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第九(1 / 1)
挨过了最忙碌的时间点,十七接连几天定时定点的去学校睡觉,偶尔会碰上居士简的课,但十七是不知道的,因为除了第一次中途醒来以外,她几乎都是从上午一觉睡到中午,然后拎包走人。
老师跟同学慢慢也习惯了班上有这么一个怪同学,她不跟任何人说话,上课从来不带课本,总能瞧见一件百年不变的格子衬衫笼罩在小脑袋上,把光线跟他们隔离在外。
这天十七照样倒头就睡,不知睡了多久,口袋里的手机不停的震动,十七不得已从睡梦中醒来,掏出手机一看是缔纳美。
这时正在上课,她没接。正想埋头再睡一会时,突然瞟到一个身影笔挺的背对着他们,在黑板上写着从众与服从。浓密的头发在日光里有点像褐色,那人左手掐在裤兜里,黑板上的倒影显的高大英俊。
十七愣了愣,这不是上次故意刁难她的那个社会心理学老师么。
脑袋清醒了一会,就不想再睡了,趁着那人还在写着什么从众的概念,十七抓着格子衬衫,秉着不打扰其他同学听课的基本原则,悄无声息的从后面溜走。居士简写完转身时,正好看见十七消失在教室门口,他眯了眯眼,把粉笔放在讲台上,被解开的袖口微微挽起,显得一双修长骨感的大手更让人偏偏浮想。
还真把学校当宾馆了,睡醒了拍拍屁股就走。
出了门,十七就给缔纳美回了电话,那边娇声抱怨,“干什么呢,这半边才接电话,你知道我给你打了多少个嘛。”
“学校睡觉呢,调的震动没听见,啥事?”十七掏出车钥匙,朝学校的停车场走去。
“晚上有个聚会,来玩不。”
“什么聚会?荷尔蒙聚会?”十七轻笑一声,旁边走过一个老师,皱着眉头看着她。
“什么聚会取决于你自己,对于我来说人间处处有奸|情。”缔纳美大笑几声,才回归正题。“晚上有个part,喝完去飙车,都是玩的起的人。”
“哪飙去?”十七启动车子。
“锡头。”那人好像有人在说话,十七等了一会,又听见缔纳美说,“我不跟你说了,现在有点事,就这么定了啊。”
邬莱锡头是飙车者聚集地,常年有赛车比赛,附近有各种高档会所跟娱乐场所。年轻的富二代,官二代以及暴发户是那里的常客,当然也常见一些玩命赚钱的车手。两年前刚从监狱出来的时候,十七跟缔纳美找不到发泄口时,就经常光顾锡头,她们赛车不拼名次,也从来没拿到过名次,就享受落在最后的冲刺感。
当然,只限于黑夜里这种野鸡赛车,白天的正规赛车她们还不够资格进去,就算够资格,这两人也是没兴趣的。
玩的就是一种放|纵。
十七驱车赶到的时候,锡头早已人山人海,热闹非凡,俊男美女扎堆,琳琅满目,眼花缭乱。穿着超短裙的三流模特,比基尼的赛车宝贝,嘻哈范的黄毛伙子,啤酒,香烟,激情,这里与邬莱市的潮流格格不入,一边是高端的设计与繁华的都市,一边是大汗流离与呐喊声的放肆。
“十七,这里。”缔纳美在不远处挥着小手,一边挽着以为十七没有见过的男性,目测应该是职业的赛车手,穿着正规的赛车服。
十七一身牛仔裤跟黑色T恤走过去,看了缔纳美的男伴一眼,“搞什么,来飙车穿的这么正规。”
缔纳美笑了一声,没介绍十七也没介绍男伴,勾着十七的肩膀道,“我们是来飙车的,他们是来赛车的,好像是一个私人出资的比赛,应该是想从中间挑几个拔尖的车手进行正规比赛。”
资质好的赛车手价格贵,而且难找。像这种从中捞人的私人赛车,在赛车界是比较常见的。挑中的赛车手经过他们正规培训后上场,不仅价格便宜,还会感恩这些人的培养跟提拔。
“吃东西了没?”十七侧头问缔纳美。
“还没,走,我们进去先吃点东西垫吧肚子。”缔纳美跟旁边的男人打了个招呼后拉着十七往提供食物的场地走。“你搞什么,整个国庆节,电话也打不通,差点报警找你。”
“我还能干什么,在家加班,顺便陪男人。”十七说的脸不红心不跳的。
“操,重色轻友的。”缔纳美挑眉,“哪个男人?”
“独赋。”十七敛了敛眼帘。
“我|操,还没分呢?”缔纳美爆出一句脏话,经过一个熟人面前跟人打了个招呼,笑着调侃那人,“胸都快掉出来了,小心点保养啊。”转过头又跟十七嘀咕,“见她一次大一次,当奶|子是stt泥地轮胎呢。你跟那谁,都一年了吧,还不分呢,等着颐养天年啊?”
“要结婚的分什么分。”十七没好气嘟囔。从前的事十七没有跟缔纳美提起过,所以缔纳美一直以为她跟独赋认识了一年,谈了一年。十七拿缔纳美当真朋友,也不是故意隐瞒,只是她觉得过去了,就没必要提起。
“妈的,从你嘴里说出结婚这两字,我怎么就觉得那么别扭呢。”缔纳美见过独赋一两次,都是简短的打个招呼,并没有实际性的接触,当然娱乐新闻倒是经常看到他的消息。挑不出什么好,也挑不出什么坏,总觉得他们的相处方式有点奇怪。
十七自动忽视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人,拿过一杯香槟,口渴似得喝掉一大杯,擦了把嘴问她,“你最近搞什么,公司不忙啊,怎么比咱出来那会玩的还要疯。”
缔纳美家是做进出口贸易的,进监狱前她那个分公司被查封了,出来没多久,她爸又给她在别的分公司弄了个总经理的头衔。
“忙什么忙,我现在最主要的任务就要把该玩的都玩尽了,玩痛快了,我可不想给自己留什么遗憾,老娘在世上活一遭就要留下点什么。”
十七瞟了她一眼,“说吧,染了什么病,性病还有得医,要是艾滋病你就把没花完的钱留给我,怎么说都姐妹一场,我会替你花光的…”
“妈|的,老子掐死你啊。”缔纳美双手勒住十七的脖子,十七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才拽下她的手,气喘吁吁道,“好好好,我错了,您哪能得那病啊是吧,天下多少男人还等着您宠幸呢。”
“那还差不多。”缔纳美狠狠的刮了十七一眼,才败下阵来,仰着下巴道,“我爸生意上有个朋友,三十二岁,离异,有个三岁的儿子。估计再过一段时间我就成那孩子的后妈了。”
“那人瞎啊?就你这样的嫁过去不真的成白雪王子他后妈了。”十七抿了口香槟,虽然嘴上调侃着,心里却为缔纳美提了一口气。
缔纳美噗嗤一声,无所谓的挥挥手,“没事,我爸说了,我要是愿意嫁,就把他名下一半的股份转给我。像我们这样的家庭,联姻巩固身份跟资产不是很正常么,我爸这次也不算坑了我,我跟那人吃过两顿饭,身材不错,皮相不错,性能力还待考核,不过看样子也差不到哪去。”
十七又拿过一杯香槟一口干了,瞧着缔纳美一脸探究的表情,笑骂一声,“操|他妈,什么世道。
“邬莱市发展太快,商业场又是瞬息万变的,一个不小心你就被人踩脚底下了,这个时候我爸要是还没点危机感,估计早被那么虎视眈眈的人吃死了。人啊,一旦登高就不想跌落,就算是死,他们也要死在金字塔上。”
商业联姻在商业场上确实是一件常见的事情,一个人,一家企业,要想从上往下跌非常容易,要是从下往上爬,那可真费劲了。有点手段的,还能起死回生,没点人脉的,那就只有看着金字塔叹息了。何况,人走茶凉,你倒了,多少人还能拉你一把呢,他们没有幸灾乐祸踩你几脚就算情分了。
十七拍拍缔纳美的肩膀,“在五星级酒店吃过野菜的人,再让他们回筒子楼,就算给他们猪肉,他们也不见得有心情有胃口吃得下。换成我,我能吃得下,我也要顾及我家人的心情。”
缔纳美心知十七这是在安慰她,是啊,这个社会很现实的,不矫情的说,他们比大多数人要过的好的多,拥有的东西也是别人要花一辈子,或者要用更多的时间才换的来。她们住惯了辉煌气派的别墅,习惯了在五星级餐厅吃野菜。只想要到未来可能会有一天,要在筒子楼里吃猪肉,谁甘心呢?
是啊,谁甘心呢。十七微微眯眼,看着人潮拥挤的脑袋,不得不承认,没人会甘心。缔纳美他爸不甘心,缔纳美也不甘心,换成她自己,同样是不会甘心的。那些为美人弃江山,为王子弃城堡的人,她们佩服,却无法做到。
“不过,你要是真不想嫁,那就别嫁,不说别的,我家还有个万俟集团,我还有个数字世家,用的上的地方你说一声就行。”十七字字真诚,甘不甘心是一回事,但是非那个联姻不可又是另外一回事。
缔纳美突然有些感动,她是独生女,虽然后来才知道有个私生弟弟,却从未把他当弟弟看待过。遇见十七真是一种幸运,缔纳美吸了吸鼻子,十七还以为她要说出一些矫情兮兮的话,正要起鸡皮疙瘩,谁知她一手搭在十七肩膀上,雄赳赳道,“行,等我审核过那人的私人能力,为了这辈子的性|福,我也得找你!”
十七翻了个白眼,“这还真是你终身的幸福。”
缔纳美大笑,没过一会熟人都到齐了,大家围在一起一边玩游戏,一边吃吃喝喝,聊的话题没有尺度,没有下线。十七挨着缔纳美坐一起,看着她大杀四方。
快到十点时,天空下起了蒙蒙细雨,这让大家更加热血沸腾,绵雨会在深夜的速度,激情里变成强有力的快感,赛车还未开始,许多人却已经耐不住了,淋漓尽致的在雨中呐喊出心底的欲望,放的开的男男女女不顾旁人目光坦坦荡荡在这片热潮中热吻。
震耳的音乐声响起,全场一片欢呼,这场真正意义上淋漓尽致的放|纵开始了,十七钻进驾驶座,系上安全感,摇下四面车窗,等着这温柔的细雨变成热蜡的触感。等着这温柔的黑夜,变成她们无所畏惧,尽情发泄的出口。
这一刻,所有人都是病患,都是疯子,极力渴望摆脱身上铁链般的枷锁。
哨声响起,车轮似箭,在公路上咆哮,旁边的树木,人影,尖叫,都显的那么微不足道,雨点扑打在十七脸上,那是一种重生的力量。狂风从四面八方串流进来,车里七零八落的小玩意瞬间方飞自己,毫无节奏,毫无目的的飞舞着。
这一刻,没有什么再能阻止他们发疯,发狂! 手台里不断的传来男男女女通透,不加以任何掩饰的发泄声:
我他妈爱死了这样的感觉。
我他妈要呼吸,我要呼吸!
我他妈不是个人渣!
操|你妈,我他妈也不是个人渣!
车尾号J80的美女,我他妈想你嫁给我!
我他妈要结婚了,早几年你他妈在谁床上,来他妈晚了!
我|操|他大爷!
一辆辆塞车川流不息,争先恐后的绽放原始的狂野。十七大笑一声,放下手台,一个换挡,连续超了三台车,缔纳美紧跟其后。整条锡头公路在此刻似乎填上了夕阳的红艳,似乎填上了彩虹的绚丽。
看到了吗,地动山摇。
听到了,海啸的呼喊!
那一幕幕极速的画面,是世界的欢呼声。
即使没人会喝彩,即使没人会支持。
我们依然爱着自己所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