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 第 84 章（1 / 1）
有着“鬼脸”一样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跟着门达门睿父子，后跟着贬谪到广西南丹的前锦衣卫林观。只见他的脸抽了抽，哑声道：“若不是那丫头，我们怎能钓出你这条大鱼，本以为不过拿她来掣肘袁烨，想不到一箭双雕啊！”
他笑得猖獗，为这个意外之获喜不自禁，他一直知道锦衣卫在找他，不想竟被他扯出了暗藏在京城的东洋间谍。
李俊楠冷冷地瞅着他，不言不语。
“是你，是你派人放的火。”林观一激灵，前后事情贯通一气，欲要跟他当面对质。
“是有如何？不是又如何。”李俊楠冷冷道，那人不该动了邪念，竟要染指与他？
“拿命来！”林观一怒，手中的弯刀一铮，已是扑了过来。
就怕你不来，李俊楠手一抖，脚尖一点，已是大开大阖地迎战。
固然对方人多势众，可李俊楠的剑法诡异迷离，杀人又是刀刀见血，他武功修为极高，刚才不过是顾念身边有可馨，所以才没有全身心入战，此刻人剑合一，不过须臾，便倒下了几人。
林观被斜刺了一剑，心感此人棘手，原来欺他眼睛有问题，不想他的武功竟是不用眼也行。
可馨喘着粗气又循着原路跑回，见到缠斗中的李俊楠，很是担忧，可留了个心眼，没有立刻现身，而是藏身在附近的草丛，静观其变。
见他好好的，地上躺着几具黑衣人的尸体，可馨心中一松，只寻了处野草茂盛的地方，猫着身看场中的情景。
天色渐亮，李俊楠欲除之而后快，心中挂念，手中的剑越发的恢弘势利，所到之处气势如虹。
黑衣人已倒下大部分，剩下的人心生恐惧，为了保命手法无所不用其极，暗器、围攻、使毒，各种阴险狡诈的手法层出不穷，只为除去对手。
这里面的人属林观的武功最高，他很聪明的保持实力，只是在他人围攻之中，时不时地插上一刀，让人猝不及防，只恨小人卑鄙。
可李俊楠是什么人，这种生死嗜血的关头，更加激发他内里的阴暗，他的剑法愈发阴狠，杀人挑最痛苦最残忍的手法，意在教训和震慑。
鲜血飞溅，他的白袍染红，失去原本的洁白，东方朝霞，挥洒下的阳光给他镀上一层金色，浴血奋战，犹如地狱间的罗刹。
可馨甚至能看到他银光闪闪的眸中，闪耀着某种她完全陌生的东西，阴暗、污秽。
她愣愣地看着，不敢相信，眼前的人是她认识的李俊楠吗？
群芳院的瞎子乐师，名动京城，冷眼寡语，清风傲骨？
她心心念念，一直求而不得，在她心中，风姿卓然、冰清玉洁的男子？
偷袭的林观被李俊楠一脚踢开，无独有偶，林观落地的方向恰巧就在可馨藏身之处。
突如其来的黑影猛然砸到跟前，可馨看得专注，心思漂浮，冷不丁的被吓得一声低呼。
而这一声低呼，如平地惊雷，震得在场的人一愣。
有人欢喜有人忧。
李俊楠的眸色一沉，可实在赶不及，他耳力聪敏，可离可馨最近的，恰巧就是被他踢了一脚躺在地上正吐血的林观。
跑已经来不及。
林观阴险地挟持了可馨，狂笑着叫嚣道：“住手，瞎子，你再动手我就宰了这丫头。”
绣春刀就架在可馨纤细的脖子前，只要轻轻往前一划，她就会立马血洒当场，李俊楠沉声道：“你若敢动她，我让你生不如死！”
“嘿嘿”，一阵阴笑从林观粗粝的嗓子眼蹦出，近在耳畔，可馨毛骨悚然地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李俊楠冷冷地盯着林观，盯着他手中的刀，他在估量谁的刀会更快。
“我有什么不敢。”林观手一动。
可馨直觉脖颈处一抹刺痛，便有液体滑进衣领。
李俊楠的眼眯了眯，这是他平生第一次受人威胁，他的唇紧紧地抿着，可馨因为疼痛和对死亡的恐惧，留下了泪，让他心痛。
她的伤口更深了，血不停地往外冒，可馨咬着牙，倔强地不肯发出丝毫声音。
李俊楠缓缓地放下手中的剑，可馨含着泪摇头。
她回来不是为了成为他的累赘，她不要他因为她而受制于人。
他却朝她微微一笑。
林观笑了，那是一种胜券在握的笑。
他向手下的人使了个眼色，两人发狠地朝李俊楠下手，他受了一脚一刀，单膝跪下，刀口鲜血直涌。
可馨心中着急，顾不了面前随时会要了她小命的刀，大喊道：“不要管我！”
“小贱人，再喊我就在你脸上割上几刀，让你跟我夫妻相，啊？哈哈哈！”
林观的刀真的在她的脸颊处比划，可馨闭上嘴，惊恐地斜睨身边似人似鬼的怪物，可恨自己没有藏好，竟然被他又一次挟持，真真可恨。
转眼又看到李俊楠身上多了两个血窟窿，白衣被染成红色，异常刺目，可馨心中着急恼恨，可又无计可施，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他受制于人。
李俊楠吐了口血沫子，依旧高昂着头，腰背挺直，望着可馨的方向，目露温柔。
大约折辱不了他的气势，林观有些咬牙切齿，说的话更加污秽不堪：“待会儿小丫头给我们爽一下，再送你们这对亡命鸳鸯，一起共赴黄泉！”
“瞎子，你也有今日？你可曾想到当初叫人追杀我们，放火烧我们的时候，可会想到有今日！大人，你看，今日我为你报仇了，我要一刀一刀地剐了这瞎子，来祭奠你的在天之灵，哈哈！”
林观笑得猖狂，又十分扭曲地似笑似哭，他为自己的兴奋大呼，估计快疯了。
被他架着脖子的可馨心生骇意。好心办坏事啊！如果自己走远了，又何曾会让他受人威胁；他也是个傻子，说放手就放吗？大不了她死了他替她报仇啊。
一想到这，心中生一股豪壮的勇气，眼看一刀又落在李俊楠的身上，他能受多少刀？他又不是铁铸的。
他会死的，不！她不要他死！
可这时，李俊楠仿佛得知她的心思，对她微不可闻地摇了摇头，可馨使劲地眨掉眼中的泪，这一切都是因她而起，就让她结束吧。
头往后用力一仰，脚一踩，林观尚沉浸在大仇得报的喜悦中，被可馨得手。他吃痛，手一松，险些被她跑掉。
“贱人！”林观手中的刀用力，眼看就要割破她的喉咙。
可馨孤注一掷，也是抱着必死的心，她不能丢下他一个人，跑了回来，又怎会因为她让他枉死。
她手无缚鸡之力，心中也不够沉静，第一次面对如此“活色生香”的杀人场景，不了解其中的隐情，对于一个疯子，只能用疯子的手法面对。
可馨喟叹地闭上眼，她后悔吗？不知道，只是她做了自己该做的，想去做的事情，情况危急，那容她来细细考量。
眼中的李俊楠豁然站起，躲过旁边黑衣人的刀，捡了地上的一把绣春刀，手起刀落，那人心口一突，木然倒地。
真好！他会替他报仇。
温热的液体扑洒开来，映照着阳光，竟隐隐现出斑斓的彩虹，那是她的血吗？真美！
她仰倒缓缓坠落。
“可馨！”“可馨！”
撕心裂肺！
腰间猛地一紧，一个坚实的臂膀接住了她，调侃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倒是胆大，不知生死，若被你娘知道了，还不打你屁股。”
没有预想的剧痛，可馨摸了摸脖子，除了刚才被割的口子，竟完好无损，接着她免得四脚朝天的不是别人，正是剑眉星目，一脸阴晴不定，嘴含坏笑的袁烨。
救兵来了！？
林观被袁烨放了血，飞溅出来的“彩虹”是他的。
可馨劫后重生，心中大喜，竟大大地咧开了嘴来笑。
“这模样是不是被吓傻了？”袁烨颇为嫌弃地皱眉，很是粗鲁地推开她。
可馨就这么一直对着他傻笑，这人来得及时，怎么看怎么顺眼，多日不见，不想见了，心中竟是如此快活。
袁烨把身上的大氅解下，披在可馨的肩上，嘴里哼了一句：“以后再找你算账。”
可馨被救下的同时，李俊楠杀掉身边的两人，他看着地上林观抽搐的尸体，很快便撇开视线，落在袁烨和可馨的身上。
“东林阁的阁主，别来无恙。”袁烨放开可馨，双手把玩着手中的刀，声音清冽玩味。
阁主？什么阁主？可馨尚在得救的喜悦当中，对袁烨口中的话一时明白不过来。
天已大亮，不过是冬日的早晨，阳光羸弱，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数具尸体，血腥味弥漫，此处又是山林环绕，免不了阴暗沉沉，寒风萧瑟。
李俊楠一手持刀，一手捂着伤口，可馨光顾着高兴，此刻看到他微皱的眉头，再看他伤口仍汩汩流血，想上前去。不想，却被袁烨拦了下来，“老实呆着。”
“他的伤口还在流血。”可馨急道，如果不是她，他怎会受伤。
袁烨把她推给身后的锦衣卫：“看好她了，他流血关你什么事？”
这人怎地如此霸道，如果不是为了救她，他何至于受人威胁，受伤折辱。“袁烨，你放开我！”她被跟着袁烨来的一名锦衣卫反剪了手，半点也挣不脱，只两只脚不停地乱蹬。
“我没事。”这时，李俊楠开口，小七和他的人也寻来了。
锦衣卫和李俊楠的人，几乎是同时到的，双方呼啦啦的各自护主，手持刀剑对峙。
小七在给他简单地包扎伤口，李俊楠安慰的对可馨微微一笑，目光落在袁烨的身上，已然冰冷狠戾。
微挑的双眼，额前垂落的一缕头发，遮挡他银光闪烁的眸子，似妖似魔，这人不仅不瞎，还有如此异禀，袁烨免不得心中忌惮。
“袁大人，可馨答应了跟我走，请你高抬贵手，放我们离开，这份恩情我自会铭记在心，你就是我们东林阁的恩人，以后你若有什么需要，东林阁必定会赴汤蹈火。”李俊楠沉声道。
袁烨朝天望了望，转身问可馨：“你答应跟他走了？”
他的语气很平淡，还如以往那样带着一点戏谑，可眼神又深沉得骇人，想到那晚他骂她榆木脑袋，说他喜欢她，又想到自己对他尚不十分肯定的情义，顿时有些心虚，就没了刚才得气势，焉焉道：“是。”
声音如蚊呐，袁烨气得恨不得打她两屁股，又不能真打，只能露出一个凶狠的，要揍人的表情，欺到她的面前，咬牙切齿道：“你这个没良心的丫头。”
“阁主！”小七惊呼。
可馨忙抬起头，看到李俊楠捂着伤口咳嗽了几下，嘴角溢出血丝，心中一恸，急道：“袁烨，你快放开我，我是答应了跟他走的。”
“可馨，我没事，袁大人，你也听到了，可馨愿意跟我走，望大人今日高抬贵手，成人之美。”李俊楠不顾小七的搀扶，向袁烨抱拳示弱。
我呸！袁烨在心中翻了个白眼，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袁烨，你听到没有，快放开我。”可馨又在一边叫道。
袁烨真是气不打一处，一个狡猾阴险，一个笨得流油，真是无药可救，如果是平时，哪里还顾得上这些，直接开打抓人就好，只是这事关系到可馨，锦衣卫的前科又不是很光明磊落，怕到时误会越来越深。
袁烨按捺住内心的怒火，反笑道：“堂堂东林阁阁主，眼线遍布整个朝野，何须跟我一个小小的锦衣卫虚以委蛇，你勾一勾手指，门达一家兵败如山倒，而且倒得如此彻底，你派人暗杀门达，又嫁祸于我等，居心可谓良苦。”
“可馨，你以为是他救了你，可你却不知今日之事皆因他而起，他受了那几刀，也是他活该，而且他耳力聪敏，因是早就听到我等赶来，所以才演了这么一出苦肉计，让你心中有愧，舍不得他。”袁烨怒声指控。
可馨愣了，袁烨所说她未能全明白，可她也不是傻子，对于李俊楠身份背后所代表的，又会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