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第 20 章(1 / 1)
我觉得谢微需要时间平静一下,毕竟这样乍然撕开从前的伤疤,心里一定很不好过,没想到极短时间内他就平复下来,深吸了一口气:“……好了,继续说我的研究成果。”
其实我有点猜到了他的意思:“吃了你的药,可以获得比吸_毒还强大的快感?”
“是的。就像咪咪服了药,它眼中看到的我们已经不是我们,可能是喵星的宫殿,或者堆成山的小鱼干。”谢微眯着眼笑笑,但我完全感受不到萌,反而有丝丝寒意“当然,也可能是……院里的某只小公猫。”
“最后这个不可能,它做过绝育。”
谢微噗嗤一笑,补充道:“这种幻觉,是药物作用到你脊髓中的潜意识密码、通过经络传感达到的,因为来自于生命最本质的那些东西,所以快感也最强烈……这种药被我命名为堕天使,嗯,它是个最贴心的小天使,能够给你无上的快乐,用欲望操纵你。——怎么样,想试试吗?”
他拉开写字台下边的抽屉,拿出一只小药瓶,那种异样的光泽告诉我质料不是普通的玻璃,里边装着大半瓶白色晶体,外观看上去跟实验台上的那些没有什么分别。是的,它的主配料应该就是那东西,只不过被谢微进行了加工。
非常美丽的白色晶体,每一粒都晶莹剔透,如同未经触碰的新雪,散发着纯洁甚至梦幻的微光,我却不由自主地微微后仰,想跟那只握住药瓶的手拉开一点距离。谢微的笑容依然文雅,看在我眼中却有种说不出的妖异感,就像瓶子里的药,我不知道究竟是天使,还是恶魔。
“我跟你保证,这种药绝对绝对没有生理依赖,它只会给你纯粹的欢愉和满足,不必支付任何代价。”谢微带点得意地说着,“我设计的配方是根据剂量大小决定药效时长,而总体药效不变。”
我觉得喉咙发干,呼吸不畅,不是因为他的话有多么诱惑,而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恐惧,仿佛伊甸园里的蛇对亚当夏娃说:“吃下这枚圣果,你将与神比肩。”
不,即使吃了它,与神比肩的也不是我,而是谢微,或者说,不是与神比肩,他制造出的不是堕天使,根本就是撒旦。
足够让心跳加快的紧张和恐惧下,我几乎是下意识地想避开,而逃避的方法之一就是提出另一个问题:“这个药……就是你一直研究的东西,是不是?”
谢微一瞬间睁大了眼睛,那一丝魔鬼般狡黠又自得的笑意也僵在唇角,他大概没有想到我会问出这句话,停了片刻才回答道:“是的。你怎么想到的?”
我再次张嘴,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干涩得要命,不得不清了清喉咙才继续说下去:“因为你刚才提到研究这种药物的过程里有运算和模型构建……我想起你推算经络传感规律的时候……也是靠数学工具进行的。”
谢微眨了眨眼,才又露出自然的笑容:“是……你真聪明,居然猜到了。”
总算他不再怂恿我嗑药了,我暗暗松了一口气,以不容他思考的速度提出第二个问题:“那么,经络到底是什么?”
“不知道。”
“……这像话吗?”
“不像话。”谢微嘴上逗贫,却无法掩盖藏在眼睛里的一丝迷惘,“如果你一定要问,我可以回答你:中医上说,经络是气血、联系脏腑和体表及全身各部的通道,是人体功能的调控系统。而在西方医学上,经络是细胞群、组织液之间交换能量通道,并且形成低电阻、神经信息和生物电信号的网络丛群。”
“说人话!”
“你知道穴位是什么吗?”
“……”我怎么会知道,我是个文科生。
谢微嘴角的微笑带了几分冷笑的意味:“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没有人知道。你把一具尸体放在解剖台上,划开皮肤是脂肪层,是肌肉是血管是骨骼,但你找不到穴位和经络。可你能说看不见的就不存在吗?那些生物电都是存在的,我可以通过数学计算触摸到它们运行和传递的规律。如果把人体比喻为地球,你的肌肉血管这些肉眼能见的东西是江河湖海,那么经络穴位就是地下河的暗流,那个终极的水源藏在脊髓里,关联着可再生的干细胞和遗传密码。永远没有人能看见这些真正操纵一切命令一切主宰一切的东西。
“而堕天使释放的物质会直接影响到你脊髓中的那条主干经络,制造出被放大无数倍也清晰无数倍的美妙幻觉,这种信号沿着你的经络和穴位传递,改变视觉听觉味觉等等一切感知……这才是生命的究极!是人类所能有的最大的愉悦!而且——不需要支付任何代价!”
我心里的恐惧加深了一层,不是因为这药物的原理多么深奥难懂,而是谢微此时的表情:他脸颊上泛起病态的红晕,双眼亮如妖鬼,因为呼吸急促,胸口的起伏异常剧烈。也许,神话里那个打开了潘多拉魔盒的凡人,或者召唤出灯神的阿拉丁,那一刹那就是他这样的表情。
果然,接下来他话锋一转,带点遗憾道:“唉,可惜这都只是理论,我没有一个机会去实验一下……”
我提醒他道:“你已经实验过了,咪咪。——不够的话,还有这玩意儿。”
我指的是谢微新收养的流浪狗大黄,它不知什么时候溜了进来,在主人脚边蹭来蹭去。
谢微放下药瓶,弯腰抚摸黄狗背上的皮毛,望着那双温驯的眼睛笑笑,然后任由它在脚下撒欢:“江然,在翰雅工作了这么久,你应该知道,对于一种药物而言,动物实验的意义远远比不上人类。正常的医学上,一种药物的上市通常费尽时间和气力,更何况堕天使是比药物复杂得多的东西,没有人体实验是绝对不行的。”
他重申了一遍:“我用人格担保,它不会有任何毒副作用,也不会形成生理依赖。”
滚吧,别说你的人格,你用爱因斯坦的人格作保都没用。这辈子我绝不会沾这种东西,就算是悲伤难过求不得,不真实的悲伤也远远好过虚假的快乐。
大概我神色间拒绝的意味太过明显,谢微倒也没有强迫,只是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无所谓吧,反正这么伟大的存在,总不会埋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