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往事（1 / 1）
后来，果然是个儿子，他一点也没有不高兴，还是和刚知道那时一样笑得像个孩子。
她知道，因为那是他们的孩子。
她也知道他其实是真的很喜欢孩子。
再后来，事情就那么发生了，她差点就疯了。
她想过和他离婚，想带着女儿走，想离这里远远的，也想离他远远的。
他什么都没说，只问她一句:“你还爱不爱我？”
霎时，她泪流满面。
爱，怎么会不爱，就是太爱了才不能忍受这样的真相，她无法面对他更不能面对的是她自己。
甚至，她想……死了算了。
可是女儿还没成年，儿子……儿子怎么办啊！
他又要怎么办？
因她的沉默，他猩红的眼睛看着她哑着声音又说:“你想怎么样都行，但能不能……能不能不要不要我？”语气是那么的低声下气。
她泣不成声。
她被他揉进怀里，脖颈的衣领缝隙里有温热液体落进去。
她闭着眼睛也恳求他，给她两年时间，她需要时间一个人静静。她不敢去看他的眼睛，怕在里面看到令她无法承受的痛苦。
她知道他没错，他们都没错，也不应该用别人的荒唐来惩罚他们。
可她真的，也恨顾笙，恨那个女人。
但她更爱他，爱顾行啊，所以这一切她要怎么接受？
她要怎么去接受她的儿子不是她儿子？
她要怎么面对这荒唐至极的一切？
她要怎么假装——
她可不可以假装一切都没有发生？
这一切快要把她弄疯，她想离开，她需要离开。
＊＊
她要走的那天，他始终沉默，沉默的帮她收拾行李，写去了那边的注意事项，写她平时总需要他提醒的东西。
车来的时候，他帮她把行李送上车，然后站在车旁，看她与女儿话别。
顾弋问她，怎么突然就要去那么远的地方，能不能跟领导说换个人去？
她知道女儿只是舍不得她走故意说的蛮话，想笑着宽慰她，可是哪里笑得出来。
顾弋又撒娇的抱着她，哼唧:“你要是走了，家里就只剩下我一个女人了，爸爸哥哥欺负我怎么办？”
她想说，爸爸那么疼你怎么会欺负你，可是说不出口。
她只是抱了抱女儿，摸摸她头发，嘱咐她要听话。要听爸爸的话。
顾弋忽然就哭了出来，大概是想忍下去又忍不下去，哽咽着保证:“我会听话……那你也要照顾好自己。你不要担心，我会帮你照顾好爸爸和哥哥……你要快点回来啊……”
她红着眼睛低头帮女儿擦眼泪，擦完松开手转身上了车，车门关上，她让司机开车，再待一秒她就要后悔了。
顾笙全程都一言不发，但她知道他一直在看她，而她至始至终也没同他交代一个字，甚至连眼神的交汇都没有。
他就是这样，有什么都闷在心里，从不和别人说除了她，如今她也走了，他只怕会更沉默了吧。
＊＊
车快要开出小区的时候，顾行迎面跑回来与她很快擦过，大概是刚刚收到消息跟学校请了假赶回来的。她当时还有一个要求就是不要告诉顾行和顾弋，无论是她要走还是她为什么要走。
顾行跑过去几步，像是感应到什么，猛然停下回过身朝她这里看过来，她知道贴了车膜的车他能看到什么啊，可还是保持着回过身的姿势与他对视。
短暂的，顾行并不知道的对视里，车开出小区，顾行消失在视线，她苦笑着自嘲，他又不是她儿子，怎么会有感应。
然而没过一会，就一会，甚至她都还没来得及转回身子，顾行跑出来了，发了疯似的在后面狂奔，她看不清他是不是在哭，可那表情比哭更让人心碎。
顾行的表情她始终记得，没有表情，就是像要使出全部的劲一样跟在车后面跑，没有喊叫就只是沉默的跑，直到跑不动，直到车越来越远，直到她看不见。
她记得他最后停下来的时候，手撑在膝盖上面大口大口的喘气，眼睛始终盯着车的方向。她上次让他换的新发型都被风吹乱了，短短的刘海七歪八倒的贴在脑门上，一点都不帅了。
她在车里终于咬着手背哭了出来。
时至今日，她最后悔的一件事不是离开顾笙，而是那一刻她没有让车停下来，没有跟顾行说一句话，没有给他任何交代。
＊＊
两年之约一到，顾笙就来了。
她有些怔愣，他一如当初沉默不语，帮她收拾行李，只是这一次是接她回家。
顾弋看到她开心得直蹦，还和以前一样笑起来没心没肺的，看来她不在家有人就越发把女儿宠得不像话了。
顾行也在家，个子好像更高了，眉眼长开了也更好看了，好看的更不像她了。他见到她微微笑着，好像两年前的那一幕是她眼花产生的幻影一样。
可是他们之间又真真切切的和从前不一样了，多了一层客气丢失了亲密。
吃过饭，顾弋偷偷的跟她告状，说哥哥擅自考了托福要出国，叫她不要同意。
她呆了一下问顾弋:“你……哥哥，说什么时候走了吗？”
顾弋皱着眉揪着衣角，声音闷闷的:“很快。”
确实很快，一个月后，顾行走了，走之前和她说，对不起……她回来他就要走。
就这一句“对不起”，她心里的坎骤然倒塌。
他跟她说对不起啊，他在跟她道歉啊，可是他才是最无辜的啊！
她到底对他都做了什么啊，他还是个孩子啊，是她十月怀胎生出来的孩子啊，她怎么能那么残忍，连一句安慰都没跟他说！
她开始后悔，开始内疚，甚至开始担心顾行会不会就这么走了不再回来了。
像是验证她的担心一样，一年、两年……顾行都没有要回来的意思，就在她下定决心准备要去找顾行的时候，他说要回来了。
然后就真的回来了，不走了。
＊＊
往事历历在目，一直以来他们都对这个话题缄口不提，连向来心直口快的顾弋都不曾去问，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但她清楚的明白这些都只是他们刻意的避讳，他们在小心翼翼的护着她的伤口，怕她再疼。
如今她心里的坎早已不在，她更加希望顾行心里的坎能早日消失，而苏白没准就是顾行的药。
顾爸听了老婆的用意握紧她的手深深叹了口气，那些日夜于他们都是一场噩梦，他们心里都有伤，他们也都在用自己的方式渲释痛苦，独独忽略了其中最痛苦的人。
她走后，他把全部的思念都放在对顾弋的宠爱里，对顾行几乎很少会有笑脸，比以往更加严厉的要求他，他以前以为是因为他是男孩子，所以他的默默承受在他看来都是理所应当的责任。
等后来明白过来，父子之间的相处模式已经形成，所以他纵容老婆对儿子的各种奇怪要求，他知道她是想治好顾行。
没有一个父亲是不爱自己的孩子的，他亦是如此。
唉……但愿吧……但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