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第三十七章 真假扶苏(1 / 1)
一连几日,因有琴兮她们日夜陪着,觅而的心情好了许多,只在深夜梦中转醒时,那深深的孤独仍似一个毒蛊般慢慢吞噬着她的心。扶苏没有来找她,甚至连她去找他也被拒之门外。这日中午,觅而觑准扶苏动向,将之拦住,她满含期望地凝视着他,然换来的依旧是他冷冷淡淡的面孔。觅而心如刀割,低声道:“扶苏,你是有什么难言的苦衷么?”但听得那扶苏不以为意地轻嗤一声,脸上只有厌恶之色。觅而心中一沉,道:“难道仅因一年之别,你便变得如此冷漠了么?我们之前的种种,你都忘了么?你曾对我说过的话,都已经被你抛掷脑后了么?”
那扶苏冷笑一声,正视着觅而道:“屈觅而,不管我们之前有过什么,那都已成往事了。你苦苦纠缠于我,若非念在蒙将军之故,我定然要将你治罪。”说罢,匆匆离开了。
闻言,觅而登觉焦雷灌顶,神情恍惚不知所以,待回过神来之时,扶苏已然离去。觅而心如刀绞,咬紧嘴唇,一颗心痛得直欲落泪,只眼中干涩,仰天静静凝视着天空默然无语。良久,她伸手捂住胸口,忽而摸到一块坚硬之物,心中一惊,掏出来一看,正是那块她曾赠予扶苏的羊脂白玉玉佩,她一直将它佩戴在胸前。而今看见此物,回想起往日点滴,心中忽而升起一股倔劲,当即匆匆往扶苏营帐奔去。她不相信那个曾经温文尔雅的扶苏如今会变得这般冷漠无情。待来到扶苏营帐后,忽而听得蒙恬低吼的声音传来,觅而微惊,登时顿住了脚步。又听得扶苏声音冷冷道:“蒙将军,此乃我扶苏府中家事,希望将军不要插手了。无论孰是孰非,我都不想去追究。”觅而心中疑惑,又听得蒙恬怒道:“可这些杀手几欲害了觅而性命,难道你也就此作罢?”觅而心中一紧,屏住气息认真听着。但听得扶苏道:“王菡乃通武侯王贲之女,乃是我扶苏明媒正娶的女子,岂可为了一个庶女而责罚于她?”觅而心中一沉,跌坐在地上,扶苏口中的庶女指的当然是她。那些灰袍杀手果是王菡所派来的。然而,扶苏竟然在知道此事后也不肯追究,虽然她并非争名夺利之人,也不说定要扶苏给她讨回一个公道,只是扶苏的态度,着实叫她心寒。蒙恬低吼一声愤然出了营帐,觅而自地上爬将起来,进了扶苏的营帐,只见他依旧若无其事的样子坐着榻前,目光盯着竹简看着,仿佛的一切于己无关一般。觅而缓缓走到扶苏面前,那扶苏见她来了,满脸不耐烦地站了起来,冷冷道:“怎么又是你?”觅而也不说话,只将手中的玉佩递到扶苏面前。那扶苏漫不经心看了一眼,淡淡道:“这是何物?你拿来给我看却是何意?”
觅而闻言,不禁大吃一惊,愕然望着扶苏。扶苏即便对她冷漠,却如何会不记得此物?觅而脑海中浮现出荧幕上出现的情节来,莫非他是失忆了?然而,觅而马上否定了这个想法,他若失忆,便不会记得自己,可是,他并没有忘记她,只是变得冷漠了而已。除非……觅而心中登时闪过一个骇人的念头。扶苏定然不可能不认得此物,除非此扶苏并非真正的扶苏,若真是如此,那真正的扶苏如今在那?脑海中忽而闪过那竹林处触目惊心的镜头,难道……觅而不禁叫自己心中的念头吓得瑟瑟发抖,口中喃喃道:“不会,不会,不会的。”
那扶苏见状,心下也甚是好奇,道:“什么不会?”
觅而抬头,目光忽然狠狠盯着扶苏,道:“你不认得此物?”
扶苏眼中闪过一抹惊色,目光犀利地注视着那块玉,见那玉虽自晶莹通透,却也算不得是上乘的好玉,随即又恢复镇静,淡淡道:“此物不是我所遗失的么?怎会在你的手上?”
觅而听罢,登时全身寒颤如冰。此物乃是自己当初所送他之物,并非是他自己的,然而他却一定也不知情,她心中几欲可以完全肯定眼前的男子并非她所心爱的扶苏了。那么,真正的扶苏是否早已不在人世了呢?觅而登如失了魂魄一般,踉踉跄跄出了帐篷,茫然不知该往何处而去,只麻木地往前走着。不觉间她已走到了山顶,站在悬崖边,放眼望去,只见一片茫然,心中忽觉无尽疲倦,张口念道:“一滴泪水落入酒杯 化作清洌的相思情 只绕愁肠百转千回 铅华洗净芳魂转眼中 千年轮回跳不出情劫 可叹世间多情的人 逃不开这红尘痴情纠缠 我们之间的情缘 冲破了时空的禁锢 却终是改变不了 这历史拟定的结局 爱恨纠葛的一生 恍若凋落的花瓣 也只是一条红尘不归路 我无怨亦无悔 饮下这杯沧海桑田酿的酒 风风雨雨打不湿炽热的心 离散碾不碎相思情 指望来生能与你 再续一段鹣鲽情缘”。念罢,她仰头长叹一声,喃喃道:“断肠泪洒断肠院,‘伊人吟’伴伊人前。红枫落尽满地心,君在天涯何处边?曲成调,梦难圆。歌罢愁来无处遣。可怜身似浮云日,痴恨半生终无缘。”想着扶苏早已不在人世,泪水此时方自落下,哭得许久,一颗心如燃尽柴薪,慢慢冷却,口中喃喃又道:“扶苏,我来找你,可好?”伸脚便要跳下悬崖,身子在此刻忽而叫人拉了回去。觅而跌坐在地上,转过头看向救她之人,只见他一块黑纱遮住了脸,双眼满含痛苦,怔怔望着觅而不语。觅而本如死灰的心忽而蹦出一丝火星,登时悲痛欲绝,嘤嘤哭道:“扶苏已死,我独活于人世还有何意?你何苦救我!扶苏没有了,这世间却还有什么值得可留恋的?你以为你这是在救我么?不过是要我一生饱受孤寂而已。”说着,泪水不自禁又落了下来。
那苏营听罢,目光竟然缀满泪水,怔怔望着觅而,半晌拉住觅而径自往回走。觅而愕然,待见苏营拉着她疾步往山下而回,左腿哪里还有腿疾?此人假装跛足混入军营中,想来他所报的一切关于他的信息也未必真实,那么他到底会是谁?不知为何,觅而的心忽而剧烈地跳动起来,不再由他拖着,而是加快了步伐,跟上了他的脚步。待苏营拉着觅而气喘吁吁回到扶苏营帐时,待进得帐中,不禁微怔,只见帐中除了扶苏蒙恬外,还有一个身着华丽的女子,正是扶苏的妻子王菡。觅而陡见此状,一颗心迅即沉了下去。
那蒙恬与扶苏本在营帐中商议事情,陡见苏营拉着觅而闯入,见他的手紧紧握住觅而的手,不禁怒火中烧,大声斥喝道:“大胆苏营,我与扶苏在此议事,你竟敢私自闯入,你可知所犯的乃是死罪?”
觅而闻言,不禁大吃一惊,她不愿因为只见之事连累苏营,待要上前替他求情,被苏营拉到身后。那苏营也不顾蒙恬斥喝,径自走到王菡面前,只瞪着她冷冷道:“梧桐巷别院纵火要烧死觅而可是你所为?梅沁园那些杀手追杀觅而可是你所为?小树林那些杀手可是你带来的人?”他一一列举了王菡诸多追杀觅而的事情。
那王菡陡然听得对方竟完全说出了自己暗中所做之事,心中不禁一阵惊悸,然向来孤高的她早已习惯处乱不惊,眼神稍微一动,便即沉静,冷笑嗤道:“你不过一个出身卑贱的贫民,竟敢指责于我?今日我若不教训你一番,倒叫你这些低贱之人没了分寸。”说着就要唤人进来。
那蒙恬陡然听得苏营怒斥王菡之罪状,心中着实吃了一惊,再细观那王菡神色,心中已然明白几分,不由得悲愤填膺,冷冷道:“苏营,你所说可属实?”
苏营望了蒙恬一眼,又看向王菡,眼中尽是厌恶之色,忽而把目光转向一边默然不语的扶苏,道:“你说此事该如何处置?”
那扶苏沉思片刻,继而抬起头,淡淡道:“此事无凭无据,全凭你一张嘴,有什么好处置的?且即便是她所为,那又如何?”指向觅而接着道:“她不过一介贫民,难道竟为了她去追究通武侯之女么?”
觅而不意他竟说出这样的话来,双脚不禁一颤,登时心如刀绞。这更让她肯定眼前之人并非曾经爱她如痴的扶苏。她恍恍惚惚地摇着头,喃喃道:“算了吧!一切都不要追究了,谁是谁非都已经不重要了。”
苏营转身深深凝视着觅而,低声道:“傻瓜!我怎能叫你受此委屈呢!”忽又转向扶苏他们。
至于后来苏营说了什么,觅而已然听不进去,脑海中只不断回味着他方才的话。普天之下,除了那个人,谁还会用这样满含怜惜的语气与她说话呢?在这一刻,觅而忽而想起往昔与苏营相见相处时的种种,顿时恍然大悟,不禁失声一笑,悲喜交加,泪水登时滚滚而落,伸手在苏营身后紧紧抱住了他,轻声唤道:“扶苏!”将脸贴紧在他的背上。
众人见她陡然抱紧苏营,又听得她口中轻唤他为“扶苏”,不禁大吃了一惊,愕然看着他们。那苏营微怔,继而一笑,转过身来,取下那个戴在头上的头套,露出一张俊朗而温润的脸来,正是扶苏。他拥紧觅而,轻声叹道:“对不起!这段日子叫你受苦了。”觅而抬眼看着扶苏,泪如泉涌,哽咽不能成言,只又把头深埋在扶苏胸膛,这样久违的温暖,太让她想念了。
蒙恬见状,心中不禁黯然,更知此事非同小可,未及询问,眼见那与扶苏长相一模一样的男子欲逃走,遂急忙抽出长剑,架在那男子脖颈间,心中疑问顿解。那男子见状,倒也淡然了许多,只怔怔站着等待审讯。只那王菡陡见此变,却吓得面如土色,又想着方才对扶苏出言羞辱,心下更是懊恼不已,恨不得上前将那假冒扶苏之人杀了以泄心头之恨。蒙恬一脸凝重地凝视着一脸淡然的假扶苏,心中不禁骇然,此人既能骗过所有人,其对扶苏熟知的程度可见极高。可蒙恬从未听及过此人任何消息,想来乃是朝中有人故意安排此举,且此人定是扶苏身边之人,不然绝无可能蒙骗得过这么多人。此人设下如此大的阴谋,定与未来皇位有关。想到这里,蒙恬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来,怒视着那人道:“你到底是谁?胆敢冒充扶苏公子,目的何在?你可知你已犯了死罪,识相的赶紧从实招来,彼时我奏请陛下,尚可留你全尸。”
觅而闻言,与扶苏深情相视一眼,转而看向那人。看着那张似极扶苏的脸,觅而心中忽而生出一股苍凉之感来。但听得扶苏道:“你为何要假扮我到此?”
蒙恬接着道:“只凭你一己之力,定然无法完成这样的计谋,你且快快说来,是谁指使你的?你们为何要谋害扶苏?可是为了那觊觎皇位之人许诺你日后的荣华富贵?”
只见那人不卑不亢地望了蒙恬一眼,冷笑一声,道:“什么富贵荣华,在你们眼中或如珍宝,只在我赵湮眼中不过浮云草芥。”目光转而愤愤然,心中似有万千悲愤之言不得说出来。
一语甫毕,觅而心中不知怎地,倏地想起那李清颜来。她犹记得与李清颜被那些人带回去时,她曾说道:“彼时你们主人要谋之业,只怕难了。”望着这赵湮,联想起在李清颜处所遇到的种种,觅而心中作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她缓缓上前两步,定定看着他,道:“李清颜可是你的妻子?”
赵湮闻言,不禁大吃一惊,看着觅而的目光慢慢的由惊骇转为愤怒,低声吼道:“你怎会认识她?你们把她怎样了?”那眼神直要将觅而吃了一般。
扶苏满眼疑惑地望着觅而,问道:“这李清颜是谁?”觅而方才听得赵湮的话,心中已然明白,想起那些凶神恶煞的青衫大汉,再看着他如今的神情,心中明白此事定是非同小可。想到历史上的那些皇子,为了争夺帝位,机关算尽,不择手段,觅而不由得倒吸了口凉气。她抬头凝视着扶苏,见他正静静地等待着自己回答,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了。此时王菡与蒙恬在此,若知道了此事,定然不会放过她的。她不愿李清颜成为这斗争的牺牲品,扶苏也许能宽恕他们,然其他的人却未必能做到,尤其是这已然习惯了权力纷争的王菡。只是,她又不愿对扶苏有任何隐瞒,心中正自左右为难。扶苏见状,心中已然明白,只看了赵湮一眼,转而看向蒙恬,道:“蒙将军,还是先将此人押入大牢,日后再慢慢审问吧!”他已许久未得与觅而相处,如今恨不得与她单独相处,与她共诉离别之苦。
那王菡本来惊恐得不敢说话,此刻见扶苏这般说来,也跟着道:“先将他押入大牢,待他日禀明父皇,定叫他碎尸万段,诛其九族。”
那赵湮闻言,方才淡定的神情适才显出惊恐万状之色。只见他倏地跪倒在地,道:“扶苏公子,蒙将军,此事与我家人全无半分干系,还望你们放过他们吧!此事全由我赵湮负责。”说着,挺身上前,蒙恬手中的长剑已然深深刺入他的胸膛。
扶苏待要阻止,已然不及。他这般绝决,不过是为了他心爱的女子,看着倒在血泊中的赵湮,扶苏心中竟莫名地痛了起来。他从未想过要他性命,却不意他依旧因此事而死。觅而陡见此变,全身一震,看着那张似极扶苏的面孔就这样倒在地上,她的脑海中忽而闪过那历史所记载关于扶苏结局的事来,忽然惊叫一声倒在扶苏怀中。待见赵湮目光满含恳求地望着自己,于是便走到他的面前,望着他已然不能说话的他,她的泪水顿时涔涔而落,伸出颤抖的双手握住他伸过来的手,低哑的声音道:“我知道你放心不下清颜,你放心吧,我会用我的生命保她周全。”那赵湮听得这句承诺,嘴角露出满意的微笑来,口中低低吐出“谢谢”二字,忽而两眼一翻,鼻尖呼吸骤停,已然死去。觅而脑海一阵迷茫,茫然中似乎见到扶苏不久的未来,脑袋轰的一声,登时昏死过去。
扶苏见状,不由得大吃了一惊,急忙将她抱至床榻上。待找来军医看过,知是气急攻心所致,扶苏一颗悬着的心稍自宽慰了些。待遣散众人后,他一直守候在榻前。直到掌灯时分,觅而方自幽幽转醒,看见扶苏正自凝视着自己,目光满含忧虑,心中一紧,泪水不由自主便落了下来。扶苏见状,登觉心如刀割,想着两人无奈分别后的种种,一时悲难自胜,也跟着落下泪来。怏怏道:“只怨我无用,不能伴你左右,令你受尽这般苦楚。然这一切皆已过去了,往后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再不让你受半分伤害。”他说得信誓旦旦,言词诚恳,只觅而听了之后,更觉心酸难言。
觅而心中酸涩难言,握紧扶苏的手紧紧贴在自己的脸上,闭上眼睛努力感受着这久违的温度,半晌方自睁开眼睛,泪眼婆娑地看着扶苏道:“佛曰: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扶苏,饶了那赵湮一家可好?”扶苏见她神情悲楚,不由得满心怜惜,怔怔看着她不语。觅而接着道:“赵湮以死相求,况他的妻子于我有救命之恩,就当我还给他们一个恩情,可好?”说到这,觅而不由得想起那个娇柔的女子,幽幽道:“他们本身人间一对令人艳羡的爱侣,只因这赵湮与你长相相似,便被卷入你们的恩怨纠缠中,即便有错,也属不得已而为之。如今他们已然天人永隔,清颜若知道,只怕也是不肯独活于世了。扶苏,不要再追究此事了好么?”经此一事,觅而只感心力交瘁。
扶苏见她神情疲累,心中不禁百般怜惜,他早知良善的她定然会替那赵湮求情,他心中又如何舍得拂逆她的意思,只是事已至此,却是再由不得他做主的了。他目光满是歉然,望着觅而轻声道:“觅而,我知道你心地良善仁慈,只是此事事关重大,蒙将军与王菡皆已知道,怕是由不得我做主了。”
觅而心泪眼迷离地看着扶苏,心中忽而生出疼惜与歉疚之感,伸手抚摸着扶苏的脸颊,沉默许久,方自幽幽道:“这一年多你定然受了很多苦难!可你为何不将这一切告知我呢?那次你从猛虎口中救下了我,如何忍心不与我相认呢?”说着,便即坐了起来,将脸埋入扶苏胸膛。
扶苏哽咽道:“那次我在竹林身受重伤,是一个猎户救了我。待我伤好后,我便回去找你,可那时我却发现我的身份早有人顶替,我想此事定与那些杀手有关,是以便没有回去,而是暗中彻查此事。”顿了顿,又道:“当时我虽没有与你相认,但是我一直暗中跟着你,所以才会在那雪山上救下你。直到你回到你爷爷的身边,我见你身边有柔荑和萧弋等人照顾你,我方放心离开。”
觅而听罢,心中不禁一阵轻叹,原来那次他在虎口救下自己并非偶然。心念忽而一转,觅而抬起头惊骇地望着扶苏,道:“那些害你之人,你可查出来了?可是胡亥派来的?”
扶苏闻言,不禁微微一怔,脸上露出悲伤之色来,沉吟片刻,深叹一声,语气略带疲倦,道:“不是胡亥,是荣昆。”
“荣昆”?觅而脑中仔细搜寻着这个名字,只良久不得其果。然也不足为怪。据专家考证,秦始皇共有子女33 人。然见于史书有名可考的秦始皇子女只有长子扶苏,少子胡亥、公子高、公子将闾四人。也有史书说秦始皇有12个儿子,史书中还有秦始皇第10个女儿被杀的记载,这样看来,秦始皇至少有儿女二三十人。只在秦始皇这众多子女中,除胡亥在赵高、李斯合谋下篡得皇位,做了秦二世,其余的皆死于非命。如此说来,扶苏口中的荣昆便是始皇众多儿子中的一个了。想到他这般处心积虑地谋害扶苏,觅而心中不由得喟然长叹,他如今耍尽阴谋,最后也不过是胡亥手下一个可悲的亡魂罢了。这胡亥与赵高李斯等人篡改遗诏害死扶苏称帝后,怕其兄长不满而残酷杀戮他们,史书明确记载的便有,将"六公子戮死于杜",将十二公子杀戮于咸阳市。公子高准备逃跑,又恐家属被族,只好上书,请求为秦始皇殉葬,胡亥准其请求,公子将闾兄弟3人被迫拔剑自刎。胡亥不仅处死了他所有的哥哥,对其姐妹也不放过,史书记载:胡亥将"十公主戮死于杜"。想到此,觅而仿佛看到了那血腥的场面,想到杨晨死时的惨状,胃里一阵翻滚,喉间忽而一紧,觅而将脸转向一边,狂吐起来。扶苏见状,不由得大吃一惊,待要着人去请军医,被觅而拦住。觅而吐得片刻,已觉心情舒缓了些,起身漱了口,心中惦记李清颜之事,转身对扶苏道:“扶苏,想个法子,饶了赵湮一家吧!”
扶苏闻言,满心怜惜,道:“觅而,我并无意将他置于死地,然荣昆若知道赵湮已死,必然斩草除根,只怕我们要有负于赵湮所托了。”
觅而闻言,急道:“想来赵湮刚死,那些人定然还不知道,你可派些人速去救清颜。”遂把一切关于李清颜的种种都告知了扶苏。
扶苏当即起身走了出去,许久才回到帐篷内。扶苏道:“觅而,只如我方才所言,蒙将军与王菡皆已知道此事,他们定然不肯就此善罢甘休的。”
觅而见他面露不忍之色,思索片刻,道:“我有一计,或许可令王菡再不提及此事。至于蒙将军,便由我去说服他吧!”扶苏挑眉,怔怔望着觅而,觅而会意,接着道:“王菡个性虽自霸道,然爱你之情却是真,如今你得知她派人追杀于我之事,她心中必定惶惶不安,怕你奏请你的父皇休弃她……”
未及觅而说完,扶苏已然明白其意,原来她是要让他不去追究王菡的罪责,以此作为交换的条件。思及此,扶苏脸上登时露出愤然之色来,王菡这般伤害她,他怎能就此善罢甘休?连忙打断她的话道:“我知道你是要让我不去追究她的罪责,以此作为交换的条件。只是,她这般伤害你,我怎能就此轻易饶了她?此计不可行,另想它法。”想到她几次三番几欲丧命王菡之手,他便怒不可遏。
觅而见他横眉怒目,心下无限感叹,此生的他情意如此,还有什么可怨的呢?她心中一喜,轻笑一声,上前握住扶苏的手道:“其实王菡这般待我,细想一番,倒也情有可原,若非我自她身边夺了你全部的爱,她又何至于对我这般仇视呢?说来还是我对不起她!”
扶苏犯握住觅而的手,目光深深地望着觅而,轻声道:“你无需觉得歉疚,即便没有你,我待她也不会有过多的情意的。然我真的很感激上苍,它将你带到我的身边。”说着,将觅而拥入怀中,目光变得温柔,嘴角微微含笑,道:“觅而,你可知道,当我第一次在路上发现昏倒的你后,看着你的脸,我的心竟然升起一股莫名的喜悦来,那是从未有过的感觉,于是我便将你带回了府中。你可还记得,当初你醒来的时候,我刚进得你房间,你对着我轻轻一笑,自此,我便知道,我的心被你那一笑给带走了,你给我的灵魂填上了满满的幸福。从那以后,我更知道,在这世间,除了社稷百姓,原来我还可以有自己。”说着,双臂不由自主地紧了紧。
觅而愕然,抬起头深深睨了他一眼,复又将脸贴紧他的胸膛,一颗心似灌满了蜜一般,轻声道:“所以,扶苏,我们还有什么不能原谅的呢?王菡的方式也许不好,可她却是爱你的,为此,你也该原谅她。”
扶苏低头看着怀中的人儿,满眼爱怜,道:“你果真要如此吗?”觅而抬头望着他,认真点了点头。扶苏深深吸了口气,道:“你既执意如此,我便答应你。”双臂又紧了紧,叹道:“我扶苏何其幸!此生竟得这样一个女子为妻。”
觅而闻言,心中感动得直欲落下泪来,脑中忽而想起一事,抬起头一脸微笑地望着扶苏,道:“扶苏,我有一个好消息,你想不想知道?”
扶苏见她神情娇俏,不由得抽出一只手,轻轻敲了一下她的额头,道:“什么好消息?快快说来与我听。”
觅而踮起脚尖,努力攀到他耳畔,轻声道:“扶苏,我们有一个孩子了。”说完,含笑望着他。
扶苏陡闻此言,惊骇得瞪大双眼,不敢置信地望着觅而,颤微微道:“你说什么?”觅而复又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扶苏方信方才所听无虚,不禁万分惊喜,抱起觅而转得几圈,方自停下,道:“真的么?孩子?觅而,我们有了我们的孩子了么?”觅而见他这般欢喜,心中不甚欢欣,用力点点头。扶苏见状,忙问:“那孩子呢?他现在何处?我想见他。”
觅而闻言,心中一紧,微蹙秀眉,将先前所经历的一切简略说与扶苏听了。完了又道:“扶苏,孩子如今安好,为免引起麻烦,我们又不能在他身边保护他,所以,孩子之事,暂且不要告知他人,可好?”
扶苏心中黯然,回想当日,觅而断然拒绝他的父皇,若换作其她女子,想是早已被处于极刑。而他的父皇不肯杀她的缘故,除了心中对她的些许喜欢之外,更多的是为了满足他心中的征服欲。故而觅而的身份,已是断不可能得到他父皇的承认的了。而今她又生下了他的孩子,扶苏心中虽觉亏欠她,只是要给她该得的名分,却是难了。如今他选择隐瞒此事,也是怕他的兄弟有人知道后会对孩子不利,便即点头答应了,只满心歉然,道:“对不起!觅而,我该给你和孩子应得的名分,只如今我什么也做不了。”
觅而听罢,不由得轻叹一声,幽幽道:“繁华也罢,显赫也罢,最终都会散,都会变为虚无。永恒的只是无情的流水,而不是人的欲望。扶苏,你不要介怀这些,徒添为难罢了,我从未在意这些,什么功名富贵,皆不过人世间的一场浮云,风一吹,便即消散,有何意义呢?扶苏,我从不爱慕世间富贵权力,对于红尘,我只贪恋一个情字。而今你将它满满地给了我,觅而此生还有何求?足矣了!”
扶苏听完,心中更是无限感动,深深道:“有妻如你,扶苏此生也已足矣!”觅而双臂紧紧环着扶苏,贪婪地汲取他的温暖。
翌日,觅而待要去劝说蒙恬,谁知边塞忽有紧急军情,扶苏与蒙恬皆匆匆忙忙赶了过去,觅而只得在此等他们回来。再说那王菡,昨日听得扶苏一一细数她所做之事,而后一直躲在营帐中,对扶苏避而不见。想着扶苏当时愤怒失望的表情,她整日惶惶不安。她深知扶苏乃仁善之人,即使她所要谋害之人并非他心爱的女子,只怕也难以容忍她做出这样的事来。如今此事已叫扶苏知晓,只怕他不会善罢甘休了。牢狱之灾她倒不甚惧怕,只是经此一事,想来扶苏府邸再无她的立足之地了。想到自此再不能陪伴扶苏身边,王菡不由得心急如焚,似乎看到觅而自此以女主人的身份住进了扶苏府邸,与扶苏百般恩爱缠绵。王菡恼羞成怒,大喝一声,双手拍倒桌上的茶具,眼中闪耀着狠戾的光芒,双唇只不住地打颤,眼角余光触及到刀架上的长剑,脑中闪过一个邪恶的念头来,低声道:“屈觅而,这世间若无你,扶苏又何至于对我这般冷漠?我乃堂堂通武侯之女,岂能输于你这个贱婢之手?我得不到的人,也绝不允许你来沾染。”当即站起来,夺过那架上的长剑,满心愤恨地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