步回了府中。
她走得很慢,很慢。一路走,一路在沉思。
或许,不求多的,只要能看到身后那人,能够常欢颜,那便够了吧?
一到门口,家丁就冲着她喊:“小姐,大事不好了!”
看这样子像是等待已久了。
慕容钰朝他走近,低声问道:“何事如此惊慌?”
“住在申院的几位少侠,打起来了!场面混乱的很,怎么都拦不住!”
慕容家城中府邸的院子,以十二地支命名。
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
慕容钰看了眼后背上睡得正香的人,示意他小声点,然后说:“前方带路。”
到了申院,一见那场面,确实混乱的很。
叶聪被围在场中,任轻舟与季永霖联手攻他,他的身上早已是伤痕累累。
季晓晓不知怎么的,与柳云柔和叶雯打在了一处。
徐陌笙在一旁,连连劝道:“别打了!别打了!”
碧云门的其他弟子,持剑站在外圈将他们包围住。
而慕容府的家丁,站在圈外不知所措。
好在各个院子之间相隔甚远,没将其他院子中住的人引来。
慕容钰看得莫名其妙,这样的一群人,怎么会打起来的?
她冷冷的喝了句:“都给我住手!”
声音不大,却能让场上之人皆停了下来。
季永霖回头望她,心中波动甚大。
见她背后还背着个人,觉得有些困惑,她何时对人这么好了?
季晓晓听到她的声音,哭丧着脸扑向她,“慕容啊!你总算回来了!这碧云门的人也太不讲道理了,见人就打!”
叶雯听她这么一说,作势又要冲上去,却被柳云柔拉住了。
言梓晨蹙着眉头动了动,换了个朝向又靠在了慕容钰肩上,继续睡了去。
如此,那些人都看出了,慕容钰背后背着的,正是言梓晨。
慕容钰问季晓晓:“怎么回事?”
季晓晓还未说话,便被任轻舟抢先了。
他走到慕容钰跟前,拱手行了个江湖礼,“慕容姑娘!此事还是由在下来说吧!”
他指着叶聪,愤恨的说:“此人,与我们小师妹有婚约,而他身负婚约,竟还敢与季家小姐有染,实在应该要好好教训!”
季永霖也开了口,“钰儿,他欺我妹妹,我自然不能放过他!”
叶聪身上伤口众多,还在向外渗着血。本就是重伤刚愈,如今更是新伤旧伤折磨着他,而他却还是一声不吭挺着脊背站在那。
季晓晓凑到慕容钰耳畔,低声细语:“他抱我回别院的时候,我想整整他,就让他要不别娶梓晨,娶我好了。谁知道一进院子,那个任轻舟就跟疯了一样杀了过来!本小姐这可是为了你啊,如今名声连都没了,你可要好好给我做主啊!”
那些人,没人听清季晓晓对慕容钰说了些什么。
任轻舟用剑指着叶聪,“你还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叶聪倔强的回答:“这是公主的命令,我只是照办而已。”
碧云门中的人,自然知道言梓晨是公主。
只是季永霖钰与季晓晓却是不知,季晓晓惊讶的望着言梓晨,问慕容钰:“她是当朝公主?”
慕容钰斜了她一眼,“大惊小怪。”
任轻舟听他的回答,更加气愤:“事到如今,你居然还不知悔改,原本以为叶将军是条汉子,如今看来,你不过是个敢做不敢当的小人而已。”
慕容钰还在纠结,要不要帮叶聪说话呢?
季晓晓灵机一动,继续小声的对慕容钰说:“不如,就让她大师兄杀了那人,这样,她也不会怪到你身上了!”
慕容钰回头望了眼肩上的人,答道:“我岂是这等阴险小人?”
然后朝着任轻舟说:“任少侠,此事乃是误会。的确是梓晨让叶将军将人送回的。”
任轻舟望着她背后的那人,说:“慕容姑娘,您可不能因为与季家小姐关系要好,就这般颠倒是非!”
这么一说,慕容钰不高兴了,她沉下了脸:“别人的感情.事,任少侠这么关心做什么?”
任轻舟被她的话震在原地,是啊,他这么关心做什么?
柳云柔的脸色也不大好,她上前拉住任轻舟,道:“大师兄,够了。”
任轻舟定定的望着言梓晨,说:“既然如此,小师妹就在此处,叶将军敢不敢与她当面对峙!”
慕容钰不悦的说:“她睡着了,别吵醒她。”
“慕容姑娘,莫非你也如传闻那般,与叶将军关系匪浅?”任轻舟以为她是护着叶聪,故如此说道。
慕容钰一挑眉头:“是又如何?”
季永霖呼吸一窒,痛苦的望着她。
叶聪苦笑不已,慕容钰若是不对他动手动脚,他就知足了。
任轻舟被噎得说不出话,柳云柔一直拉住他袖子,“还是等明日师妹醒来了再说吧。”
慕容钰道:“各位少侠都是慕容山庄的客人,我大哥成婚在即,还望各位给点面子,别这么打打杀杀的。若下次再如此,就别怨慕容钰不讲道理了。”
众人被她震慑在原处,是啊,慕容钰向来都是随心所欲的一个人,何时在意过礼法束缚了。
满院静默,无人答话。
正在此时,她背上的言梓晨,不满的在她脖颈间蹭了蹭,环在她脖颈的那只手往她脸上摸索,精准的捂住了她的嘴,呢喃道:“别吵……好困……”
慕容钰腾出一只手,宠溺的取下嘴上的那只手,压低声音唤道:“来人,送叶将军回去休息,再替他请个大夫。”
家丁立马上去扶住叶聪。
她又对着碧云门的人说:“各位少侠,还是早点回房休息吧。”
说罢也不管他们是何反应,示意季晓晓跟着自己走。
路上,季晓晓埋怨道:“碧云门的人也真是的,若是单打独斗,他们定然不是本小姐对手。谁知道他们围攻起来,剑势威力这么大!”
季晓晓见慕容钰没有理她,只是自顾自的走着,她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说:“哎,她居然是公主哎!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慕容钰:“……”
季晓晓:“……我说,她怎么睡得这么沉啊,刚刚这么大的动静,她都不醒?”
慕容钰脚上略一停顿,的确,自上次毒发之后,言梓晨的确是越来越嗜睡了。
她问季晓晓:“你可知,如今这江湖上,有何人能解七星海棠?”
季晓晓一愣,惊呼:“她莫非是中了七星海棠!?”
慕容钰皱眉:“小声些!能不能找到人解此毒?”
季晓晓:“别说解毒了,如今这江湖,就连找到能制此毒的人都难如登天!”
慕容钰叹了口气,一路无言。
将言梓晨送回房后,轻轻的给她盖上被子,这才拉着季晓晓离开了。
回了自己的房间,倒了杯水喝下,她便开始训斥季晓晓了:“你是最近闲得慌么,竟想出勾引叶聪这种馊主意。”
“我还不是为了你好啊,我若早知她是公主,便不会出卖自己的色相帮你了!定会劝你早些放手!如今可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明日定要被我哥念死!”
“好了好了,日后莫要再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了,等我大哥成婚之后,陪我去趟凌国。”
季晓晓一愣,“去凌国做什么?”
“我就不信,彦朝找不到能解毒的人,凌国也找不到!”
“慕容钰,你疯了吧,用点脑子想想好吗?人家是当朝公主,皇帝的权势有多大?他都找不到人救自己的女儿,你凭什么?还有,她是公主,你喜欢女人不要紧,皇家的人你竟也敢碰?到时候天子一怒,派支军队下来,连累的可是你的爹娘!”
慕容钰不耐烦的说:“何时你变得这么唠叨了,那些事,我心里有数。我不会做傻事的,如今我只想治好她身上的毒,其他的都不重要。”
“你师傅不是世外高人么,为何不找你师傅?”
慕容钰摇了摇头,道:“我派人去寻过了,只是师傅早已云游四海去了。”
“看来这都是命啊,你就别勉强了。快睡吧,折腾到现在我都累死了!”
说着,季晓晓就脱了衣衫往床上爬。
慕容钰:“你这是干嘛?”
“睡觉啊!还能干嘛?”
慕容钰:“……你不回自己房里睡,睡我这里干嘛!”
季晓晓扯过被子盖住自己,“我跟你说,我是不敢再回去了,我就是抽了任轻舟一鞭,那柳云柔就疯了似的朝我砍!”
慕容钰:“……我隔壁有很多空房,干嘛不去睡?”
“哎哟,又不是没有一同睡过,害羞什么嘛!明日再说啦!”
见她如此,慕容钰无可奈何,只好去熄灭烛火,在她身旁躺下了。
今夜,注定是个难眠之夜。
江城外的慕容山庄内,张灯结彩。
一青衣女子站在远处,负手而立,看着庄里的人忙碌的布置喜堂。
思绪让她飘荡回十九年前的那一日,也是这般的红,而她却亲眼看着所爱之人与他人成亲。
“皇姐,想什么呢?”她的身后,晋王顾廷烨拍了拍她的肩。
她回过头,道:“烨儿,我早已不是皇族的人了。”
晋王叹道:“长姐,就算你放弃了那个身份,你永远都还是我的长姐。”
青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碧云门如今的掌门,沈穆。
她本是先皇最疼爱的公主顾明妍,文韬武略样样精通,治国之道更是令先皇都拍案叫绝。
原本,先皇欲立女子之身的她为皇太女,将皇位传之于她。
只可惜在一次狩猎中,她被人所害,跌入悬崖。
当初,她被碧云门掌门所救,收她为徒传授武功。
原本,她是不打算再回到那个地方了。
可是后来,机缘巧合,她再次遇到了顾廷烨。
二人本是一母同胞,因她遇害,反而害得他们的母妃也丧了命。
后来,她隐瞒身份手刃仇人。
所谓仇人,本就是兄弟姐妹,却因权势之争反目成仇。
因为种种原因,最终,她助得顾廷睿夺得皇位,自那之后便隐于江湖之中。
一转眼,她这漫长的一生竟已走过了一半之多。
长路漫漫,她却是孤单一人的度过。
容忆莲提着灯笼走到她的跟前,将晚间城内府中发生的事告知于她。
她听完之后笑着说:“这些孩子,倒是挺会折腾。”
容忆莲打趣道:“我说师姐啊,你就不怕我女儿一急之下就杀了你那些爱徒吗?”
沈穆:“那也只能怪他们学艺不精了。”
“啧啧啧,你这心倒是宽得很,若是她伤了小晨呢?那你要上哪哭去?”
“若她真会伤害小晨,便不会派人去寻她师傅了。”
“你这消息,倒是灵通的很啊!”
沈穆笑而不语。
容忆莲打了个哈欠,说:“困死我了,我要去睡了。明日一同下山去看看吧!亲家啊,你也早点去休息吧!”
晋王笑着应下,待容忆莲走后,才对沈穆说:“长姐,我瞧公主最近动作倒是大的很,还特意将我支出京城。恐怕,京城会有异变啊!”
沈穆带着他往花园中走去,就着月光散着步,告诉他:“小晨的纵横之术是我教的,只可惜她太过妇人之仁,将你支开是不想你受牵连。我将弑楼交给她,就是为了能让她做她想做的事。如今看来,她对顾廷睿的恨意竟比我还甚。”
“若是公主,当真走上弑父之路,长姐会如何?”
“若真到了那一步,她下不了的手,便由我下。我不会让她背负骂名,顾廷睿可以死,却绝不能死在她手中。”
顾廷烨又问:“长姐,你可曾后悔?若是当初你愿意争上一争,或许如今就不是这种情形了。”
沈穆抬头望向天空,天空中繁星点点,她好似从中看到了她想见的那人,眼中快要溢出泪来。
“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