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第一卷(43)(1 / 1)
第48章
“杨景瑞,怎么办,我闭上眼睛,却想不起我妈的样子了。”
车厢里的广播正在播报即将到达的古城X市的旅游信息,火车还有一个小时就要抵达终点了,盛桐闭着眼睛,她能听见心脏砰砰砰的跳动声,3年未见的城市,3年未见的母亲,会变成什么模样?
杨景瑞握着盛桐的小手,这种时候只有转移她的注意力才行得通,他说:“丫头,别想阿姨了,你先想想怎么回到你家,你还记得回你家的路吗?”
“……”杨景瑞说到了重点,盛桐睁开了眼睛,“从火车站到家…好像…”
她不记得了,12岁以前,她无论去哪儿都有司机接送,没记过路;许永年去世后的一年多,她几乎每天都在学校和家之间往返,X城的火车站,她只来过两次,记忆中好像还挺远,每次都是从家门口打车的,她不记得路。
“瑞瑞,我……可能……不记得了。”
杨景瑞笑了,果然陪她来是对了,要让她自己回来,没准先把自个儿弄丢了。
“那你家小区名字和街道你记得吧,咱打车过去。”
回盛桐家的路上挺顺利,盛桐虽然不记得路,但脑子还是清楚又够用的,那时候火车站外的野出租车宰客很厉害,就算是正规车,看到是外地人也不客气,能绕路就坚决不直走,很多外地人不知道,一下火车就先吃一顿哑巴亏。他俩下了车直接按路标去了正规的出租车搭乘点,盛桐一上车就换了口音,操起一口流利的X市方言报了地名,司机一听,本地人,顿时打消了宰客的念头。
离家越近,盛桐对附近的景物越熟悉,看到城墙了,看到每天上学走的那条路了,看到超市了,看到门口那家肉丸胡辣汤了。
“到了!”她握紧了杨景瑞的手。
走进小区大门,左拐,向前走50米,经过3幢楼,在19号楼那里右拐,经过小区花园里的那棵大无花果树,再往前走10米,从3单元进去,上楼,经过第一层、第二层,到第三层,停下来,盛桐和盛小慧住了一年多的房子,就在眼前。
楼道的墙壁还是像以前一样灰扑扑的,一侧墙壁上有明显的刻痕,杨景瑞认出来那一行歪歪扭扭的字迹,写着‘许同,我爱你’,这个他记得,盛桐提过。老式的防盗门上塞着很多广告纸、还被贴了各种维修电话,像牛皮癣一样,门上的春联是四年前她和盛小慧亲手贴上去的,两侧的都没了,只剩下最顶上的横批,写着“龙腾华夏”,红纸上盖着厚厚的一层灰。
盛桐打开书包拉链,翻了很久,在书包最里层,拿出了房子的钥匙。她的手有些发抖,紧紧捏着钥匙却塞不进防盗门里。
“丫头,我来开。”杨景瑞抓住她的手腕,把钥匙拿过来,吱呀一声,防盗门打开了,门上的灰扑到脸上,盛桐被呛得咳嗽起来。接下来是里面的木门,杨景瑞换了另一个钥匙,准备去开,钥匙刚□□锁眼,门自己动了。
“嗯?”杨景瑞顺势把门推开,惊讶地看向身后盛桐,“丫头,你走的时候没锁门?”
门当然锁了,盛桐记得很清楚,3年前,大宝舅舅准备带她回老家,是她亲手拉下电闸,锁了门,以防万一,她还向里面推了推。
当大门打开,看见房间里的一幕时,她的瞳孔迅速扩大,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怎么了?”杨景瑞皱起眉头,他转过头,朝着盛桐目光看去。
这一看,两个人的心立即提了起来,杨景瑞了解盛桐,虽然她不怎么会做家务,但她不是个乱七八糟的人,她不可能在走之前把家里搞成这个样子,椅子翻倒了,茶几翻倒了,一个米色的小花瓶碎成了好几块,压着塑料的淡紫色满天星,从门口看过去,一直延伸到里间的卧室,没有下脚的地方,毛巾、作业本、衣服、零零散散地都扔在地上。
“丫头,”杨景瑞不用回头也知道,看到这一幕的盛桐有多害怕,“你站着别动,我进去看看。”
盛桐猛抓住杨景瑞的手:“不要,我跟你一起。”
“好。”杨景瑞握紧盛桐的手,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去,两间卧室和客厅里没什么分别,很乱,所有的柜子、抽屉全都开着,里面的东西被扔的到处都是。
可以确定的是,有人在这三年间进来过,而且不是一般的小偷,小偷只是求财,搬几个大电器出去卖是理所应当的,但是家里的电器一件不少,那么进来的人,是来找东西的?杨景瑞和盛桐对视一眼,他们都想到了一个人,吴毅,连警局也留不住的人。
“丫头,应该是很久之前进来的,”杨景瑞指着地上的衣服,“这些衣服上都积了很厚的灰尘,没什么事,你不要害怕,听我的,啥都别想了,咱们先打扫房间。”
“好。”盛桐点点头,有杨景瑞在身边,她不害怕。
杨景瑞去卫生间打开水龙头,有水,拉开电闸,有电,这就好办了。两个小时以后,房间里的尘土被清理干净了,终于有了能坐下休息的地方了,四小时以后,已到傍晚,洗衣机还在转动着,房间的整洁程度已经赶超了盛桐曾经住在这里时的状态。
灰头土脸的俩人疲惫地瘫坐在地上,盛桐黝黑的长发已经变成了灰色,原来走哪儿都自带光源的杨景瑞也像是刚从工地下班的农民工兄弟。都累成狗了,谁还有心思琢磨那些偷鸡摸狗的魑魅魍魉,俩人看着对方的模样,同时笑了。
“丫头,你长胡子了。”杨景瑞伸出两只脏手在盛桐嘴唇上方把那两撇八字胡又加强了一番。
盛桐一动不动任他玩,盯着他的脸傻笑:“瑞瑞,你变成猫了。”杨景瑞的脸上不知什么时候两边各抹了三道灰,鼻尖也有灰,头上还翘着两撮猫耳一样的头发,像极了一只大猫。
杨景瑞直接躺倒在了地板上:“丫头,你先去洗澡吧,你洗完我洗,洗完澡咱们出去吃饭,吃完饭还得去买东西,床单被罩都洗了,晚上没得用,得买两套新的。”
盛桐也想学着杨景瑞躺倒,又觉着地板太硬,于是调整姿势躺到了他的肚子上,闭着眼睛疲惫地说:“瑞瑞,你先去洗吧,我歇会儿。”
杨景瑞心想,一下午把丫头累坏了,再不把她薅起来,她绝对能躺在自己肚子上睡到明天,硬拽她起来她肯定不乐意,脑袋里闪过一个万无一失的好计策。他轻抚着盛桐的下巴,试探着问:“累了吧?要不一起?我帮你洗?”
正常情况下,杨景瑞只要说出‘一起洗澡’这种话,盛桐保准一溜烟儿就跑没了,虽说俩人该看的都看过了,盛桐还总会问杨景瑞一些没羞没臊的问题,但在洗澡这件事上,不知怎么回事,她格外害羞,杨景瑞软磨硬泡她也从来不肯答应。
所以杨景瑞认为,只要这么问,丫头一定会一秒钟内蹦起来,光速窜进卫生间,反锁门以后乖乖地洗澡。谁料到累瘫了的盛桐偏偏没按常理出牌,她本来是想到要洗长头发所以懒得起来,被杨景瑞这么一问,她的重点集中在了“帮你洗”那三个字上,其他的话她完全没放在心上。
不就是大灰狼吗,这一年的时间她已经掌握了大灰狼的心思,大灰狼坏坏的但心里有条底线,反正已经被他看光光了,还怕再被多看几眼吗?何况,明明大灰狼更有看头,那棱角分明的俊脸、那胸肌、那腹肌、那长腿、还有那……啧啧,盛桐心里邪恶了,她咽了下口水,以前清醒的时候不好意思,今天累得睁不开眼,不如来个将计就计。于是,她闭着眼睛,懒懒地答应:“好啊,帮我洗。”
嗯?杨景瑞顿时精神了,心说:我刚才听到了什么?丫头说什么了?帮她洗?要不再问一次?算了算了,不问了,丫头再反悔了就不好了。
幸福来得太突然,杨景瑞轻轻托着盛桐的脑袋,自己先坐起来,这一会儿的功夫,盛桐看起来已经睡迷糊了,摇摇晃晃也不睁眼睛,杨景瑞在她耳边说:“那走,跟我去洗澡。”盛桐被他牵着听话地跟进了浴室,大灰狼在前面哼着小曲儿偷乐,殊不知身后看起来迷迷糊糊的小兔子正在心里偷乐。
进了浴室的结果就是,盛桐全程假装睡着,眯着眼睛偷瞄,瞄到最后都快流鼻血了;杨景瑞倒是正儿八经地帮盛桐洗澡,盛桐的长头发上全是灰,整整洗了3遍冲下来的水才变清,他也不急不躁,半小时后,终于洗出个白白净净的丫头,他长舒一口气,低头在盛桐额头上亲了一口,自言自语道:“嗯,不错!香喷喷的!”
盛桐也瞄够了,心里已经狂笑不止,趁杨景瑞转身的空当,裹上浴巾撒丫子开溜,杨景瑞听到动静转身一看,顿时懵了,咦?我丫头呢?
等杨景瑞洗好了出来,盛桐已经吹干了头发,换好了衣服,变身成一个干干净净的漂亮妞,也不困了,看起来还挺精神。
“丫头,跑挺快呀?”杨景瑞踱着步子,磨着牙朝她走过来,他刚才自个儿在浴室里已经想明白了,千算万算,没想到被丫头算计了,这个搓澡工当得太冤枉。
盛桐嘿嘿一笑,抓着他的干净衣服递给他,一本正经地关心他:“瑞瑞快穿衣服,别冻着了。”
丫头都这么懂事了,还能说什么呢,杨景瑞心里想:那就等穿好衣服了再收拾你。
等穿好衣服,盛桐拎着吹风机在等他了:“瑞瑞过来,我给你吹头发。”
头发吹干了,盛桐把小手塞进杨景瑞手心里:“都8点了,饿死了,咱们出去吃饭吧,你不是说还要买东西。”
“……”看来收拾丫头的事儿,得再缓一缓。
他们吃完饭,买好了东西回到家,杨景瑞买了锁芯给门上换了锁,两边卧室都换上了新的床单被罩,阳台上晾满了衣服,都是从覆满灰尘的地上挑出来的,有妈妈的衣服,还有些是她以前的衣服,盛桐想,妈妈回到家总得有换洗衣服,那些衣服都挺好的,洗干净了放回原处,让妈妈觉得,一切都没变。
回来之前,盛桐还嫌弃杨景瑞太细心,连浴巾拖鞋都要带,这时候才发觉,他果然是有先见之明,要是没有杨景瑞,这些她恐怕是应付不来的,没准到了晚上连睡觉的地方都没有。
和杨景瑞在一起的时间越久,她越是恐惧孤独,有时会想起过去一个人的时候,一个人吃饭、一个人走路、一个人面对很多事,低下头捡易拉罐、假装不在意别人的眼光,被舍友们孤立、活在只有自己的世界、在书里画里去寻找慰藉;这些她明明已经经历过的事,再想起来,她竟会觉得难以置信,她不相信自己能在那样的孤独之下苦中作乐。
“丫头,想什么呢?”杨景瑞的身影挡在了她面前。
盛桐抬起头,对上了他温柔的目光:“在想你,想你怎么这么好,要是没有你,我可能都活不到现在了。”
“又瞎说!”杨景瑞捏捏她的脸颊,“睡觉了!两边床都铺好了,你今天睡哪边儿?”
盛桐伸出胳膊勾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柔声说:“你睡哪边我就睡哪边,以后,我要天天粘着你,赖着你,再也不要一个人睡了。”
如魔音绕耳,杨景瑞觉得自己的全身都不受控了,喉咙发紧,身体里的火苗腾地窜起来,他一只胳膊揽过盛桐纤细的腰身,一只胳膊扶着她的腿弯,把她打横抱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地朝卧室走去,顺手关了灯。
盛桐被扔在床上,他俯身压了上去,挑着眉坏笑道:“宝贝儿,今天有笔帐好像还没算,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下午那会儿挺能装啊,看我今天怎么收拾你。”
盛桐定睛看他,面容沉静,那眼神却比往日更勾人心魄,她粉唇轻启:“好啊,瑞瑞,收拾我吧!”
盛桐这话一出口,杨景瑞听到心里最后一根弦嘎嘣一声,断了。脑袋里闪过一个画面,刚刚走出超市的时候,有个穿着小丑衣服的人在门口给行人发纸巾,他牵着盛桐刚好走过,对方递过来,他随手就接了,拿到面前一看,不是纸巾,和纸巾一样大的卡纸里,放着两个套套,当时盛桐好奇地看过来,他眼疾手快地塞进了口袋里,还多此一举地解释了一下:纸巾。那包所谓的“纸巾”现在就在他的衣服兜里。
“瑞瑞!”盛桐轻声叫他,她的眼里澄澈纯净,直白地诉说着渴望,“亲我。”
杨景瑞端详着身下的盛桐,这个丫头是个妖精变的吧,整天说自己笨,这勾人的技艺可是炉火纯青。
见杨景瑞迟迟不动,盛桐自己动手了,环着杨景瑞的胳膊使劲往下一拉,杨景瑞的唇贴上她的唇。亲吻,已经再熟练不过了,唇舌相依,舔/舐彼此口中的每一寸地方,你进我退,追逐缠绵,把他的一瓣薄唇含在口中,轻咬一下,他会温柔地反击,这游戏,天天玩都不嫌腻。
可突然,不太一样了,他不温柔,粗粝的、疯狂的、无力还击的、要毁灭一切的、那舌头像是要探入深/喉,仿佛无声地呐喊着‘不够!不够!‘
她感觉到了他的手,那只大手扯开了她的衣服,一件接着一件,后来他停下来,黑暗中,盛桐听到杨景瑞皮带扣的声音,衣服被扔在地上的声音,还有牙齿撕/扯什么的声音。
他动作太快,盛桐刚想问瑞瑞你在干什么,他已经又俯下身来了,粗/重而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他用脚尖从内侧轻巧地勾住了盛桐的脚腕,固定住了她的腿,盛桐听到他在耳边喘着粗/气沉声说:“我不等了,我要你,现在就要!”
这一晚,盛桐做了好多梦,千奇百怪的梦,或者,她已经分辨不出,到底哪些是梦,哪些是实实在在发生的事,她听到自己迷/乱地带着哭腔的叫/声,她看到自己羞/耻地跪在床上、坐在杨景瑞的腿上、被他压在身下、她抱着他的脖子、胸/脯紧紧贴着他汗涔涔的胸膛,还有他在耳边柔声地安慰“会疼,别害怕,下次就不会了”,梦里的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在杨景瑞漂亮的身体上镀上了一层银边儿,梦里他轻轻抚过她前额湿漉漉的头发,喂她喝水,好渴,她咕嘟咕嘟喝了整整一大杯。
X市温暖的冬日阳光穿过玻璃窗洒进来,盛桐醒了,睁开眼睛,杨景瑞侧躺着,一只手撑着头,另一条胳膊环着盛桐,居高临下地微笑着看她。
盛桐也看他,忽闪忽闪地眨着大眼睛,清晨的杨景瑞笑的真好看。
他轻抚着盛桐的后腰,温柔地开口:“小妖精,睡醒了?”
什么时候又换了称呼?什么时候又变成了小妖精?盛桐眨巴着大眼睛疑惑地看着他。
“怎么?小妖精叫错了?”杨景瑞突然俯下身来,一手抻起被子,把两人埋进了被窝里。
他从床头摸出个东西在盛桐眼前晃了晃:“还剩下一个,不能浪费,现在就用了吧!第二次,就不会疼了。”
盛桐不认得,拿到手里看了看:“这什么啊?用什么?”
杨景瑞咬着唇,一脸坏笑:“套套,防止怀孕。”
盛桐反应过来,小声叫了一下,害羞地别过脸去,杨景瑞掰正她的脸,温柔地吻下去。当世界暴露在阳光下,昨晚的一切重来一遍,再也不能骗自己那是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