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离别的脚步（1 / 1）
在我被控制后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发生了五起失踪事件，所有的情节如出一辙：
首先，材料人的女友到理事会报案，称自己的男友失踪，然后在公共媒体上呼吁大众提供失踪人员的线索。紧接着失踪人员的尸体会在远离居住区的荒野地带被找到，身体上没有伤痕，通过扫描发现他们的死因都是由于心脏破裂，负责追查失踪案的人员认定他们属于自然死亡，但是无法给出为什么尸体远离聚居区的原因。就在大众纷纷猜测究竟原因时，那些报案的女人也失踪。监控显示，她们都是自己开飞行器飞往铅笔的试验室，然后在试验室附近消失，而铅笔和脑子对此矢口否认这些失踪和离奇死亡事件与自己有关。
“这并不是一个很高明的局，至少我是这样认为。”我一边对比试验体的数据一边说。
“那是因为你对我有偏见，先入为主地认为。”球长大人仔细检查试验体的心脏，用手感知心脏的跳动，“米朵，你看它跳地多么有力。”
“真相就是如此。”
“事实上，我的确是主谋，那又能怎么样？”球长大人反问，“不是每个人都和你一样知道这个试验室。确切地说，大所数人还是会认为潘有嫌疑，毕竟，他是这个世界上的例外。米朵，人们对于未知的东西有着天生的恐惧，对异类也没有你想像地那么包容。”
案件当然没有进展，脑子最初出来辟谣的时候，被一些激进的人攻击，然后他就消失了，谁都不知道他在哪，民众的情绪越来越偏激。
“你来得比我预期的要早。”球长大人亲切地对从闪电里走出的脑子说。
“我希望你不要再滥杀无辜。”
“潘，你做了那么多，可是她们仍然不信任你、不感激你，还会攻击你，何必还要管她们呢？”
“我做这些并不是要获得感激，只是希望所有的人都有权利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
“你凭什么和我谈条件？”
“如果，你肯给予所有人平等自由的权利，我可以告诉你我最新的研究成果。”
“是吗？”球长大人显得并不在意，“可是我已经有米朵这个助手。”
脑子侧过脸看我一眼：“她是有一些能力，但还不够合格。”
“是吗，潘？”球长大人的嘴角浮现了一丝笑意，“是不是谁都没有奥丝塔拉那么能干？”
“是的，奥丝塔拉是一个努力、认真，很有爱心的孩子。”
球长大人看了我一眼，“努力、认真，有爱心，这些形容词真的不适合现在的时代。”
“赫卡忒，我们来谈一谈条件。”
“脑子，你这个笨蛋，以为和她谈好条件，她就会守约？以为在纸上签个名，你就能有所依仗？别做梦了！”我冲着脑子喊。
“真是个吵闹的孩子，把她给我销毁掉！”球长大人漫不经心地吩咐，阴影里的机器人立刻回应。
“慢着！”脑子说。
“怎么？潘。我们的条件里可不包括米朵。”
“我的试验需要试验体，这个曾经以造物主自居的可怜虫虽然不太听话，但还有些价值。”
我躺在手术台上，脑子没有让我昏睡，只是让我感觉不到疼痛。
他在我没有完全丧失意识的情况下，取出我的心脏，在我的脑子里植入了芯片。
我迷迷糊糊地看着他把我心脏里的反应堆取出，把细胞剥离，放在不同的培养皿中。
“这么落后的培养方式？”球长大人仔细盯着脑子的一举一动。
“的确！”脑子肯定地回答。他把我放进培养舱，合上舱门，“她是个很好的试验品，不要让她死掉。”
没有心，却还保有意识，我只是在沉睡。
曾经忘却的如今在梦中反复，小时候的自己，年轻时的妈妈，初识的铅笔，长眠海域的历险，还有脑子摘给我的小雏菊......
终于，心脏又回到我的胸膛。
球长大人盯着屏幕上滚动的数据，笑对脑子：“潘，你是怎么做到的？”
“很简单，人为引起的癌变。”脑子说，“你可以多找些试验体来检测。”
“这个试验体怎么处理？”
“这么成功的作品当然要好好利用。”脑子打开培养舱，“来，米朵。”
我从培养舱起身，对着球长大人恭敬地鞠躬：“您好，会长大人。”
“我最新的试验产品和助手，米朵。”脑子向球长大人介绍，“很听话的助手。”
“哦？很听话？那我可要麻烦她做一件事情。”球长大人玩味一笑，“米朵，从那边的阳台下去，把我的秘书辛瑞克丝接上来。”
这一层，是地球大厦的303层。
“你会让她摔坏的！”
“你很紧张？”
“她是我的第一件作品。”
“放心，你马上就会有第二件、第三件作品。去吧，米朵，让我看看你是不是个听话的孩子。”
离地一公里高的阳台像一块跳板悬在高空，强风从敞开的阳台呼啸着吹进来，我只能伏下身子慢慢靠近。
球长大人盯着脑子，“放轻松些，潘，这离飞机飞行的高度还很远。”
远处的我正在努力站起身，把上半身探出栅栏。
“不，米朵！”
脑子不顾一切地冲过来，拉住脚尖已离地的我，把我抱在怀里。
“啊哈，就知道你是个骗子！”球长大人步步逼近。“潘，告诉我真正的秘诀，我可以饶过你和米朵，我还能让你进入委员会，让你变成合法。”
“这个世界没有永生，你为什么执迷不悟？”
球长大人痛苦地闭上眼睛，叹了一口气，终于恶狠狠地说：“那就让你们幡然悔悟去吧！”
球长大人做了个手势，一个机器人向我们伸出手。
“脑子——”我摇着脑子，“快啊！”
脑子咬着嘴唇，看着球长大人。
“哼，你觉得我还会被你控制吗？”球长大人问。
“我一个人可能不够，不过，如果加上米朵呢？”
“是吗？”球长大人古怪一笑，“加上她又能怎么样？”
“可以让你停下来！”我聚集精神尝试干扰球长大人的意识。
球长大人摇摇欲坠，机器人的动作在减慢。
“脑子，你给我安装的放大设备有多大功率？”
“足够了！你不要分心想别的，先控制住她。”
我停下责备脑子的功夫，一心一意控制球长大人，终于，她在我们的控制之下丧失了意识，但是，机器人的动作并没有停下。
“脑子，怎么回事？”
“不知道！怎么搞的，怎么停不下来？”
“不管了，我们冲过去吧，它动作那么慢，应该赶不上我们。”我拉了脑子一把，示意他趁机器手还没碰着我们之前从手臂下方的空档钻出去。
两个人才站起身，机器手的动作突然加快，像蛇一样把我和脑子缠绕在一起，拎起，要往阳台外移动。
“不！”我扭了扭身子，纹丝不动。
脑子，同样一筹莫展。
我，没料到这样的结局。
“米朵，害怕吗？”一阵沉默过后，脑子问我。
我点点头。
“别怕，我会陪着你。”
“你应该去陪辛瑞克丝，不应该在这里。”
“你——吃醋了？”
这样的情景，这个脑子居然能有这样的想法，真的是......
“算了，随你怎么想好了。”
“我们就快死了，我只想最后问你一句，你爱我吗？”
“不爱！”
“没有关系，你不喜欢我，也不能阻止我爱你，你可以把我当和铅笔一样的朋友，我也不需要你做出虚伪的承诺。我只想待在这里，静静的看着你。”
“那你待在这，我要走了。”
“我错过了一次，不能再错过一次，如果上天要夺走你，让我和你一起，至少你会不寂寞。”
“哈？你都有女朋友了，居然还在外面勾三搭四！”
“米朵，她不是辛瑞克丝，我给你植入的芯片不是说得很清楚了？”
“球长大人说她是！”我捡着紧要的把事情和脑子说了一遍。
“你说你是奥丝塔拉？”
“我不是，她是我母亲，不过她换了辛瑞克丝的心脏。”
“怪不得我会把你当作辛瑞克丝，因为你有她的心。”
“我说了我不是！”
“你是！”
“我说了我不是！你再胡搅蛮缠，我就把你从这里扔出去！”
“......不必了......”
脑子的话，还没有说完，机械手已经放开我们。
我从未体验过，不借助任何工具飞翔在空中。地面上有着无数小点，我张开手，投入大地的怀抱。
着陆，是需要减速的，而且如果没有好的切入角，你就只能像我这样被拍在地上。
没有疼痛的感觉，我想一切都结束了。
“唉，米朵，你压得我喘不过气来了。”
我过电一般从地上，不，确切地说是从肉垫上跳起来，却没站稳。
脑子捂着胸口，一脸难受：“最起码断了两根肋骨！米朵，你怎么又胖了？”
我们依旧悬在空中，不过我身下是脑子，脑子身下是一张巨大的网，网子的另一头连着机械手。
“怎么回事？”
“我们没有死。”
“没有死？”我还是不敢相信，“我们真的没有死？”
当确认这是真的，我激动地又想站起来，结果一脚踩空，又摔在脑子身上。
“啊~~~又断了一根啊~~~”
“对不起，对不起，我太激动了。”我忙不迭给脑子道歉，想翻身到一边去避免压痛脑子。
“米朵，你别动了，你越动我越疼。”脑子制止住了我，“我又救了你一次，你是不是应该有什么表示？”
“什么？”我气愤地直起上半身，“要不是为了拉你一把，我早就逃出去了！”
脑子用右手按住我的后脑，吻了上来。
抬手要打他，结果他的左手紧紧抓着我的手不放。
融化了的感觉，充溢全身。
不知不觉中，我的手勾住了脑子的脖子。
烟消云散。
当温热的嘴唇离开彼此的时候，脑子用鼻尖蹭着我的鼻子，喃喃地呼唤着“米朵，米朵。”
我看着脑子深邃的黑曜石眼睛映出我的影子。
脑子用拇指擦着我发红的脸，微微侧了头，又要吻过来，这次我没有抗拒......
“喂——我说你们，吻够了没？是不是该上来了？”
总有些人，不合时宜地出现破坏了很好的气氛。
脑子轻轻吻了我一下，坐起身，冲上面喊：“铅笔，拜托你把我们拉上去。”
303层，已经挤满了一群人，她们在努力确认培养舱里生物是否还有生命迹象。
“铅笔，会长呢？”
“她在这吗？”铅笔耸耸肩，“我们上来的时候根本没看见她。”
“糟了。”脑子打量了四周，对铅笔说：“你们快带还能救的那些人走。”
“你要干嘛？”我抓住脑子的胳膊。
“我知道顶层有控制中枢，我去把它破坏掉。”
“我和你一起去！”
“米朵，我很快就能回来，你先和铅笔带人离开这里。珠珠的情况不太好，她不能离开培养舱，你们要连培养舱一起运走。301层就有飞船，最近！”
“可是脑子——”
“听话，不要再耽搁了。”
我点点头，转身和铅笔往最尽头的试验间跑。
“米朵——”脑子叫住我。
“要我帮你吗？”
“不！”脑子跑上两步，搂住我狠狠地吻了一下，“要小心！”
“嗯。你也是。”
脑子头也不回地往中央电梯跑去。
绝大多数人都不能脱离培养舱，我们只能带着培养舱逃走。
就在拆掉大部分培养舱后，密集的金属脚步声从楼上转移到楼下，从四面八方涌入试验室，那是无数的机器人。它们无视我们的存在，径自往中央电梯的方向去。
“铅笔，你带着珠珠和牙牙赶紧从十一号出口离开，外面就是备用的飞船。”
“那你呢？”
“我去找脑子。”
“米朵！”铅笔紧紧握着我的手，“你们都要安全地回来！”
“会的！等闪电出了大气层，记得把它收进飞船，它的动力飞不了太远。快走吧，这些人都要赶紧离开！”我把控制器塞在铅笔手里，“闪电只能从外面打开，记住！”
“嗯！”
看着铅笔消失在走廊尽头，我折身投入机器人潮，逆流而行。
汹涌的人潮中，那个黑色头发的人影显得突兀，他的身边是一堆无法行动的机器人。
“你为什么要来？”脑子满身是血，对我的到来万分恼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