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我想把走过的路再和你走一遍（1 / 1）
凌老爷子的确生了场病，也只是受到刺激引发的老毛病，绝不是外界所传的因为自己的孙子执意隐退被气的卧病不起，的确是因程靖杭而起，却是因程靖杭的病而起。听到孙子解释自己隐退的原因时他更多的是气自己，气自己忽略了他的身体，明知道当年那一场病险些要了他的命，却还执意让他回国执掌家族企业。这些年，他都做了些什么啊？
为了不引起大家的恐慌，这件事他也仅仅告诉了刘秘书和平时稳重内敛的大女儿。
刘秘书已经开始私下悄悄联系原来他的主治医生James，想要最万无一失的主治方案。
程靖杭交接了一周的工作，终于清闲了下来。
他闲下来最大额乐趣就是带梅灵逛街，梅灵不止一次抱怨他奢侈浪费，她已经很多衣服首饰，他却还是坚持给她买，“两个人都失业了，以后生活压力好大，应该勤俭持家。”
这一天，从医院回来，他照常带着她闲逛，却买了一堆营养保健品。
梅灵大为不解，“买这些干嘛？“
“我把爷爷气病了，身为他未来的孙媳妇不是应该有所表示吗？晚上带丑媳妇上门”。
“你才是丑媳妇”。
鉴于上次失败的经历，梅灵对于见家长一事还是心有余悸的。
离的越近，她越紧张。
“阿灵，其实我家里没有老虎，更没有恶婆婆，你不用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
完了完了，她紧张甚至已经开始听不懂程靖杭的冷笑话。
“到了，下车”。
现在的情况是程靖杭一个命令，梅灵一个动作。
等到真的进了屋子的时候，见到热闹有说有笑的一家人她反而轻松了许多。
三三两两的人看到了她，原本热闹的屋子瞬间变得有些安静。梅灵就愣愣的立在玄关处。
程靖杭轻轻叫了她一声，“阿灵，叫人”。
回过神，凌老爷子一直在看着她，她不好意思的笑笑掩饰自己心里的紧张慌乱，“凌董，您好，我是梅灵。”
出乎意料，他爆发出一阵爽朗又中气十足的笑声，引得梅灵一阵心惊。“梅小姐，不用客气，我们不是第一次见面，我也不是个固执的人，阿杭既然认定了你，我不会反对，所以你没必要这么紧张。你可以和阿杭一样叫我一声爷爷。“
梅灵顺从的叫了一声，“爷爷好”。
接着她认识了程靖杭的大姑妈，是个很强势的人，说话得体却让人有距离感，他似乎感觉出梅灵的不自在。轻声安慰，“没关系，她就这样，不然也不会跟我大姐不合，她也不容易，年纪轻轻就守寡，一个人既当爹又当妈，好不容易熬到我大姐成人，最后两母女还闹到现在这样生分的局面。”
梅灵好奇，“为什么你大姐会和她不合？“
“这事说来话长，以后再慢慢说给你听。”
程靖杭接着带梅灵认识家里人，剩下的过程还是很轻松愉快的。
首先介绍的竟是他的表弟，他们曾有过一面之缘，由他开始倒也不显尴尬。他占有性的搂住了她的腰，“你们上次见过的，我表弟李昂，是小姑妈家的孩子”。
李昂看他表哥如此防备的眼神，不禁有些好笑，自己最多也就是在上次QIMA和一米的并购酒会上表现过对她的欣赏，他竟然放在了心上，看来他老哥也是醋坛子一枚啊。
原来有个爱到心坎里的人是这种感受，“哥，你没必要这么防备吧，我以后也一定找个像嫂子这样的女孩”，随意摇摇手，“我一定要找个比嫂子还优秀的女孩。”
“你就知道吹，什么时候你倒是领个姑娘回来让我和你爸看看”，梅灵顺着声音看过去，一对中年夫妇正手挽着手向她走过来。
“这是我小姑姑”，靠近梅灵耳边又轻声说了一句，“是家里面最疼我的”。
梅灵礼貌的点点头，“姑姑好”。
她温柔一笑，随即亲切的拉着梅灵的手，“我们阿杭真是好福气，Leo，你可别光顾着吹，以后像你哥多学习，要是找不到阿灵这么好的女孩子，我可不认你是我的儿子。”
李昂俏皮的眨眨眼，“爸，你看我妈，典型的重女轻男。”
“我小姑父，是个大学讲师，当了半辈子老学究，最听我小姑姑的话，唯她马首是瞻…….”
果然，程靖杭的话音刚落，就听到小姑父振振有词的声音响起附和道，“你妈说的没错，你要听。”
梅灵紧张了好久的见家长竟然如此轻而易举的结束了，她心里明白，最难过的那一关是他爷爷，他一定做了很多功课，让他爷爷以现在这种姿态接受了梅灵。她不知道的是，真正说服凌老爷子认可梅灵的反而是他心目中最合适的孙媳妇人选赵伊雪。
这件事程靖杭现在没有告诉梅灵，以后也不会说。原谅他自私，他不想梅灵心里有任何比较的落差。
或许是凌老爷子对她的认可，这一场见家长倒也算圆满。
只除了，席间，小姑姑问，“阿杭，你也老大不小了，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办婚礼？趁现在年轻，早点结婚要个孩子，四世同堂，你爷爷肯定高兴，是吧，爸？”说到兴起处还不忘寻求长辈的认可。
凌老爷子只是随口应承，“这种事，随孩子们吧，不了操之过急”。
“小姑姑，我和梅灵还年轻，没商量过结婚的事，等等再说吧。”程靖杭的语气透漏着一丝无奈，或许是出于身体的考虑，可是梅灵却惊讶于他不假思索的否定。
“什么不急？你就这么让人姑娘无名无份的跟着你，传出去也不好听”。
李昂看起来不着边际，心思却很细腻，看出不妥，及时转移了话题。
“妈，你别老说哥，都不关注我，您儿子可还单着呢……”
果然，小姑姑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儿子身上。
回家的时候，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明显低落很多。
“阿杭，你真的没想过结婚的问题吗？或许我们可以……”，梅灵想说，我们可以先结婚，其他的可以慢慢解决。
程靖杭没等她说完，就打断了她，“阿灵，我要说的刚刚在老宅已经说过，我不想再重复这个话题”。
她不在乎这一纸婚书，可她就算再得体大方，再宽容大度，终究也是一个女人，她也会渴望自己爱的人有一颗非她不娶的心，她也想听他偶尔的甜言蜜语。
直到睡前，他们都没有说过一句话。梅灵睡的很老实，没有像往常一样往他怀里钻。所以半夜会觉得冷，当她冷醒时，发现床的另一半空着。
透过微弱的光，看到阳台上零星的火光。她起身，慢慢靠近，推开阳台的门，烟味慢慢扩散到她身上。
阳台的窗子还开着，他听到声音迅速把手里未吸完的烟掐灭，藏在身后。他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近来程靖杭在梅灵的看管下，已经不抽烟了，今夜情况特殊。
冷风吹着他的发，梅灵越过他关上窗，知道自己今天晚上的行为让他困扰，所以也没有计较他抽烟。可是风这么大，他有只是穿着单薄的睡衣，刘医生一再叮嘱他不能感冒。
其实，她也明白他不想结婚，并不代表他不想娶她，他现在生着病，即使他们一再说他病的不严重，只要消了炎，慢慢调养，甚至可以不用手术。
但是凌爷爷的态度和阿杭近来的行为让她害怕，她知道也许事情并不单纯，她却不敢问。
“阿杭，如果结婚的话题让你困扰，我可以再也不提，我们这样就很好了”，这样就好，只要他能在她身边陪着她，结不结婚又有什么呢。
程靖杭透过月光，看着眼前低着头，声音有些飘渺的梅灵，努力压抑住内心的声音，他想告诉她，阿灵我想和你结婚，今生非你不娶，可是他不能。他能做的只是紧紧拥住她，和一句可能实现不了得约定，“阿灵，等我，等我身体好了，我们就结婚”。
她在他怀里点头，只要是他说的，她就信。
迷糊之间，他说，“我们去旅行吧，我想把走过的的路，再和你一起走一遍”。
于是，第二天，他们见过刘医生，咨询是否可以远行，刘医生很惊讶，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或者说没有当着梅灵的面否定。
梅灵出去取药，他立刻变得严肃，“阿杭，你不能再胡闹下去了，你爷爷已经给你联系好美国那边的医生，他不放心你在国内做手术，James熟悉你的病情，这次还是他主刀，你必须入院治疗”。
“刘叔叔，我真的很好，我最近都不发烧了，控制的很好，再给我一点时间，我想陪她把该走的路再走一遍”。
“阿杭，你该知道……”
程靖杭语气有些激动，“我就是知道，所以我害怕了……就当我求求你，再帮我一次”。
第一站，他们回了Z市，他们成长的故乡，他们缘份开始的地方。
梅灵带他回了家，父母很热情，什么也没问，喜笑颜开的表情就像在说，我姑娘终于有人肯收了，又是这么一个各方面都很优秀的青年。一顿饭下来，俨然一副自家姑爷的得意。
饭后，他们陪梅灵妈妈打麻将，中途接了一个电话，梅灵妈妈就眼巴巴盯着程靖杭，嘴角带着笑，眼神仿佛再说快点啊。程靖杭挂了电话，靠近梅灵耳边轻声说，“我想起好多年前，你妈妈就是因为打麻将对我语气不好，整的我好长时间不敢往你家里打电话”。
梅灵也想起那次，她花了好长时间解释自己的妈妈有多么温婉，才让程靖杭打消了恶岳母的念头。
两人相视一笑。
他们到Z中的时候，正赶上吃午饭，小舅妈带着他们跟食堂保安解释一番，他们才得以进入。
那时候梅灵特别喜欢吃三食堂的排骨，一下课就往这里奔，她们文科生在教学楼的顶层，经常到的时候已经卖光了。
后来她她就磨叽程靖杭，让他每天打饭，他嘴上抱怨，可每次都会给她打好。
他们随便找个空地坐下，听着周围碗筷碰撞的声音，咀嚼声，欢笑声。
“喂，你能不能吃饭不吧嗒嘴啊？说过你多少遍，是不是你们体特都是这样不讲究？”
“你要是看不惯，我就……”话没说完，男孩子突然靠近女孩使劲的吧嗒嘴，“使劲吧嗒到你习惯为止……”
女孩气不过，放下碗筷追着男孩打，同桌的其他人只是淡笑着看他们，好像习以为常一样。
他们绕过梅灵身边时，她忍不住放下碗筷看着他们远去嬉闹。眼眶不自觉的湿润。
只一刻，程靖杭就明白她想到了什么，他们几个人的欢声笑语好像只是昨天发生的事，一转眼却已各奔东西，天人永隔，只能盼来世。
他轻轻揽住她的肩，旁观着那一桌的欢声笑语。
他牵着她的手，肆无忌惮的在学校里闲逛，周围有路过的同学或羡慕过吃惊得看着他们。
的确在Z中的传统校规里，像他们这般如此亲密毫不避讳的牵手闲逛的确罕见。他们是想把年少时想做却不敢做的事统统做一遍。
操场上有男生在打篮球，那个时候程靖杭他们也常常利用午休的时间打一会球，吸引周围大批女孩子的尖叫声。梅灵却不是其中之一，她的喜欢总不会表露在人前。
程靖杭走过去简单交涉了几句，就加入到比赛里。
脱下外套，手表等索性都丢给梅灵，卷起衣袖，像十几岁时，努力的拼抢。
周围加油声越来越大，有女孩不客气的问，“姐姐，哥哥叫什么，我们要给他加油”。
梅灵微笑着看她，然后对着场上跳起投篮的某人大声喊，“程靖杭，加油！”，终于，喜欢不再掩饰。
他们走到化学教研组办公室，刘老师还在训斥学生，听到有人喊报告期头也没回，依旧在训斥。
程靖杭拉着她走进去，站在她的办公桌前，语带笑意，“刘老师，我们都站了五分钟了，您还没注意到”。
刘老师，他们曾经的班主任，侧过头就看到两个十指紧扣的年轻人，笑笑的看着她。
“程靖杭，梅灵……”惊讶的语气甚至压过了刚刚训斥同学的声音，“你们怎么来了，我有多少年没见过你们了，天啊，你们还真的在一起了，真好”。
她眼眶泛红，那段过去她或多或少知道一些，现在看到他们这样的姿态站在她面前，内心既激动又欣慰。
校园行的最后一站，他们来到天台。
梅灵在程靖杭刻的那行小字旁边写上，梅灵和程靖杭永远在一起。
寒风吹的她刻字的手瑟瑟发抖，程靖杭看着越来越清晰的字体，努力压抑内心的悲伤。紧紧抱着她，“阿灵，我爱你”。
“我也爱你……”。
像那个时候一样，他们起大早，选择坐火车去C城，那个时候他上车就不太舒服。
错过了好多沿途风景和静静看着梅灵的机会。这一次他要全部补回来。
白天的时候他们就对坐在靠窗的椅子上，聊聊天听同一首歌，看飞逝的风景。夜晚，他等梅灵睡着才躺下，即使睡着也要紧紧拉着她的手。
火车缓缓靠站，梅灵的心越来越紧张，这个车站自上次一别，她再没有勇气靠近。那个时候他们笑靥如花，在这里拍下了人生中唯一的一张合照。
现在确是连看一眼照片都需要莫大的勇气。
程靖杭真的很努力的想要和她把过去的美好回忆一遍，酒店还是原来的位置，原来的样子。
她很庆幸，这样的繁华都市竟然有这样的小店保留着最初的古朴。
那时候他们也是被它的古朴吸引，才选择入住这里的。
C城很大，能玩的不多，好吃的很多，可是某人不吃辣，所以于他们而言，能吃的也不多。他们短暂的停留过后程靖杭便决定带她去她心里想很久的地方。
那个传说中一定要和爱的人一起去的地方，十年了，梅灵终于踏上了这条路，转过身，爱的人就在身后，在她回头就能看的见的地方。
他们喝了天池的水，在三生石下许愿，在福袋上写下他的名字。
他原本计划借道去云南，带梅灵见见他大姐，那个聚会时梅灵很感兴趣却没有见过的大姐凌紫嫣，他想带她去看看他大姐现在生活的地方，那也是他渴望和她共度余生的地方。
或许是环境的问题，他有些许的高原反应，原本不太好的身体似乎更加不舒服。
于是他们提早结束行程，返回C城，半夜他却高烧不退，脸色异常苍白，昏昏沉沉间，她听到他说对不起。
梅灵以为他和以前一样，打个点滴很快就好了，所以当她劈头盖脸被医生骂的时候，她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这样的身体，你怎么能让他陪你去那种地方，普通人产生高原反应就已经很难受了，更何况他？你怎么当人家女朋友的？男朋友生病不好好照顾也就算了，还和他一起疯，不要命了吗？”
梅灵好像意识到了什么？说出口的话有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清冷。
“医生，他不是简单的胃出血是吗？”
她是怎么从医生口中听到那几个字的，癌症复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