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大火（1 / 1）

这场亲事来得迅速，结束得也异常迅速。

宛如一场闹剧，新郎无故消失，至今无迹可循。

而那冰封一时的幻境，也尽数消失，再难重现。

幽静庭院，紫衣的人静静立在门口，墨发长披，一向艳丽的脸上未施粉黛，只余彻骨的冷意。

有悲凉凄婉的琵琶声响起，和着哀伤而又决绝的歌声，弹琵琶的人脸色分明已经苍白如纸，目光却平静而又执拗地跟随着她，淡色的瞳孔里逐渐映入火光。

“我以为你——不会有弱点的。”她平静开口，平稳的声线下隐含颤抖，声音不大，却几乎用尽了她所有的气力，“你这样的人，根本没有心，无心之人又怎么会有弱点呢？”

周围火势渐大，将她苍白的容颜映照出红晕，衬着明亮的眸光，原本只是清丽的容色，却在此刻绽放得极盛。

她慢慢攒出一个笑，明亮的眸光被阴霾遮挡，轻声道:“你所求而终不得，注定一生孤苦。”

“和离卿，这是你——应得的。”

火光已经蔓延到她周身，由始至终，那人只是看着她，并不言语，在火舌舔舐上她的那一刻，转身毫不留恋地离开。

她低头，眼角一滴清泪划过，琵琶于此时被她推落在地，“砰”地一声，仿佛触及到某个开关，大火一瞬间肆虐，转眼便吞噬了一具年轻多病的躯体，也吞噬掉她那些不能宣之于口的话语——

“和离卿，你永远不会知道，我是抱着怎样的心思看你。”

“你也永远不会知道，这世上有一个人，将所有情绪都给了你。”

冲天的火光映红了半个天际，爱也好，恨也罢，所有的一切都将埋葬在这里。

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

爱恨纠葛再深，最终也只余一抔黄土。

和离卿走回院落，路过凝翠湖时，脚步蓦然一停。

湖面上碧波荡漾，空无得让人心悸。

景是幻境，留不住，那么人呢？他的出现，又是否只是她的一场幻梦如今梦醒了，可以证明他存在过的痕迹也尽数消失。

记忆是会骗人的。

可那样在她一生中最为深刻的记忆不会骗她。他是真实存在的，他只是厌倦了离开了而已。

或许他有什么不得已的理由，就像他那晚说的，就像凌若冰承认的。

可离开了便是离开了。

她又想起成亲那晚，当她发现不对时从房内赶出来，就只捕捉到他一身大红喜袍步入幻境，深沉的夜色里烟火璀璨，冰封的幻境渐渐融化，他也随之在她眼前消失。

快到来不及将他最后的背影完整映入眼里。

湖面上猛然炸出无数水花，就如同她强自伪装的平静终于破裂开来，里面翻滚着的全是无处宣泄的怒意。

“笑为欢笑为欢笑为欢——”

湖面被一股股真气炸出冲天水柱，浇得她浑身湿透，却浇不灭她心中怒火。

“笑为欢！你怎么敢！”

你怎么敢逃离！你又凭什么认为，我不会在找到你之后——杀了你

可她确实，无法狠下心来亲手杀了他。

对他，她从来都是毫无办法的——毫无办法地爱上他，毫无办法地离不开他。

她能做的，不过是找到他困住他，让他逃无可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