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云之天际1（1 / 1）
夜色渐渐暗下去，海风涛涛，海浪乘着海风不停翻涌。渔船顺着海浪向沙滩涌过来的方向移动，常海借力把渔船泊在岸边，扣紧渔船后向等在岸上的儿子招手，喊他把装鱼的桶拿过来。常平把鱼桶拿下甲板，自己也下到船里。常海要去解手，让儿子先把鱼挑出来装桶。
常平把网到的鱼包括从对岸飘过来的垃圾倒进船仓把鱼和垃圾分类放进桶里和垃圾袋里。一个玻璃瓶子就要被放进垃圾袋，这时候他好像注意到什么，常平拿瓶子的手滞留在空气中，拿近一看，瓶子里好像有一张纸，原来是个漂流瓶。
他显得毫无意外，反而眼睛里有着一点小兴奋，好像在猜想，这次又会是什么内容呢。他把瓶子放进屁股后的口袋里，然后继续分类。
并不是每次捕鱼都能网到漂流瓶，但这也不是第一次网到漂流瓶，常平每次一网到漂流瓶都对瓶子里的内容充满期待，这次也不例外。
常海解手后坐在岸上抽烟，烟雾袅袅，他心里盘算着这捕了一下午鱼，不知道捕了多少，近海的鱼已是寥寥无几，价格不高，不知道能否撑到鱼季。
常平挑了满满两桶鱼，提到父亲常海面前说，老海，这次成绩不错哦，这近海的鱼都该被你捕光了吧。原本是句玩笑话，常海却探了口气说，近海是没鱼了，只能等鱼季出海捕鱼了。说着呷了一口烟，常平呛得直咳嗽说，那没什么，哪次我捕不到好鱼。安啦！常海抽着烟意味深长。...
回到家，常平立刻回到房里，迫不及待的打开漂流瓶，取出里面的纸条，兴奋的打开，这次又会是什么人向老天或是海龙王祈求什么，或是祝福什么呢？打开一看，竟是一份痛心的独白。最后一句说:感觉活着好没意义，不如死去。落款“璠珺”，看时间，距离现在差不多一个月。
这瓶子顽强的在海上漂了近一个月最终上岸，根据海水流动的方向和时间来看，常平估计这是从T城漂过来的瓶子。不知丢瓶子的这个人现在怎么样了，常平盯着纸条发着呆。
常平跑出房间来到常海面前，问他，最近一个月内，T城有没有新闻说有人自寻短见的。常海眼珠子转了转，一副思考的样子说，没有吧，我每天都有看新闻，没落下过，没有没有，怎么了？
“没事，随便问问。”没头没脑的说了些让人疑惑不解的话后又上楼回房间，走没两步返回道:“明天那些鱼你不要全都批给卖鱼佬了，留点给我到T城去卖。”说完就真的上楼去了，留下常海伸着手想说点什么却没得到对方的留意。
第二天天还没亮，批鱼的鱼佬已经过来取鱼，常平要了四分之一倒进小型货车后的一个更大的装着海水的桶里，上了车直接就走了。又是一声招呼都不打，常海最烦他这个样子，“死性不改。”常海经常在背后这么说他。
车开到T城的一个集市，常平找了一起出过海的老乡常林，借了常林的摊位，说卖完鱼再给他租金。常平向常林再次问起最近T城有没有人寻短见的新闻，常林说，最近T城风平浪静，连片树叶掉下来的痕迹都没有。常平心想，奇怪了，难道瓶子不是T城飘过去的么？接着又好像恍然大悟似的拍了自己脑袋，真胡扯，说不定人家想通了没做傻事，自己怎么就这么一根筋，尽想着人家的不好。
这么想着，摊子前已经站了很多买鱼的主妇大婶，等他们买完走开去，常平不可思议的说，原来你这鱼摊子生意这么好，我今天是托你的福了。常林笑嘻嘻说，哪里，都是熟客。
“今天，这鱼，怎么卖？”一个很缓很轻，丝毫不带感情的女声。常林还是那副活泼样说，苏小姐这么早，黄花鱼还跟平常一样，18元一斤，她挑了三条，称完付了钱就走了，来去之间空寥寥像是没了魂。
常平看她走路都不稳的样子，心想着不多管闲事，但最后还是控制不住追了上去。只见她一个踉跄，常平赶紧扶住她。她转过头看了常平一眼说，谢谢你，我没事。
我送你回去吧。常平好心的询问。
不用了，谢谢，我真的没事。其实女生是不信任一个陌生人，她轻轻的推开常平。常平看着她远去的背影默默的回到鱼摊，常林又送走了一批客人。他开心的对常平说，你不在这会儿你带来的鱼卖得七七八八了。常平也跟着打哈哈：是，所以说谢谢你的鱼摊带来的好运气，不可以升我租金哈。
乘着暂时没客人，常平问，刚才那个女人怎么回事。
常林叹了口气说，她住在这附近的公寓里，自打搬过来就每天都会来买鱼，以前听说是跟对面的老林买的，后来老林把鱼摊交给他儿子之后，他儿子卖鱼不老实，偷称，她就总过来我这买鱼，渐渐就熟悉了，她告诉我她姓苏。以前她是很爱笑的女孩子，每次来买鱼都一副很高兴的样子的，后来不知怎么就变这样了，可能是发生什么事了吧，不过还是每天会来买鱼，雷打不动。他一边说着，一边又服务了几个顾客。
那大概是什么时候的变化？常平继续问。
常林想了想说，估计一个多月前了吧。说完，常林眼神若有深意的看着常平说，你这是做什么？那么关心人家，一见钟情？！
常平一副思考着什么的样子，没理常林取笑他。
中午十一点过后，鱼基本都卖光了，今天生意这么好是因为附近几家大排档过来进货，常平正是撞到好时候。常林不肯收他付的租金，为了谢谢常林的摊位，常平请常林吃饭，并告知他自己想要经营鱼塘。
常平认为近海鱼已经打不了了，出海打鱼又是风险作业，要老父常海去是不可能的，自己去又放心不下老父，若自己有个什么冬瓜豆腐的，老父一个人怎么办。
常林听着有道理，说，你经营鱼塘，我负责拿到市场上来卖，你看怎么样。常平听着开心的笑，你这么一身养鱼本领竟然肯屈尊给我打工，我可是说真的。
那行，咱们一起料理鱼塘一起卖鱼，这总行了吧。
说到兴致盎然时，常平却又问起那个女人，你说这苏小姐是住哪里。
常林依依呀呀问常平怎么回事，出了渔村进了城就只在乎美女。常平叫他别问，告诉他就是了。
下午常林回渔村进第二天要卖的鱼，常平暂住在常林在T城的小房子里，说这些天会暂时留在T城，在回渔村之前帮他卖鱼。
说到鱼塘，常平想，终于有那么几件要忙的事了，他首先告诉了常海他的想法，常海支持他并且说帮他联系一些做鱼产生意的朋友，有老父常海帮忙，常平感觉有了分担，这会儿心思又不自觉回到那个苏小姐身上，于是按常林说的小区去了苏小姐住的公寓楼下。
夕阳下去华灯初上，但周围还是暗淡一片，也恰巧苏小姐这个时候刚好下班回来，她还是魂不守舍的样子，撞到常平像撞散了自己的神，拼命说对不起。
苏小姐苏小姐，是我。常平赶紧拉住她，让她定定神，苏小姐看了他一眼，眼神有些惊慌。常平见她镇静下来后，说，我是来看看你怎么样的，早上你脸色很不好。
苏小姐把散下来的头发夹在耳后说，谢谢你，我没事。听说他特意过来找自己，而且明明是陌生人竟出奇的关心自己，苏小姐觉得对方很古怪，内心恐惧万分。
苏小姐说完准备走，常平再次叫住她，告诉她他叫常平，让苏小姐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到鱼摊找他，他早上的时间会在那里。最后常平急急忙忙，略显慌乱的说，不好意思打扰你了，再见。
可能突然感觉这么去找一个不认识的女人有点唐突，所以说到一半有些说不下去了，才慌乱逃走的。
苏小姐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直到消失在夜幕中。当即蹲在路边哭起来，她是被吓坏了，随即泣不成声。她想到，这个时候如果有谁能保护她，她现在就不会遭受这件事。
常平跑到离公寓不远的中央广场，深吸一口气，心想，我这是怎么回事啊，同情她？都不知道她什么情况？搞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平白无故这么关心她。他从口袋中拿出漂流瓶，对着瓶子说，我找的是你，你在哪？！...
捡到漂流瓶的那天晚上，常平打开漂流瓶里的那张纸，上面写道，我爱你不管黑天白昼，我爱你无论上天入地，而你却当我如草芥如洪流。我能问谁，为什么把你送到我身边，为什么又要让你离开我。我更想问问你，我那么爱你，你怎么舍得抛弃我。为了你，我连死都可以，你为什么这么忍心离开我。失去你，感觉活着好没意思，不如死去。多么希望这一路漂流能把我对你的爱也带走。.......
想到纸上的内容，常平心想，无论如何都得挽救一个垂死挣扎的人，这不是什么多管闲事，如果明知有人要伤害自己而不制止，他的良心会多么不安。不管怎样，希望找得到，希望赶得及。然而没有方向？！
每天早上，固定的时间，常平眼看着苏小姐来去的身影，继续忙着鱼塘的事又顺便打听着那个叫“璠珺”的人。有时候傍晚就在苏小姐公寓楼下那棵躲在灯光阴影下树等着苏小姐，然后目送她上楼。其实常平没有恶意，他就是瞎热心，但是这种热心并不是谁都能接受得来的，或说根本没人能接受，好在他只是默默的做着关心着。就这么一个月过去了。
常林知道常平一直挺关心苏小姐，就忍不住问，他做那些有什么用，如果是喜欢人家就直接去追，别搞些没用的，但常林也顾虑到：只是我们卖鱼仔人家小白领能看得上嘛。
你想哪去了，常平辩解道，我只是看她每天都精神不好，怕她想不开才跟着她的。其实常平就是受了漂流瓶的影响，把苏小姐当做写纸条的那个“璠珺”了。
可你这样，人家不但不会感激反而会以为你是个变态有所企图呢。常林道出了关键。
想来的确于事无补，这么跟下去也不是办法，若被苏小姐发现，反而会被她误会，到时造成她更恶劣的心理影响，自己岂不是害死人家。常平很想好好的找苏小姐谈谈就是不知如何开口，又跟了人家一天，这回他不是有意的，但是这回苏小姐发现了他。
你...到底想...干什么。苏小姐被常平吓到，慌得话都说不整齐声音都颤抖着。
“我...我...想，我就是想问问你，你认不认识一个叫...璠珺...的人？”常平这话问得没头没脑，但此刻脑袋空白，无话可说，“王字旁番茄的璠和王字旁君子的珺。”说这么多其实他只是想说，我希望你每天开心点儿，别为无谓的事情烦恼。由于说什么都显得很唐突，又恰好“跟踪”被抓现行，尴尬而语无伦次。
倒是苏小姐愕然了，满脸恐慌和疑惑，恐惧而试探性的质问常平：“你，你到底是谁？到底要做什么？你跟了我一个多星期就是为了问这事？”原来苏小姐一个多星期前就发现常平跟着她，心如死灰的她已经无所谓生死，不在乎他将会对她做什么，当然，她只是这么想而已，但当真正面对死亡，还是无法冷静的，正如现在。
常平觉得不管她认不认识璠珺，既然已经说出来了不如如实相告，即使苏小姐不认识璠珺，说不定她有认识璠珺的朋友呢。于是说，其实是这样的...然后把捡到漂流瓶的事情告诉了她。
两人坐在苏小姐公司前一旁的台阶上。讲述完漂流瓶的故事，常平说，我就是想知道她怎么样了，劝她不要轻生。人固有一死，但轻生绝不是上策。
苏小姐听完平静的说，没想到关心她的竟会是一个来自对岸的陌生人，而她爱的人却抛弃了她。
“你认识她？”常平大感意外。苏小姐说，我代那个陌生的女人谢谢你这么关心她，我上班迟到很久了，再见吧。
常平终于没再跟着苏小姐了，而苏小姐每次去买鱼起初还是那个一脸愁容的病态，但常平每次都给他淡淡的清新的笑容，她渐渐被他感染，终于在某一次买完鱼后离开时对他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常林敏感又好奇的说，平哥你把人家搞定了？她好像笑了诶。
常平只是淡淡的说，她笑了不是很好吗，你那么喜欢你的顾客整天对着你死气沉沉哦？！
没有啦，我是想说，你厉害，我要向你学习。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常林一副戏谑的嘴脸。
苏小姐好像没事了，但璠珺还是没有消息，希望她珍爱自己多一些。常平不时看着手中紧握的瓶子。
...
常海联系了一些做过鱼塘生意的朋友，最近为帮自己儿子办鱼塘，走访了一些久未联系的老友，他心里觉得对不住他们，平常各忙各的，现在需要帮忙才找人家，在他们面前心里有点愧怯。他们肯帮忙找场地，老常海已经是千恩万谢了，不敢奢求他们的其他帮助。不过以后是对手了，他们也不可能说太多。
后来经常海的一个老友帮忙联系到一个经营鱼塘失败，想把鱼塘卖掉的渔场主。常海找常平一起去看了鱼塘，确定了该鱼塘是否还能使用以及经营失败的原因。
原来原因很简单，是该渔场主烂赌，把经营鱼塘的钱赌光，老婆带着孩子跟他离婚走了，鱼塘他不打理，塘里的鱼相继死光，他想把塘子作为赌资赔给人家，人家不要，他只好变卖鱼塘来还赌债。
这么一说，原来是渔场主自作孽，和鱼塘好坏没关系。常海还是照例看了下水质大概，观察了周围的植物，觉得这个鱼塘还有救活的机会。想找个专家验证水质土壤是否健康再决定购买。
买鱼塘的事就交给了常平，常平忙鱼塘的事东奔西跑就没去帮常林照顾鱼摊，苏小姐这几天没见到他显得有点失落。最后忍不住还是问了常林，常平去哪了？
常林因为顾客多，没空闲搭理她，只随口说他办鱼塘去了。苏小姐回了一声“哦”就走了。每天依然来买鱼。
周末的时候，苏小姐闲来无事，出门到处闲逛。经过各式各样的大厦，咖啡厅，甜品店，快餐店...总之路过了各式各样各种种类的店，一直走到书店，她站在书店门口迟疑了一下下，最后决定进去，她从第一层开始探寻，她并没有要看书或找什么书，她就是无目的地探寻，心想也许因为缘分她能邂逅一本好书。
她上到二楼，慢慢大概略了一番各种书籍的名字，接着上了三楼，还是那个悠闲慵懒的态度，她突然感觉好惬意，一个人的生活好像没什么不可。她抬头看到导读提示牌上写着:农林牧渔类书籍。她想到常林说过常平去办鱼塘的事了。于是她走到渔的部分，拿了一本书名比较顺眼封面比较好看的书，站在书架边上一页一页的翻，不确定她是否真的有在看纸上的文字，亦或是只是把目光放在纸上而心思早已飞去很远。
事情就是这么凑巧，常平把常海交给他的任务搞定，确定购买鱼塘，并办理好相关手续，这一切处理完毕。常平深知自己办鱼塘还是个门外汉，没人传授知识就只能在别人的经验里自己摸索得出自己的经验，这就到书店来了。
常平慢慢找寻有关开鱼塘的那些书，不知不觉已经走到苏小姐身边，彼此间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发现对方。是苏小姐放书的时候发现站在她旁边认真看书的人竟然是常平。但她没有打扰他，她随便换了一本书，假装在看，却偷偷观察起他来。
苏小姐意外发现常平认真入神看书的样子很好看，她不知道是不是男人们认真起来都一样，但此刻她有点为他的样子着迷。意识到自己失神，苏小姐注意力重新回到书上，只是依然无法专心，她余光不时瞥向旁边的常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