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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 第四十三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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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呢?”

或许是这场雨下的太大,外面的温度越来越冷。

她深吸一口气,呼出来的白雾清晰可见,“独赋…陈凤的儿子,20岁,私生活干净,高三的时候被陈先生看中,靠陈凤跟亚明的经济帮助下考进电影学院。”

“有钱是不是没什么不能查到的?”

“不是。”她看着稀稀落落的雪花认真地说,“但是用在你们身上足够了。”

呵,他冷笑一声,“你倒真是坦白。”

“这没什么不能坦白的。”她仿佛没听到那声冷笑。

人来人往的人们进进出出,似乎没感觉到这场初雪的寒冷。

他说,“你走吧。”

她说,“我们不应该因为这种事情分手。”

这种事情,是什么事情?

是他有个□□出身的母亲?

还是他有个把第一次卖给香港富婆的兄弟?

或者,是他?

一个装的多清高似得,却心安理得,恬不知耻消费自己母亲跟兄弟的孬种?

寒冬腊月,大雪纷飞,他在巷子里奔跑,明明裹着厚重的棉袄,可却像光着身子一般狼狈,不堪。

后面的人儿紧跟着,喘息着。

待他停下来时,两个人都累的一屁股坐到了马路边的雪地里。

她在路灯下自顾自的笑了起来,脸颊冻的通红。

他问,“你笑什么?”

她仰着头咧嘴,“你跑什么?”

那双笑意冉冉的眼眸竟比路灯下漂亮的雪花还要干净,剔透。

那一刻,他是真想跟这姑娘好好谈一场恋爱。

即使她不是万俟家的女儿。

那个冬天是她高中时期的最后一个冬天,圣诞节晚上她带他见了其里跟楚水,跟想象中的有些不一样,他们并没有为难他,也未问过一字半句他的家庭。

其实他是明白的。

十七能查到的,他们一定心知肚明。

如果一切能照这样下去,多好。

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多好。

那个时候,他们才真正恋爱。

他会在拍戏之余给她打电话,会抽空回去看她,会牵着她的手到沙滩上溜达。

看她晈白的肌肤比明月温柔,看她干净的眼眸比星星剔透。

可事情是如何发生的?

为何那些片面的画面是那么的滑稽而悲伤,为何所有人的表情是那么的恐惧而又绝望。

为何,他手上沾上了一个人的鲜血?

原本往最好方向发展的一切,

为何在顷刻之间化成湮灭。

为何,他那么懦弱。

为何,她那么坚决勇敢。

他醉着,醒着,恍惚着,逃避着,恐惧着。

直到那面威严,无情,冰冷的大门缓缓关上,他才彻底清醒过来。

那六年来,他最恨的不是自己胆怯,他恨的是当那面关上时。

他想的是,那个眼眸干净的姑娘够爱他么。

他不敢去看她,六年里他都不敢去看望她。

他怕。

他怕见面之后她会看到他的懦弱自私,从而不再掩护他。

他怕一个女人的失望会牵连到他。

牵连到他好不容易得来的一切。

可事情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记忆里那天个非常炎热的夏天,尽管在夜晚,衬衫也同样被汗水浸湿。一层的男男女女扭摆着四肢五感,在震耳的音乐声里肆意放纵。

那晚星空万里,《宴会》刚刚杀青,又撞上了十七十八岁的生日,他们在二楼的包厢里放声高歌,桌子上的酒瓶七倒八歪的滚了又滚。

他醉了,从今天以后,路也许就白了。

亚明醉了,干了一瓶又一瓶。

十七醉了,抱着酒瓶脸颊通红。

门外的争吵声越来越激烈,阿k闯进来说有客人闹事,他们冲了出去,只见一个油头满面,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跟陈凤在那推推搡搡,骂骂咧咧。

男人嘴里说着什么,老子花了钱在她身上,她就得陪老子。

陈凤在旁耐着性子解释,却不见任何效益。

他跟亚明对这个闹事的男人有点印象,名叫刘雄,听说是个水泥厂的老板,经常仗着女婿是邬莱市一个政府高官为老不尊,胡作非为。多次来这里闹过事,洪老板知道后只说尽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陈凤碍于洪老板的面子从未叫过保安。

围观的客人越来越多,亚明让阿k把人群驱散了,上前试图跟刘雄沟通。

刘雄并不领情,不依不饶的指着旁边一个叫小月的小姐骂,“你们这样养的都是一群什么东西,一晚上跑了十几次厕所,你他妈是不是当我傻,老子在你身上花了多钱,啊!给你的钱还不够啊!”

他骂的脸红脖子粗的,要不是陈凤拦着,估计早就上手了。

那个叫小月的小姐一个劲的在边上道歉,她越道歉,老男人越气势汹汹。

夜场里串台是常有的事,有的时候是客人太多人手不够,有时是小姐想多赚点。

不过,能串台的小姐都是有些手段跟本事的,她们既然能串台就能保证自己能掌握住局面,像小月这样干了不到三个月,毫无经验的新手串台是不多的。

显然,她太着急了。

“把你们洪老板叫出来,我倒要问问他生意是不是这么做的!”

陈凤献上笑脸,劝慰,“哎哟,我说刘老板,您大人有大量,月儿年纪小,刚入这行没多久,您就算给我一个面子行么,让月儿今晚好好陪着您,我再送您两瓶上好的红酒,您看成么?”

男人讥笑一声,甩开陈凤的手,“两瓶红酒?你去打听打听我是什么人,连你们洪老板都要看我三分面子,你算个什么东西,我给你脸!这么大年纪了,不回家养老,出来丢什么人,现什么眼!”

“你他妈嘴巴放干净点!”亚明大步上前给了男人一拳。

刘雄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见他们人多,撂下狠话恶狠狠的走了。

他说,“你们给我等着!”

“傻逼!”亚明讥笑的唾骂一声,“我们等着!”

见方才仗势欺人的老男人窝囊的离去,他们都笑了。

毕竟这是件小事,就算他真的找上门,也没什么打紧的。

毕竟他们都是成年人,不会为了这件事闹得多大。

所以,谁都没放心上。

后来他才明白。

有些事,你能想通,别人想不通。

有的人因为一句话动杀念,有的人因为一件事,杀妻灭子。

高材生因为同学的排斥,而在他人的水里放能致命的化学物质。服务生因客人的态度不好,而往她头上浇滚烫的火锅锅底。研究生因男友跟前女友牵扯不清,便在酒店把他大卸八块用行李箱装走。丈夫因妻子忘给手机充电,而杀妻弃尸。

这个世界,有太多有人格缺陷的人,不是你能惹得起的。

离转点还有十分钟,他们已经完全忘了刚才不愉快的插曲,包厢里每个角落里都充斥着酒精的味道。

当刘雄带着几个人拿着刀闯进来时,他们都是懵的。

包厢里,刘雄抓着陈凤的头发叫嚣着让亚明跪下,亚明迟疑了几秒,刘雄顿时提起膝盖肘子狠狠的撞向陈凤的肚子。

陈凤当场痛的眼泪都出来了。

十七拿过手机不知是想打电话还是发信息给谁,总之,在她拿起手机的那一刻,就被刘雄的人抢了过去,摔了个粉碎。

“还想报警!”刘雄放开陈凤,直直的朝十七走去,十七昏昏沉沉被他拽了起来,挨了两记巴掌。

“□□妈,你敢打我!”她真是喝的有点多,仰着通红的脸颊就骂。

刘雄讥笑一声,“老子不止敢打你,还他妈干你!”

话音刚落,刘雄把她甩到大理石桌上就开始撕衣服,十七也不妥协,两人扭打起来。

“打啊!”亚明赤红着双眼冲他喊。

场面一时陷入混乱。

他们真是喝多了。

谁也没考虑过后果,谁下手都不轻。

当他抓起桌上那把亚明今晚送给十七作为生日礼物的军刀,扎进刘雄的身体里时,他是不可置信的。

他连连后退,那一刻,他想的是刚刚杀青的《宴会》要在十一上映。

这一切都完了,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

在昏暗的灯光下,十七没察觉异样,当她顺着他惊恐的目光回头时,摇摇晃晃的刘雄终于倒下了,倒在了十七的身上。

同时,陈凤的尖叫声在整个包厢里回响。

所有人都停住了。

他们惊恐的退到一边,嘴里不断的呢喃,“杀人了,这女的杀人了!”

他离她很远,那些人不会想到是他。

可是他知道,陈凤一定看见了,而且她尖叫的刚刚好。

她就那样用那双干净,透彻,清冷的眸子看着远处哆哆嗦嗦的他。

什么话都没说。

之后,她费力的推开压在身上的身体,异常冷静的探了探刘雄的鼻息,眨了眨眼睛说,“死透了。”

是的,那把特制的军刀,长度跟锋利足够让人致命。

他们都知道。

血一点一点蔓延开来。

可能是她刚推开刘雄的尸体时太用力了,牵动了刀口。

她就那样坐在地板上。

不一会,血染红了地板,也染红了她。

刘雄带来的人像是突然受了惊吓似得,三两下把抵住门口的沙发挪开,疯了一般跑了出去。

静默了半晌

陈凤说,“十七,你杀人了。”

十七抬起头,一动不动看着他。

他惊恐的,不自觉的退到墙边,直到无路可退。

陈凤冷吸一口气。

亚明似乎也知道了什么,只是沉默不语。

片刻,她轻轻笑出声,伸手握住了刀柄,“是的,我杀人了。”

“怎么回事,谁杀人了?”阿k带保安风风火火闯了进来,当门口的人见到地上的十七跟刘雄时,骤然噤声。好久后,阿k愣愣地说,“刘雄什么时候回来的。”

原来,他们都不知道刘雄带人过来了,包厢的隔音不错,所以他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如果他们知道该多好。

如果他们没喝那么多酒该多好。

酒,一下子醒了,一切都变了。

十七当着所有人的面打了两个电话。

第一个应该是他父亲,她说,“爸,我杀人了,那个人想要强|奸我,我防卫过当。跟其他人没有关系。”

第二个是110,她说,“你好,这里是XXX夜总会,我失手致死了一个对我使用暴力强|奸的男性。”

那一夜,他们都在警察局度过。

他给她准备的生日蛋糕还没来得及拿出来。

之后,场子停业的半年。

亚明跟陈凤辞去了场子里所有的工作。

那半年,他都在恐惧中度过。

他怕她受不了一次次的审讯,怕她把一切都说了出来。

《宴会》首映那天。

他问亚明,“事情就这样了吧,不会有变化了吧。”

亚明说,“应该不会了。”

他又问,“她真的能坚持八年吗?”

亚明猛吸一口烟说,“有减刑的,应该不用八年。”

他又问,“她真的熬得住吗?”

亚明沉默了片刻,“她爱你。”

他哭着说,“我欠她的。”

亚明望着窗外的夜色,红了眼睛。

那六年里,他一次都不曾去看她。

他不敢去,怕她的失望会放弃守护他。

又不敢不去,同样怕她的失望会放弃守护他。

他无数次开车经过那里,经过那面无情的铁门。

可他还是没去。

他用她的回忆在赌,他用她能为她豁出去的那份感情在赌。

她出来的那一天。

亚明在车里坐着,他在外面等着。

同时在铁门外等候的还有两辆车。

一辆是十七的母亲,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在警察局,她给了他一记耳光。

一辆是其里跟楚水,他们上一次见面是在一家夜总会,他让人把他灌酒灌到吐血。

他从没想过,她还能愿意回到他身边。

所以,他用尽全力去讨好她。

她变了好多,身上多了伤痕,得了精神性抑郁症。

她并不开心,她并不释怀。

他知道。

可他,舍不得放手。

她问他,“你的梦想都实现了吗?”

他好怕,怕她终于清醒了,不爱他了。

所以他说,“还没有,还有娶你。”

他知道,她对他有执念。

她问他,“刚遇见我的时候,你想要的梦想里有我吗?”

他不敢正面回答。

他欠她太多。

以至于到了后来只能不要脸的爱着她。

终于分手了。

在一个下雪天,她说,分手吧。

她说,她爱上了别人。

她终于爱上了别人。

他想,她是会爱上别人的,因为别人都比他要好,大街上哪个混蛋都混不过他。

何况,是那么好的人。

他们见过,在电梯里。

那个人看她的眼神是那么的痴迷又不舍。

他们互相装作没看见彼此。

他装作没看见她眼里的情愫。

如今,她说,“记住了,这是最后一次,再有下一次,我死给你看。”

她的眼眸还是那么的干净,纯净,剔透。

她的笑容,再好看也带了点清冷。

大雨顷刻而下。

他忽然想起了很多很多年前,有个姑娘问他。

“你叫什么名字?”

“独赋。”

“独负一人的独负吗?”

是的,独负一人的独负。

傻姑娘。

你一语成谶了我的一生。

我的傻姑娘,我爱你。

却唯独负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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