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第二卷(15)(1 / 1)
第66章
十月初的国庆黄金周,杨景瑞也没有休息,已经约好约好了去X市见几个长青药业的股东,盛桐送他到楼下,老刘开车送他去机场,见他下来立即替他打开车门,杨景瑞坐上车,向盛桐招手再见。
盛桐所在的云顶影视最近也很忙,自从公司搬了家,生意就好到停不下来,年底前都快要排满了,盛桐作为云顶唯一的广告片监制,十一长假也没空休息,既要干自己的本职工作,还要带新人。到了晚上,她会抱着黑嘴和杨景瑞视频通话,聊聊天,说一说这一天发生的开心的事。
盛景为了并购案而成立的工作小组已经取得了很大的进展,通过对长青中小股东股权的大量收购,盛景已经拥有了进入长青董事会的资格。
而杨景瑞的X市之行,目的是取得长青更多股东的信任,进而在长青股东大会上提出罢免董事长改组董事会、更换企业法人的议案,赢得支持。
长青的重要股东分为两派,一派是许永年的旧部、长青的元老;另一派是现任董事长的亲信;如今在长青董事会上得势的,是后者,而他要获取支持的,是前者。
他先后见了几位长青的股东,和盛景的朝气蓬勃相反,这几位重要股东都垂垂老矣,二十多年前,这些人跟着许永年辛苦打拼,把长青药业带到如日中天的地位,也眼看着他们亲手打下的基业在别人的手中辉煌不再、日渐衰败,除了痛心疾首,也毫无办法。
几位老者不愿意看到亲手创下的基业坍塌,但也不想长青改名换姓,所以,杨景瑞的游说进行的并不容易。他知道,这几个元老最担心的是什么,所以他承诺,企业易主后,愿意继续工作的长青老员工,会重新签订劳动合同,得到相应补偿,并且最大程度保留长青原有的优秀企业文化;同时,会投入更多资金在新药研发和市场推广上,让这家老牌药企重新焕发生机。
谁没有年轻过,老先生们听着这个年轻人逻辑清晰的讲述,听到他对长青未来发展的长远规划,仿佛看到了当年意气风发的自己。经过努力的游说,杨景瑞见过的多名股东都表示,会在股东大会上支持他的提案。
有一位老者,在答应了杨景瑞的请求后突然问道:“杨总,我会支持你的提案,但有一个疑问,希望你能解答。”
杨景瑞:“您说。”
老者:“据我所知,你的盛景药业近些年发展势头正猛,而长青除了西北市场外,基本是半死不活的,收购长青对你来说并不是最好的选择,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杨景瑞沉思了一会儿,说道:“因为……长青的创始人许永年先生,是我尊敬的人,可惜无缘,没机会当面……表达敬意。”
老者眼神都亮了几分:“原来是因为许总,难怪!难怪!刚才就觉得杨总身上的正气跟我们去世多年的许总有几分相似。”
杨景瑞笑了:“哦?果真?很多年前也有人这么说过,当时只当是玩笑。”
老者:“虽然长相相差万里,但做事风格和身上的气场有相似之处,想是许总在天有灵,不会让长青彻底断送在许太太手里。”
另一边,收购中小股东股份的工作仍在继续,为了使盛景拿到控股权,工作小组开始接触一些股份较多的股东,长青的总工程师就是其中一位,这位戴着无框眼镜的总工皮笑肉不笑地说:“股份我可以卖给你们,不过在这之前,我要见见你们的老板。”
工作小组很纳闷,先来接触这位工程师是杨总的特别指示,没想到这位工程师也想见杨总,他们把这个要求反馈给杨总,杨总欣然答应。
吴毅不知道对方的老总是杨景瑞,只是认为他等的时机终于到了,让那个老不死的灰飞烟灭的时机。
他等在约好的日式包间里,对方迟迟不来,快要没耐心的时候,房间的门开了,走进来一个衣冠楚楚气势凌人的年轻人,他连忙站起来,年轻人恭敬地向他鞠了一躬,俯视着他,开口说:“吴老师,多年不见,别来无恙。”
吴老师?他在脑海里回忆,叫他吴老师的人,只可能是……他推了推眼镜,仔细地辨认着面前的人。
“怎么?认不出了?”杨景瑞把脸凑近他,一字一顿地说,“吴老师的脸,我可是记得一清二楚。”
当吴毅终于认清了那张脸之后,他往后倒了两步,一屁股坐了下去,原本平静的眼神瞬间写满了惊恐与慌张。
“吴老师,哦,不对!应该叫您陈总工才对。”杨景瑞坐下来,看着神色慌张的吴毅,“您别害怕,我不是鬼,我命大没死了,让您失望了;不过,您这些年过得不怎么样嘛,才四十几岁头发就白成这样了。”
吴毅终于冷静了,他坐直了身体,目光阴沉地问:“你来干什么?”
杨景瑞摊开手,一脸莫名其妙:“不是你请我来的吗?”
他才想起来,的确是他要来见这个老总,只是万万没想到,这个老总竟然会是……杨景瑞!那个曾经坏了他好几次事的少年!以至于让他失去了相依为命的亲妹妹!他曾经发誓要让这个少年付出代价,没想到少年竟然逃过死神的魔爪安然地长大了,并且比曾经更加气场十足,眼神凌厉。
杨景瑞问他:“你叫我来,想说什么?”
吴毅:“是你要收购长青?”
杨景瑞:“没错,你应该也很希望如此吧。”
吴毅皱眉:“你调查我?”
杨景瑞点点头:“嗯,了解了一点,没想到主仆也能反目成仇!她知道你背地里做的事吗?”
吴毅冷笑:“知道又能怎么样,一条船上的人,我有太多她的把柄,她一旦动我,她也会落水!倒是你,收购长青要干什么?”
杨景瑞:“替我爱人问两个问题,再给她送一份聘礼!你说吧,你要见我到底想干什么?”
吴毅:“我可以把我的股份卖给你,并且给你你想象不到的帮助,但是你要保证我全家的安全。”
杨景瑞:“筹码未免太轻了,没有你的股份,我的收购一样能成。”
吴毅:“那个女疯子不会饶了你,她会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你,像意外。”
杨景瑞:“真如你所说,我早过不到今天了,还有你,也一样活不到今天!让我买你的股份可以,让我保全的家人也可以,烦不要用这种话来吓唬我!”
吴毅:“那你想要什么?”
杨景瑞看着他,沉声说:“你的自白。”
盛桐忙了一天回到家里,靠在沙发上,黑嘴闻声而来,跳上沙发趴到她身边。她打开手机,发现杨景瑞发来了一段语音,她下载下来,点开播放键,杨景瑞的声音先传出来,随后是一个有些陌生的男声。
杨景瑞:“你为什么甘心去做那个女人手中的匕首,毁掉别人也毁掉你自己?”
吴毅:“人这一辈子,有些事,错一步,就会错第二步,然后猛然有一天你会发现,回去的路已经没了,再也没有回头的机会。”
吴毅用近一小时的时间讲述了他的过去,他的挣扎、他的堕落、他的恨、他的悔……
“我出生在西北一个小村落里,一年的生计全靠天,人穷得发疯了,就什么都肯干,父亲为了挣钱,离开了村里,去小煤窑挖煤,那时候我还小,穷山恶水出刁民,父亲不在,母亲在村里受尽了欺负,好在那几年父亲挖煤挣了些钱,生活比以前好了很多,父母送我去上学,老师都说知识改变命运,我为了走出去,拼了命地读书。”
“可是好景不长,在我高考的那一年春节,父亲离家后就再没了消息,有人说他死在了媒窑里,谁知道呢,母亲却又发现自己怀孕了,我白天上学,一有空就回家替她做农活,最后,录取通知书下来,我考上了省会的名牌大学,成了村里唯一的大学生,母亲快临盆的时候,我请假回去,她是高龄产妇,生的时候突然大出血,孩子没事,她死了。”
“从那时起,我卖了农村的家,在学校外面租房子带着妹妹生活,从她生下来,到一点点长大,都是我看着的,学校老师知道了我的事,为了申请了特别奖学金,那份特别奖学金,就是长青药业提供的。”
“大学整整四年和研究生三年,我都是在长青药业的资助下生活,我感谢这家企业,以为一切都会变好,博士毕业后我拒绝了很多机会,执意去了长青药业,那时候长青药业如日中天,我在那里只能做一名普通员工,妹妹已经上小学了,又乖又懂事,那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候。”
“我人生的转折点发生在长青的创始人许永年去世后,已经上初中的妹妹,身上突然出现淤青,我以为是她在学校和人打架了,她却说没有,我带她去医院检查,检查结果是白血病,我把所有的积蓄拿出来,带她去化疗,妹妹很坚强,即使头发掉光了,她还在安慰我,一年后,我的所有积蓄都花完了,妹妹的病却不断反复。”
“想不出办法的情况下,我去求我的上司,上司说他爱莫能助,我什么都顾不了了,只要能救活妹妹,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我想了一个办法,在许太太来到公司的时候,我在路上拦住了她,跪在她面前求她,求她救救我妹妹,那个时候,她更有管理能力的儿子是长青的董事长,但我认为她是女人,是更容易心软的,所以我选择去求她。”
“她带我去了她的办公室,问了我的情况,然后她说,她可以帮我。我以为妹妹终于有救了,却没想,我已经踏入了更大的深渊。她让我去制造意外,杀掉她的大儿子,从那时开始,我的手上就不断的沾满罪恶的血,做交换的是,她用大把的钱来延续我妹妹的生命。她和两个儿子的权力之争维持了四年,最后,她完胜,两个儿子都因遭遇意外而死亡,她却还装成和蔼的婆婆,去照看两个儿子的家人。”
“盛桐的事,就发生在那四年当中,她只把盛桐一家当平日里的消遣,安排我想着法的折磨盛桐,我最主要的工作,还是替她去清理两个儿子的党羽;最开始,我想先曝光盛桐的家事,说实话,那个时候,看到盛桐我是有些不忍心的,她和我妹妹年纪相差不大,也很乖巧懂事,所以我抱着得过且过的心态去做。”
“但是我没想到的是,那个老太婆疯了一样对我咆哮,威胁说不再救治我妹妹,我只好一方面在X市为她的权利之争奔走,一方面又去S市伤害盛桐,那个□□犯是我找的,我还在盛桐舅舅打工的地方找了女人和赌场来给她舅舅下套。”
“然后有一天,她又突然命令我,说盛桐手里有许永年的东西,让我拿到东西,杀掉盛桐!那时候,与妹妹匹配的骨髓已经找到了,马上就可以做骨髓移植了,可是,我失误了,就因为你,杨景瑞!我被关进了警察局,女人愤怒地断掉了妹妹的医疗费,原本安排的手术也停了,妹妹死在了我怀里,我发誓,要毁了盛桐,毁了那个老太婆。”
杨景瑞:“所以后来你又回来制造车祸?去盛桐奶奶家打砸?”
吴毅:“没错!我以为结局比我想像的还要好,我以为你会死,她的奶奶已经死了,我想,她会像我一样,后悔一辈子、孤独一辈子……呵呵……”
杨景瑞:“你继续留在长青,就是为了报复那个女人?”
吴毅:“没错,可是,我又错了一步,我以为我会孤独一生,却不想,遇到了我的妻子,她用她的爱温暖我,给了我一个可爱的女儿和温暖的家,我知道,那个老女人时刻注意着我,她既害怕我,又想除掉我,我不能同她鱼死网破,因为我有了家人……所以,我求你……”
盛桐靠在床上,点开和杨景瑞的视频通话,画面显示出在酒店房间里的男人。
盛桐:“瑞瑞,我听过了,突然觉得好沉重。”
杨景瑞:“嗯,我也没想到,他的背后还有这么多事。”
盛桐:“我不敢想,如果我也……”
杨景瑞打断她:“丫头,不说他了,没有如果,我们会好好的,说点开心的吧!”
盛桐咬着嘴唇想了想:“开心的?……你吃饭了吗?”
真是永远都忘不了吃,杨景瑞颇正经地说:“吃过了,可是还想吃。”
盛桐:“那就再吃点呗!”
杨景瑞皱着眉头,很不开心:“可是想吃的都吃不到啊……好难过……”
盛桐歪着脑袋:“还有什么吃不到的啊?那么大地方……怎么会呢?”
“有……当然有了,比如……”他舔舔嘴唇,把脸凑近屏幕,悄声说,“比如……你的……两只大白兔……”
“噫!!!”盛桐嫌弃地把手机扔远了。
“丫头,丫头~看看我~”杨景瑞在电话那端喊着,“难道你不想?你真的不想?不想我?不想我小弟?那我挂了哦!”
“别挂!”盛桐又连忙拿起电话来,“谁让你挂了,不许挂!”
“嘿嘿,”杨景瑞傻呵呵地笑,“明天干什么吖?”
盛桐:“有个卖家具的厂子,要做宣传片,我带公司的新人去谈谈~”
说起见客户,杨景瑞就想起盛桐在提案会上发飙的那一幕,他笑着说:“嗯,要是再遇到那种不守规矩的竞争对手,再给她骂回去。”
盛桐:“切……不会的,没有哪个老板像你这样变态,找那么多公司公开比稿的。”
“我这还不是为了……”杨景瑞话说一半突然停住了。
盛桐:“为了什么呀?说不出来了?”
杨景瑞呵呵地傻笑,还是不说了,就让丫头以为他们的重聚都是因为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