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第五十六章（1 / 1）
陈暖缠着顾清时从医院里出来的时候，医院门口围了一圈的人，陈暖爱凑热闹，挤过去围观。
当她看到倒在地上的梅缨时，顾清时也看到了。她的胳膊还在流血，整个人非常狼狈，包包也散落在一边。
顾清时赶紧过去扶她，“怎么回事？”
本来还在硬撑着要报警的梅缨，在看到顾清时的一瞬间雷如雨下，“清时哥，我被抢劫了。”
顾清时皱着眉头，问道：“报警了吗？”
梅缨只顾着掉眼泪，轻轻摇头。
顾清时回头喊向发愣的陈暖，“小暖帮忙报警。”又看向梅缨，“除了胳膊哪里还有受伤？”说着已经撕开她的毛衣袖子，露出一截雪臂。
梅缨又摇头，也不知是害怕还是疼痛，整个人窝在顾清时怀里抖。
顾清时检查了一下，胳膊是一道刀伤，没有多深，但还是得回医院包扎，又将她拦腰抱起。
报完警的陈暖愣在原地，追问远去的顾清时，“那……我怎么办？”
“你先留在这里等警察来。”顾清时没来得及回头，已经远去。
等陈暖和周围的群众跟警察交代完始末，带着警察回到医院的时候，梅缨还窝在顾清时怀里轻轻颤抖，胳膊缠了绷带，眼角带着泪。
警察找她了解情况，她才从顾清时怀里爬起来，手还紧紧攥着他的衣服，磕磕绊绊话都说不全，说着又开始掉眼泪，一直折腾到深夜，陈暖坐在凳子上都快饿晕过去。
警察离开时，坐在凳子上打盹的陈暖醒过来，站起身走到顾清时面前，不满地看着拽着顾清时不撒手的梅缨，后者正闭着眼休息，没看她一眼。
陈暖心里火气蹭蹭上升，瞪着顾清时道：“都这么晚了，你喊她哥哥来，我们先走吧，我好饿了……”
可能是听到陈暖要走，梅缨赶紧楚楚睁开眼，眼泪又要落下来，“清时哥，你能不能把我送回去再走……我害怕……”
还不待陈暖发火，顾清时已经开口道：“小暖，梅缨现在状态不好，我先把她送回去，你先去吃点饭等我回来？”
陈暖自己心里也委屈，瞪着他不松口，“为什么啊！你让她哥哥来带她回去不就好了。”
顾清时皱起眉头，“小暖听话，梅缨发生这样的事，现在比较脆弱，我送她回去就回来。”
“谁知道她现在是不是在演戏，她明明对你心怀不轨，你就不能看清一点吗，她哥哥不就在附近，为什么非要拽着你？现在她一个外人抱着你一下午我都没说什么，这时候还缠着你不放，她哥哥还不如你一个外人亲吗？”陈暖心里实在委屈忍不住怒道。
听到陈暖的话，梅缨眼泪瞬间落下来，抖着手要从顾清时怀里爬起来，拽着他的袖子话说得断断续续，“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自己回去吧……我哥哥今天出去了，我不是故意的……”
顾清时听到陈暖的话本来就有些不悦了，见梅缨如此可怜更是难得冷下脸，“小暖不要闹了，你先在这里等我回来。”
顾清时扶着梅缨就要走，陈暖急急拽住他的胳膊，“不行，你不能走。”
不过是火气和委屈上来的固执，她是说什么都不能让顾清时走，不然她一个正儿八经的老婆被扔在这里多难堪。
顾清时推掉她的手，眼神已经在发火的边缘，“小暖，你平时多么无理取闹我都能纵容，今天我是医生，是梅缨的朋友，你作为我的妻子，我希望你能懂事一点。不然，以后我进手术室你还要拦着吗？”
陈暖愣在原地，喃喃道：“那怎么能一样……”
顾清时让梅缨坐下去，站起身看着陈暖，似乎准备长谈，“怎么不一样？我跟谁关系好一点你就怀疑是不是有什么关系，我安抚病人你就乱吃飞醋，中伤别人，你以往不喜欢梅缨也就罢了，现在她发生这样的事，你怎么还能这么冷漠？我是一个医生，绝不能跟你一样。”
陈暖从来没听到顾清时说过这样的重话，一时被打击得说不出话来，她想反驳，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顾清时扶起梅缨向外走，又回头看她一眼，“我希望你能好好想想，我对你很失望。”
直到顾清时走出去，陈暖脑子还回荡着“我对你很失望”这句话。
像是漫长的甬道走不到头一般，她的思维像是困在了一个地方，茫然和震惊让她忘了去哭去闹。
她从来不知道在顾清时眼里，自己对她的纵容是因为她无理取闹，她从来不知道，他是这样想她的……他什么都不知道，他自己跟梅缨发生那样的事，现在到头来还怪她多想。
陈暖有多震惊就有多委屈，她是哭着被洛水河接走的，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连完整的事都讲不明白。
顾清时找到洛水河家里的时候，她已经哭着睡着了。
洛水河没让他见到陈暖，冷着脸道：“有事？”
“小暖在你这里吗？”顾清时向屋里张望。
“她除了找我还能去哪里？”洛水河没有否认。
顾清时紧绷的表情缓和下来，“我来接她回去。”
“你对她说重话了？”洛水河没拒绝，也没同意，只让他进到屋里。
顾清时点头，“语气太重是我不对，但她也该懂事一点，不能一直任性。”
洛水河忍不住嗤笑出声，“顾清时，你认识她不是一天两天，在你眼里她就是这样的人？对，她固执，又有些孩子脾气，可是但凡大是大非她哪件事幼稚过？爱撒娇爱闹不是她的错吧？你认识她那么久，就给她打下这样的定义？”
顾清时偏过脸，不欲回答。
“她想不明白，你也想不明白，所以今天就让她睡在这里，你回去吧。”洛水河开始逐客。
一听要让他走，顾清时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她向来不就是这样任性吗？开心了回来，不开心了说走就走，从来不考虑别人的感受，我喜欢她我愿意迁就她，她就不能为我改变吗？是，在她心里我也就那么点分量。”到最后，有些自嘲。
洛水河看着顾清时，既没有发火，也没嘲讽，似乎有些怔忡，良久叹口气道：“有的事你知道了可能都不会信。”
“什么？”
“陈暖有多爱你。”
“一件讨喜的万物，千辛万苦讨她欢心总怕她哪天心情不好就扔了。”顾清时不以为意。
洛水河摇头，“坐吧，我也有些话要问你。”
顾清时只好坐下来。
“你知不知道陈暖为什么那么针对梅缨？因为当初你和她举止亲密，令人误会，令她不安。”
“什么举止亲密？”顾清时不解。
“当初你们在医院，大清早所有人都看到你们两个头挨着头，也不知道晚上两个人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所有人都以为你要开始第二春，如果你说你爱陈暖，你这算不算出轨？”
顾清时愣在那里，良久才尝试开口，“什么头挨着头？我怎么不知道？”
“装傻？”
顾清时努力思索自己在医院里的点点滴滴，最终还是一头雾水，“梅缨对我有恩，我对她亲厚情有可原，可是你要说我和她有什么关系，这不是子虚乌有吗？我要是对她有什么，我何必千辛万苦去把陈暖找回来。”
洛水河见他不像撒谎，只好努力跟他沟通过往。
最终顾清时才恍然大悟，结结巴巴道：“那……那天是因为……她晚上睡不着，要跟我说事……然后我也就睡着了……”
洛水河直接一个大白眼给他，“得，您老牛皮。”
顾清时觉着尴尬，这才后知后觉，为何后来众人看他们的眼神都怪怪的。
“既然你说是误会，那就是误会吧，可是既然是误会，让陈暖对梅缨的事反应格外大不是情有可原？你不去谅解自己的老婆，帮着外人指责她是不是有些过分？”
顾清时沉默。
“你好好想明白，陈暖不是那样不讲理的人，针对梅缨是她小题大作，那也只是因为太在乎你。”
“她要是真的在乎我，也不会那样绝情……”顾清时神情缓和了一些，心里却还是觉得微痛。
洛水河看着他若有所思，最终才叹口气道：“我觉得陈暖估计一辈子也不会跟你说，有的事你信不信还是应该知道一下。”
顾清时觉得一下心里揪住，隐隐不安。
洛水河跟他讲了陈暖要离婚的原因，他先是震惊，最后又垂下眼去，自始至终沉默。
“你肯定不会信，谢冬初喜欢你的事，说出来就像是笑话，可能对你来说，她比陈暖还要亲，陈暖又算什么呢？万事打落牙齿和血吞，所有的委屈自己只能忍着。”
顾清时终于抬起头看向她，“我信。”
洛水河震惊，“什么？”
“我信。”说着他就站起身向房间走去，寻找陈暖。
顾清时的声音带着些哽咽。
看他的神情，洛水河也没拦着。
顾清时将陈暖抱起来的时候，她就醒了，迷迷糊糊借着黑暗看到顾清时，眼泪又泛了出来。
顾清时帮她擦着眼泪，低声道：“很委屈？”
“你说呢！”陈暖瞪着他没好气，“在你心里我就是那样无理取闹的人吗？你平时都很讨厌我缠着你的吗？”
顾清时将她抱进怀里拍着，“不讨厌，不讨厌，叫你小可爱就不气了好不好？”
本来还心里委屈想要发作的陈暖突然就怔住了，这样的话只有她哄他的时候才会说，何时古板的顾医生会这样讲话？
“你……怎么了？”
顾清时吸了吸鼻子，哽着声音道：“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原谅我好不好？”
陈暖转转眼睛，顾清时向来固执的人为什么这样反常，想到什么，赶紧问道：“水水跟你说了？”
“嗯……”顾清时轻声回道。
陈暖一下觉得有些紧张，小心抬头看他，“那……你相信我吗？”
顾清时捧着她的脸，“傻瓜，你为什么就觉得我不会信你？”
陈暖拽着他温热的手掌，张着嘴巴大声哭，“换了谁都不会信啊，谁信自己妹妹有那么坏！”
“我也不信，可是我信你，你不会撒谎的。让你受委屈了……是我不好。”
陈暖一边哭又一边笑，“没关系，多委屈只要你好好的，我都开心。”
至此，顾清时才觉得心里的石头全都落了地。而陈暖也觉得头顶的阴霾全都散开了。
别人怎样都好，她只在乎她。
回去的路上陈暖才想起来惹自己伤心的导火线，又拉下脸，“那你以后不准再理梅缨，把她拉黑。”
“好。”顾清时偏头温柔笑。
陈暖惊讶，“真的？”
“真的。”
“你今天不还说我无理取闹任性吗……”
顾清时认真回道：“你没错，都是我的错。”
陈暖怀疑自己是不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忍不住掏了掏耳朵，“顾医生，你真的不是为了安慰我才这么说的吗？”
顾清时忍不住笑出来，“当然不是了。”
“那你为什么这么迁就我……我也知道我有时候太不懂事……”
可能是开车谈话不够专心，顾清时将车听到了路边，转过头认真看着陈暖，开口道：“陈暖，我，顾清时，喜欢你，喜欢到不知道是不是有宇宙那么大。我愿意纵容你，包容你，愿意让你在我的能力里随意撒野。所以，你明白吗？”
他的声音不大，又一板一眼，可能对他来说，努力找到合适的词汇去形容内心的感受很难，可陈暖还是突然懂了他的意思，捂着嘴巴哭得止不住。
如果你问陈暖，你对生活还有什么要求，她一定会说，我有顾清时，就已经拥有全世界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