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第二十章 酸梅飘香(1 / 1)
且说那扶苏走到半山腰,脚步越来越慢,越想心中越是不安,心中直道:“她今日却是怎么了,怎地这般说话?然她说得如何不是字字在理?她这般说来,岂不是因为为我忧心之故?”心中顿觉豁然开朗,只大喝一声,道:“扶苏啊扶苏,你当真是糊涂至极,她之前不是和你说过这样的话么?‘忧生于执著,惧生于执著,凡无执著心,亦无所忧惧。’她今日之所以会这般,难道不是因为她对你的这般真心么?她待你如此情深意重,你竟将她丢下不理,当真是可恶至极。”不由得在自己脸上重重掌掴了一巴掌,转身疾速往回走。
梁平先前见他心事重重,沉默不言,忽而又是喃喃自语,继而又狠狠在自己脸上掌掴了一巴掌,不由得吓了一跳。但见他转身往回走,心中焦急,大声喊道:“公子,时辰不多了。”跟着往山上追去。
扶苏回到院中,但见地上只孤零零地躺在那把琴,觅而早已不见踪影,只道她已经回去,当即又要往那房屋而去,被梁平拉住,道:“公子,若是被皇上发现你私自离开的话,后果可是不堪设想。我们还是先且回去,待我明日寻得机会再来瞧瞧便是。”扶苏闻言,怔怔站了片刻,适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了。
且说那觅而自昏迷中醒来之时,已然是第二日黄昏时刻。众人见她醒来,皆重重舒了口气。那萧弋道:“好了,她已经醒了。项羽,琴兮,你们回去休息一下吧!柔荑,你去打些水来给觅而洗洗脸。凝脂,你去弄些吃的来,她一日滴水未进,怕是饿极了。”众人依言散去了。萧弋回过头看着觅而,道:“可觉得好些了?起来洗洗脸吃点东西吧!”
觅而只惶惶然摇了摇头,低声道:“我不饿。”
萧弋道:“你若再不吃些东西,身体如何撑得住?”
觅而闻言,忽而嘤嘤地哭了起来,但觉萧弋在场,也觉不好意思,只抬起泪眼看着他道:“萧弋,我是不是变得很没用?动不动就哭了。”
萧弋心底一酸,想道:“爱得深了,感情才会这般无所适从。你对扶苏的这份情感,怕是以前对我也没有如此吧!”努力一笑,道:“所以啊!不要将自己变成一个爱哭鬼,自己要学会坚强些。”觅而心底悲痛难忍,只低下头,哭得更是伤心了。萧弋见状,深深叹道:“风波不信菱枝弱,月露谁教桂叶香?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
觅而听得萧弋念来,心中一怔,登时停住了哭声,只不敢置信地看着昔日那个不羁的大男孩,而今已是满脸沧桑,心中更觉酸楚,只垂首叹道:“‘相见不如不见,如此便可不相知!相知又何妨?相知亦可不相思,怎奈又相惜。相惜又何妨?相惜亦可不相恋,何奈却相偎。相偎又何妨?相偎亦可不相续,无奈已相许!但恨相见已相托,相见何如不见时?’人生无奈怕便是如此!”
萧弋心中不忍,只道:“你也别伤心了,下午的时候,他也差人来看过你了。只似乎他有什么事,脱不开身,你也不要再生他的气了。”
觅而深深一叹,怔怔看着窗外,似喃喃自语道:“我岂不知他是难得来见我一次,只是不知何故不得脱身而已。我也并非生他的气,只是,不舍与他再分开罢了。”忽而认真看着萧弋,问道:“萧弋,你想萱萱了么?”
听得觅而陡然间问起,萧弋只觉自己心底深埋的痛楚瞬间叫人狠狠掀开了一般,只愕然地看着觅而。他以为自己已然慢慢放下那份已逝的情感,只不知在被人提及时,心绪依旧无所适从。他当即转过身去,只道:“我去看看她们给你弄的粥怎么样了。”说着,便匆匆走了出去,当即走到厨房,只见一个体态轻盈,肌肤胜雪的女子,正自在厨房忙碌着。萧弋一瞬间不禁晃神了,眼前的女子,其侧脸着实有八分似那云凌萱。曾几何时,那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俏女子,不正也是躲在厨房里要为他做一顿晚餐么?他当时感动得几欲留下泪来,只是时至如今,人物皆非了。一阵痛苦忽而涌上萧弋心头,他悲痛得不由得低下了头。忽然间,但听得“当啷”一声,那凝脂手指一阵吃痛,轻唤了一声。萧弋惊骇抬起头,冲上前不由分说便将凝脂的手指放入口中吸吮。凝脂大吃了一惊,急忙要抽回自己的手指,只无奈被萧弋紧紧握住,但见他神情满是关切,凝脂一颗心怦然而跳,登时羞红了一张雪白的脸。萧弋见状,逐渐回过神来,也略觉尴尬,只松开凝脂的手,道:“以后小心点!”怏怏而去。
那项羽自觅而勘破心绪,自将一股热情渐渐转移到了琴兮身上,自此两人比翼花林之间,情深意浓。奈何项羽胸怀大志,不肯在山上久留,只无奈琴兮舍不得那觅而,故而一拖再拖。琴兮与觅而间姐妹情深,深怕觅而再次遇险,是而劝着萧弋跟着那项羽学习武艺,故而方又拖延了下来。
光阴如梭,不觉酷夏已至,山川河流,树木花草,仿佛都要在短暂的一瞬间争着迸发自己的生机一般,整片大地皆焕发出勃勃生机。那碧蓝的湖水,碧绿的小草,嫩绿柳芽儿;还有那娇艳的野花,开得漫山遍野,有紫的、白的、黄的、黄的、蓝的,看起来当真是赏心悦目。只其炎热的气息也叫人心情焦躁,甚至有时如同烤炉一般,似乎要叫人喘不过气来。夏天也如同一个善变的女人的脸,方才还晴空万里,不一会儿便又会乌云密布,雷电交加。于一年四季之中,觅而最爱的便是秋天,只一股清凉的秋风吹来,便会叫她生出无限的欢喜来,更不用说那秋日的美景。然这夏日也有觅而喜爱之时,她素爱仲夏之夜,或是月明星稀,或是繁星满天,那安谧静美的夜空简直就是一个绝妙的画作,令人生出不少遐想来。觅而曾无数次幻想着,与心爱之人相依相携,住在一间简单的竹屋里,于这样美妙的夜晚,静静趴在爱人膝盖上,静静聆听着田里一片蛙鸣之声。今夜又是一个月明星稀之夜,觅而静静立于窗前,看着天上那轮高悬的明月,那仿佛被拭擦过一般晶莹的星星;聆听着山间田野传来的一声声小动物们奏传而来的美妙音乐;闻着空气中传来的那阵阵野花的馨香,径自痴了。此刻的觅而,不知是沉迷于自己的心事中还是沉醉于这迷人的景致里,于这皎皎明月下,只无比思念扶苏。然扶苏自上次来过后,再无音讯,至此间已经将近两月,时间一长,连觅而也不禁迷糊了,仿佛那晚相见只是觅而梦中之景。只那饱含深情之吻却总清醒告诉她扶苏是真正来过。觅而深深叹了一声,心中百感交集,只低低唱道:“皎皎明月,照我孤独憔悴何时了?冷冷星夜,眼泪伴着愁肠不能绝。思君忆君,如何结束这分离带来的凄切!一念能教肠寸断,一语能叫情成灰。只那霜华渐渐而去,情丝犹自纠缠难解。此时此刻,我眼望夜空无语。人海茫茫,你今却在何处?只今唯见影孤独,那堪世事沧桑梦也留不住。君既赋予我三生之约,当不负我碧落黄泉无觅处。只怕它日魂魄相见,也如明月星星无语相顾。窗前日斜渐行远,只留相思泪难停。”一曲终,觅而含泪苦笑,喃喃自语道:“‘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一个人啊!在种下爱情的种子的同时,这生根发芽的,又何止仅仅是那一颗爱情之树呢?只怕同时那一片苦愁,自此也常伴心头了。到头了,岁月渐失,颜容已消,孤枕旁边,不过也是夜夜情回旧时梦,却是再不见少时伴。”
忽而听得一个声音道:“姑娘此话若放在别人身上倒也罢了,只是公子对姑娘你,却是断断不会如此的。”来人正是凝脂。
觅而闻言,想起扶苏已失音讯多日,心中不由得黯然,只深深叹道:“人心本自难以猜测,且于这昙花一现般的爱情之上,更是经不得风雨,这其间种种,你如何能懂?”
凝脂莞尔一笑,道:“姑娘,我且与你说说我们当日之状吧!当时公子将我们救下之后,便欲将我们送回家。可是我与柔荑自幼便是孤儿,哪里还有何家可回呢?于是我们便欲跟公子回府,即便是毫无名分做他的侍婢,我们也心甘情愿。可公子当时便回绝了我们,说每个人都会遇上令自己致死不愿相弃之人,不要因出身而将自己轻易交付他人,令我们等待那个会一心待我们之人,是而才将我们送来这里看守梅园。其实公子娶那通武侯王贲之女王菡为良娣,实不过是因为皇上圣意不可违罢了,公子待她,一直只是相敬如宾。直到姑娘你的出现,我们方从公子脸上看到了那份异于常人的微笑。姑娘,公子他宅心仁厚,正直善良,断不会因姑娘你的容颜改变而改变对姑娘你的情意的。”见觅而神色惊异,接着道:“公子不能来,定是有事缠住了,脱不得身来看你。”
听完凝脂一席话,觅而脑海中忽而闪现出与扶苏相处的点点滴滴来,实是无可挑剔的,心中不由得生出一阵欢喜来,继而心下又懊恼地道:“人说,处于爱恋之中的人,总是多疑善变,屈觅而啊屈觅而,不想你也是这样不知好歹呢!上次他三更半夜赶来与你相聚,为着一曲歌曲,竟叫他流下多少眼泪,他待你情深意重,不意竟叫你蛮横地气走。你啊!当真该好好反省一下啦!”心思豁然开朗后,觅而不禁笑逐颜开,只上前拉住凝脂的手,道:“凝脂,谢谢你!”忽又想起院中院角西边那三棵果树梅已然结果,心中忽然生出一个想法来,道:“凝脂,走,我们一同去摘些梅子。”
凝脂骇然道:“现在么?此时正是更深露重之时,可去不得,不然要是生病了,公子知道了,该有多心疼啊!”
觅而闻言,适才放弃了这个念头,只道:“那明日我们一起去摘可好?”
凝脂脸上犹自疑惑,道:“这梅子正是青涩之时,尚未成熟,酸涩得很,姑娘要摘来做什么?”
觅而莞尔一笑,只道:“暂且先不告诉你,待我做成功的话,你便知道了。”
凝脂道:“既是如此,姑娘便早些睡吧!此刻夜已经深了。”
觅而欢快地点点头,遂脱鞋上了床榻,不消片刻,便已甜甜睡去。许是多日未曾得此好眠,觅而这一睡直到翌日巳时方自醒来。觅而匆忙盥洗一番,径自往外而走。但见万里蔚蓝天空之下,洋洋洒洒飘着几朵白云。那白云纯洁得不沾任何杂质,微风轻拂而过,恰似那悠然自在的瑶池仙子,脚步轻盈,翩然甩开洁白无瑕的云裳。空气中不时传来花草的阵阵清香,沁人心脾,叫人直有说不出的舒畅。萧弋跟着项羽正自在不远处练习武艺,两人神情专注,似极那武侠小说中醉心武学的剑客。那琴兮默然守在一旁,寸步不离跟着项羽,此刻的她满脸幸福,喜滋滋的凝视着项羽。那梅树之下的厨房,袅袅炊烟慢慢从烟囱升起,整个世界静谧而安详,就连那一缕烟丝也显得这么的漫不经心。觅而心情大是舒畅,脸上不禁绽放出甜蜜的微笑来,心道:“扶苏,你看此时此刻,碧空万里,鸟语花香,炊烟袅袅,生活是这般的美妙,你若在我身边,这一切便就是完美的了。”
便在此时,但听得凝脂声音道:“姑娘,你若是这般常常微笑,该是多美!公子定然也爱煞你这甜美的笑容。”一句话说得觅而羞涩地低下了头。凝脂走将过来,微笑道:“姑娘,大家皆已用过早膳,你也去用点吧!”
觅而摇摇头,道:“我现在不饿。凝脂,去拿个篮子来,我和你去摘梅子。”两人拿着竹篮,一同往西边而去。待来到那果树梅前,那几棵树长得不甚高,不过两米左右,但只见树上结满了一颗颗水灵灵的果子,一个个挂着树枝上,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处晶莹的光泽来。觅而不禁喜笑颜开,迫不及待地跑到那树枝之下,对着那果子轻声道:“小果子,我现在就要摘你们了,你们可不要生气,好好配合我,做出美味的梅子来给扶苏尝尝。”
凝脂听着她对那果子自言自语,不由得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道:“姑娘,你怎么竟对那果子说起话来了?它不过是一个没有生命的东西,如何能听得懂你的话呀?且它若是听得懂你的话,又如何还肯心甘情愿叫你摘了去啊?”
觅而含笑道:“凝脂,你不知道,其实万物皆有其灵性,这果子便也是如此,它们自有它们的世界,只不过它们以它们的方式存在于这天地之间,每种生物都是有生命的,只是我们各自依循着自己的生命轨迹而活罢了。我们在取笑它们听不懂我们的话的同时,或许它们也正在埋怨我们不懂它们的心思呢!倘或我们用心去聆听,或许可以听出它们那世界之事。”
一句话说得凝脂目瞪口呆,无言以对,半晌方自缓过神来,诺诺道:“姑娘你说的深奥,凝脂却是听不懂,这不过一颗小小梅子,有何心思呢!我却看不出来。”
觅而怔怔望着那树上的青梅子,神情若有所思,蹙紧秀眉,喃喃自道:“佛说:‘一花一世界,一草一天堂,一叶一如来,一砂一极乐,一方一净土,一笑一尘缘,一念一清净。’人心若能无物,才能领略其中真正奥秘。然我们皆是眷恋红尘,痴恋七情六欲之人,怕是至死,也不会,更不想要那佛家中所说的大彻大悟。如我现在,明知扶苏是这样结局,却也要做那扑火的飞蛾,不到翼毁身亡,不肯干休。”
凝脂怔怔看着觅而,大惑不解,道:“姑娘,公子待你情意深重,你又怎会翼毁身亡呢?你不要责怪公子,将来公子定会将你娶进府里,给你一个名分的。”
觅而闻言,不禁苦笑,心中怆然,只道:“什么名分!多少女子曾为了她拼尽生命,到头来不过空留寂寞,于爱情面前它又如何值得一文钱?我只愿在剩下的日子里,与扶苏同心同结,陪伴在他身边,便已足矣。”
凝脂听罢,莞尔一笑,道:“这个倒不用忧心,凝脂敢以生命作保,公子断断不会负姑娘的,姑娘且在此静心等候公子便是。”
一阵微风吹来,直吹得觅而心中泛酸,若非早知这样的结局,她的心态或许能如凝脂一般开朗的吧!只现在,她心知扶苏结局,虽自看得开了,可伤心悲恸如何能免?只对着满枝青梅,深深叹道:“既已系心此生情,断不负君金坚意。望能与你相携老,无奈因果已注定,空留百花难结果,催我青丝成白鬓。岁月悠悠步难留,渺渺相思无尽愁。梅花落尽尚留子,奈何桥上再相聚,认得否?曾是断魂梦中人。缥缈孤魂,终如陌路不相识,千回百转一笑忘。莫如,莫如,只今便教情深葬,换得心境水清凉。只无奈,而今谁可为我,将那万缕情丝来斩断?山到冬时草自枯,激流奔下不可转,似我相思泪,难转圜,不可断。”
凝脂愕然,心中大是感慨,只道:“姑娘念的是什么?”
觅而回过神来,莞尔一笑,道:“不过是我心中念他,无处排遣,故而写下的话儿罢了,你又何以这般惊讶?”见凝脂还要再问,急忙截断她的话,接着道:“我们还是快点摘吧!不然待会日头大了,非得弄出一身汗来不可。等摘了梅子,我要做一些梅子酸给扶苏尝尝。”
凝脂点点头,遂也上前帮忙摘果子。道:“姑娘要摘这些梅子原来是给公子做酸梅子啊!”
觅而含笑点点头,道:“还可以用来酿梅子酒呢!我们多摘一些吧!也酿点酒来给他喝。”
凝脂面带讶异,惊问:“这些酸涩的果子还可以用来酿酒?”
觅而喜滋滋地点点头,道:“若酿得好的话,放置一年再拿出来,那青梅的酸涩不复存在,喝起来便圆润顺口。
梅子摘得一阵,那凝脂忽而未语先羞红了脸,只娇娇诺诺道:“姑娘,你可否也教我做一些酸梅子?也教教我如何酿这青梅酒。”
觅而心中一动,转过头来静静凝视着凝脂,但见她一张白皙的脸上泛着娇羞的红晕,模样娇俏可爱极了。待发觉自己在凝视她,一张脸羞得更是红了,只将头轻轻斜过了一边。觅而心下欢喜,问道:“凝脂,他是谁?”
凝脂起初不明所以,但见觅而只盯着她笑,心中登时明白,不由得娇嗔道:“姑娘你说什么呢?凝脂可听不懂。”
觅而仔细回想一番,忽而想起这几日她怪异之举,心中豁然开朗,含笑道:“可是萧弋?”但见那凝脂一张娇美的脸烧得通红,接着道:“我说这几日怎么总感觉你怪怪的,原来竟这个原因啊!这是好事呢!告诉我,却是何时开始的?”
凝脂沉吟片刻,方自缓缓抬起头,脸上带着一份自卑的神色,轻声道:“姑娘,我只是一个卑贱的婢女,你说他会不会……”
觅而忽而心中一阵触动,急忙截住她的话道:“不会,在爱情的世界里,人人都是平等的,没有阶级地位之分。你看我,不过也是一个出身贫寒的女子,可是扶苏并不曾在意过这些。萧弋更加不会。”拉着凝脂坐在树底下,神色认真地接着道:“凝脂,我告诉你,也许,萧弋他不一定能接受你的感情,如果真是如此,那他拒绝你的原因也断不会是因为你的出身。”
凝脂神情黯然,道:“他对姑娘你那么好,我看他心里装的,却是姑娘你。”
觅而莞尔一笑,脑海中忽而想起过往的点滴来,想着自己当初苦恋萧弋的时候,不禁失笑,只道:“凝脂,实不相瞒,其实以前我也是苦恋了萧弋好多年,可是我们始终没有相爱。那时候巴不得天天能守住他的身边,盼望着他终有一日也能像我爱他那样爱我。或许说来你也不会相信,那时候,我几乎是日日梦见他,梦见他终于回来跟我说他爱我。可是梦的次数多了,就连在梦中也会告诉自己,又是一场梦而已,那种心情,醒来了之后,你不知道,那真是一种蚀骨销魂的沮丧啊!直到他的身边出现了另一个女子,我才慢慢知道,这一生,原来我与他的缘分,只是好朋友而已。可虽然知道,自己的心依旧是很难受,直到后来扶苏的出现。”静静望着凝脂,不禁伸手替她捋了捋肩上的秀发,满眼怜惜道:“凝脂,你不知道,我现在看着你,就像看到了以前的自己,我深怕你会受到伤害,所以才和你说了这样的话,你能明白我的意思么?萧弋个值得爱的人,只是‘曾经沧海难为水’,或许他的心,自此来到这里,他所经历的苦难太多了。”想着萧弋,觅而的心不禁触痛了。
凝脂心中百感交集,只诺诺道:“姑娘你那么好,他以前也没有喜欢你,他自是更不会喜欢我了。不过不要紧,我只想在他身边,伺候他就可以了。”
觅而心中一震,对眼前这个女子更是怜惜了。道:“凝脂,你不要总是妄自菲薄,其实每个女孩子都有她的可爱可取之处的。对于萧弋,我多么希望有个人来替我好好爱他,好好的守护着他,可我也不愿见你就此断送你自己的幸福,所以,随心而活吧!没有勉强的感情,才是最真挚的。好啦,我们去摘梅子吧,等摘好了,我教你做,不过我也是自小跟着我的爷爷学过一下,未必就能做得好吃呢!”两人遂又起身摘青梅去了。
便在此时,茅屋后边的萧弋,不由得愕然怔住了。他自前院寻到此际,不经意间听得两个女孩子的对话,心思当真是百转千回,甚是感动,只默然想道:“这丫头,待我之心,竟深刻至此。这般纯善的女子,难怪乎宋硕和扶苏对她这般爱怜,就只怕是蒙恬对她,也动了真心的吧!以往当真是我负了她的一片至真至善之情啊!萧弋啊萧弋,往事不可重头再来,而今她心系扶苏,你唯一能为她做的,便是好好陪伴在她的身边吧!这傻丫头对感情这样执着,那赵高、李斯和胡亥等皆是卑鄙无耻之徒,如何容得她与扶苏之间情意?只怕到时扶苏真的顺应历史命运,她面临的不止是悲痛欲绝,还要面对胡亥等人的刁难啊!”当即怏怏转身而去,自在院中练习项羽所受武艺。
过得一个时辰,那觅而和凝脂各自摘得满满一篮梅子。觅而欢喜地看着那梅子,心下寻思道:“这梅子须得用流动水来浸泡一个时辰才好,可这里却无水龙头,如何去弄那流动之水呢?”心念忽而一转,笑道:“凝脂,着附近可有流动山泉水?”
凝脂疑惑道:“北面便有一处山泉,那里的水清澈甘甜,我们平时所使用的沏茶之水便是从那里取来的。姑娘问这个做什么?”
觅而含笑答道:“果子摘好了,当然得用水洗干净啦!”
凝脂道:“姑娘何必这么辛苦,我们厨房里便有一大缸子水呢!我们回去洗便可以了。”
觅而摇摇头,道:“做这梅子和酿这梅子酒,在清洗这梅子的时候可是有讲究的,不用心、想偷懒的话,后果可能就是功亏一篑了。首先得将这新鲜的梅子一只只清洗干净,扔掉那些破损或是腐烂的,然后再用流动水浸泡一个时辰以上,以去除梅子涩味。”
凝脂闻言,低头片刻沉吟,继而抬起头来,道:“既是这样,当然马虎不得。姑娘便随我来吧!”两人遂提着那满满的梅子,往北而去。
待行得十几分钟,眼前忽而出现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来。两人接着走了百余米,忽而听得一阵细微叮咚之声,觅而眼前一亮,不禁大是欢喜,待定睛一看,只见一泓泉水自山涧潺潺而出。溪床间躺满了密密麻麻的鹅卵石,水面上起伏着一层层急湍的涟漪,像是一个水灵灵的小姑娘坐在水上嬉戏,阳光照射在水面上,闪烁着晶莹的珠光来。边上长满了绿莹莹的小草,并不见淤泥,是而显得特别干净。岸上草地上长满了各种野花,微风轻拂下,散发出阵阵清香,似极了那童话中的世界。觅而深吸了一口气,心情不禁大好,只笑道:“好美的地方!凝脂,以前不见你对我提起。”
凝脂神色一僵,面露惧色,道:“姑娘,你不知道,此处虽美,却不可常来。若非此时日头正大,我也断不会带你来此的。”
不知怎地,觅而忽然觉得一阵诡异的气氛直逼而来,身上不由得一紧,待仔细想了想,不觉释然,含笑嗔道:“凝脂,我可不相信这世间上的鬼神之说,你休要拿这些故事来吓唬我。”
凝脂神色严峻,上前一步凝视着觅而,认真道:“姑娘,我可不是吓唬你,若非我亲耳听见过,我也断不会胡说。”
觅而见她神色严谨,不由得激起一份好奇之心,遂笑道:“如此你便说来与我听听。”
那凝脂环视一圈,继而道:“这里真的是有鬼怪呢!我就曾几次在此听见过婴儿的叫声,可四处寻找之后,并无发现婴孩。此事柔荑也是知道的,姑娘若是觉得我唬你,你回去问问柔荑,看是不是凝脂在说谎。”
觅而看着凝脂严肃的神色,并不像在说谎,心中大是疑惑,寻思道:“想来凝脂不会说谎,可她所听见的婴儿的声音却是何故呢?若是她一个人听见倒也可以说是幻觉,可几次听见,且柔荑也是知道的话,那倒未必是假了。只是,这到底是什么声音呢?”觅而冥思苦想,眼睛不由得看向那清澈见底的小溪,忽见溪水之中,一条模样几分似塘角鱼的动物钻进了石缝中。觅而急忙奔上前,那生物已不知去向。觅而细细思想,登时恍然大悟,不由得捧腹大笑起来。
凝脂见状,只道她乃是邪魅附体之故,当下吓得脸色惨白,惶恐万分,惊叫道:“姑娘,你怎么了?可不要吓唬凝脂。”觅而闻言,心中忽而生出一个整蛊凝脂的念头来,当即停住大笑,闭气倒下,偷偷眯着眼睛看凝脂的举动。那凝脂陡见觅而昏倒,登时吓得面无血色,急忙扔下篮子奔道觅而身边,边摇着觅而身子,声音颤抖地说道:“姑娘,你怎么了?”但见觅而一动也不动,不由得落下两行泪来,道:“姑娘,你若是出了什么事,凝脂如何跟公子交代啊?都是凝脂不好,不该带你来这地方的。”
觅而见她越哭越是悲切,心中倍感歉疚,忽而睁开眼睛,坐了起来,歉然道:“对不起!凝脂,我其实没事,只是想逗你玩玩的。”
凝脂忽而见觅而安然无恙,是又哭又笑,道:“姑娘,你没事么?”
觅而怏怏道:“我没事,对不起!害得你为我伤心了。”
凝脂破涕为笑,佯装嗔道:“姑娘你太坏了,吓得凝脂魂魄都飞了。”
觅而也跟着笑了,道:“告诉你吧,我已经发现了那婴儿的哭声是如何一回事了。”但见凝脂惊骇地盯着自己,觅而接着道:“其实这种声音是从一种生物身上发出来的,这种生物叫娃娃鱼,它们最喜欢生活在这种水质好的山涧里,它们的叫声如同婴儿一般,所以才给它们取名叫娃娃鱼的。”
正说着,忽而溪水间窜出一条娃娃鱼来,叫了几声,正如那婴孩声音一般。凝脂一听,不由得大喜,道:“那东西叫的声音果然如同婴孩一般!”继而满眼敬意看着觅而,道:“姑娘,你懂的东西真多,无怪乎公子会这般喜欢你!”
觅而心中囧然,想道:“现代科技这么发达,媒体传播速度这么快,我所知道的这些,在我们那里便不足为怪了。”遂也无言以答,只得莞尔一笑置之。接着道:“好啦!我们快点洗果子吧!”两人遂捡起果子在溪边认认真真地洗了起来。
待将梅子洗净浸泡过后,觅而与凝脂两人将青梅晾干水分,随即找来竹签,将蒂头挑走,然后在梅子表面戳一些孔。那凝脂不解,问道:“姑娘,为何要将这在这梅子上戳一些小孔呢?这样岂不是弄坏了梅子了么?”
觅而微微一笑,道:“在梅子表面戳一些孔,便于汁液流出。这样酿出来的酒才更显果香味啊!凝脂,你去给我弄些必备的东西过来吧!”遂令凝脂取来了器皿与一些适合泡梅子的酒。待到傍晚时分,一切准备就绪,觅而按着记忆中的思路,开始动手泡酒。只见她将洗净烫过曝晒去了水分的器皿,用少许酒晃一遍内壁倒掉,以达到消毒目的。随即以一层梅子,一层糖的顺序放入广口器皿中。最后沿着器皿内壁缓缓注入酒,待完成后将其搬回房中,放置阴凉避光处。凝脂也满含喜悦地将自己弄的一坛抱回了自己房中。
琴兮和项羽、萧弋等在一旁看得许久,见她们二人终于完成此举,那琴兮便问道:“姐姐,你拿酒来泡那些青梅子做什么?”
不待觅而回答,萧弋掩嘴笑道:“自是给我们泡梅子酒呢!什么时候可以喝呢?”
凝脂含笑道:“姑娘说得放置三个月后,方可以饮用。若是放置半年或一年后,风味更佳。不过,姑娘的梅子酒乃是为公子而酿的呢!”
觅而望望凝脂,又看看萧弋,莞尔一笑,道:“你倒用不着担心没有梅子酒喝,有人专程给你泡了,还加了一份满满的爱心呢!”
说得凝脂脸上一红,只将头低下,细声道:“姑娘,我去准备晚膳。”逃也似的离开了。
萧弋自在屋后听得她们摘梅子时的对话,心中已知凝脂钟情自己,陡然听得觅而戏谑,脸上神色不由得微微僵硬,只尴尬别过脸去,装作不以为意的样子。觅而心中不由得紧张起来,只静静凝视着萧弋的脸,希望从他的脸上看出一丝紧张的神色来,那样证明他对新的爱情还会抱有希望,他的心能一切从新开始。可她除了看到他脸上起初的尴尬之色外,随即便是一份平静,可别人虽看不出来,觅而却是知道的。只那份平静中,却隐藏着太多苍凉的色彩了。但看着萧弋专注屋外之景,觅而心知他又想起以往不快之事来,心中不由得生出怜惜来,走上前一步,将手搭在他的手肘上,温和一笑,道:“这酒当然不会只属于扶苏的。”她本想说她的心除了扶苏之外,并非再无他的位置,只她向来腼腆,却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来。
萧弋回过头来看着她,但见她秀眉紧蹙,神情间尽是担忧与怜惜,心中好不感动,忽而撅嘴一笑,道:“你既会泡这梅子酒,想来也会做那乌梅,那就做些给我们吃吧!”
觅而闻言,甜甜一笑,急道:“我们也正准备做呢!”感觉失言,忽而停住,一双水剪大眼骨碌碌直转,脸上略带怏怏之色。
萧弋见状,心下不禁乐了,故意板着脸道:“原来这个你也是要为扶苏而准备的啊!”但见觅而神色更是窘迫,神情极是可爱,不由得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继而道:“好啦!我也不逗你了,明日我便也帮你一起做吧!”觅而听罢,不禁喜笑颜开,萧弋心中颇有感慨,不禁伸手捏了捏觅而的脸颊,只微微而笑。
翌日清晨,觅而和萧弋等便又着手开始制作乌梅。其等按着觅而所述,先选择新鲜果实,剔出病害和腐烂果。随即用水清洗干净,沥干。而后便开始制烘焙所用的烘灶,烘灶以竹制成,用黄泥封固,灶高25厘米,用砖砌成,炉门延伸至灶外35厘米。在烘灶上端离口13厘米处,用淡竹制成平排的烘架,下面用两根竹加以固定。每一烘灶皆备有烘笼。待得一切准备就绪,众人便开始着手烘焙。觅而先将梅果放在烘架上,令柔荑用松柴作燃料,在炉灶口烧,使火和烟自然吸入烘灶。开始使用猛火烧,待过得一个时辰后,觅而便改用文火。众人轮流看着那火,直待六个时辰后,便将火熄灭,让其自然降温。待进行第二次烘焙时,觅而先将上面水分较多的梅果放置下面,如此这般进行烘焙。待三次过后,梅子烘至□□成干,觅而拿起用手摇核仁,但听得里面发出轻微响声时,脸上不禁露出欢喜的笑容来,拿出一个递到萧弋面前,道:“你尝尝味道如何?”
萧弋拿起放入口中慢慢嚼动,但觉满口酸中带着一丝甘甜。众人随即皆尝了几颗,当晚觅而便用这乌梅做了几道菜,有清蒸酸梅鱼、酸梅排骨、酸梅焖鸭、梅子笋片等和酸梅汤。这乌梅酸酸的,大有开胃之效,众人吃得胃口大开,一片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