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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赴宴(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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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半月,便要到喜帖所记佳日。

“公子,小松哥哥昨儿得了风寒,他叫我明儿和你一起去。”

“嗯。”唐渡函埋手试卷中不曾抬头,“归云你寻个大夫瞧瞧。”

“已经找过了,大夫说躺几天就行。”

次日即是良辰,唐渡函身后携着归云一道入了荀府。

满目望去,荀府上下一片喜庆。大小高低各色轿子一簇簇都压在门前,水泄不通,四下里人人皆是张灯结彩之势,好不热闹。夏景六月里天色一派晴和,只道天公也做美。

排着队纳了请帖交了送礼方才进得荀府大门。荀驿杨一身红装不断地笑脸作揖。

“公子不过去拜喜?”归云一旁吱声道。

“人太多,等会。”唐渡函一壁答话,一壁在大厅室内角落寻个椅子闲坐着。

原本倜傥的荀驿杨缘着红装吉服衬得更加风姿多彩,围在一群人之中,煞是夺目,眼角瞥见唐渡函进了屋,信步走上前来:“唐公子不喜热闹,今日强邀了来是在下不是。这是唐府上新进的丫鬟?以前倒没见过。”

“前些日子新招进来的,荀大人久不上蔽庐,因此没见过。”唐渡函并不起身,只坐着答荀驿杨话。

“哈哈,唐公子聪慧俊俏,手下人也个个伶俐巧样。”

“荀大人说笑,我这小丫头都已经满脸羞红了。归云,你先回去,路上再寻个大夫给小松好好瞧瞧。”

“那归云先走了。”说罢小步匆匆走出去。

“这妮子倒瞧着可爱,怎么羞得满脸红?”

唐渡函方才起身,抬眼说:“荀大人风流,今日刚成亲,还要来招惹我手下小丫鬟。”

“唐公子见怪,”荀驿杨压低声音凑到唐渡函耳边细语,“今日三皇子、六皇子一行人都会过来,你给我好生备着。”

唐渡函闻言剜了荀驿杨一眼说:“什么备着点?备着往人家床上爬?当初只说好日后在里面搭桥牵线,不记得在外头还要有什么接触。这几日里面都不过是些酸腐文人倾轧的蒜皮小事,因此也没什么好为荀大人做的,荀大人要是等得不耐烦,早早地另寻别人。”

荀驿杨听了也不恼,只说:“好好认清了几位皇子,日后里面有的是机会让你效力的。”

“还有没有空房间,这里也太吵了些。”

“你以前住的西厢房一直空着。”

“明白,我自己走过去就行,荀大人还是好好会会宾客为是。”唐渡函说罢抬步就走,心下想着荀驿杨为人实在可鄙,自己在西厢房睡到宴会散了最好。

绕过回廊,又是旧日西厢模样。唐渡函眼看着房内那书桌上自己当初抄誊的字书还在,转眼来到这陌生年代已有大半年,从闲月阁到翰林院,如今真是出油锅进火镬,心下一片心酸烦忧。见墨砚已干,唐渡函不觉缓缓研起墨来,瞧着尚有空白宣纸,想着这几日连番不顺心之事,提笔写道:“泪添九曲黄河溢,恨压三峰华岳低。到晚来闷把西楼倚,见了些夕阳古道,衰柳长堤。”闻声屋外头越发吵闹,想是新一波人马道贺而来,正是朱自清“热闹是他们的,我什么也没有”心态浮上,提笔在纸上又附注一行:“那处新婚时,我方备寂寥。”突觉昨夜倦意袭来,伏在书桌上小憩。

那一边新人马打皇宫而来。

“荀兄大喜,我等几人结伴而来,不想误了些时候。”说话人未进门便是一声道贺,打着揖领着身后人儿一同进来。

“三皇子说笑,肯赏脸来已是草民荣幸之极。”荀驿杨亲倒了奉上,“怎么不见六皇子一同过来?”

“六皇子邀荀大人小舅子去,三皇子领着我等卑贱之人就先一步过来了。”此人打着揖,行深躬礼,穿着一身黑色长袍,“草民卑贱得很,区区薄礼,忝列门墙。”

“方公子乃新晋状元郎,来此令寒舍蓬荜生辉。”荀驿杨倒酒奉上。

方霖咏再行礼接过酒杯:“荀大人实在是高看卑贱草民了。”

“荀大哥新婚大喜啊,我来晚了,该罚。”门外听得一声响亮大喊,来人着藏色绣团便服,身后一白色长袍模样男子。

“六皇子代接我这孤高的小舅子,感激不尽,哪里受罚一说。我这小舅子,只六皇子邀得动啊,哈哈。”

“荀大哥天天这般调侃敬亭,不知几时肯帮我做媒与敬亭,我也同荀大哥亲上加亲不是?哈哈。”

钟敬亭一旁冷语道:“又胡说。”

接着几人又是喝酒又是寒暄,端酒的下人跑得腿都要断上几天,热闹非常。

“荀大哥,小弟不胜酒力,倒先有些乏了。记得从前小时候,我每从宫里偷出来玩耍,总住你府上西厢,如今可还空着?我去醒醒酒来。”

“都给你备着呢,这西厢房只留作你用的。”

“多谢多谢。”

“我同你一道去?”钟敬亭问道。

六皇子摆摆手笑道:“不用,改明儿咱俩大婚时再一道儿去。”

“胡言乱语。”

“来,来,继续喝酒罢。”三皇子举起酒杯。

方霖咏急忙起身笑道:“卑贱草民受之不尽。”

六皇子推开西厢门,只见一湖蓝色长袍男子侧身伏在书桌上休息。凑近看去,那桌前笔墨尚未干透,字迹颇有先皇后之风,那男子面似皎月,眉眼竟也有几分先皇后之态,只是那戚戚的眉头在睡梦中怎的也依旧深锁?眼帘紧闭,双唇微启,直惹人心头一恸,几欲要偷香一番。那纸上寥寥几语,更添心上人悲廖,提笔续道:“莫念他人好,身前可自瞧。”一时间,看得入神,酒醉也不自知,直到眼前人眼帘微张,星目重开。

“公子?”怎会有阵阵春风于此夏时入耳。

猛一激灵,六皇子说道:“在下易宸,不知请教公子名姓?”

唐渡函见此人神色乖张,“唐渡函,公子像是醉了,扶公子去歇息吧。”

“好,好,渡函。”易宸一面应道,一面暗想,“醉不在酒,在人。”

待及唐渡函扶着去到西厢床阁处,身上人双目闭着竟将自己一把抱住滚到床上去,嘴里只念叨“渡函,渡函”。唐渡函心下嗤笑一声:“醉鬼傻种。”端坐后细瞧去,此人长得倒不赖,面相十分书生秀气,偏却是个“醉鬼傻种”心。回到书桌前,唐渡函看着宣纸上新添的笔墨,抬眼望向床上那人,不觉一笑。

未几,屋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唐渡函半开了门,只见一白色长袍男子立于门前,面色冷峻。

“你是谁?”那人问道。

唐渡函心想这一日怕是要反复告诉别人姓甚名何,倒不如提笔将名姓写在额头了事,“唐渡函,不知公子何事?”

“六皇子可在屋内?”那人面冷,语调也冷。

唐渡函瞳孔即时缩小,心想“原来那人就是六皇子,自己进宫所为之人。”复又装作神色无改,“在躺着呢,自个儿翘去。”说罢迈步走出去,也不理会那男子。

钟敬亭自以为不料平白受此低端下贱之人一番冷语,心下按着怒火不发,只进屋到床前,见人依旧沉睡,静坐在一旁看迷了眼。

唐渡函出了屋子打算找荀驿杨知会一声提前离席,未进屋便听到阵阵酒声笑语,下意识皱了皱眉。

“唐公子来了,这是宫内三皇子、新晋状元郎方公子。”荀驿杨牵着一一引见。

“三皇子。”细看清人猛然大惊,此人竟就是当日闲月阁黑衣男子!唐渡函强忍内心波动不安,继续打照面说:“方公子。”

“这就是那日殿试文采卓越的唐公子吧,在下卑贱得很,见唐公子像是神人一般,简直不知如何自处。”方霖咏笑说着举起酒杯。

唐渡函客客气气地饮了一杯:“方公子那日殿试,在下听得皇上都直夸好呢,公子太过谦虚了。”

“在下卑贱之人能得皇上谬赞实是意料之外。”

居坐片刻,借着解手之由,唐渡函拉着荀驿杨出来,“人也都认全了,我可以走了?”

“唐公子这么急着做什么,留下来再喝几杯也无妨。” 荀驿杨笑道。

“只在宫中搭桥牵线,本分之事我做到,其余,一概不管。”

荀驿杨挑眉瞥道:“那你最好记着自己的本分,时时刻刻都别忘了才好。”

唐渡函也不答,直径往荀府大门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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