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当时明月在(3)(1 / 1)
时间流走,时壹也平淡接受了爸爸和妈妈感情彻底破裂的事实。既然两个人在一起辛苦,不如分开。妈妈也逐渐想通了。
在时壹高三下半学期参加春招被录取后,爸爸妈妈正式离婚了,这段捆绑式的婚姻彻底结束了,漫长的阵痛已经过去,未来怎么看都是光明。
长达五个月的暑假,时壹过得不知所措。
五月回学校拍毕业照。时壹在家躺了一个月,已经胖了很多,脸整整大了一圈,毕业照上留下的是最胖的她。
高考倒计时已经不足三十天。
学校组织了写十八岁卡片的活动。戚词说:“本来是平凡的小事,可是大家一起做就变得很有意义。”
时壹离十八岁还有一年多,她对着空白的明信片不知从何下手。教室的墙壁上贴满了每个人的目标,有的人写了理想的大学,有的人写了人生的方向,唯独时壹写了平安喜乐,她实在想不出她特别渴望的成就与目标,周辞的恨铁不成钢是有理由的。
“写什么好。”时壹嘟嘟囔囔地说了一句。班上几个保送的,和时壹这个参加春招被录取的显得轻松,其他人依然是绷紧了神经,脚趾头都没放过学习。
萧瑶写完卡片就夹进书里,紧接着埋头刷题。时壹都没敢跟她说一句话,生怕打扰了她做题。
要在学校里呆上一天,回家也是无聊。时壹上课时走神地看向窗外,不知道能不能好运地看到走廊上出现熟悉的身影。
两个人的最后一个拥抱好像是在高三周辞生日时。时壹的浪漫细胞天生发育不良,手工能力更是差到极点,但还是让同寝室的一个女生教她叠了千纸鹤。
她只叠了一只送给周辞,放在一个纸盒子里,她写,“一只鹤可以是千纸鹤,十八岁也可以是八十年。”
很扯淡的情话。
周辞看到这句话笑了,他拥抱时壹,像第一次拥抱时那样。不一样的是,那天没有漫天星辰,不再有星星为他们的未来保驾护航,神明不想再听她不切实际的愿望。
时壹已经嗅到了离别的味道,她希望这一天千万要来得晚一点,她还没有喜欢够。
“周辞,我们总有一天会分开的吧。”时壹的下巴搁在周辞的肩窝,她有点儿鼻酸。此时此刻温情得过分,像在梦里,太不真实。
时壹没有说出另一句话,“我舍不得你。”明明知是分开的结局,已经无法挽救。“我舍不得你”不过是一句冠冕堂皇的客套话,把她个人的主观意志强加给他,只会让他背负更多的无可奈何。舍不得成为不了非要在一起的理由。
周辞没有回答。他身上的味道随风飘远,时壹的问题也落入了风中,飘向茫茫宇宙,在下一个场景里等待别人的使用。
“快要毕业了。”倒计时持续,六月七号会在期待与害怕中一天天地到来。
“嗯,你毕业想要去哪里?”时壹小心翼翼地问他。
“北方吧。”
时壹垂下眼睛,前所未有的疲惫感击中了她。她和周辞的差异并不是在成绩,而是对未来的规划。周辞是一直清楚自己要什么会为了未来去奋斗的人。
而时壹几乎与他完全相反。
这一年来,她的心智被迫成长,体会到了成人世界的无奈。周辞说要去北方,而自己并不在他的未来里面。
她从没对他说过喜欢,只有周辞那一句,“你是不是喜欢我?”带着问号的相互表露心迹。
至今都没有一个确切的答案。她才知道,然后的然后是没有然后。
去年十一月,在没有任何征兆的情况下,周辞突然给时壹发了一条信息,内容是:“不如算了吧。”
周辞没头没尾的三个字,时壹却什么都懂了。这一刻到来得毫无征兆,所谓凌迟都没这么痛。
周六一整天时壹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哭了整整一天加一个晚上,第二天灌了两大杯黑咖啡,使劲地刷数学卷子,和图形数字奋力搏斗。
一边做题一边流眼泪,她都觉得自己快瞎了。
时壹不知道那个冬天自己是怎么过来的,每天都借助咖啡提神拼了命地做题,五三连语文的那一大本都做完了,她的语文也得到了质的飞跃,终于不再拖班级平均分的后腿。暴瘦二十斤,本来就不胖的她彻底成为了别人眼里的竹竿。
“时壹,你学习会不会太辛苦了点?”妈妈似乎对时壹谈恋爱的事情选择性的忽略掉了,她的注意力全部都放在时壹不断上升的年级名次上,吃饭时看着时壹的脸惊觉她脸上都没什么肉了。
“还好吧。”时壹漫不经心地夹着菜,脑子里想的都是去年的那道物理真题她要怎么解。
“看你好像瘦了挺多的。”
“没有啦,只是看起来而已。”宽大的校服变得更宽大,时壹看起来更单薄。
前几天学校体检,时壹的体重只有八十出头了,被旁边的医生友好地提醒了几句应该多吃点带油水的食物,不然身体会垮掉。
“你想好考什么大学没有?”
“没有。”时壹语气敷衍。
爸爸在一旁吃饭,始终一言不发。
“都这个时候了,你好想起来了,到时候再考虑要来不及的。”
“知道了。”时壹随便扒了几口饭就进了自己的房间,很快的,门外传来了争吵声。
那几个月,时壹一想到周辞就难过。她走不出来,只好把注意力全部转移到学习上。
长安来找过时壹。
“你怎么把自己弄成了这个样子?”时壹看着长安的脸,恍惚间记起戚词告诉过她的事情,那句“你是不是和戚词的哥哥在一起”一直徘徊在嘴边,时壹终究还是忍住了。
“沉迷学习,无法自拔。”时壹扯了一个很假的笑脸。
“能说说吗?”长安拉着时壹往楼下走。
晚修上课前的一个小时尤其漫长。
中央大道旁边的小花园里依然一片死寂,树叶还没冒芽的迹象。长安和时壹来来回回地走着,身体散发出来的热量让她们不至于冻僵在夕阳下。
“不知道为什么,可能就是不合适吧。”
后来年纪大了才知道“不合适”是一个万能的借口,不爱了就能轻易地说出口。只是时壹没想到她那会就有了这个觉悟。
“你不肯跟我说实话。”长安就知道,戚词也说时壹让她别问她,她什么都不会说的,要说也只会说些空头屁话。
时壹觉得冷,拉紧了长安的胳膊,“可是我说了也没什么用啊。”她告诉了长安后能改变什么?不过是让她自己更难堪些,除此之外,一无所有。
“你不想说我也不问你了,我只是感觉你现在变化特别大。”
时壹笑着看长安,“哪儿变了?”
长安不喜欢这样故作开心的时壹,白了她一眼不再接她的话。
其实时壹在收到信息后,去找过周辞。傅峥说他不在教室,去了物理老师的办公室,正准备高考前的最后一次竞赛。
连傅峥都开口问时壹,“你和阿辞真的分开了?”
“他没告诉你吗?”
“怎么问都不说。”傅峥又问时壹,“还是说你们只是吵架?”
时壹好不容易忍住的眼泪被傅峥一问又浮了上来,声音带着哭腔,回答傅峥:“我也不知道。”
“时壹你别难过啊,他回来了我让他去找你,你别难过啊。”傅峥手足无措。
时壹看到这样的傅峥只好扯了扯自己的嘴角,死死地忍住即将要流下来的眼泪。
“诶,时壹。”程蓉走过来和时壹打招呼。
教室里有人在喊傅峥,傅峥对时壹说:“我先进去了啊,等周辞回来了我会跟他讲你来找过他的。”
时壹拉住傅峥,“你不用跟他说了。”
傅峥看了看时壹,又看了一眼程蓉,点点头走进了教室。
时壹转过头对着程蓉尴尬地笑了笑,“我回教室了啊。”
“等等,一起走吧,我也要去对面楼。”
“好。”
时壹和程蓉没多熟,单独说过几次话,话题都是不痛不痒的那种。和程蓉认识也是因为周辞,程蓉和周辞初中的时候是前后桌,时壹和她一来二去莫名其妙就认识了。
“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时壹觉得奇怪,程蓉根本不是对面一教的,不会好端端地突然说很巧地要过去那边。
“嗯,应该是有话要说的。”
时壹的心忽然重重地下垂,吊在半空中,直觉告诉她是不好的话,“你说吧。”
“我知道肯定是他不对,傅峥也觉得是他配不上你,坏人就我来做好了,周辞说他不想再见你。他其实在教室,你也看到了对不对?”
时壹看到了,在拉住傅峥前的一秒钟,周辞正趴在桌上睡觉。
原来周辞是真的不想见她,早就做好了隔断一切来往的准备。
那条信息之后,时壹也没有再给他发过信息,包括回复。越是纠缠就越是舍不得,本想在毕业前再见一面,把想说的话都倒个干净,现在看来并没有那些必要了。
时壹对程蓉说了谢谢,回了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