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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那颗星》
*搭档
我坐进保姆车里,整个身子陷入椅座,闭目假寐,刚录完两个小时的节目,累得一句话都不想说。
左侧的化妆师小伟在摇摇晃晃的车厢里小心地为我补妆,经纪人翻着记事本简明扼要地向我汇报接下来的行程。
“九点访谈节目《明星有约》,十点半电影首映,十一点记者采访,下午两点……”
这个时候我就羡慕何允霖的坏脾气了,他稍微一瞪眼,化妆师就立刻绷着身子抖着手迅速扑完粉。到我这,不仅戳戳点点补补改改,小伟还会小声地跟我聊聊八卦、抱怨抱怨艺人大牌(这其中当然包括何允霖,只是他不敢当面说)。
我只能苦笑着照单全收,明明困得要死,还要时不时地点点头,免得他太尴尬。
实在熬不住这个话痨的时候,我就会偷偷朝何允霖打手势,然后看他一脚踹在椅背上,小伟便自动噤声。
这招多半是好用的,可惜他今天走的是小众路线。
何允霖似乎打定主意要看我如何应对,我手都快摆抽筋了,他却拿出耳机戴上佯装不知。而小伟见大魔王没管,更欢了,从玉女徐静跟造型师眉来眼去,到影帝阮康成的同性绯闻。我简直要怀疑他的本业是狗仔,副业才是化妆师了。
我现在脑子昏昏沉沉浑浑噩噩,小伟就像只小蜜蜂似的在我耳边嗡嗡嗡,搞得我处于随时崩溃的边缘。
我求助地看向经纪人,没想到他与何允霖狼狈为奸,扭头看看车窗外,又低头摆弄笔记本装出一副很忙碌的样子。
无可奈何之下,我只能靠自己。
“小伟啊……”
“哎,和安你知道吗我昨天才听到一个大八卦,爆出来绝对让你吃一惊。我可跟你说好哦不许告诉别人,这话我就对你一个人说。”
先不说他所谓的不要告诉别人就是迫不及待地想要扩散开来,就说我对别人的私事一点兴趣都没有,尤其是谁和谁又去宾馆开房了,谁和谁又车震了。
然而小伟在我脸上扑的粉实在太厚,完全盖住了我的脸色,令他看不出我已然发青的皮肤。
我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小伟啊,我已经一个礼拜没睡好觉了……”
话还没说完,就被他激动地打断了:“你别看凌导平时道貌岸然的样子,其实是真正的禽兽,光上部戏就潜了七八个小明星,这是知道的,不知道的还不算呢!听说你们好像要跟他合作,可要小心了,你……你就算了,不是他的菜,要注意何少爷,到时候何少爷在床上揍趴了凌导或者撅断了他的命根子你们就完了。”
这句话里槽点太多,我权当没听见。当事人何大少爷终于坐不住了,一个抬脚踹在椅背上,别说小伟被震住了,司机都吓得一个急刹车,假装看风景的经纪人一头撞到了车窗上。
这下我睡意顿消,脑袋也清醒了,可惜小伟已经一个字儿都不敢蹦出来了,在我脸上指点江山的手也规规矩矩地放在了腿上。
我掏出手机给何允霖发短信:
——没生气吧,他说话一向没谱^-^。
——你当我是你吗?
——对对对,何大少爷宽宏大量,宰相肚子能撑船,心宽体胖^-^。
——会用成语吗,文盲,就你这样还敢写词(附加一个喷火的小鸟)
我长舒一口气,偷偷看向后视镜,那里面何允霖臭着的脸上正一点点地泄出笑意来。
手机一震,又是一条短信,来自经纪人。
——你小子逗猫手段越来越高了啊。
这句话我看得似懂非懂,最后决定学着他的样子假装四处看风景。
我的这个搭档名为何允霖,人称何大少,是个名副其实的少爷,至于为什么纡尊降贵跟我混在一起,我想大约是书里写的那些逆反心理要求独立之类的吧。
何允霖这个人又毒舌又挑剔,唯独对待朋友异常地温柔,不知道是不是射手座的人都是他那个性格。
当初我听说他从小被母亲送到国外学习古典音乐,就买了个迷你小提琴模型当见面礼。谁知他看也不看地拒绝:“与其送我这种劣质的玩具,还不如给自己买把像样的吉他!”语气恶劣至极!
我受过各式各样人的眼色,但是对自己的一片心意被未来的搭档糟蹋还是感到十分气愤,对他的印象一落千丈。
相处久了才明白这个家伙关心别人的时候总是不能好好说话,一定要把好话说成坏话。令我不能理解的是,这种别扭的性格竟然很受少女们的欢迎,他的身边永远不缺追随者。
那段时间我跟他之间的氛围总是剑拔弩张的,关系紧张到一度到达临界点,我不断要求经纪人给我换个搭档。
后来我们是怎么和好的我记不大清了,反正是创作一首曲子的时候我们的观念产生了很大的分歧,从而引发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大争吵。因为从小是孤儿,我总是有一种自卑感,性格也有着懦弱的一面,唯独在音乐方面我是绝对不会让步的,而且态度会莫名地强硬起来。显然何允霖也是这样的。
那次之后,我发现何允霖对音乐有莫名的执著,并且喜欢尝试各种曲风,这点和我极其相似。
之后我们也会经常争吵,但彼此间多出一份尊重,关系竟然不知不觉地好了起来。我对他经过专业训练的音乐素养也越来越佩服。
这倒是让头疼不已的经纪人大大地松了口气。
所以说何允霖这个人啊,身份背景是个谜,感情世界也是个谜。
基本上他是个神秘又孤僻的人。平常说话十分简洁,但嚣张的时候,说起话来又会让人气得牙痒痒。不喜欢跟人来往,讨厌麻烦,也很少谈论自己的私事。
时间久了,我发现他喜欢牛奶讨厌果汁,面包和米饭都能当作主食,中西合并的早餐最能满足他的胃口。
买菜时我会一边掂着手中的胡萝卜,一边想着要不要买几只老鳖吓吓家里那个傲娇的家伙。
当然想归想,最终我还是带着何允霖最喜欢吃的菜回家了。直到看了一篇关于猫奴的文章,我才恍然我这是个什么心理。
今天的晚餐是西红柿鸡蛋、胡萝卜烧肉,紫菜汤外加啤酒一杯。
何允霖少爷很淡定地喝一口啤酒吃一口面包夹一口菜。
饭程进行到一半,何允霖停下筷子,皱眉瞪向我。
“你老盯着我看干什么。”
我嘴里塞满了米饭不好解释,连连摇头。这种场面我不管看多少次都觉得很好笑,又不敢真的笑出声只能哼哧哼哧地把头埋碗里,别提多辛苦了。可惜我不能拍下来,不然让他的粉丝们看到了一定很有趣,说不定因为这张照片我还能在他的论坛混个红人版主什么的。
说来不好意思,我曾偷偷地在何允霖的粉丝论坛注册过一个马甲,虽然是非官方的网站,但是一万人的规模已经是不小了。而且这个论坛会持续发布关于何允霖的最新动态,里面自然也有何允霖的详细资料。
我正是通过这个网站知道何允霖的喜恶的。
在他喜欢的众多华贵物品中,我能买得起的好像也只有啤酒了。
而且这个人还别扭得要死,每次我给他带啤酒的时候明明很高兴,却总说“不要以为这种东西就能让我高兴,看在你是我的搭档的份上我才勉强收下。”
这样的性格到底是在怎样的环境下养成的啊?会觉得很可爱的我一定也是哪里出了问题。
*绯闻
周末经纪人开着他的二手车接我去市中心的一个地下酒吧,据说是他朋友专门为了圈内小型聚会开的。
刚踏进酒吧,我一眼便看到了背对着我们坐在吧台的何允霖。我就知道这个家伙表面上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其实专辑受欢迎了他比谁都开心。
我扬起手刚要向何允霖跑去,脚还没迈开就被经纪人捂着嘴拽到了角落里。
我:?
经纪人不停地挤眉弄眼。
我:??
经纪人:……
我实在受不了经纪人的哑谜了,挣开他的手准备去找何允霖,谁知又被他抓住了胳膊。
经纪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说:“你看到何允霖是一个人了吗,你没看到他旁边的那个漂亮美眉?”
漂亮美眉?
我了然地看向经纪人:“你想找她签约吗?”
经纪人脸瞬间黑下来了,小声地说:“我果然不该指望你的情商。”
“这跟我的情商有什么关系?”我还是不理解他的意思。难道经纪人的想法都那么复杂吗?
经纪人暴躁地敲了下我的头气急败坏地说:“他们是在约会啊,约会!破坏别人约会是要被驴踢的知道吗?”
约会?!那个不近女色的何允霖?不对,何允霖少爷是男女都不近身的。
我狐疑:“大哥你确定吗?”
经纪人嘴刚张开,忽然脸色一变:“坏了,有狗仔!”
我转头看过去,果然有个戴帽子的男人鬼鬼祟祟地坐在吧台角落,正用胳膊掩着相机冲何允霖他们拍照。
都有狗仔偷拍了,何允霖果然是红了啊。像我就是走在大街上也只会被当作素人。
我还在胡思乱想的时候,经纪人拿出他的职业素养已经率先做出了反应,径直向何允霖走去。只见他拿起酒杯一手揽过何允霖的脖子,故意大声地说:“哎呀哎呀,都怪路上堵车我才迟到了,自罚三杯。王小姐,何允霖这小子没给你添麻烦吧。”
“王小姐”的笑容僵了一下,注意到经纪人的眼神,还是识趣地起身往旁边移了一个位子。经纪人立刻偷偷回头瞪了我一眼。
我愣了一下也赶紧跟上,切入到何允霖和“王小姐”中间坐下。
我坐下去的时候何允霖正皱着眉头低声警告经纪人不要多管闲事,他看到跟上来的我眉头蹙得更深了。
经纪人无奈地说:“我担心狗仔会胡编乱造,你好歹注意下自己的形象吧,组合刚刚起步可不能有半点绯闻。”然后他苦笑着掏出手机,“这下真的要变成庆祝Party了。你们有什么圈中好友也赶紧叫过来。”
圈中好友……我默默地看向了何允霖。
经纪人好像更忧伤了,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嘟囔道:“还是我自己解决吧。”
没一会儿同公司的几个练习生和一些没见过的人赶了过来,我下意识地准备起身打招呼,被经纪人重重地掐了一下胳膊。
“要装熟知道吗?现在可是好友的聚会。”经纪人凑在我耳边小声提醒。
我闻言半扬起的右手顺势往上一抬:“Hi, man! What’s up!”
——噗!
何允霖一口酒喷了出来。
对面的哥们眼角一抽,配合地和我击掌:“I’m fine. Thank you.”
“咳咳咳!”
听到剧烈的咳嗽声我赶紧拍拍何允霖的背给他顺气:“没事吧,不会喝酒就别喝了,你看呛着了吧。”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何允霖好像咳嗽得更厉害了。
我想向经纪人求助,却见他小心地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长舒一口气。我也跟着扫视一圈,发现已经找不到狗仔的身影了,看来是觉得今天挖不到什么料先离开了。
经纪人语重心长地对何允霖说:“虽然公司没有恋爱禁令,但是你现在好歹也是公众人物了,泡妞这种事要尽量避讳知道吗?要做也要偷偷的。”
何允霖越听脸色越黑:“我根本不认识那个女人,她自己贴过来的。”
经纪人拍手:“对,就是要这么说!以后媒体问了,也要死不承认,避重就轻,转移话题……”
这下换那个“王小姐”脸黑了,她冷哼一声拎着包走了。
我乐观地说:“就算被报道了,就当作炒绯闻呗。”
好多明星不就是这么炒红的吗?
经纪人似乎是想扇我一下,被何允霖抢先了。
在我的后脑勺不轻不重地一拍,何允霖冷冷道:“你以为炒绯闻很好?”
我揉揉头:“我就随口一说……”
“和安啊,”经纪人语重心长地对我说,“绯闻这种事就是一把双刃剑,要是稍有差池就会遗臭万年永无翻身之日了,懂吗?”
我咽咽口水,似懂非懂,傻愣愣地点头。
“算了,你跟这家伙说得再清楚他也不会懂的。”何允霖说。
我不服气,又不知道怎么反驳,只得闷闷地说:“你这么厉害还要我们救场?”
何允霖扭头不理我。
我当他认输,喜滋滋地拿起他的杯子喝,结果被浓烈的酒气呛出了眼泪。
理所当然的,又被何允霖说成笨蛋了。
酒吧的照片到底还是上了报,不过只占了娱乐版的小小一角,并没有被粉丝们当回事。
这张照片到很久以后才在一次访谈中得以重见天日,主持人笑着说何允霖出道以来一直“守身如玉”,没想到还有这么一段历史。
何允霖不以为意地表示,都不记得有那回事,要传绯闻不如传我和他的还靠谱点。
结果如他所愿,第二天满报纸都是“何允霖疑似公开出柜,对象为同组合成员”,我简直哭笑不得。
经纪人头疼极了,他说不动何大少爷就跑来做我的思想工作,希望我能管管。
“和安啊,我也不是保守专横的人,你们谈恋爱我从来不反对,但是明星卖腐能骗骗花痴少女,真的出柜就是自掘坟墓。”
我听得直摇头,何允霖的想法是我能改变得了的吗?况且怎么就上升到谈恋爱了,虽然我确实很喜欢跟他在一起……
晚上照例逛逛他的粉丝论坛,刷刷他的微博。
何允霖的微博很少涉及私生活,少数的几条消息还真都是跟我有关,比如——
#室友的饭#和安给我做的晚饭,难吃。(附照片)念在他辛苦准备的份上还是吃光了。
#室友的睡颜#蠢。
#合照#附照片:我一脸傻笑比着V字,他看向一边一副不情愿的样子,不过还是微微抬起两根手指。
…………
等等。
托他的福,我的微博粉丝也是蹭蹭地往上涨,其中腐女居多,有时候竟然还能为我们的攻受掐起来。
*日常
何允霖是有晨跑的习惯的,每天我睡眼惺忪地起床时,他已经汗津津地回来冲澡了,桌子上还有给我带的早饭。
多数情况下我们都会先打个照面,然后他残忍地把我关在厕所外任我拍门,求他开门。
“懒虫是没资格先用厕所的。”
“你总得让我小便吧,老这样我会憋坏的!”
我在这头嚎叫,他那头开始放水,然后我听着莲蓬头的喷水声更想尿了,双腿别在一起艰难地原地打转,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终于有一天我忍无可忍地大拍桌子,叫嚣以后跟他一起晨跑。
他瞥瞥我那没有几两肉的小腿,不搭话,完全没当回事。
打定主意要叫他刮目相看,我头天晚上定了五个闹钟,早上硬是比何允霖早起了十分钟,斗志昂扬地换上装备刚要跑出门就被拽了回来。
“你准备穿这个跑步?”何允霖指着我的鞋子挑眉。
我顺着他的指尖往下看到自己新买的帆布鞋,得意地笑了两声:“怎么样,好看吧!我特意挑的红色,是不是很有运动感!”
“呵呵,是我高估你了。”
没有得到预期的回应我有点委屈,就见何允霖转身从柜子里拿出一个鞋盒扔到我怀里。
“换上。”
我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双运动鞋,看看鞋底,正是我的尺码。
什么啊,这个人面上不耐烦,结果还是偷偷给我买了鞋。
想想这家伙那么别扭,能做到这一步也是不容易,看来我平时的饭没白喂,跑完回来给他做顿大餐好了。
心里的不满顿时烟消云散,我喜滋滋地换上运动鞋,踩踩地,既合脚又舒适,于是那双醒目的红色帆布鞋被我永远地尘封在鞋柜里了。
跑步这件事吧,怎么说呢,和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起初我还跟在何允霖的身边,说个不停,后来就开始大喘息,再后来一手扶着墙一手捂着岔气的肚子大喊不行了,不行了。
何允霖站在我前面给我递水,脸上一副“早就知道会这样”的表情。
“跑步的时候不能说话不知道吗?”
我没有力气反驳,就听他在那数落。
“才跑十几分钟就这样真是没用,一点基础都没有还跟着我,早上还穿板鞋真是不怕死的。”
我冲他嘿嘿一笑。他挑眉:“笑什么。”
“很少见你话这么多。”我说。
他不说了。
我看着他的脸在心里补充一句,更少见你吃瘪。
为了这一刻,我觉得我还是没白出来的。
接下来的路他似乎在生气,不管我怎么叫都不理我了,步伐频率却跟着我慢慢降下来,我落在后面了他会找一个地方等我,我要是偷偷躲起来还能看到他摆着不情愿的样子回头张望。
等到了家,我自然是没有力气实践诺言给他做饭的。
不过何允霖也没听到我的诺言,更没指望我,自己系上围裙走进了厨房。
这时候我才发现,原来一直以来给我带的美味早饭其实是他自己做的,我只当他顺路买的,完全没有想过为什么早饭都放在保鲜盒里。
他洗洗手坐下,见我一脸痴呆,敲敲桌子不爽地说:“怕我毒死你吗?”
我一把握住他的手:“何允霖你真是太完美了,不如嫁给我吧。”
他立刻抽出手:“不吃拉倒,别恶心我。”
我傻笑。
往后早起对我来说不再困难了,能这样一起锻炼一起吃早饭我感到非常开心,何允霖嘴上不说,但是偶尔会放我进去上厕所了。
只可惜,随着我们名气越来越大,晨跑渐渐变成一种奢望。
我想这大约就是所谓的成名的代价。
何允霖把他的认真努力劲也放在了演戏上,什么三伏天裹棉袄腊月里穿单衣都不在话下。这不,接了个神话剧的配角套上白麻袍赤脚就上阵了。
“神圣的,神圣的,神圣的上帝
万能的主啊,你的荣光洒满世间
你是创造与歌颂之歌。”
生命树下的天使,翠绿的长卷发流苏般披散至腰间,深绿色的双眸如宝石般明亮,高挺的鼻梁,白皙细腻的肌肤,无不彰显着上帝对他特别的恩宠。他轻声吟唱着三圣颂,其声悦耳无比,路遇的天使无不驻足停留,或是趴在地上侧耳倾听,或是和着歌声弹奏竖琴。亘古不变的时间便轻轻地围绕着他们流动,连风都缠绕在指尖不舍得离去。
“卡——!”
随着导演的一声令下,米迦勒脸上温和的笑容立刻消失,闷声走到主机前看录像。
我快步走过去,给何允霖披上军大衣,接近零度的天气里还要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色长袍实在是不容易,我光看看都忍不住打哆嗦。
待拍摄完毕,我连忙把盛着姜汤的保温杯送上。
何允霖裹在大衣里,就一张鼻尖冻得通红的脸露出来,化妆师拼命拍粉把脸又给刷白了。当初我十分羡慕他时不时有电视剧邀约,现在却是十二分的心疼了。
“你不要一拍完就冲上去检查,记得要穿衣服,感冒了怎么办。明天开始我要去录音不能来看你了,你自己要多上点心……”
我这边在絮絮叨叨,那边何允霖头都不点一下的。
场务走过来打趣说,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是他的助理。
我在心里嘀咕,哪里是助理,简直就是保姆了。
“你要不要也来客串两场?”副导走过来笑着说。
我连连摆手:“像我这样拍个MV都要NG无数次的人就不给你们添堵了。”
何允霖在一旁听了我的话,似乎想到了什么,发出一声轻笑。
其他人没在意,我却是知道。经纪人说现下小女孩最喜欢帅哥们流露出似有若无的暧昧,所以尽管歌曲的主旋律是三角恋,拍摄的时候导演还是使劲把镜头对准我们两个,一会儿叫何允霖凑近我假装熟睡的脸,一会儿叫我在课桌下偷偷拉他手,总之花样百出,女主角倒成了摆设。
自从逛过论坛同人版之后,我一看何允霖的眼睛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再一听他叫我的名字,身体又酥了大半,整个人只会犯傻,哪还能演得起来。
导演在机器后面又是叹气又是摇头,说我长得倒是挺灵气的怎么一拍戏就木了呢?
我点头哈腰地道歉,解释的话是说不出口的。
反而是何允霖显示出了从未有过的耐心,整个过程安安静静的,一点脾气都没发。
原来是在这儿等着我呢,我自动地把他的轻笑当作嗤笑。
果不其然听他对副导说:“您就别为难一个木头人了,他在娱乐圈活到现在就很不容易了。”
副导哈哈大笑,又和场务寒暄了两句,就走了,剩我和何允霖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这时何允霖忽然握住我的手,我吓了一跳问他干吗。
他头也不抬地说:“暖和。”然后直接揣衣服里了。
贴着他薄薄的袍子能感觉到有力的心跳,我的脸有些发红,何允霖面无表情,心跳却也快了几分。
大概这就是那些小姑娘们说的闷骚?
*休闲
把餐盘收起来,再摆上笔记本电脑,餐桌就完成了进化为茶几的完美蜕变。
唉,谁让房子小呢,餐厅客厅书房娱乐场所全部一体化。
饶是如此,我还是很知足的,同其他公司那些常年挤在阴暗的地下室,动辄训练五六年的实习生的遭遇相比较,我现在的生活状态令我对自己的经纪人简直感恩戴德。尤其是直到一年前我还抱着把木吉他在地下道里卖唱。
做音乐是很难的,那时候家里人断绝了我一切的经济来源,我就是靠着每天一碗泡面过活的。现在的话,托何允霖少爷的福,睡得香吃得好。这绝非夸张,我们最开始的那点微薄工资,几乎是何允霖一个人上通告赚来的。
我上综艺节目总是分不清主持人到底是开玩笑呢还是认真问的,所以每次接话都是答得一板一眼,回头看放送的时候发现镜头都给剪得差不多了,剩下那点露脸的时间后期都会拿特效字体在旁边写“完全不知道在说什么”或者“彻底的正经人”这样的话。
我看了难免会垂头丧气,经纪人大哥说我干脆就别上娱乐性节目了,保持一个专注于音乐的形象也不错。
反倒是何允霖这个平时冷着脸说话不客气的人,一上台就变成了笑脸盈盈的好脾气先生。我第一次站他旁边的时候,惊得下巴差点掉地。
观察何允霖完全不同的一面在我看来是很有意思的事,所以他的每个节目我都会专门录下来,如果他在家的话我还会拉着他一起看。
对此他自然是嗤之以鼻的。
“真人都看腻了,还看电视上的干什么。”
“可是,”我指着电脑屏幕,“你从来没对我这么笑过。”主持人讲了一个很无聊的笑话,他却用拳头抵着嘴笑个不停。
他哼了一声:“你是谁啊,我为什么要笑。”
我争辩:“我的笑话比这个搞笑一百倍。”
“少往脸上贴金,”他翘起腿,“你倒是说一个给我听听。”
“现在?”
“现在。”
“呃……”
我搜肠刮肚然后弱弱地说了一个人打电话打着打着就挂了的故事,不用他评论我也知道蠢爆了。
“现在懂了吧。”他扬起下巴,隐隐有些得意。
我瞅着电脑转移话题:“你看这道题目你明明会,还故意答错,跟我玩游戏时就从没让过我。”
何允霖揉揉头:“你是真傻假傻啊,节目效果都不知道。旁边的几个都是前辈,我要是敢分数比他们高还要不要继续混了。”
“也是哦。”
娱乐圈里的规矩太多,弯弯绕绕的完全不是我这脑袋能够搞定的,要不是何允霖在帮衬着,我简直不敢想象自己能走多远。
我只想登上舞台,为所有人唱歌。
“什么都不懂,真不知道公司怎么会签下你。”何允霖咋舌,“怪不得那么破,肯定快倒闭了吧,一点选人的眼光都没有。”
“谁说的,”我赔笑,“这不是有你吗?”
“那是当然,”他理所当然地说,“多亏我。”
“多亏你。”
我觉得好笑,晚上在论坛上匿名发帖《你所不知道的何允霖》,写他傲娇又自恋,毒蛇又冷漠。被粉丝们狂喷了三百多楼,说我是恶意黑,连版主都出面在帖子上打上不实标签,封了我的IP。
真是得不偿失。
后来我专门去淘宝买了个账号,才得以重新进入何允霖的粉丝论坛。
“和、安!”
何允霖一字一顿的饱含怒火的声音隔着门板传进来,我暗道不好,慌慌张张地从房间里跑出来。只见他手指一比,脸上的青筋都快跳出来了。
玄关处的大码运动鞋正呈现着一只躺着一只立着一只在西一只在东的状态,让人忍不住在脑海中联想出一个莽撞的少年左右脚相互一蹬踢下鞋子就满头大汗地跑进屋里找水喝的情景。
当这个莽撞少年变成傻乎乎的成年人的时候就不大可爱了——尤其是那个人是我。
作为补救(尽管并不起作用)我赶紧捡起运动鞋将它们和何允霖刚脱下的皮鞋并排摆在鞋架上,然后从下一排拿出两双家居拖鞋。
何允霖换上蓝色的那双,然后径直走向客厅坐定。我乖乖跟上站在一旁等待训话。
“我有没有说过鞋子不要乱踢。”
“有……”
“这是第几次了,嗯?”
我掰着手指头数了数,好像从我们开始晨练以来每天都是如此,一开始是何允霖忍气吞声地帮我收拾,后来他去外地拍戏,我就更懒得管了。
何允霖的脸色渐渐发黑,我识趣地收手闭嘴,背脊绷得笔直。
“你以为我们这是小学生训话吗!”
我心想,也差不多。
“坐下。”
何允霖一声令下,我迅速地搬着椅子坐他对面。
然后是他每次外出回来后的例行询问。
“碗筷有没有每天洗?”
“有!”
“房间卫生打扫了吗?”
“打扫了。”
“被子晒了吗?”
“晒、晒了。”
“垃圾食品吃了多少?”
“没……没多少……”
他的问题越问越细,我回答得也越发没有底气,最后他长叹一口气,不跟自己过不去了。
“明天,我们必须一起彻底地大扫除一次,知道吗?”
“其实你是处女座的吧。”我小声嘟囔。
“什么?”他瞪我。
我连连摆手,在嘴前做出一个拉拉链的动作,表示什么也没说。
“算了,刚才你在干吗,怎么一直不开门。”说着就往我房间走去。
我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一打开门就能对上我那闪着幽幽蓝光的电脑屏幕。
何允霖饶有兴趣地瞥了我一眼,然后走近一看:“你这个笨蛋居然在看漫画,而且名字叫做《邻家有女初成长》?!”
我痛苦地捂脸,对一脸挪揄的何允霖结结巴巴地说:“你……你可别误会。这是我表妹画的,她非要我看看怎么样。”
可是何允霖怎么可能听我的解释?
他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抱歉要让你失望了,隔壁家的孩子可不是什么小女孩,而是小正太一只。”笑完他说,“你应该还不至于丧心病狂到觊觎小孩子。”
“我又不是变态!什么丧心病狂啊!”我几乎要跳了起来,大嗓门不自觉地大了起来。
何允霖嘴角弯了弯,看着我不知想到了什么,又笑个不停。
这时候我倒宁愿他对我摆臭脸了。
这天晚饭吃到一半,何允霖突然放下筷子,对着我说:“其实呢你加把油还是可以的,说不定隔壁的正太以后长成高富帅愿意娶你这个男屌丝。”
我一口汤呛在嗓子眼里差点没呛死。
表妹,你可真是害惨我了。
*外出
“你这也太夸张了吧。”
我盯着何允霖全副武装的样子不由头疼,出去逛个超市至于吗,又是口罩又是鸭舌帽恨不得再戴个大围巾。
“你不懂,别管。”
何允霖不理我,继续给自己加上了一副眼镜。
我怎么能不管,跟他出去的可是我哎,到时候会一起被当成神经病的。
“你这样才明显吧。”我看着他越发不爽的表情加上一句,“你的气场是伪装不来的。”
他哼了一声,倒是没反驳。
我无奈地给他撤下口罩和帽子,换了件普通的外套,只把眼镜给留下来了。
“我要是被那些聒噪的女人们认出来唯你是问。”
“是是是,到时候要杀要剐小的悉听尊便。”
又是一声冷哼。
拜托少爷我们只是去楼下的小超市买日用品而已,我摇摇头带上门。
然而,我还是低估了何允霖的影响力。
咳咳,不好意思地加上一句,还有我的影响力。
结账的时候收银员瞧瞧何允霖再瞧瞧我,几样东西硬是扫了十分钟码,我被盯得汗毛都要立起来了,才听收银的姑娘小心翼翼地问:“你们是HJ吧?”
没错,我们的组合名字叫HJ,取的是我和何允霖姓氏的首字母……就是这么随意!
当初加入公司的时候,全公司的工作人员只有一个,全公司的艺人只有两个,也就是说当初公司濒临破产,人都走光了,所有的工作都是我们和经纪人三个做的,住的公寓也是经纪人表姐不用的空房。
三个人干坐在客厅半天,何允霖根本不屑想名字,对他来说这些都是代号毫无意义,不如想着提高自身实力。
我起的那些“音乐传奇”、“男子合唱团”、“烈日骄阳”被立刻否决了。
我至今都记得当初经纪人神色复杂地看着我说:“我一直以为你们搞音乐的会比较特立独行,没想到你这么……接地气。”
那是何允霖跟我认识以来第一次发出大笑。
摇摇头,我回过神来,何允霖已经摘下眼镜笑容温和地给收银小姐签名了。
收银小姐抱着签名板花痴了好一会儿鼓足勇气提出拍一张合照的要求,在粉丝面前何允霖是有求必应的,立刻笑着答应了还主动把手搭在她肩膀上。
我看到收银小姐幸福得都要晕过去了,令我没想到的是,她竟然还希望在照片中多出一个我。
于是我就站到何允霖边上探着头几乎靠在了他的肩膀上才把脸挤进了小小的手机屏幕里——感觉好蠢,不过收银小姐对照片似乎非常满意,我也不好让她删了。
临走时我听到收银小姐对何允霖说她一直在关注微博动态,希望我们幸福。何允霖不知回了一句什么话,引得对方一阵尖叫。
回到家里我问他们说的是什么意思。
何允霖不回答,反而是立刻收起了那温柔的假象板着脸说:“出门的时候我说什么的,现在知道自己错了没。”
我心想,就算带上那些装备也不见得就会好到哪去。
他看着我皱眉:“以后你也别这么随意地出去,一点艺人的自觉都没有。”
我作狗腿状:“是,小的知错了。”
他咳嗽两声:“别说这些没用的,记得自己的承诺就好。”
自己的承诺?
我不解地看着他,何允霖在我的注视下忽然恼怒起来,转身走进房间砰地关上了门。
该不会是那句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吧。
莫名其妙地站在客厅,我想象了一下被他十大酷刑的情景,不觉抖了抖。
何允霖平时总是摆出无所不能的姿态教训我,所以一旦他对我露出不知所措的样子,我就会觉得非常可爱。
比如现在,他一手拿着刮胡刀满脸泡沫茫然地看着我。
我们英俊的何大少爷只会用电动剃须刀,对这种原始的刮胡刀毫无办法。
我忍着笑把他头上和脸颊的泡沫擦去只留下下巴的一圈,再从他手里接过刮胡刀,开始做他没有做完的活。
说起来,我们在一起已经三年有余了。
事业算是小有成就,乐队有固定的粉丝,我的作曲逐渐得到认可,何允霖在影视方面发展顺利,性格完全不同的我们能相处得这么融洽真是个奇迹。
我过着三年前完全想象不到的生活,并且感到非常幸福。
刀片顺着线条优美的下巴滑下,我能感觉到何允霖灼热的视线长久地滞留在我的手上。
他也会跟我有一样的想法吗?我抬起头望进何允霖的眼睛里,想看出那里的情绪。
何允霖的眼睛非常漂亮,轮廓深邃,眸光清亮,那里面倒映着我傻愣愣的脸。
我的动作不知不觉地停了下来,何允霖握住我的手拉到一边,慢慢地低下头,我意识到将要发生什么,我想我应该推开他,然而身体在他的气息笼罩下动弹不得,接着便是一个如晨露般的吻落下,轻柔的、小心翼翼的,带着一点试探的意味。
他的嘴上还带着刮胡泡沫的味道并不甜蜜,吻技也是糟糕透顶,翩翩贵公子变成了一个毛头小子,我的脑海里闪过千万种思绪,而放下刀子的手却揽住了他的肩膀。
在熹微的晨光中,我们交换着彼此的爱情。
“你、你有什么想说的吗?”何允霖难得结巴。
“嗯……”我沉吟片刻,“以后还是我帮你刮胡子吧。”
“什么!我们刚接完吻,你就说这句话!”何允霖勃然大怒,顷刻间气氛全无。
“那要说什么?”我乖乖地问。
“当然是说你喜欢我。”何允霖用施舍的口气说,“给你个表白的机会。”
听到这么直白的话,热度后知后觉地冒上来,我逃也似的冲进房间锁上门,整个人都蒙进被子里,只觉早上发生的事情太过梦幻。
何允霖整整一个礼拜都不理我,就是后话了。
*生病
胡乱地将几张纸币揣进裤兜里,我趿拉着人字拖嗒嗒地走出门,使劲一甩,“嘭”的一声把所有忧郁的思绪都关在门里。
每下一节台阶,心里似乎就轻松了一分,脚下的速度却越来越快,不一会儿就冲到了外面。
冰冷潮湿的空气直接打到我露出的肌肤上,引得鸡皮疙瘩争先恐后地冒了出来。在原地站了五分钟,我双手揉搓手臂,深吸一口气再度挪动脚步。
漫无目的地沿着路边的行道树向前走,天色渐暗,远处的乌云滚滚压来,摆地摊的小贩们一边叫骂着“倒霉”,一边利索地收拾东西。
我一面举着录音笔,一面哼着不完整的旋律,而这时人海流得更快了,有人踩了我一脚,有人撞了我一下,他们匆匆地说声“抱歉”连人脸还没来得及让我看清楚就重新没入人群之中了。
心中的歌开始成形,灵感源源不断地涌上来,第一滴雨水滴落在我的鼻头,第二滴、第三滴接踵而至,很快雨水倾盆而下。
我在路人看疯子似的眼光中原地打转,恨不得这雨再大些,最好能与这突如其来的暴雨撞个满怀,无情的雨水砸在我的身上化作猛烈的鼓点融入音乐之中,此刻我唯一担心的就是录音笔会不会被水浸坏。
心满意足地拖着步子回到家门口的时候,我整个人都能拧出一摊水来。
从兜里掏出黏在一起的钱,再把口袋往外翻开,我才发现我没有带钥匙。
背靠着冰冷的铁门,我就这么湿漉漉地滑坐在地上,把脸埋在双臂里,下巴抵着膝盖,录音笔反反复复地放起夹杂着雨声的歌,我想着哪些地方需要修改哪些地方得删掉,脑袋变得昏沉……
这样坐到屁股都疼了,终于等到了皮鞋蹬上楼梯的脆响。我明白是何允霖回来了,想起身可身体犹如有千斤重,任凭我怎么努力也没有办法,摇摇晃晃地竟一下子侧倒在地上起不来了。
然后我感觉一双温暖的大手轻轻拨开黏在皮肤上的湿发抚上我的额头,紧接着是何允霖气急败坏的声音,好像在跟前又好像是从遥远的天际飘来的。
等我被何允霖扔在沙发上,被粗鲁地剥下衣服,四五条毛巾甩在身上,又被托着头喝下药剂,才稍微清醒些,感到自己浑身发烫,大约是发烧了。
“喂,还活着吗?死也别死在这好吗。”何允霖没好气地拍拍我的脸颊,“衣服给你拿来了,洗澡去。”
我皱眉发出痛苦的□□表示自己很无力。
何允霖咬牙切齿地放好热水,把我扛起来拖到浴缸里,给我冲洗身子。
“我还是第一次伺候人,便宜你了。”
何允霖手法不熟练地给我东搓搓西揉揉,半晌,他郁闷地说:“其实你是故意的吧,专门跑出去淋雨,回来折腾我。”
我冤枉,我哪有那么无聊。但是转念一想,出去淋雨是灵感来了挡不住,现在装没意识倒真有几分想让他伺候我的心思,平时老是我围着他打转,难得有机会使唤他,总要抓住机会的。
老实说,何允霖一点不会帮人洗澡,下手很重,我明天估计身上得青一片紫一片,但是心理上的满足感完全可以战胜这些。
冲了一会儿,何允霖忽然停了下来,我偷偷睁开眼睛见他正在满脸挣扎地盯着我的下面,我意识到他想干什么,脸上不可抑制地发烫,刚想告诉他自己已经清醒了,何允霖就一副“长痛不如短痛”的表情猛地伸手抓住了我的小朋友。
我再也想不了别的,迅速捂住下身讨好地向他笑笑,然后不顾身子还带着泡沫,飞快地起身跨出浴缸想往外跑,结果脚一滑重重地跌在了地上。
如果把何允霖画进漫画里,那他现在的样子一定是周围散发着黑气。
我疼得龇牙咧嘴,何允霖施施然走过来一脚踩在我的屁股上。
“跑啊,刚才还跟死人似的,怎么现在有力气了。”
“多亏你照顾得好。”
“呵呵。”何允霖居高临下地睥睨我,“先把衣服穿好,当你是暴露狂吗?”
他这么一说我意识到自己还是个病号,身上热度还没退,爬起来裹上厚厚的浴袍感觉好多了,我们也从一片狼藉的浴室转移到客厅说话。
何允霖想继续说些什么,然而视线往下一瞥,脸唰地红了。
“你这东西怎么还翘着!”
……还不是怪你。
我心里抱怨,嘴上当然不敢说出来,只得讪讪地捂住。
何允霖头疼地揉着额角:“你以为挡住就可以当它不存在了吗!”
“那有什么办法,总不能叫我切掉吧。”我小声说。
何允霖挑眉:“你还有意见了?”
“不敢,不敢。”我连忙作低眉垂首状。
何允霖冷哼一声,走过来想再试试我的温度,我想到这只手刚刚触碰过我的下面,顿觉浑身发烫。
“这么烫。”何允霖皱眉,“看你挺精神的,不会是烧糊涂了吧。”
他犹豫了一分钟最终决定带我去医院检查一下,我反抗无效,被裹成了个粽子塞在计程车里,大夏天的我真怕看个病烧没退痱子先捂出来了。
到了医院,医生看完后说:“低烧不严重,挂个水就好了。”
何允霖不放心地又摸了摸我的额头,他一摸我就发烫,何允霖立刻瞪向医生:“这能是低烧的温度吗?你有没有仔细检查。”
医生不耐烦地说:“你是医生我是医生啊,听我的。”
我怕他们吵起来,拿过病历单把何允霖强行拖出去。何允霖坐在我旁边陪我吊水,硕大的墨镜都挡不住他的臭脸。
“庸医,要是你好不了,我回去让律师告他。”
我好不了,不是应该先带我救治吗……
所幸,我身强体壮歇一歇病就能好,何允霖的律师不用出马了。
*网游
我奋战在团战的第一线,键盘上运指如飞,屏幕里刀光剑影,血色弥漫。
“加血啊奶妈!你是新手吗!那个T能不能别乱引怪!”
何允霖轻悄悄地走到我身后,围观了半晌,压低了声音说:“你玩网游很厉害啊。”
“哇靠!”我手一抖半杯水洒在了电脑上,瞬间黑屏。手忙脚乱地抢救电脑,我哭丧着脸抱怨,“你是鬼吗,能不能先出点声,给我点准备行不。”
何允霖完全没有闯了祸的自觉性,悠哉哉地坐到床上翘起二郎腿。
“别折腾了,赶明给你买台新的。”
得,土豪都发话了,我还擦个什么劲。
我当即丢下抹布,狗腿地坐到何允霖旁边给他按摩。
“老板,我要外星人哈。”
“别说外星人,地球人都给你买。”
“买地球人不成人贩子了么。”我嘀咕。
有时我玩得开心,何允霖也非要插一脚进来。
他虽然以前没接触过网游,但是头脑灵活学习能力强反应快,玩了一天就甩那些菜鸟几条街。我认为他很有可塑性准备帮他升级一下装备,晚上抱着枕头跟他讲了好半天的装备外观,他听了似懂非懂的。
结果第二天,我就看到他操作着粉红色小仙女蹦蹦跳跳到铠甲武士旁边密聊我:你先下线五分钟,我有个礼物送你,惊喜哦。(可爱脸)
我依言退出,不知怎么竟有点小期待。数着秒针过了五分钟,我登上游戏一看,那铠甲武士赫然多了三道酷炫的光效——左红右绿□□闪金光!
小仙女头顶不断冒字:帅不帅!叼不叼!不用太感谢我。
我沉默地站起身从架子上拿下一个小盆走到洗手台放水,何允霖奇怪地问:“干什么?”
“洗眼睛。”我关掉水龙头,一头闷进了盆里。
“帅哥!”
“你已被屏蔽。”
“美男子!”
“你已被屏蔽。”
“何哥哥~”
“干吗!”
我讪笑:“不屏蔽我啦?”
何允霖扭头:“继续拉黑。”
“别别别,我错了还不行吗?”
网游的事伤了何允霖少爷高贵的自尊心,他连着好几天不理我,我好哄歹哄才终于春归大地,叫我写封情书补偿他。
我做了这么多年音乐,抒情歌写了不少,情书倒是难倒我了。
不得已之下找来经纪人给我做参考。
我转身拿起一叠稿纸:“我写了几首情诗,你听听。”
经纪人盘腿坐正,竖起耳朵,肃穆以待。
我清了清嗓子朗声道:“你是一树一树的花开,是燕,是梁间的呢喃——你是爱,是暖,是希望,你是人间的四月天!”
“这是林徽因。”
“有些话语我不说,宁肯溶化在风里。每当我感觉到你,就听到有花开放的声音。”
“那是许巍。”
“狂风会吹落五月里盛开的花朵……”
经纪人打断我:“兄弟啊,咱们写情诗能不能有点创意,抄袭可耻,要遭人鄙视的。”
我顿时泄气:“我没写过啊。”
“这样吧,我给你出出主意。你描述一下对方的样貌特点。”经纪人在关键时刻很靠谱的样子。
“样貌特点啊……”我想了一下何允霖的脸,“帅?”
“他除了脸没别的优点了吗?”
经纪人问完似乎也觉得自己问得多余。
他在网上找了几个样板:“情诗对你来说难度太大,还是写情书靠谱点。你按这格式来,先写怎么喜欢上对方的,再狂夸美貌,最后总结一下你已神魂颠倒非卿不娶了。”
我对自己人生中的第一封情书很是重视,抄抄写写修修改改,弄得满手满脸的墨水总算是有一封满意的了。
交给狗头军师过目,经纪人浏览了一遍说:“不错。”
我自信满满地交给何允霖,谁知他第一眼就笑喷了。
“梦幻般的色彩是什么颜色,阳光般的温柔又是什么,哈哈哈哈,还有这……”
我羞愧难当,拿起枕头堵住他的嘴。
两个人打闹了好一会儿,那封失败的情书被他收哪了我到现在也不知道。
*亲吻
结束一天的工作经纪人送我回家顺便来蹭饭,因为何允霖不在,我准备简单炒两道菜,他就在客厅翻箱倒柜。我以为他是在找之前借给我们的影碟,就告诉他何允霖都还了,谁知他神秘兮兮地把我拉出来,小声问:“你们都不看钙片的吗?”
“啥,什么钙片(第一声),你要吃钙片(第四声)吗?”
“就是GV啦,GV。”经纪人一脸“你懂的”的表情,“探索人类身体之极限,体学与美学相结合的片子。” 说着,左手圈成一个圈,套在右手中指上,两唇一抿发出“啵”的声音。
我秒懂:“□□啊,我们不看那个。”
经纪人受不了地拍拍额头:“还装,GV是两男的。”
“两男的……”我无语地看着他,“从以前你给我们同志片我就奇怪了,原来你有这种爱好。”
“什么我有啊,我不是为了你们着想,像我这么开明善良的人还要被冤枉没天理啊。”经纪人坏笑着揽住我的肩膀,“你们做那啥的时候真的没参考吗?”
参考……我脸上一红,还真有。
那天我在房间里打游戏,何允霖敲开门就问我是不是有他粉丝论坛的高级账号。
我问他怎么了,他说是要看看粉丝们私下的感受好提升自己,我不疑有他就直接给他了,哪想到他登录后第一件事就是打开同人板块还直奔红烧区去了。
我瞥了一眼立刻发现大事不好,在旁边抢夺电脑失败,只能冒着冷汗干巴巴地说些什么这小说都是胡编乱写的没意思,太低俗了不适合他看,劝他回去看英文原版书。
何允霖抱着笔记本读得津津有味,抽空鄙视我:“我看的那是德文。”
我无计可施,飞身扑上去想要挡住屏幕,他敏捷地躲开,一本正经地说:“我觉得写得挺好,你看这篇我们是警匪Play,那篇是黑道替身,哦还有捆绑,我们下次可以试试。”
我绝望地斥责他心地肮脏,他摆出无辜的表情:“我是根据阅览记录看的。”
“……”
忘记这茬了,我恨自己没有时时清理网页记录的毛病。
何允霖摸着下巴啧啧道:“怪不得平时我要碰你老是拒绝,原来是喜欢重口的。”
我能说什么,我只能默默地离开,回房间,关门,一个人静静。
自己作的孽,怨得了谁。
回过神来,我对上经纪人探究的目光斩钉截铁地说:“没有,我们是纯洁的关系。”
经纪人“嘁”了一声明显不信,又转身搜索垃圾桶。我平时怎么没发现他有这种恶趣味,感情他是故意挑个何允霖不在的时间好八卦。
“你该不会和小伟是好闺蜜吧。”
我随口一说,没想到经纪人的背脊立刻僵住了……不会吧。
“那我们平时的事情你都跟他说?”
经纪人无言地停下手中动作,规规矩矩地坐回客厅开始看电视。
这态度百分之百是了,小伟知道岂不等于半个娱乐圈都知道?
怪不得上次访谈的主持人在休息时老用意味深长的眼神打量我们,当时我还以为她是看好我们的实力。
不行,我得赶快告诉何允霖以后提防经纪人才行……虽然已经来不及了。
好不容易等何允霖录外景回来已是冬日,他带着冰雪的气息推开门,我想他该是又累又饿。
果然,何允霖洗完澡头发都来不及擦干就闻着香味到餐桌边坐定,大快朵颐。
我拿出新买的大衣叫他试试。
他的大拇指在我手背上轻轻摩挲,压低嗓子道:“恐怕你叫我试衣服是为了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吧。” 眼神有意无意地往卧室瞟。
光天化日下他说得这等淫靡,我心里又确有些不洁的心思,呵斥不得,血液一下子往脸上涌去,腿登时就有些发软。
他反客为主,牵着我的手把我推进屋里顶在墙上,灼热的吻立时落到我的眼上,脸上,唇上,辗转缱绻。
我招架不住他的热情,身体软作一滩泥,一颗心更是任他搓圆捏扁。
待云雨消散大半时日已过,屋子里还残留着方才的气息,我红着脸去开窗换气。
甫一开窗,一阵一阵的冷风刮来。
我伸出一只手向上张开,没一会儿便接到几朵六角形的洁白雪花。雪片大而薄,松散地堆在一起,显得软而绵。
“下雪了。”
我吸吸鼻子,呼出团团白气。
何允霖双手撑住窗沿把我拢进怀里:“不冷吗?”
我缩了缩:“有点。”
何允霖喉咙里泄出两声笑意,侧头吻在了我冻红的耳垂上。
“现在呢?”
我惊了惊,不说话,只是耳根更红了。
何允霖执意地问,我终是缩了缩脖子,小声说:“还冷。”
“哦?”何允霖挑眉,挑起我的脸转向他,又吻了吻我微红的鼻尖。
“还冷吗?”
我纵是满面通红,心头狂跳,仍是指了指自己的嘴角。
“还冷。”
“既然你如此坦诚,那我……”
何允霖握住我的手拉到一边,慢慢地低下头,接着便是一个如新雪般的吻落下,轻柔的、带着一点远冬冰冷的气息。
*花旦
我拿出一杯泡面正在加热水,这时,何允霖的声音透过厕所的门板传过来——
“帮我拿一个创口贴!”
我闻声,连叹气都省了,风风火火地跑进厕所。
“我不是告诉过你就在马桶边的架子上。”
“啊?你有说过吗?”何允霖无所谓地笑笑,“大概是忘了。”
“大少爷,你这次又怎么了?”
“哦,刮胡子刮到脸了。”何允霖胡乱地擦掉脸上的血迹。
这人过了这么久还不会用刮胡刀,我好气又好笑地替他刮完。
过了一会儿。
我悲愤交加地瞪着何允霖:“你知道今天双十一吗?”
何允霖低头玩手机:“怎样,要我帮你剁手?”
我:“你为什么要往我支付宝里打钱!”
何允霖:“我开心。”
我:“那你不早说!我说我购物车里的东西怎么一次性结清了。”
何允霖终于抬起了头:“退掉呗。”
“还用你说!”
我点着鼠标跟割肉似的一个个点退款:“再见了我的散热器,再见了我的平板,再见了我的键盘……”
何允霖把手机丢一边坏笑说:“你知道你的肉都在抖吗?”
我回道:“何止肉在抖,我的心都在颤抖。”
“啧啧啧,可怜的孩子。”何允霖张开手,“来哥哥抱。”
“你走开。”
我推开他,觉得这恋爱没法谈了。
他依旧是笑嘻嘻地看着我,我忍了忍没忍住,捧住他的脸猛搓。
被逗了这么久,总要解点气。
“喂,和安。”
“嗯?”
我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在方向盘上。
怎么一大早就堵车,交通问题什么时候才能改善!
“和安你还在生气啊?”
“什么……唔……”
热辣辣的气息透过舌尖蔓延到双颊,我被吻得猝不及防,下意识地推开他向四周张望。还好,左边的男人已经放弃似的开始看车里的报纸了,右边的女人正对着后视镜化妆,都没有注意到我们。
何允霖一旦交往起来就不管不顾的性格实在令我吃不消,有时在拍摄现场对戏对到一半忽然抓住我的手,录歌对视时也会忽然探过来想亲我,而心惊胆战的永远只有我一个人。
我和何允霖拍戏基本都有个固定的三角恋模式:我呆呆地注视着女主角,女主角呆呆地注视着何允霖,何允霖看天看地看星星看月亮。
这次合作的演员是新晋小花旦曲心莹,公司有意制造她和何允霖的绯闻来造势,经纪人的意思是让他们假装交往一段时间。虽然何允霖直接拒绝了,但是曲心莹对何允霖好像还真有那么点意思,日常探班不说,上节目也表示自己的理想型是他。
何允霖不胜其烦的样子让我想吃醋都吃不起来,反而同情起这个漂亮的小花旦了。
我们合作期间曲心莹几乎天天都要来敲响休息室的门。
“今天我做了点甜汤分给大家。”抱着保温瓶的小花旦红着脸说。
“啊,麻烦你了,刚才我们还说肚子饿了。”何允霖笑着接过来。
曲心莹眼睛一亮:“不麻烦,我平时就喜欢做饭。”
何允霖把保温瓶放到我手里:“可惜了我不爱吃甜食,不过和安喜欢。”他对我眨眨眼睛,“曲小姐的心意你别辜负了啊。”
我抱着保温瓶僵硬地挤出一个笑容,曲心莹的视线在我脸上几乎能烧出两个洞来。
“那你喜欢吃什么,我明天给你做。”曲心莹不死心地问。
何允霖想了想,然后揽住我的肩膀:“当然最喜欢我们家和安做的饭了。”他笑容不变地说,“曲小姐的心意我领了,你这么忙不用担心我们了。”
曲心莹尴尬地退出去,何允霖立刻把我怀里的保温瓶提起来往桌上一扔。
“麻烦精,被别人看到不知道报纸又要怎么乱写。”
“好歹也是一番心意啊。”我说。
何允霖冷哼一声瞪着我:“难道你看上那个丑女了?”
“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大感冤枉,“长眼睛的都知道她在追你。”
“得了吧,跟这种低智商的女人纠缠在一起没好下场。上次居然好意思在节目里说我们是好朋友。”
我见何允霖一脸嫌弃不由得奇怪:“曲心莹最近大热,听说家世很好,你真瞧不上啊。”
何允霖摆摆手:“看上你已经刷新我的审美标准了,你还想让我再创新低。”
我不高兴地踹向他的脚:“我有那么差吗?”
他顺势抓住我的脚踝往小腿上摸索,语气旖旎了起来:“你差不差需要我说吗?试试就知道了。”
我面上发热,连忙收起腿却被他拽着倒在了沙发上。
“本来觉得你挺乖,现在越来越喜欢张牙舞爪了。”
“我又不是猫,什么张牙舞爪。”我心烦地推开他。
“嗯,说得也是。”何允霖在我下巴上亲了亲。
我们在沙发上腻歪了一会儿,被助理催着去继续拍摄了。等到晚上我回过味来,才意识到何允霖是在说曲心莹比不上我。
多少有点开心。
*冬日
嘴里呵出的热气消失在清晨的薄雾里,我搓着手伸长了脖子往出口尽头张望,飞机延误了两个小时还是没有半点降落的消息。
因为连日暴雨的关系,滞留在机场的人越来越多,我抱着长期抗战的心理紧了紧身上的大衣守着栏杆,希望何允霖出来的时候能第一眼看到我。
旁边同样等待的人给我递了根烟,我摇头谢绝。
他自己用打火机点燃烟卷放进嘴里狠狠吸了一口:“总是这样,没个准头,候上一两天也是常有的事,我们只能等呐。”他扭头问我,“你也是来接朋友的吗?”
“是啊,朋友。”
我嘴里答着,暗暗踮了踮脚,站这么长时间也是够受的。
他倒是眼尖瞧着我一乐:“站不住了?”然后把他的大行李箱往前踢踢,“坐坐?”
“不用了,”我摆手,“万一等会儿见不着人就糟了。”
他咧嘴笑笑也不强求。
过了一会儿他又打量着我问:“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
我挠挠脸颊:“我是搞音乐的,也许你在电视上看过。”
“嚯,艺术家啊!”那人肃然起敬。
我顿时不好意思了,好在说话间身旁忽然爆发出一阵欢呼,接着陆陆续续有人神色疲惫地从出口走出,也就顾不上继续聊天了。
我精神一震,等的人终于要到了。
我一瞬不瞬地盯着出口。人潮逐渐散去,何允霖才堪堪出现,藏青色的西装,打得一丝不苟的领带,气定神闲的样子,在面容浮躁不停抱怨的乘客中尤为突出。
何允霖东张西望走走停停,似乎在寻找着什么,直到看见我。他放下箱子站定,张开双臂,紧紧地搂住我。
几乎是我们视线相遇的瞬间,我就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向他冲了过去。
“如果你在电话里说想死我了,我就买早点的机票了。”
我装作没听见他的话,拎起他的箱子往外走,叫了一辆出租车。
“我以为你会亲自开车接我。”何允霖坐上车说,“驾照应该考到了吧。”
我做好被他嘲笑的准备说:“科目三挂了,下个月补考。”
何允霖“啧”了一声,没有像往常一样说我笨,而是点点头颇有些自言自语的意思地叨叨:“唉,我不在旁边你就是不行。”
前面的司机没忍住噗嗤地笑了一声,我脸上发烫,他还不如毒舌呢。
我瞪了一眼何允霖,他还在那自顾自地说:“没办法,现在我回来了慢慢教你吧。”
我听了有些生气,趁着司机不注意在下面掐他的手掌心,却被反手握住了。
我挣了挣没挣开,偷眼瞧去,他目不斜视却嘴角微翘。心里担心被人发现,又实在舍不得这时隔半个月的接触,我也就随他去了。
摘下帽子挡在交握的手上,我看到他眼里的笑意又多了几分。于是,我的心里也涌动起一阵甜蜜的潮水。
我大约是真的很喜欢身旁这个口是心非的男人,虽然他与我理想中温柔善良的贤妻良母相去甚远,不过也就这样了。
紧紧握住我的那只手,没有丝毫想要放开的迹象。
新年里我去何允霖家拜年,他见到我惊喜万分,二话不说带着我出去喝酒,我礼物刚放下话还没说两句就被拖走了,亏得他父母涵养好脾气也好。
第一次去他家的时候我忐忑至极,翻出了当初我爸为了让我去公司面试买的西装,还托经纪人帮我买了瓶红酒,一进门就被何允霖笑话,他妈妈跟我客气了半天才知道我不是何允霖的经纪人是他搭档。
我以为他家人会是珠光宝气、目光锐利逼人的,何允霖说我是电视剧看多了。我瞧着他的性格再看看他父母温和的样子,要不是长得实在像,我真怀疑他不是亲生的。
这酒一直喝到饭店打烊,我扛着醉醺醺的何允霖打了辆的士回去,这家伙平时就爱喝酒,高兴起来彻底没谱了。
何妈妈出门迎接,见到我们皱眉道:“怎么喝成这样。”
“是我没管好。”我对她道歉。
“我自己的孩子还不知道什么德行,小孩子似的。”何妈妈叹了口气,准备好热水毛巾又温了碗醒酒汤才稍稍放下心来。她看了看时钟转头对我说:“都这么晚了,你就留下来住吧,我们家客房收拾好了。”
“不用……”我还没来得及推拒,何允霖就大着舌头接下话来:“不用麻烦,睡我房间就行。”
何妈妈想了想,点头说:“也好,我去抱床被子来。”
我狐疑地盯着怀里这个酒气熏天的人,怎么觉得他其实没醉呢?
待一切整理好已是凌晨,何妈妈回楼上休息了,我把何允霖放在床上替他解开衣服擦了擦身,刚要起身端醒酒汤就被他拽着手腕拉进了怀里。
“和安,和安……”
他醉眼迷蒙,含糊不清地叫着我的名字,普普通通的两个字从他嘴里吐出来竟是充满了浓情蜜意。
我凑近他的嘴唇与他来了个带着酒味的亲吻。
“我在这,在这。”
我把头埋在了他的颈窝,何允霖低头迷迷蒙蒙地在我的发旋印下一个吻。
将被子盖在他身上,我坐到他旁边盯着他的睡脸只觉怎么也看不够。我拨开他的额发,皮肤干燥得起皮,眼角有了细细的纹路,这几年到底不是什么都没变。
想起他让我告白,我傻傻地不知道,结果冷战了一个礼拜,他自己又憋不住跑过来单方面地宣布“我竟然喜欢上你了,你让我的审美扭曲到这种地步,必须要负责才行”,我当时感动到要死,现在才觉得好笑。
戳戳他的脸颊,我不高兴地说:“我哪有那么差啊,你审美不挺好的嘛。”
他轻轻打了一个呼作为回应。
视线垂了垂,落到他那张时常吐出刻薄话的薄唇上,我又觉得他还是如往常一样。
这个时候屋内静悄悄的,心上人就躺在我触手可及的地方,真是应了那句“岁月静好”。
惟愿长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