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第十八章 美人（1 / 1）
苏绿见着沈白神色肃穆地走过来，总觉得他下一个动作就是祭出诛邪把美人砍了，顿时从床上弹起来扑向沈白，快准狠地将他双手连同腰身抱住了，还一面回头冲美人轻声地喊：“快走！”
美人握着小册子愣愣地站在原地。
苏绿急了，将沈白抱紧了一点，更急促地喊：“快走啊！”
美人终于有了反应，却不是遁走，而是噗嗤一声笑了：“绿绿，你这位师弟虽然瞧出了你身上的妖气，但他打不过我啊。”
苏绿的手一顿，抬头去瞧沈白的神色。
沈白垂眸看了她一眼，神色竟然比较温和：“她说的没错，师姐，我不会动手的。”
苏绿略略一想，沈白入门方才半年，如今的修为与自己差不多，自己打不过美人，他自然也打不过，顿时便放下心来，才发现自己还紧紧地抱着沈白，立时松了手。
虽然沈白没有动手的意思，但苏绿觉得被他瞧见自己与妖魔有来往，着实是件不太好的事，但既然瞧见了，也没有办法。她不许沈白拔剑砍了美人，自然更不许美人对沈白动什么手脚，纠结了片刻后还是决定和盘托出，将沈白拉到自己这艘贼船...啊呸，月老船上来，方才是上上之策。
拿定主意，苏绿转身自桌上倒了杯茶，一脸和蔼地招呼沈白：“师弟，坐，喝杯茶。今夜月色这般好，正适合咱们师姐弟来谈谈天。”
沈白缓缓踱至桌边，端起茶盏，茶烟袅袅间淡淡问道：“师姐要同我谈什么？”
“是这般的...”苏绿咳了一声，斟酌着这番对话要如何展开。
难道要同沈白说，其实这是一出妖狐追夫记？
不成不成，太过直接了，若是沈白误会她是个很开放、很惊世骇俗的姑娘怎么办？
不然跟沈白说美人是百年前刘师兄救过的小狐狸，如今是准备以身相许来报答的？
这个听起来倒是比较容易接受，不过太没新意了...
苏绿还没斟酌出个结果来，思绪便被窗外远远传来的一声凄厉的哀嚎打断了。
那声哀嚎嚎的是：“仙君——仙君——城内出现了妖魔！南阳城内出现了妖魔！”
苏绿顿时愣了。
与蛮荒接壤的这些个国家，都求有一件镇国伏魔的宝物，这件宝物乃是碧落天庭所赐予，可庇佑国民，修为弱些的妖魔都不敢靠得太近。但这么件宝物自然很得妖魔青睐，很让妖魔想将它毁个干净，是以沉香谷几位仙君便为收藏宝物的都城施加了一道结界，以防宝物被妖魔损毁。
自然，有结界保护的都城从无妖魔骚扰，导致人口一直居高不下，令各国国君都很苦恼，颁布了许多政策来降低都城的人口，成效都很低微。
另一面的幽冥之都针对这道结界，也颁发了对策，便是每逢结界最弱、碧落生修补结界的时候来破坏结界，进而破坏宝物。但由于沉香谷的严加防范，一直都没能成功，导致妖魔都很丧气，渐渐便没什么人愿意再来破坏结界，只有些着实闲的无聊的小妖魔愿意来试试运气。
他们此行，正是来修补这道结界的。
但，还来不及修补，结界还不是最弱的时候，南阳城竟然进了妖魔。
沈白倒不见慌张，目光沉沉地望了美人一眼：“这南阳城，你是怎么进来的？”
苏绿愣了愣，反应过来，也转向美人。
美人的脸微微一白：“我只是在结界上打了一个很小的开口...真的很小，我幻化出原身进来的。”
“千年前，碧落天庭派出神族帝君，设碧海之泽于大荒，是以妖魔虽时常扰境，但终究不能大举进攻凡尘。之后魏国、赵国、楚国的三道连接无边幽冥与凡尘的镜廊也被尊神封印，大荒再少有强大的妖魔再出没，是以如今结界薄弱，却终少有妖魔能打破。”沈白嗓音冷冷，“如此界定，沉香谷方才放任结界如此薄弱。”
美人嗫嚅道：“百年前...镜廊被封印时，我正在燕国一处村庄，没来得及赶回幽冥...”
她怔怔地抬起眼：“我不知晓，会放进他们来伤人...”
苏绿从桌上拿起绛羽：“你先在这里，不要露面。师弟，我们先...”
门被人“嘭”地推开。
苏绿苦中作乐地想今夜自己的屋子着实热闹。
刘子峥站在门外，背后是远处的阵阵火光，一双漆黑的眼定定地望着美人：“果然是你。”
美人后退了一步，垂眼闪避着他的目光：“刘子峥，我...”
刘子峥到底没给她解释的机会，伸手便打出一道法诀罩住了美人，面带寒霜地转向苏绿与沈白：“师弟师妹，我们先去城中制服作乱的妖魔，再回来处置妖狐。”
苏绿还有些发怔，她印象中这位刘师兄都是能言善辩、热爱八卦的，却还不曾见过他这副模样。沈白走至她身旁，从她手中拿过绛羽，将连同剑囊挂在她背上，缓声道：“先去城中。”
刘子峥反身便出了门，沈白也握住她的手腕，将她半拉着出去了。
踏出房门那一刻苏绿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实则刘子峥震怒之下打出的那道法诀着实不算厉害，她估摸着凭美人的修为轻松便能挣脱，但回头时却见着美人怔怔站在原地，被束缚在金色法诀中，面色苍白。
虽然来报信的宦官哀嚎得十分惨烈，实际上潜入城中的妖魔并不难对付。苏绿三人因为在流云阁耽搁了一会儿，赶到离王宫最近的被入侵之地时，迎上来个将军模样的中年人，言说先前赶来的几位仙君已经将此处的妖魔收拾了干净，且赶往东边了。剩下南方的妖魔，便拜托三位仙君了云云。
刘子峥点了点头，又一言不发地祭出那柄被他当做折扇的法器明泽，赶往了南边。
这般沉默的刘子峥，让苏绿愈发有些不安。
到了南方，苏绿才发觉刘子峥不仅是不同于往日的沉默，杀意与战斗力也不同于往日地爆表。原本她关于斩杀活物的心理建设还没怎么做好，但真面对妖魔之时，却发现根本没有她的用武之地，刘子峥一马当先祭出明泽杀进了妖魔群中，沈白便在她前面祭出诛邪，优哉游哉地清理被刘子峥漏掉或是绕过刘子峥攻击她二人的小妖魔。
哀嚎、剑芒、青色的血，看的她一愣一愣的。
于是整场斩妖除魔的行动中，苏绿唯一做的便是踏着绛羽在大后方愣神。
收拾干净南方的妖魔，赶回王宫，刘子峥便去流云阁将被法诀困住的美人带往浩然殿，交予作为掌事弟子的陆见离。陆见离仔细打量了美人几眼，微微蹙了下眉：“师兄的意思是，城里的妖魔是这只妖狐放进来的？”
“她也不是故意...”苏绿想为美人辩解几句。
刘子峥掐断她的话：“是。”
从进了浩然殿便微垂着头的美人抬起头，在金色晕光中轻轻看了刘子峥一眼。
“若是如此...”陆见离垂眸扫了美人一眼，淡淡道：“按例，便当在明日，以妖狐之命祭天，以慰蒙难百姓在天之灵。”
“好，”刘子峥斩钉截铁地答应下来：“今夜便先将她关入王宫地牢。”
刘子峥与陆见离亲自押解妖狐美人去往地牢，苏绿站在浩然殿中，目送他们远去。
方才美人那个眼神实在太复杂，她没看懂，但仍是觉得有些没由来的心酸。
这般只能在话本子上出现的人妖虐恋，在话本子上看着还觉得没什么，但放在身边人的身上——特别是女主角昨天夜里还眼睛亮亮地趴在床边，跟你讲她的心上人如何如何优秀，如何如何温柔，如何如何令她欲罢不能。品味起来，便不是远不是话本子上那般云淡风轻。
苏绿踏出浩然殿，裹紧了衣袍。
今夜真特么冷啊。
第二日，负责给苏绿引路的宫婢早早便候在流云阁外，见苏绿开门，便徐徐行了个礼，柔声道：“仙人，请随奴婢前往祭台吧。”
宫婢的脸色因为激动有些微红。今日虽并非是王室祭天，但处决作乱妖狐，算一桩比祭天更难见的大事，天还未亮时，祭台外早已人满为患。
毕竟喜欢看热闹，都是人之通性，更何况和平的都城，已经很多年没什么大热闹可看。
苏绿望了望碧蓝如洗的天幕，沉默良久，方才对宫婢道：“走吧。”
祭台位于王宫最南面的宫墙之上，具宫婢介绍，足有五丈之高，百姓虽不能进入王宫，却能很容易便在城墙外望见祭台，且因视野开阔，平日里还能充作观星台使用，苏绿觉得这着实是个实用又取巧的建筑。
唐王依旧病重，太子玉融在祭台下正嘱咐着几个宦官诸项事宜，见着苏绿从内宫的方向缓缓而来，连忙迎上来，拱了拱手道：“仙子来的这般早。”
苏绿朝太子客气地笑一笑：“太子真是辛苦了。”
“哪里哪里，”太子笑得温润如玉：“仙子斩妖除魔，庇佑我唐国平安，玉融与唐国百姓都感激不尽。今日这作乱的狐妖能够伏法，玉融还要代唐国多多感谢仙子。玉融听说这狐妖是仙子在住处捉到的，没想到仙子不仅天仙之姿，法力也是这般高强，玉融着实仰慕仙子...”
苏绿正被他玉融玉融地绕的有些晕，便听见身后响起低沉的嗓音：“师姐，来的这般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