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撺掇(1 / 1)
世间情爱好比是落花流水,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顾翎虽无意薛胥迁,却不妨碍薛胥迁一腔热情死缠烂打。
京城虽少提及虞家姑娘了,但是这顾翎与薛胥迁却仍旧是风口浪尖上的人物。说是薛胥迁跟太后求了旨,让顾翎为军师,随兵打仗。起先顾翎是不愿意的,觉得自己一个女孩子,放着好好的美景美食不享受,跟着一群大老爷们去打仗实在是没意思,可是接下来事态就发生了变化,顾翎一夜之间领悟了,认为身为大辛子民,有责任承担起保卫名族与国土的义务,同意随军打仗。
大辛女子不输男儿,加官封爵的比比皆是,且英雄不问出处,这也没什么好说的。
虞华凝在自己的院子里绣花,喜嘉在一旁指点。
喜嘉看着淡定的虞华凝,忍不住提醒:“凝姑娘,太后已经允了大将军,你就这般无动于衷吗?”
虞华凝绣花的手一顿,看向喜嘉:“顾姑娘不喜欢大将军,我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顾翎喜不喜欢大将军是顾翎的事,可是大将军喜不喜欢顾翎却是大将军的事。纵然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可是谁能保证朝夕相对还不生情愫呢,这顾姑娘若是与大将军一道出征了,那之于凝姑娘你就是无穷后患呀!”
喜嘉说的好像是有那么几分道理,可是,既然顾翎曾说过她与薛胥迁之间是清白的,那么她就应该相信她。虞华凝低头不说话,手指在绣绷子上穿梭起来。
喜嘉见她那个模样,只当她是懦弱,坐下叹了口气:“可惜咱们娘娘还这般向着你,可是你完全不知道争取。”
虞华凝还是不做声,但心里却是纠结开来。她是在意的,她是想争取的,可是她怕又出了丑,让人笑话不怕,就怕薛胥迁笑话她。
不远处的葡萄藤子下挂上了青翠的小葡萄,她痴痴的望着,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变成了这个畏首畏尾的样子。
尤记凉山时,与阿景一言不合就撸起袖子掐架,不争个你对我错三天吃不下饭。可是这感情的事也可以争个你对我错吗,怕是很难吧!她心里就算有了疙瘩,也得憋着,因为她若是去争了,那就什么都没有了。那一纸婚书并不代表薛胥迁愿意接受她,可也就那一纸婚书证明她与薛胥迁还有联系。
戏本子里说,喜欢一个人是走马疆场,烈酒念一人;喜欢一个人是花前月下,相对两生欢;喜欢一个人是皑皑雪夜,拥炉话家常。可是她的喜欢怎么就落得一个天青色等烟雨,烟雨楼中郎君笑的下场呢。可是转念一想,她又笑自己:因为戏本子里的喜欢是两情相悦呀,而她的喜欢只是一厢情愿。
有风拂过,葡萄藤子上的绿叶盈盈随风动,藤子下面堆成一串一串的绿葡萄摇摇晃晃,似乎是要脱离藤子似的。
喜嘉见虞华凝心情坏透了,不动声色请了退。晴鱼端茶进来的时候,正碰上喜嘉出去,那一向严肃的女人脸上,既然露出了笑容。晴鱼好奇,但是终归没说什么,屈了屈身子算作行礼,就与喜嘉错开了。
“小姐,兑了绿豆粉的蜜水,清凉解暑,尝尝吧!”
“你喝吧,我回去歇歇。”
晴鱼点头:“得咧。”看着脸色不好的虞华凝,又想到喜嘉离开时的笑容,她敲了敲桌子:“渐欢公子说的果然没错,这喜嘉嬷嬷来小姐面前,准是给咱们小姐心里头添堵来着的!”
出征在即,薛胥迁匆匆点了兵之后就去方寰府上了。
薛胥迁去方寰府上倒不是去找方寰,而是去找住在方寰府上的顾翎的。
顾翎坐在院子里,瞪着坐在对面笑容如春风的薛胥迁。
“我已经答应跟你去战场了,你快点放了方寰!”
“你干嘛这么生气,生气会变老的。”薛胥迁说着就伸手要去碰顾翎的脸,顾翎拍开他的手:“薛胥迁,你就是一个小人,你抓方寰逼我就犯,还想我给你好脸色,你未免太好笑了!”
她的厌恶与不屑摆在脸上,毫不加以掩饰,让薛胥迁有一瞬间的恍惚。他想起了舒媛,舒媛也是这个样子。那么多人阿谀奉承他,只有舒媛和面前这个女子敢于直言。舒媛已经故去,他觉得顾翎就是上天给他的补偿。
他就是喜欢这样真实的女子,与她们在一起,他觉得轻松自然,朝堂之上的步步惊心则被他抛去九霄云外。
顾翎瞧着薛胥迁那志得意满的模样,也不想再跟他废话,敲着桌子说:“反正与你说道理也说不通,你赶紧把方寰给我还回来!”
“哦,他在我府上喝酒喝醉了,大约午时就会回来了,你收拾一下,明天咱们就出发了。”薛胥迁也不恼,心情十分好的模样。
顾翎不情不愿的回屋里去收拾东西路过方寰房门的时候,竖起三根指头严肃的说:“方寰,我对天发誓,我一定会守住自己的心的,我对你忠贞不二,不管薛胥迁对我做什么,我都不会动摇的!”
她是一个敢爱敢恨的女子,可是她喜欢方寰也很无奈。她跋山涉水从卡卡山来到京城,这京城并不想传闻中那般,若不是方寰在这座城里,她早就回卡卡山去了。可是啊,她明里暗里对方寰表白心意,可是方寰就像是一颗石头,对她只是朋友之谊。
薛胥迁离开之后,方家的烧火妈妈找到顾翎。
“顾姑娘,我刚才从外面回来的时候,一个富贵女子将这信交给我,说是要我转交给你。”烧火妈妈说着从菜篮里取出一纸书信。
顾翎有些窘迫,咬了咬唇:“徐大娘,我是卡卡山来的,这中原的字……我认识不多,不如您帮我看看吧!”
烧火妈妈笑呵呵点头,蘸了口口水便展开信,一字一句的读起来:“朋友一场,今晚百艳坊为你饯别,不见不散,虞华凝。”
顾翎听过,点点头,收好信,对烧火妈妈道了谢就欢欢喜喜走开了。烧火妈妈在原地就纳闷了:“好好的饯别不在酒庄饭楼里,去什么百艳坊呀,还有呀,大家闺秀大半夜的请人吃饭,捉摸不透呀!”
九塘小镇,曲寻守了灵便去找赵浮生,可是却没想到在曲氏医馆扑了一个空。
郎中翘着二郎腿在医馆门口数铜板,见到曲寻来了,立马收好钱,有些心虚:“公子是来找朋友的吧,他走了。”
“什么?走了!”曲寻一下子就急了。赵浮生明明受了那么重的伤,那伤口都还没好完全,怎么就走了?
“嗯……”
“你是大夫呀,你有没有一点医德,你放他走,不是让他自寻死路吗!”
作为一个医者,你可以骂我,但是不能骂我的职业操守。郎中一下子就跳起来:“大夫怎么了,大夫也是人,他拿着一把剪刀比着你的脖子,你能不放他走?”
曲寻摇头:“不放!”
郎中点头:“对,我也不放,可是他又转过头拿剪刀比着自己的脖子,我怎么敢不放!”
好的,这下子曲寻安静了。
郎中见他安静了,有些得意:“人命关天,我怎么敢再留他,况且他说他要去报仇,我就更拦不得了,这人呐,发狂起来自己都控制不了,我又怎么控制得了……”
曲寻只听见他说要去报仇,暗道不好,就他那残破的身体,铁定是送羊入虎口,死无葬身之地呀!
六月三伏天的天气,天暗下来,可热气仍未消。
赵浮生从长街尽头茫茫夜色中走出来,手里拢着一串铜钱。今日的他格外庄重,雪色的方头帽,雪色的长衫,手里的一串铜钱在夜色里有淡淡的光。
薛胥迁听说虞华凝约顾翎在百艳坊见面,心里总有异样,当在空无一人的长街上碰上赵浮生时,他心里的异样落实了。
那世家女子表面上看上去都是唯唯诺诺的,可是实际上都是一肚子坏水,只要有人威胁了自己的地位,就会想尽一切办法铲除之。虞华凝是不是那样的人,他原先不确定,此刻,他是确定了,她思量的好,居然让面前这个男人来拖住他。
“我劝你别废力气了,你伤不了我,倒不如趁早回去告诉虞华凝,她的阴谋诡计我已经识破了,让她趁早罢手。”
赵浮生听不懂,也不想懂,他只知道他今天就要杀了这个卖国贼!
他虽身上伤没有好完全,但是掷铜钱的力气还是有的。
月亮钻进云层里面,只有朦朦胧胧一层光圈印现。隔着半条街,赵浮生扯下穿着铜钱的红线,随即将铜钱往空中一抛,他起身跃上半空。借着浮在空中铜钱的力,他旋身一转,铜钱在空中旋转起来,最后对准薛胥迁,犹如破风的箭直直冲了过去。
薛胥迁往后退了两步,他没想到赵浮生的真实能力是这样,之前怕是轻敌了,他有些慌乱的躲过第一波铜钱,还没来得及喘气,赵浮生嘴角一勾,右手一转,第二波铜钱便飞了过来。
明明他扔出的铜钱不多,可是却又连绵不绝之势,薛胥迁看着那无穷无尽的铜钱,心想自己不能再恋战,如果再继续在这里耗着,顾翎怕是已经遭了虞华凝的毒手了。
薛胥迁化守为攻,他极速向赵浮生冲过去,在黑夜中犹如一只疾驰的豹子,到赵浮生面前的时候,他伸出右手砸向赵浮生的肩膀,夹着腕刀的拳头落在赵浮生肩膀上,直接便见到了一个血窟窿。赵浮生失重之后直直栽在地上,空中幻化为千千万万的铜钱也落了下来,其实不过只有几个铜板。
薛胥迁擦着腕刀上的血,让血拼时出动的官兵将赵浮生绑起来。他回过头来,眼中尽是戾气:“顾翎若是有什么事,你主子虞华凝我是动不了,但是你,我会一刀一刀的割下你的肉,让你死无全尸!”
赵浮生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呵呵笑了起来:“我是杀不了你,报不了仇,但是你这么蠢,也落不到什么好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