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皇子们的政治观(1 / 1)
后来李玲还是每天清晨去学堂,那个不知名的少年还是会教她写字,而小六皇子却越来越不受控制,受“班级”里坐在靠后一点的四皇子和五皇子的影响,六皇子的男子汉意识开始逐渐复苏,比如不跟女子一起玩耍,不能表现得比女孩子软弱,因此李玲经常能看到“宝宝委屈,但是宝宝不哭”的真人版qq表情,心理觉得好笑。
但毕竟这也是正常的成长过程。而且因为四皇子和五皇子年级相仿,自然而然就比较亲近,但是又因为他们比六皇子大几岁。四皇子五皇子算起来他们应该是八九岁的年纪,也就又自然而然地不跟年级较小的六皇子玩。六皇子在当了四五皇子半个月的跟屁虫无果后,毅然决然地像牛皮贴膏药一样贴上了三皇子,没办法,大皇子和二皇子是不理会这个小弟弟的,只有三皇子会对他的童言童语做出回应,而三皇子又喜欢和异族少年待在一起,这么做的直接后果就是李玲也被迫围着三皇子和那个异族少年转。
但她始终不知道那个少年的名字。
知道他的名字的来到洗砚堂的两个月后,这在前世相当于开学半个学期却还不知道同学名字一样,实在有些不可思议。但她一般叫他大哥哥,小六皇子的眼里只有三皇子。三皇子管那少年叫赫连王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对少年只叫他三皇子的报复。反正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因为种种原因她就是不知道那个大哥哥的名字。直到那天他教她写字,只见他几笔挥毫间,写下一个字:齐。她抬头看它,这个名字带着种奇异而隐晦之感,但她又无法说出这感觉来自什么缘故。
“齐,”他一字一顿道:“是大秦的皇姓。”
她这才恍然大悟,宫中确实没人告诉她这个。也不会有人直呼公主皇子姓名。原来姓齐,她低声把自己的名字连起来:
“齐怀铃。”
“什么?”他问。
“怀铃,齐怀铃,是我的名字。”
他点头:“怀铃?还挺好听。”
怀铃不置可否,忽然,她想起了什么:
“那你叫什么?”
他几笔写下个对六岁孩子来说有些难的字。
“这是驰,驰骋的驰。”他说,良久,又开口,含着笑意:“萧驰的驰。”三公主抬头,心想这是什么词,还有这种搭法?
“小池”她问,
“不是,”他写下两个字,“萧驰,我的名字。”
这时李玲才知道原来来自遥远草原部族的少年叫萧驰,曾经,她在知道他名姓之前知道了他遥远的家乡,带着宿命的而奇特的读音,赫连。现在她终于知道了他的名字。
“萧驰?”她跟着他念,
后者敲了敲她的脑袋:“直呼其名,不礼貌。”
她叹了口气,心想以我的年级都可以当你阿姨了,直呼其名有什么。这时老师进来,早课第二节正式开始。
毫无疑问,怀铃和六弟还是描大字,相对于萧驰教的还要简单一些,一切都源于有一次萧驰考她之前老师交代的作业,她竟然不假思索都写了出来,还颇为工整,于是萧驰便热衷于叫她新的难字。
不知为什么,每次在这个少年面前她总是忍不住露馅儿,后来有时甚至成了自暴自弃,懒得装傻。萧驰惊奇于她过人的天资,于是就给她开小灶,比那个胡子花白的老爷爷还关心她的学业,一度成为她生活中一大痛苦的来源。言归正传,胡子花白的老爷爷交代完习字任务,又逐次往下,直到最后边几个最年长的学生面前。
“渠骁郡是大秦边境,常有蛮夷来犯,宣正十七年镇国将军李琪秘密率大军北山,奇袭其营地,俘获撘濑战俘4万,这时撘濑右边的苗圃还在一旁虎视眈眈,苗圃毗邻大秦,族人骁勇善战,而且族人多次被迫迁徙,领土多次被占,但都夺回来了,这时有人提议杀战俘以震慑苗圃,迫使其臣服大秦,不然六师移之。诸位皇子怎么看?”
大皇子启镇正沉浸在:“东风夜方花千树”中的意境中无法自拔,被老师话里的最后几个字“怎么看”惊醒,只好抬起眼,他那比三皇子要俊美几分的脸上略带茫然,但老师还等着他的回答,没办法,长幼有序,一般都要他答完二皇子答,然后再是三皇子,以此类推。有时候他真的很疑惑自己怎么会是第一个皇子,这样一点儿好处都没有。
他只好站起来,忍不住左右看看,不期然对上二皇子鄙视的眼神,只好低头自己思索,回想半响他实在想不起来老师适才问了什么说了什么,二弟轻视的表情越发无法抑制,但没法子,他还是只好在老师略带责备的目光下硬着头皮道:“学生愚钝,还是让二弟来回答老师的问题。”说完大皇子坐下,大皇子还没坐稳,二皇子便迫不及待站了起来:
“当然是杀了那些战俘!”他大声地说,教室里的人都扭头看他,他仿佛因此而备受鼓舞:“在本皇子看来,撘濑几乎年年侵我大秦边境,这是挑衅!不敬!不给他点教训怎么震慑周边小国,让他们敬畏臣服?”
老师随着他的回答眉头越皱越紧,但二皇子却并未停止他的远大计划:“所以就应该把屡次以下犯上的撘濑战俘杀光,把他们首领的人头挂在旗帜上,把人头堆在撘濑去往苗圃的路上!小小苗圃,领土屡次被夺,多次被迫流亡,还不吸取教训,哼!让其看看撘濑的下场看它还敢造次?”
怀铃被他血腥而独特的政治倾向震惊,刚刚还在感叹大皇子的政治意识薄弱,现在才知道有些人的政治意识太强还不如薄弱。
年逾半百的老者先是微微吸气,再放缓呼气,让气息绵长而平缓,怀铃不知道他是在平缓紧张还是在平缓怒气,最后,老师低沉而威严的声音在室内响起:“二皇子说的也不失为一种办法,当年撘濑不拘管教,苗圃伺机而动,也许用些雷霆手段也不无不可,但当年大秦国力不及今天这般强盛,镇国将军奉宣帝之命执行的是另一种方法,三皇子,你怎么看?”
二皇子面露不屑,谁都读过那段历史,怀柔政策,老生常谈,了无新意。在二皇子看来三皇子就是个墨守成规而且虚伪的家伙,每每回答老师只会说历史上……啧。果然,三皇子站起来说:
“这类历史早在战国时期就有先例,那时……如此……如今宣帝通晓古今权衡利弊,遂命将军善待战俘……苗圃来去自如,攻打苗圃不仅耗费钱财且只会白白让大秦男儿牺牲性命,不多时只怕其又会卷土重来……学生认为……”……
说得老师频频点头,大皇子也放下手中的诗卷认真聆听。
“萧驰王子你呢?”
他只好也站起来,挑眉:“我和三皇子的想法一样。”
说来戏剧性,撘濑旁边是苗圃没错,但是苗圃旁边就是赫连,两个部落领土毗邻,常年纠纷不断,但在面对大国大秦时,也可以说唇亡齿寒。这让这位来自赫连部落上任首领之子赫连王子说什么好呢,只好说,三皇子说得都对了。看来老师对这位远客态度也是相当不客气。
坐在怀铃右边的四公主扭头问李铃:“哥哥他们在说什么呀?”
怀铃摇摇头,心想解释了你也听不懂呀。怀铃头上的蝶饰随着她头上的动作震颤,薄如蝉翼的蝶翅翩然欲飞,四公主的眼睛陡然发亮,好美的蝶饰!她刚想挨过去说什么,但老师回过神来往这边走,四公主只好作罢端正坐好。但明显后面都心不在焉的模样,频频转头看三公主。怀铃不明所以,觉得有些奇怪。算了,怀铃想,小孩子的心思本来就奇怪,还是不要猜了。
清晨下课,众人纷纷跟自己的侍从离开,三皇子跟着老师一路走出去,大概在讨论怀柔政策到底胜过血腥统治几分。这边怀铃观摩一番自己的作品,最后点点头,嗯,写得比前几天好点了。
扭头,发现四公主怀慧在看着她,准确的说是视线越过她的头顶不知在看什么,李玲摸摸自己的脑袋:自己头上落什么了吗?随着她的动作,她头上的蝶饰薄翼又颤了颤,几欲振翅。怀慧的眼中亮光更胜,她上前两步,伸手想摘怀铃头上的蝴蝶,怀铃侧身躲过。但怀慧不依不饶又扑过来,怀铃不明就里,但急切地小怀慧却心急难耐,只一心想抓住那只轻盈流光的蓝蝶,怀铃脱不开身只好尽量躲避。怀慧不过比她小几个月,两个小女孩几番缠斗都没有结果,却惊动了其他人。李妈和怀慧的奶妈也赶过来,李妈拉过怀铃,蹲下来给她拭汗,看着她红扑扑的小脸心疼道:“公主这是怎么了,可伤着了?怎么和四公主动起手来,公主是姐姐,要让着妹妹呀。”
怀慧的奶妈蹲着给她细细察汗,问公主怎么了,可是伤着了,一个劲儿给四公主怀慧赔罪,虽然没人知道她何罪之有。但两个女孩都没说话,只是互相注视着对方,似乎一场无形的硝烟弥漫在两个小女孩中间。两人胸膛不断起伏,身边的奴才婢女都屏息而待,一些没走的学生都围过来,不远处还立着那个身穿繁复色彩衣饰的少年。良久,几个呼吸过后,四公主才一语道破了所有玄机:
“要你头上的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