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第一卷(40)(1 / 1)
“这个题你算出来是多少?我的答案好像不太对,不是整数……”盛桐指着物理作业本上的最后一道题问杨景瑞。
“你算错了吧,这一步再算一遍,不是这个答案。”杨景瑞没睡醒,耷拉着眼皮点了点她本子上的一个公式。
墙上的钟表指向六点,窗外天还没亮,前一天晚上没有写作业的俩人,正在着急忙慌地补作业。
其实,在被告知吴毅已经离开S市以后,盛桐基本没怎么睡着,她安慰了杨景瑞,却无法安慰自己,不是害怕吴毅,而是害怕杨景瑞因为她受伤。
她已经懂事了,她预感到要伤害她的人不会善罢甘休,而杨景瑞,一定会在每一次危险来临之前,替她阻挡一切,这就意味着,真正会陷入危险的不是她自己,而是杨景瑞。
盛桐已经学会了隐藏自己的担忧,让杨景瑞以为,她是一个热爱生活享受当下的傻姑娘。
不过她的担忧延续了不到一个礼拜,就被另一个全国人民都在担忧的事取代了。
2003年4月,一种传染性极强的疾病在中国境内大面积爆发,人们称之为,非典。那时候,传媒并不像如今这么发达,很多事,只有被媒体报道了,才会被大众知晓。所以,当非典成为新闻头条的时候,已经非常严重了。
一夜之间,人流量大的地方,突然就变得冷清了,大街上随处可见的都是带着口罩步履匆匆的行人,好像稍微停留一刻就会被传染一样。
学校是最受关注的地方之一,因为学生众多,一旦有人得病,就可能是大面积的传染。
一中开始要求教职工和学生们每天量体温并且登记,谁有个头疼脑热的都会被当做重点观察对象,抽血化验在所难免,而且每天都有学校的保安背着一个大瓶子给每个教室和楼道里喷洒消毒水。
新闻上说板蓝根可以预防非典,所以药店里的板蓝根销售异常火爆,杨景瑞也买了好几大包,他搬回了原来的座位,和盛桐坐在一起,每天上课前都拎着两个水杯去开水房各冲一包板蓝根,一杯给盛桐一杯留给自己。
盛桐有些苦恼,因为非典的关系,打工的饭店生意一落千丈,每天晚上耗在饭店好几个小时,也送不了几个饭,没活儿干就意味着挣不到钱,虽然她攒的钱还能维持一年多,但她也不想就这么坐吃山空。
而且最让她担心的,是万一老板因为生意不好而裁员,她就彻底断了经济来源,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事。
班里又换了化学老师,班主任给出的解释是吴老师调走了,虽然只代了短短一个月的课,但吴老师很受欢迎,不少学生都因为没能和吴老师道别而感到惋惜,只有他们三个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非典爆发不久,盛桐担心的事就成了现实,这一天放学,她回到饭店,发现许久不露面的老板出现在饭店里,她规规矩矩地跟老板问好,老板还是很和善的跟她打招呼,只是,再和善的语气也掩盖不了要裁人的目的,好几个送餐员被老板叫在一起,大部分都是兼职的人。
“我也不跟你们绕弯子了,你们也知道最近店里生意不好,非典闹的人心惶惶,哪个不怕死的还敢吃外面的饭,今天我把你们的工资结清楚,从明天起,你们就不用过来了。”
老板一口气说完这些,缓了口气,接着说:“咱们饭店宿舍也不能住了,我打算让人都搬出来,得为你们的安全着想,人太多了病菌容易传染,听说前段时间还遭贼了,太危险,你们这两天赶紧去找好住的地方,尽快搬走吧。”
老板说完这番话就给大家结了工钱,每个人都多给了一些,大家实在不好意思再说些什么,只能拿了钱,准备乖乖走人。
晚上店里没生意,大部分人领了工资直接就走了,盛桐坐在饭店里等了一会儿,前台姐姐没有接到一个订餐电话,趴在柜台上看青年文摘,盛桐咬着嘴唇,心想:要不,我也直接走吧。
可是,走哪儿去呢?就这么失去工作了,这在种非常时期,再去找一个新的工作是不大可能的,接下来该怎么办?回去住校吗?又要交一学期的住宿费,小金库里的钱也不算多,她舍不得。
其实盛桐内心深处一直有一个念头,杨景瑞总是说让她搬过去住,她从没当回事,可这一下,仿佛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着,不得不走向那一步。
在面临选择的时候,我们总会给自己找很多理由,再暗示自己,我不得不选择其中那一个,其实,大多数情况下,只是因为你已经想好了要选什么,才找出各种理由来说服自己而已。
就像盛桐,她找了很多个理由来拒绝其他选项,最后选择了去找杨景瑞,她在心里告诉自己,没有别的办法,我只能怎么做了。
结果,找杨景瑞的路并不是很顺畅,已经晚上8点多了,杨景瑞并不在家,盛桐敲了很久的门,最后只好坐在楼梯台阶上边写作业边等他回来。
写了一会儿就写不进去了,很奇怪,这个时间,杨景瑞不是应该待在家里吗?他会去哪儿呢?这么一想,盛桐才发现,认识杨景瑞这么久了,可与他相关的很多事,她都是不了解的。
一直以来,都是杨景瑞在追着她跑,而她,除了喜欢杨景瑞这一点,好像什么也没为他做过。
杨景瑞带的跆拳道班,丝毫没受到非典的影响,学员不减反增,道馆的工作人员说,是因为他们门口的广告牌上写着“练跆拳道强身健体提高免疫抵御非典”,而道馆负责接待的前台说,来报名的女学员增加了不少,而且很多都是老学员介绍来的,学员们对于教练评价很高,只是有人提意见说,希望不苟言笑的杨教练能和蔼一点。
八点半准时下课,杨景瑞换了衣服就背着健身包迅速离开了,十几分钟就能回到家,他却不太愿意回去,慢悠悠地在路上散步。
在家的时候,经常会嫌杨岭啰嗦,真的一个人出来住了,到了晚上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才感觉到什么是孤单,陪自己的只有空荡的墙壁,吃饭、健身、学习、睡觉,日复一日,只有盛桐来的时候,才觉得是在生活,其他时候,只能算是活着。
杨景瑞走上单元楼的台阶,他想起第一次背着盛桐来这里的时候,盛桐趴在她背上睡着了,乖乖的,像只小猫。想起盛桐,他就不自觉地笑起来,明明白天都在一起,可是分开一会儿,就特别想她。
所以,当杨景瑞看到坐在楼道台阶上写作业的盛桐时,以为出现幻觉了。他伸出手在自己眼前晃了晃,试图赶走幻影,自言自语道:“我这是走火入魔了?想丫头都想出幻觉了!”
盛桐听见声音,抬起头来开心地喊:“杨景瑞,你终于回来了!”
杨景瑞瞪大眼睛:“嗯?幻觉都能自己说话了?”
“你怎么了?是我!”盛桐站起来,抓住他的胳膊摇了两下。
杨景瑞这才清醒过来,直到抓住盛桐手,他才确认原来真不是幻觉。
“丫头,你怎么来了?等多久了?快进来!”
盛桐抿了抿嘴唇:“杨景瑞,我失业了……”
“啊?”杨景瑞打开门,走在前面牵着盛桐进屋,听到这话露出了一脸惊喜的表情,迫不及待地问:“不用上班了?不用给人送餐了?”
盛桐不乐意了:“我失业了,你还这么高兴……”
“我的丫头不会再累得睡不好觉了,我当然高兴!”他扔下身上的健身包走到沙发边坐下来,拉着盛桐把她拽进怀里,“先住过来吧,住过来以后再考虑其他的。”
“只能这样了,我明天就回宿舍整理东西。”
“还等什么明天,现在还早,你东西又不多,我陪你过去,今儿就全搬过来。”
结果就是杨景瑞帮盛桐连夜搬了家,不到十一点就把一切收拾妥当了,想到从今以后,每天都有盛桐在身边,杨景瑞心里美滋滋的。
他把一串钥匙递给盛桐,微笑着说:“丫头,从今天开始,这儿就是你的另一个家了!”
直到杨景瑞帮她把一切都收拾好,盛桐还是有种强烈的不真实感,就这么搬进了杨景瑞的家?以后就会和他生活在一起?抬头不见低头见?这……怎么像是……同居呢?
她也没多想就问了出来:“杨景瑞,咱们这是同居吗?”
杨景瑞正喝水,一下给呛住了:“丫头,这话可不能乱说,我可没把你怎么样,咱是清白的。”
盛桐:“那该怎么跟人说?”
杨景瑞:“没想好,明儿再说吧,我要写作业了,你快去洗洗睡吧。”
盛桐:“你下午去哪儿了?现在还没写作业。”
“我……”杨景瑞突然想起来,他还没告诉盛桐,因为她的一句话,自己在附近的道馆当起了教练,他支支吾吾,“就出去溜达了一会儿。”
盛桐:“哦,你还有散步的爱好啊,那以后我跟你一起。”
“……”杨景瑞感觉自己的秘密马上要被戳穿了。
有一次,盛桐问他为什么不做校刊的工作了,他给出的回复是觉得没什么挑战,其实,只是因为做了道馆的晚间课教练,没有时间而已。
他一直没想好该如何告诉盛桐他的想法,盛桐性子倔,他很怕盛桐拒绝他的好意。
事到临头瞒不住了,他小心翼翼的开□□待:“丫头,其实我有个事儿瞒着你,我现在告诉你,你千万别生气。”
听他的口气像是他犯了不得了的大错,盛桐心里慌了:“你干什么了?这么严肃,你可别吓我。”
杨景瑞:“我今天不是去散步了,我去当教练了,教练挣得钱多,不想让你再为了学费生活费没日没夜地打工,上次你肚子疼成那样还要硬撑着,我心疼,从那天起就开始去道馆当教练了,怕你知道了生气,一直没告诉你。”
盛桐看着他像犯错的孩子一样说出这些,心里五味陈杂,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帅气少年,每次为她做点事,都要小心翼翼生怕惹得她不开心,这什么心态?
“杨景瑞,我是不是脾气不好,经常冲你发火啊?”
“没有,你特别好。”
“那是不是我长得像母老虎,你一看见我就害怕。”
“丫头你说哪里的话,你这么可爱,怎么会和母老虎扯上关系。”
盛桐一脸委屈:“那你为什么怕我?为了我当教练,还不敢告诉我。”
杨景瑞看着她,轻声说:“我怕你拿我当外人,像个倔驴子一样,不接受我的好意;明明有我在,我能和你一起分担的,我想当你的家人。”
盛桐被他搞得又哭又笑,感动于他的付出,欣喜于他最后那句“我想当你的家人。”
她勾勾手:“瑞瑞,过来!”
杨景瑞听到这难得的亲昵称呼,乐呵呵地靠过去,盛桐伸出手,猝不及防地在他脑门上敲了一下,佯装训斥:“你是不是傻?我什么时候不把你当家人了。”
杨景瑞揉着脑门,被打了还一脸幸福:“丫头,能不能以后多喊几声瑞瑞,我喜欢听。”
盛桐笑了,也只有在家里,才能看到这样又傻又憨又厚脸皮的杨景瑞。
盛桐就这样在杨景瑞家里住下了,杨景瑞想得倒是周到,第二天就打电话主动告诉了杨岭,省的以后被杨岭知道了陷入被动。
虽然杨景瑞解释了半天说盛桐只是住进来,他不会对人家姑娘做什么出格的事,杨岭还是不放心。
“有些事是你能控制的吗?你爸我都活了四十好几了也不敢拍着胸脯说我任何时候都能控制的住,你个年轻大小伙子跟人家姑娘从早到晚粘在一起,你就能行?鬼才信!还有,这孩子家里没人管她吗?怎么能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她住咱家她家里人没意见?”
“爸,我是不是你亲生的,能不能多给点信任。”
“呸!我倒是希望你不是亲生的,就不用这么替你操心了!真是越长越回来了,什么事儿都任着性子胡来,你也不想想别人怎么看你们,俩高中学生一男一女住在一起,这不明摆着让邻居们嚼舌根么!”
“你这是瞎操心,我过我的日子,管他别人怎么看,我就给你说一声,你不用发表意见了,还有,黄阿姨那肚子长挺快啊,我是不是很快就能当哥了?不会是结婚前就怀上了吧?你也不怕邻居嚼舌根?”
“滚!就知道接你爹的短!我不管你了,你自己处理好!挂了!”
杨岭这么说,就表示默认了,这就算是解决了一个大问题,再剩下,就是盛桐奶奶那边。
他问盛桐:“丫头,要不要跟你奶奶说一声,说你搬我这儿了?”
盛桐想了想:“不用吧,我住饭店那么久也没告诉过奶奶,她一直以为我住学校宿舍呢。”
“为什么不告诉她?怕她担心?”
“嗯,我干什么她都担心,还是能不说就不说。”
“五一放假我陪你回去看奶奶吧,好久没见奶奶了,还有点想她。”
“好啊,她也提起你呢,我看奶奶快要把你当成亲孙子了,比对我还亲。”
杨景瑞坏笑:“哪是亲孙子,明明是孙女婿,那次跟你回去,奶奶还悄悄问我,你打算什么时候娶我们家小桐啊。”
盛桐红了脸:“又瞎说,我怎么没听着!”
“嘿嘿~你在院子里喂大鹅的时候。”
说起回家,盛桐就想起了大宝舅舅,大宝舅舅过完年出去打工,到现在一直都没回来,奶奶说电话也不常打,一个月就来一两个电话,舅妈一直带着小孩住在娘家,隔三差五地回来看看爷爷奶奶,盛桐总觉得这种情况不太正常。
以前,大宝舅舅还是挺照顾家里的,这一年多来,突然就变得不爱回家了,后来直接说要去打工,几个月不着家,也没见他给奶奶寄过生活费,五一放假,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回来。
杨景瑞看见正写作业的盛桐突然发起了呆,调侃道:“丫头,想什么呢?不会在想结婚的事儿吧?”
盛桐回过神来:“想起我大宝舅了,他挺久没回家了,不知道五一会不会回来。”
杨景瑞:“哦,我还没见过你舅舅呢,要是回来了刚好见一下。”
盛桐疑问:“你见舅舅干什么?”
杨景瑞挑挑眉毛:“我可是要娶你的,提前跟你家亲戚打好关系嘛!”
盛桐觉得杨景瑞一定是被杨云朵传染了,否则怎么三句离不开结婚,那个玉树临风的帅气少年去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