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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我要成为继承者!
深宫内院的一处僻静宫苑,简单的一间宫室,一个园子,没宫女没太监,如果不是看见屋内隐隐约约的烛火,还有一天十二个时辰不间断守在门口的禁卫军,真会让人觉得这是间没人住的废弃宫殿。
当门被人推开时,屋内的人手里正捏着一颗黑子,听到动静抬头,见到来人,露出微微讶异的表情。
“皇兄,许久不见。”放下棋子,屋内的人缓缓起身,“臣弟。。。罪臣见过陛下。”
皇帝站在门口,面目隐在黑暗中,模模糊糊:“老五,很久没和你对弈了,今日,咱们下一局吧。”
大山是个普通的禁卫军,他最大的出息,就是因为身手好,被皇帝陛下派来这里守着无名殿——身后的宫殿没有名字,大家都习惯性的称呼无名殿。
大山清楚的记得,今年是自己守卫无名殿第五个年头。
他并不知道里面关着的人到底是谁,只知道很重要,非常重要。曾经有人值班的时候打了个盹,第二日那一批禁卫军统统被陛下斩了首,也有人好奇讨论了几句,之后便再没见过那几人,还有去年有个小太监不小心迷路,来这边问了几句,第二天不知什么原因就落井死了。。。总之,这里面的人,他们好奇不得,更加讨论不得。
大山是个很尽忠职守的禁卫军,他或许不聪明,但是非常敦厚老实,对自己的本职任务更是一百二十个尽心尽力。
无名殿的守卫一般一年就会进行一次大换动,可是大山却不知什么原因,当了整整五年。
今天无名殿来了客人,这是他值班以来第二次来客人。
大山是个没什么眼色的人,那位客人第一次来的时候,他还面无表情的拦过他,要不是他身后的李公公呵斥,大山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拦的居然是九五至尊。
那时他吓得“咚”的一声跪地,脑袋不敢抬起,背后惊得满是冷汗。
皇帝倒是没生气,说了一句:“没事,朕也不是第一次被这孩子拦下了。”
大山大惊,隐隐记得,五年前自己刚来,似乎也有一个人在无名殿外徘徊,被他给拦了下来,还赶走了。。。他记不清那人的面目了,难道那日的便是陛下?!
站在无名殿外,二月中旬的风还是有点冷的,大山拢了拢衣领,依旧站的笔直。
管他呢,反正皇帝陛下没怪罪他,他继续当好差就是了!
无名殿内,桌上的棋盘上已经是新局。
皇帝手中执着白子,在棋盘上落下一子。
面前的男人背着光,看不清面目,只是隐约能看到幽暗烛火下一头的白发。
他下棋偏爱黑子,从小到大与皇帝对弈,用的一直是黑子。
比起皇帝保养得宜的手,他的手已经枯瘦干巴,看着像是位六十多岁的老人,可是他明明比皇帝还小。。。他才五十而已。
黑子落盘,皇帝听到对面的人说道:“皇兄,你很忧烦。”
没什么疑问的语气,他说的很淡然,透着一如既往的肯定。
皇帝并没什么好隐藏的,拿起白子,点头,忽而说道:“明月封,老五还记得吗?”
执着黑子的手几不可见的颤了一下,半张脸隐在黑暗中的男人笑了:“自然记得,怎么,皇兄是想念故人了,所以来找我叙旧?”
皇帝敛眉,并没看他:“容诺,一转眼都过去十二年了。。。”
凤容诺,先皇第五子,当今陛下的胞弟,封号荣业,史称荣业王。
荣业王笑了,被烛火照的忽明忽暗的脸很是模糊,连带着嘴角的笑意也明灭不清了起来:“是啊,明月封死了都十二年了,我也在这殿中待了快二十年了。”
皇帝僵硬的扯了扯唇:“二十年。。。那么久了吗。。。想想以前,朕和你、阿封三人可是在泥地里打滚一起长大的,若不是当年出了事,阿封不会死。。。楠儿也不会要一人独自支撑明月家。。。她本该有幸福的家庭才对。”
“呵~皇兄,您是准备用曾经来感化我?”荣业王讥笑了一声,“明月封会死,是他咎由自取。心智不定、犹豫不决、妇人之仁,生在这个不太平的当世,而且还是深宫侯府,无论是哪一点,都足够他死一百次了,哼,还连累死了他儿子。不过,说到这。。。他那个女儿,明月楠是吧,倒是挺让人出乎意料。”
这些年荣业王虽然一直被囚在深宫,但这并不代表他就孤陋寡闻。
有些时候,皇帝甚至有一种错觉,仿佛天下之事他其实都是参与其中的。
皇帝并不知道他的消息渠道是什么,但就是因为不知道,皇帝对这个弟弟,才至今依旧又爱又恨!
手中的白子落下,皇帝终于说出了今日来的真实目的:“楠儿回京前遭人刺杀,上次你说你不知道,可是朕最近抓到个好玩的人,他说他叫乌鸦。”
皇帝以为面前的人会大吃一惊,可是没有。
荣业王连眉毛都没抬一下,他垂着眸看着棋局,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皇帝见状继续说下去:“这乌鸦把南越弄得乌烟瘴气,如今他居然来大凰,你说,他想做什么?对了,他还说,他是继承者。。。嗯,朕目前还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朕也不大关心。不过,有一点朕倒是感觉很有意思,他说。。。他是。。。灭龙阁的人。”
“嗒!”
黑子落盘,荣业王的表情丝毫未变,他看着皇帝,掀掀唇:“皇兄,承让了。”
荣业王在棋道上是高手,至今未解的天下第一残局盘龙棋局就是出自他手。
皇帝看着一不留神就被吃了个精光的白子,眼底闪过一丝冷厉,不过转瞬就被掩埋。
他看向荣业王,笑道:“没什么好承认的,棋局方面,朕本就不是你的对手。”
从小到大,四百八十二盘棋局,他未胜一局。
荣业王的表情淡淡,嘴角的笑隐在昏暗的烛火中,竟有几分狰狞的味道。
“皇兄,我已被囚了二十年,再长的手,也不可能伸到宫外去,更不可能伸到南越去。”他看着皇帝,笑,“你到底是不相信我,还是根本。。。对自己没信心。”
有风起,烛火明灭了一瞬。
棋盘上的棋子,白棋已经落入死地,回天乏术。
皇帝黑的诡异的眸子看着棋盘,忽地伸手,一把掀了棋盘。
“噼里啪啦——”
棋子四散,滚落一地。
荣业王还坐在那,不动如山。
皇帝起身,俯视他,眸中是毫不遮掩的杀意:“荣业王,不要挑战朕的耐心,也不要高估了你在朕心目中的重要性!你知道的。。。兄弟情这种东西,朕和你之间,从十二年前就所剩不多了!”
敛眉,荣业王手中还捏着一颗黑子,他细细的把玩,说道:“不是十二年前。。。二十年前,你谋害父皇,将我囚禁,毁灭龙阁,我们之间,就没什么所谓的兄弟情了。”
室内一片安静,就剩烛火无声的燃着。
皇帝不知自己站了多久,他觉得有点冷,这才发现偌大的宫室居然连个暖炉都没有。
曾经锦衣玉食被所有人宠着爱着护着的荣业王,居然就这样过了二十年。。。
皇帝终究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皇兄。”身后的人开口,叫住他,“当初明月封并没有背叛你。”
皇帝的脚步猛然一顿。
“十二年前,我设计逃脱,明月封并不知情。我曾尝试拉拢他,奈何,在他心中,皇兄是唯一的帝王,他说,他即尊你为王,便会永世追随效忠。”荣业王抬头看他,瞳孔是淡淡的琥珀色,“我知道你怀疑他,你怀疑一切和我走的近的人,于是我便利用了这点。我那时根本就没想过逃脱,我只是演了一场戏,然后看你和明月封主演。结果我很满意,你将你最忠诚的臣子,杀了。”
“闭嘴!朕没杀他!!”皇帝怒吼,背对着他的身子不由自主的颤抖。
荣业王只是冷笑:“你说,如果明月楠知道,当年害死她父兄的人其实是她效忠了一辈子的陛下。。。她会怎么样?”
皇帝的身子一僵,仿佛有股寒气从脚底窜上来,忍不住的发寒。
“如果,明月楠再知道,当初她祖母的毒是她最敬爱的陛下下的,你猜她又会有什么反应?哦,还有当年蛮族一族被屠,也是因为您,她所效忠的陛下,你猜,她会如何呢?”
皇帝的下颚绷得紧紧的,手掌在身侧捏的紧紧的。
他没回身,他怕一回头,就会忍不住直接掐死身后的人!!!
皇帝离开很久之后,荣业王依旧还坐在地上。
他半隐在黑暗中的脸很模糊,他伸出手,一只按在地上,另一只撑住自己的腰,动作很缓很慢,花了很久才站起来。
掌心还躺着那颗黑子,他转过身,走进内室。
无名殿的宫室很简陋,就是里外两间,中间有屏风相隔,还有大片大片的帷帐隔着。
荣业王伸手掀开帷帐,看到站在窗边的人。
一身红装,耀眼异常。
他的身子这几年已经差了很多,连从这里走到窗口,他都花了不少力气。
一刮风下雨的,他的腰就痛的直不起来。
在窗边停住,他也跟着看向窗外。
一片漆黑,连一丝月光也没有。
坐着的时候没有发现,一站起来,就能明显的看到,荣业王微微佝偻的背脊,他是真的老了。。。
虽然他才五十。。。
他说:“知道真相了,怎么,后悔了?”
身边的人没有说话。
“想报仇的话,我可以帮你。。。”
“我知道。”荣业王的话被打断,就听一道低缓的声音平静的响起,“这些事,我一直在调查,虽然不确定,但我心中已有几分知晓。。。今日,只是确定了罢。”
“你。。。”
窗边的人收回目光,转身看向荣业王。
淡淡的烛火下,明月楠琥珀色的眸子比荣业王的要深几分,她看着他,开口:“您老了。”
荣业王的表情不受控制的一僵,瞳孔微微缩紧。
明月楠已经转回身,她负手而立,不知在看向何处:“起初我对您是抱有怀疑的,毕竟若非即墨同我说,我一直觉得灭龙阁是以剿杀前朝皇族为任务的,但是。。。我今天看到了您,我便不再有疑惑了。”
“你是什么意思?”
明月楠抬眸看他:“我的老师,是方达。”
荣业王顿时瞪大了眸子。
“老师曾说,他有位双生哥哥,我想,他说的就是您。”
两行清泪落下,荣业王的指尖都在颤抖,他抓住明月楠的手臂,看着她,仿佛是在确认什么。
明月楠的反应并不是太大,只是说:“我的母亲,是前朝皇族后裔。”
“他找到了。。。他居然真的找到了。。。”
眼前的荣业王和方达长着一张一模一样的脸,可是明显的,方达要比他年轻的多。
明月楠琥珀色的眸子情绪很淡,她看着他,开口说:“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荣业王皱眉看她。
“我要成为继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