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七十七章（1 / 1）
“岩松，备两匹快马，我们前往赣州！”
接到情报的林之落只披了一件薄薄的长衫，站在院外的竹林里，有风吹，叶子飒飒，岩松的声音随着竹叶摇晃若隐若现。林之落缩了缩肩膀，低声吩咐道。
“公主那边……”
林之落抬头，天空中一轮弯月，身后的院子里偶有稀疏的脚步声：“公主那边我来说，你照办就是了。赣州那边情况如何？”
“不容乐观，白翔已经与大漠统一了兵力，白翔在赣州，大漠军队驻扎宁州城，边关一线已经全部戒严了。”
“是吗。”林之落眉毛微拧，沉思片刻，道：“你联络一下我们的人。”抬头看了一眼天色：“等晨曦时分就动身，不要走大路。”
岩松领命退下，林之落这才叹了口气转回竹屋。她和商青曳住的那间屋子门半掩着，有风呼哨进去，里面的烛火早灭了，依稀有光。林之落的手才搁在门上，还没使力，便有一个人在下面喊，她听出是阿贺的声音，瞅了一眼寂静的屋内，反手将门闭上，食指压在唇瓣上，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阿贺忙收了声，她这才打竹梯走了下去，走开了一点，转身阿贺跟在她后面，林之落压低声音，问：“怎么了？”她知道阿贺这两天负责照顾上官静安。
“夫人。”阿贺先是行了一礼，“上官姑娘醒了。”
虽然对这个称呼仍旧有些接受无能，但听说上官静安醒来，林之落没顾上去纠结，精神一振，道：“带我去看看。”
阿贺犹疑的看了一眼身后，林之落道：“公主睡着了，不要打搅。”
随着阿贺来到上官静安安置的屋子，里面还亮着灯，那门也是没闭拢，想来阿贺也是出来的急，林之落打门缝里瞧见上官静安坐在床上，腿上搭着被子，面色阴沉，旁边还有两三个侍女在，一副无所适从的样子。林之落叹了口气，吩咐道：“阿贺，麻烦你，叫厨房做些东西来。”
“不麻烦的，不知上官姑娘喜欢什么口味？”
“就按照平时的来吧，不必太繁琐。”她想了一下，正好瞧见上官静安从门缝里看过来的眼睛，“再备一壶酒。”
阿贺去了，林之落才上去推开了门，里面的侍女瞧见她，忙行礼，林之落挥挥手：“都去歇着罢。”
几人也是熬不住这漫长的夜了，又行了礼，退了出去。
门闭合的声音很是微小，上官静安觑着林之落半晌没吭声，林之落走到桌子前面倒了杯水过去递给她，她乖乖的拿了，小小抿了一口。
“你睡了好几天了。”林之落将铺散过来的被子往里面推了一点，坐在床边，瞧着上官静安，她的脸没有来时那么狼狈了，但是仍是很苍白。林之落发声了，她依然一声不吭，直愣愣的盯着门那里看，也不知在看些什么。
林之落没法子，她从没见过这样的上官静安，这次倒真符合她的名字了。
“你没事吧？”
“没事。”这回上官静安终于开腔答了，目光从门移到了林之落身上，忽然拽住她的胳膊，老大的劲，把林之落吓到了，手上的劲道反倒忽略了，上官静安眉毛都快纠到一起去了：“商郢那个混蛋！”
林之落沉默，不知道该说什么，披在身上的衣服因为方才那一下猛然的动作滑落在床上，露出里面的白裳，胳膊被她捏得用力，她想了想，还是没有抽回胳膊，就听到上官静安问：“这是哪儿？我怎么在这儿？公主府？”
“不是。”林之落摇头，“在京郊，我吩咐人给你准备了些吃食，一会儿送来。”
上官静安点点头，沉默了一会儿，道：“雄楚关的情况，还好吗？”
“已经打到宁州城了。”
上官静安闻言，陡然松开手，一掀被子跳下床：“那还吃个屁啊！有马没？我得去一趟赣州。”
“宁州城已经戒严了，你进不去。”林之落起身，将她按坐在床上，“宿卫营失踪了。”
上官静安吸了口气，骂了一句：“白翔那个贱人！”又道：“没事，我有法子。之落，你帮我备一匹马，时间赶不及了，按照北方目前的部署情况根本扛不住白翔与大漠的联手，挨不了几天就会打到京城来。商郢手上的兵力不够，朝廷内部还有大祭司余孽，按照她的计划完全就是囫囵吞枣，还是拳头大的枣子，你知道吗？会噎死的！”
林之落定定的瞧着她：“商郢的目的到底是什么？真的只是冲着大祭司去的这么简单吗？”
当然没那么简单！上官静安抓头发，不知道该不该说出自己所知道的那些秘史，但是瞧林之落这架势，倘若她不说清楚定然不肯帮她。上官静安敢肯定，商郢之所以送她来这里绝不是单纯的避难来的，相府经营多年，底子也绝不会只有几家店铺那么薄，但是叫林之落糊里糊涂的去帮商郢也是不可能的事，她有些发愁。
好半晌，上官静安才道：“得了，我跟你讲。”
林之落点了下头，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上官静安往她身边凑了凑，道：“商郢打算清洗朝廷势力，其中有一大部分是先皇旧党，说起来又牵扯到了以前的一些恩恩怨怨，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很大部分的原因是冲着大祭司去的。”
“你打算怎么做？”上官静安说得含含糊糊，以林之落的聪明也只能从中抽取出有限的信息，但也足够了。
“上次我发配到赣州，已经将宿卫营打点好了，这次去先召集宿卫营，从后面包抄。”
“只白翔的兵马就有三十万之多，加上最近招兵买马，约莫有四十五万了，而赣州宿卫营，就算后来加招了许多流民加起来也不过两万三千人左右。”
上官静安道：“他就算有五十万，我也要去做！”停了停，面色凝重：“之落，我需要你的帮助。”
林之落摇摇头：“我知道，她将你送来这里不就是这个目的么？你先吃饭，过了今晚，一早我便随你一道动身前往赣州。”
上官静安心口一松，语气中带着歉意道：“之落，谢谢你。”
林之落拍了拍她的肩。门外传来敲门声，知是阿贺送饭菜过来了，便亲去开了门，果见阿贺手上端着饭菜和酒，她侧过身子，让阿贺进来。
阿贺摆好饭菜，却没有离开，而是道：“夫人，方才年年过来找过，说是院主正在寻您。”
林之落刚将油灯拨亮了，闻言放下手中的事物，对上官静安道：“我先走了。”
说罢，取过落在床上的披衫匆忙跑了出去，也没跑几步，就瞧见不远处正往这边走的商青曳，月光落在她背后，身影格外单薄，她连忙往前赶了几步，挡住了商青曳的去路。这时她才看清了，商青曳的脸色沉得吓人，林之落以为出了什么事，还没开口问就被商青曳抱住了。林之落愣了愣，将手放在了她的背上，一片凉意，怀里的人似乎还有些抖，商青曳出门也没说披件衣服什么的，林之落啧了一声，将手里的衣服抖开披在商青曳肩头，稳稳的抱住她。
“怎么了？脸色这么差。”她轻轻的问，年年已经知趣的避开一旁了。
商青曳将她抱得紧紧的，还一会儿才答话：“我做了一个梦。”
“噩梦吗？”
商青曳点头。
林之落以一种轻松的，半开玩笑的口吻道：“是梦到什么可怕的事物，竟把我们泰山崩于前都脸色不改的小公主吓成这个样子啊？”
商青曳伏在她肩头，小声道：“我梦见你撇下我去了赣州，和浑卓玛雅他们打了起来……”
林之落身子略僵，仍是问了下去：“后来呢？”
“后来……”商青曳似乎已经镇定了下来，从林之落肩上起来，微微仰头，盯着林之落的眼睛，“后来你就和浑卓玛雅跑了，我拉住你不让你走，你还把我掰开。你走得那样快，我怎么喊你你都不回头。”
林之落眨了下眼睛，没有避开，也没说话，商青曳双手压在她的后颈上将她往下拉，她也乖觉的微微低下了头，商青曳凑近了一些，便吻在了她的唇上，冰凉而柔软。
她们只是翔贴一霎，或许只是一个呼吸的时间，便离开了，商青曳唤她的名字：“之落。”
林之落“恩”了一声，目光从她的唇瓣游移向上，最后落在她明亮的双眸里，依稀像是水光。
“不要走好不好？”
林之落抿着唇，唇间往上翘了翘，抬手为她擦去眼角溢出的泪水，在她嘴唇上啄了一口，道：“公主放心，你这么可爱，我怎么舍得丢下你和浑卓玛雅走呢？”
现在的她说这些话也都顺手捏来了，商青曳却并没有因她这句话而开颜，眉目间还挂着些许忧愁。
林之落不知道现在要不要和她说自己早上就要动身去赣州的事，她轻拍着商青曳的被，犹豫着，商青曳的零落在额前的一缕发丝被风掀起，从林之落脸颊上轻擦而过，她深吸了一口气，将商青曳扳过去，一只手搂着她的肩膀，“公主，我们先回屋好不好？”
商青曳眼角的余光瞥过上官静安所在的竹楼，低低的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