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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想见你
南方汉河灾情的确比递上来折子里写的要严重的多,因为明月楠刚回到明月家,皇帝的圣旨就来了,宣旨的是御前李公公的弟子,要明月楠带着四百万两的赈灾银两次日启程,不得有误。
这小太监也是机灵,将圣旨给了明月楠,低声说道:“郡主,为这事陛下刚刚又生了好大一通气,这路上,怕是多困难,望郡主事事小心。”
手中捏着明黄的圣旨,明月楠将怀中早已备好的折子交给他:“本想着明日上朝交由陛下的,这下麻烦公公了。”
“郡主客气了。”
“有劳。”给了小太监一定银子,明月楠又在厅中站了一会儿,然后抬脚往内室走去。
她并没有惊动明月家的老祖宗,只是招来管家,吩咐了一些事,然后叫下人简单的收拾了些东西便又匆匆离开。
策马到城郊别院,明月楠不意外的看到凤即墨屋里灯火通明。
见她回来,凤即墨放下手中的卷轴,浅笑:“我准备好了,随时可以走。”
这次明月楠并不打算带小荣子和乐儿,便叫他们再过两日带着叶律进宫,并写了一封信,让他们明早交给叶律。
处理完别院的事,明月楠推着凤即墨出门,就见门外已经有一列军队笔直的站着在等候了。
一名身穿甲胄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上前抱拳低头:“郡主!”
“准备好了?”
“是!”
“那出发吧。”
凤即墨昨天没睡多少,这一睡,再睁眼便到了中午。
马车里就他一人,小桌上放着精致的点心和早点,他看着地上散落的折子,起身拿过一本,细细的看了起来。
帘子被人掀开,明月楠还是昨日的一身玄黑衣袍,她坐进马车,看到自己的折子被凤即墨拿着,倒也没说什么,身子一斜,懒懒的倚在车窗边看着窗外风景。
“抱歉,乱动你的东西了。”
明月楠没回头,只是问:“你怎么看?”
“此次水患,是人祸,但是也不能忽视天灾。加固堤坝是必须的,但是如若不将上游淤堵疏通,怕是躲得过这次躲不过下次。”凤即墨放下折子,看她脸色有薄汗,“你去哪了?”
琥珀色的眸子闭起,明月楠的嘴角不再是以往的调笑不正经,她的唇抿成一条线,略显寒凉:“汉河涝灾,递给陛下的折子上写的是发生在半月前,可是。。。那些流离失所的百姓都已经快到京城之外。南方汉河离京城有七百里之远,这些老弱妇孺居然都已经快到都城之外,即墨知道这意味什么吗?”
凤即墨无言。他当然知道,这意味着这次水灾发生的时间肯定已经超过一月,那些官员报喜不报忧,虽只几日的相差,但怕是又多了数万灾民的怨灵。
手掌盖上自己的脸,明月楠揉揉自己的额头,语气放柔:“不说这些恼人的事,你起得晚,怕是饿了,先吃些东西。”
她叫人送来热水,让他稍作洗漱之后,两人便在马车上用起了午膳。明月楠吃得慢,凤即墨偶尔会问一句关于灾情的事,明月楠也不隐瞒,都一一告知。明月楠也会问凤即墨的看法,凤即墨虽没这方面的经验,但他书看得多,也能说出几点有用的来供明月楠参考。
一顿饭下来,两人就这样一问一答。不会太热闹,但是很融洽,不像以前,两人虽都彬彬有礼,可总显得有些生分。
赶了一天路,晚上是在一片平地上安营休息。
凤即墨下车的时候并没有看见明月楠,是一名明家军跟在他身后伺候。
正月的深夜还是冷的,凤即墨拢拢外衣,问身后的士兵:“你。。。明月。。。镇安郡主今日很忙吗?”
“皇子叫我阿七就好。”阿七不比小荣子,作为军人,一般只要不涉及军密,他都是耿直的有问有答的,“郡主今日在安置那些难民,正在后方营里。”
“难民?难道是沿路的那些。。。”
“是。郡主今日去前方的童镇与当地官员联系过,已经派了一支小队先过去进行布置。难民多老幼,我们为了方便聚集照顾难民,今日行程慢了点,所以只能委屈皇子在这野外将就一晚。”
怪不得中午见她的时候满头的汗。。。
凤即墨又与他聊了一会儿,知道了阿七的父母都是在战乱中去世,后被明家军中的老人收养,之后便就参了军,现在是个小营长。被调来照顾凤即墨,是因为收养他的老人也是腿脚不便,照顾人这方便他有经验。
阿七是个直性子,见凤即墨温雅,没什么皇子架子,忍不住问道:“皇子,你与郡主。。。”
“嗯?我与明月,如何?”
“之前那大理国王子老是来找郡主,我们还以为。。。哈哈,没想到郡主这回会带人同行,以前可是从没见郡主身边有人,哦,除了那叶小少爷。”
“带我去明月那看看。”
“额?皇子,那边。。。”
“没事。”
凤即墨虽然看着柔弱,但性子使起来还是挺有脾气的,阿七不敢违背,就推着他走去后营。
后营不大,就二十几顶帐篷,人还没走近,就先闻到股刺鼻的气味。
这些难民多是逃难,根本没有时间打理自己,越是靠近后营,那股混杂了汗水,腐烂,还有血腥的味道就越发浓郁,让人作呕。
身后的阿七面色也变得有些难受,他几次想说回去吧,可见凤即墨并没表示什么,又把话咽了下去。
“郡主姐姐,我们还能回家吗?”不远处,依稀有孩子的声音响起。
“能。”明月楠的声音褪去了平日的寒凉,这会儿低声细语,竟是如此温柔。
偌大的空地,燃着一堆篝火,几百个难民就地而坐,手里拿着不大的白馒头,几百只眼睛盯着坐在篝火前明月楠,被风吹的干裂的脸上有着浅浅的笑意。
怀中抱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孩子,明月楠揉揉他的头发,目光放柔看向众人:“军中的帐篷不够,只能先委屈你们了。”
“郡主,您说的什么话,如果不是你,我们都不知道今晚人在哪,更别说能吃上这白馒头了。”脸色黝黑的中年男人憨厚一笑,“我们年轻身体好,那些帐篷,就该给老人孩子们,我们挤挤就好。”
“我已经让人从童镇那边运些棉被过来,稍晚给大家发下去。现在天冷,你们也要注意身体。”
“郡主,你真是大好人。”
“明日我们加快些脚程,应该可以到得了童镇,我已经派人去那边寻了地方,到时你们先在童镇安置。虽说那边条件也不知怎么好,但至少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郡主。。。如果以前那些来赈灾的官都像您这般,我们就不会。。。”
“好了,有我在,这次大家都会好好的。”她拍拍怀里孩子的脸,笑,“你们一定能回家的。”
“郡主姐姐真好!”
那堆篝火烧得旺盛,木材噼里啪啦的响,明月楠还是那身玄黑的上好锦袍,她就坐在那一堆黑灰的难民中间,不见一点拘谨。
她的脸在火光的映衬下越发明亮,见怀中的孩子困了,她让孩子回帐篷睡觉,自己继续有一句没一句的与难民们聊天。
从汉河的春日风光,到秋日的丰收景象,他们聊收成,聊农地的生活,讲着以前的父母官多好多好,说着这次的石雷天多贪多贪,明月楠带着笑,认真听着,有些不懂得,也一一问着。直到夜深,有士兵过来禀报说棉被到了,明月楠让人派发下去,这才起身离开。
在难民中间呆的久了,身上难免也沾了味道,因此明月楠发现角落里的凤即墨,并没走的太近。
“即墨怎么还不休息?”
凤即墨静了一瞬,然后开口:“想见你。”
他很少说这么好听的话,明月楠愣了愣,随即笑了:“今晚我怕是没时间陪你了,你早点休息,明日我们要加快行程,会很累。”
对着阿七又吩咐了几句,明月楠绕过凤即墨,黑色的身影慢慢隐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