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第七十章（1 / 1）
“但是你不开心啊。”商青曳抱住了她。
林之落僵住身子，手指触在书脊上久久没有动作，好一会儿，才收回手，唇角溢出一丝叹息。
“我没有不开心，公主，你不是一直希望我辞官吗？我也想了许久的，这次总算是如愿了，我只是…只是有些不习惯罢了。”她将手放在商青曳的胳膊上，“以前总是忙于政事，四处奔波，突然什么都不用干了，倒觉得浑身不痛快的。”
“倘若你这样不快乐，我更希望你一直做这个为国为民的好丞相，我去找商……找她！”
商青曳说着，转身就要往外走，林之落连忙拉住她：“什么为国为民，我也不过是一个小女子，没有那么大的心，当初接受任命纯粹是继承先父遗志罢了，成日里奔波忙碌都快忘了自己是谁。”她将她拉到自己怀里，她很瘦，骨头有些硌人，她也不在意，将脑袋压在她颈窝里，慢慢道：“公主，在遇到你之前，我很寂寞。当我很晚才回来时你会强撑着睡意守在府门口等我，当我处理政事时你会委屈自己深夜在书房陪我，当我身心疲累时你会拥抱我，相比之下，公主，我能给你的太少太少，我甚至于连陪伴的时间都无法给予，我很愧疚的公主。”
商青曳梗着脖子，右手摸在林之落的头发上，光滑柔顺，一如她的人一般，她的声音听上去没有任何的波动，似乎只是平平常常的在问：“愧疚什么呢？”可她又叹了口气，幽幽道：“傻驸马，你愧疚什么啊？我喜欢你，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林之落许久没应声，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搂抱在商青曳腰上的手又紧了几分，书房里面很寂静，只偶尔窗外传来风吹过树叶的飒飒声响。
两人沉默着，书房里也显得空旷寂静了，但是相拥的气息充斥着周身，便不会在意外部的环境了。
过了约莫有一盏茶的功夫，商青曳腿有些软，却又不忍打断现在这般的温情，她便强撑着，右手抚在林之落的脑袋上，背后贴紧的身躯柔软熨帖到人心里去了。
“陛下命我三日内离开京城，公主可愿与之落一道过那平民生活？”
“有何不可呢？与你在一起便没什么不愿意的了。”商青曳顿住摸头的手：“那我们去哪里呢？”
“嗯……这个我还真没想到。”林之落轻笑：“公主想去哪儿我们就去哪儿，不再管这些朝廷事，可好？”
“好。”商青曳应，接下来却没有了言语。
林之落松开她，从她左手里抽出之前被她夺走的书，书面上有些皱意，“这书都快被你揉坏了。”说着，她将书展了两下，放回原处。
身后的柔软迫感陡然消失，那一片间隔之间空气侵入，商青曳只觉得心里也少了一块似的，她转过身，正瞧着她放罢书理着凌乱的头发，叹道：“这下都成疯婆子了。”
她理了半天，终是没理好，商青曳将她按在书桌前的椅子上坐了，从榻边桌子上的小盒子里取了一把梳子和一面铜镜，一只手取了她发间的簪子，长发如瀑的垂散下来，木梳子顺着下面的头发一梳到底，她从林之落竖着的镜子里瞧着林之落的脸，道：“就算是疯婆子，那也是很漂亮的疯婆子啊。”
林之落扣下镜子：“我怎么发现你最近越来越贫了？”
“啧，夸你还贫？”商青曳弃了梳子，纤长的手指在她发间穿梭，不大乐意的道。
林之落没有答话，感受着发丝牵动，唇角溢笑，商青曳又道：“谷雨庄你还记得么？”
“嗯？我都忘了问，谷雨庄的事，解决了吗？”
“解决了。”商青曳似乎对这个问题没有多大的兴趣，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转而道：“我在京城置了一座庄子，圈下了谷雨庄后面那片儿竹林，这两天就可以住人了。”
“嗯？什么？”林之落愣了一下，她心中隐隐猜到商青曳的意思，却仍是忍不住问了一嘴。
“离开京城，没说不可以在京郊啊。”商青曳道：“我打小也没去过什么地方，还真不知道自己想去哪，所以我们暂且在京郊住下，好不好？”
这话一出，便是静默了，商青曳停下玩弄发丝的手：“不喜欢吗？”
“不，很喜欢，我很喜欢。公主，谢谢你。”
“谢什么啊，以后要好好陪陪我。陪我去庄外那条河里钓鱼，据说里面的鱼都很肥美，味道肯定不错。”她说着，还砸巴了两下嘴巴。
林之落眉眼弯弯道：“好，都依你。”
次日辰时左右，府里的行李包袱都收拾好了，装了有三马车，光林之落书房里的东西便有一马车之多。府中一应仆婢也发下银钱遣散了大半，只留下一些算是忠诚的孤家寡人不愿走的，清夜三人一一招呼着，待都打理好了，这才招呼着众人关了大门落了锁，上了后边的几辆车，林之落与商青曳上了最前面一辆马车，小窗处的帘子微微掀开，林之落瞧着外边萧条紧闭的大门，“公主府”三个鎏金大字的牌匾孤零零的挂在檐下，有些恍然。商青曳扒过她的手，帘子落下，凉凉的脸颊贴着她温柔的手心处：“好困。”
林之落收回视线，往她那边挪了挪，“再睡一会儿？”
“恩。”商青曳点头，顺势就靠在了她的肩上。
马车驶得很慢，过了修业坊，在城门口检查时也只是亮了腰牌便放行了，近日京城都开始戒严了。
谷雨庄的事情怎么处理的，林之落不知道，只是在路经的时候，已然有浓郁的花香，她便探头看了看，一如初来时刻，宾客如云，仿若那一日的大火只是一场幻觉。
郊外的路比较颠簸，纵然林之落尽力使自己更平稳些，但还是将商青曳颠醒了，她揉了揉眼睛，糯声问：“到了？”
林之落答：“快了，再睡一会儿。”
商青曳没接话，脑袋复又靠在她肩上眯了一会儿，才无奈道：“不了，一会儿到了再睡罢。”
林之落不知道，她们说话的这么会儿功夫，有六辆与她们一模一样的马车与她们并道而驰，最后在交叉口分道扬镳。
商青曳所言的那庄子就在谷雨庄后面，两座庄子隔河而望，只是比之谷雨庄更深幽了许多。迤长弯曲的竹林小道，脚下是柔软的竹叶子，再往里面是一片极大的空地，有一道横栏，柴扉轻扣，里面清出了一块黑色的泥土地，地里种了一些蔬菜。越过菜地，便可见坐落着数间用竹子建造的竹楼，下面悬空，侧边是用竹子做成的阶梯，全是一色的样式，其中一间上边的烟囱里还冒着袅袅的烟。
守在外面的一男一女将木扉推开，笑声道：“主人和夫人来啦。”
她们一群人大包小包的呆立原地，不知道应什么好，商青曳倚在林之落肩头，无力的挥了挥手，年年道：“东西有些多，叫几个人过来帮忙，午饭准备好了吗？”
“厨房正在烧饭，不消时便好了。”男子忙去唤人出来帮忙，女子在旁边恭声答道。
年年扭过头，看向林之落，林之落摆摆手，道：“你们都安置好，我带青曳去睡觉。”
“带夫人回房间。”年年会意，吩咐那女子道。
林之落脚步一停，夫人这个称呼……
“是，夫人请往这边走。”
林之落沉默了一会儿，商青曳的呼吸轻缓，她一手搂着商青曳，女子见状就要来帮扶，林之落道：“不必了，你在前面带路吧。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女子便在她侧面略往前一步走着，道：“回夫人，唤我阿贺便是。”
随着阿贺来到她们的竹屋，在最里面的中间位置，并排还有一间竹屋，外面挂着晾晒的衣服，说起来，这里面的日晒充足，也是极为难得的。
脚踩在竹制楼梯上咯吱作响，地上的竹叶该是刻意没有完全清扫的，于是步子声便不如府中的清脆，反而是沙沙的声音，幽静而闲，这不正是她一直所求的生活吗？
阿贺将床铺好，过来问：“夫人，饭好了是来叫您还是送过来？”
林之落想到商青曳的瞌睡，便道：“送过来吧，不要打搅。”
阿贺遵命，合门退了出去，林之落将她扶到床边，为她脱了鞋，又要去为她解衣服，结果商青曳就直接倒在床上了。
“脱了衣服再睡，不然不舒服的。”
商青曳皱着眉平挪了挪身子，咕哝道：“好麻烦，你帮我脱吧。”
林之落无法，折腾半晌终于解开了那些繁琐的系带，将之叠好放在床头的小桌上，又为商青曳搭了一角被子，商青曳拉住她掖被子的手，嘟嘟囔囔着不知在说些什么，放在唇边，鼻息温热打在手指上。
她本来是打算出去熟悉熟悉环境的，这般下来却是不肯走了。不知阿贺什么时候在屋内点了熏香，香味很是独特，她本是极精神的，此刻也有了些困意。
年年端了饭菜过来，竹门掩着没有关严，她推门进去，瞧见二人在床上睡得正酣，正午林间的日光最是充足，窗子外边的阳光落在床前的地上，一束中夹杂着些漂浮的不知名物体，她看了一眼饭菜，悄声退了出去，交给阿贺，吩咐厨房将饭菜热着。
阿贺唤来厨房的人吩咐下去，又道：“那两位姑娘今晚过来吃饭。”
年年瞅着因公主府中人的加入而热闹起来的竹林小院，轻声道：“这里你是管家，你安排就好。”
阿贺笑意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