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没有谁是离不开谁的(1 / 1)
初三,因为某人懵酒的劲儿没过来,没有走亲戚。初四,去了某人小姨家。初五,某人问抱着孩子在落地窗前晒太阳的人,你明天回部队,今天不去看望你爸妈么?
孙祐宁因为迎着阳光而将大眼睛眯成一条缝。放下孩子让他自己玩,起身,向靠在沙发上的人转过来。将手机递过来给她,说,没电了,给充上。
这时的孙祐宁整个人都逆在这难得的暖和里,阳光耀眼,看不清楚他的表情。瑞珑接过手机,因为迎着阳光,眯眼皱眉地又问,充电器在哪儿放。问了一次而人家却没回答的问题,王瑞珑从不再问第二遍。不是不想问,是不敢问,性子使然。
“不知道,客房吧,不会自己去找?傻瓜。”孙祐宁淡淡地扔下一句便提步进了厨房。现在是十点整,择良喝果汁的时间。上午十点左右一杯果汁,下午三到四点两个蒸鸡蛋。如果自己不在,瑞珑相信孙祐宁会把择良照顾得很好。
“我很忙的。”听了随自己过来的人的话,孙祐宁削着苹果说。苹果削完了,抬头发现某人还拿着手机站在厨房门口。瞪她一眼。“去把手机充上电。”
孙祐宁家的情况瑞珑只听妈妈说过两句。说孙祐宁父亲是退休军人,母亲是退休教师。下面还有对龙凤胎弟弟妹妹。其他的,瑞珑不知道,孙祐宁也不说。
第一次进客房。早前趁他房门没关时偷看过几眼。果然,除了一张床和一个简易衣柜外屋里什么都没有。充电器就放在床头柜上。他的被子叠的并不是想像中四方的豆腐块,甚至床里侧还扔着他昨天穿的毛衣。
第一次听到这个房子的门铃响。
“谁啊?”瑞珑问着去开门。门开后,瑞珑就后悔了,自己为什么没有先从猫眼里看看!门打开后,路阔就疑惑了,自己是不是走错地儿了!
再看眼门牌,没错,羽竹苑C402,营长在A县的房子!!
身后传来些微脚步声,之后,是孙祐宁平静无波的话语。“这么早来,打算自己下厨?”
来者是客。瑞珑下厨,却被路阔死活拦着。“瑞哥,我不知道你和老大是怎么回事,但老大下了命令我就得执行,您要是和我抢我就是违抗命令!当兵的,你懂……你,你去看孩子去,去去去……”
只是去探望正磊时听刘珊说瑞珑结婚了,还带着个六七岁的孩子,孩子爹是吃公粮的。这家伙玩儿得深沉啊,原来是自己顶头上司!路阔边洗菜边翻白眼儿。心里不住地吐槽,贼贼地想,走了这层关系是不是以后在部队的日子就好过啦……
刚开始瑞珑挺尴尬。结婚的事谁都没说,包括范越。路阔又是自己高中时期为数不多的几个异性朋友之一。她没吃完的东西路阔不嫌弃地接着吃,每天早上进教室就会给她接一杯热水……好多好多当初不起眼的小事,如今想来心底也是一片的暖意。路阔也是个会活络气氛的,逗逗择良,和瑞珑插科打诨几句,偶尔回答一下老大的有关部队里的问题。一顿饭,吃得说愉快也愉快。
送走路阔,择良午睡还没醒。再过两个小时就得做晚饭。瑞珑去收拾餐桌,碗筷刚刷一半便被叫进择良的房间。
“发烧,三十九度五。”孙祐宁把体温表递给她,回身从衣柜里拿出择良的衣服,语速较快:“给他穿上,我去把车开过来,在门禁处等我。”
于是,本该于晚上七点前回到部队的人八点了还在医院照顾孩子。手机不停地亮起屏幕,眉心微皱的男人不住地起身出去接电话。同病房的人忍不住好奇。“你们小孩儿爸这么忙哈,干啥的过年都不休息?”
孙祐宁挂了电话刚走到病房门口就听到瑞珑的说话声。心不在焉中带着几分得瑟。“能干啥,当兵的呗。年假就到今天。”
“当兵的?!”又有人评价到。“是个好饭碗,至少吃穿不愁。出来也好找工作,行!”
“就那样呗。不过你看人家有不错工作的谁当兵去!都为讨口饭吃。这世道弄啥都不容易。”某人感慨的语气里有着藏不住的骄傲。
门口的人笑了。笑得眉眼都是弯弯的。
晚上九点半,择良打完点滴。瑞珑抱着他,心里尽是歉意。择良今天不似往常活泼自己为什么没注意!他今天午饭吃得比往常少自己自己为什么没注意!他午睡超过平时一个小时自己为什么没注意!要不是孙祐宁在,这又会是什么后果!
尽管对自己很自责,瑞珑也不会因此流泪。不是不心疼孩子,只是流泪对解决事情毫无帮助。女性里她最看不起的就是遇事只会着急,哭鼻子,找男性求助的人。也正因此,她才会和范越成为死党。
“没事,烧都退了。”孙祐宁摸摸择良的额头对一旁的人说,又转问择良:“饿不饿,爸爸给你做面条?”酸汤鸡蛋面做成,看着瑞珑喂孩子,孙祐宁转身回了客房。
七八分钟后,男人穿着冬季迷彩服出现。择良吐出刚吃进去一半的面条,软糯着声音:“哦爸爸,帅!”瑞珑看表,十点零几分。“去哪儿?”
男人过来摸摸她的头,俯身捏捏儿子的小脸。“现在出发正好能赶上带凌晨两点的五公里越野跑。”部队离A县,四小时车程。
下次回来是什么时候。七一?八一?国庆?过年?还是想回就回?这一切就等军区大老板的同意了。
孙祐宁的存在几乎让瑞珑忘了自己生活在一个怎样现实的世界。他一回部队,麻烦事儿一出接一出来。
他不在,择良开始闹脾气,不好好吃饭,不愿意自己睡觉。存款也不多了。过了正月十五还要给择良找小学,学费是一笔钱,生活费又是一笔。她得出去找工作,择良怎么办?只能收拾东西回家住!
想过依靠别人,但又绝不会真的指望谁。包括孙祐宁。瑞珑虽整日没什么多余的话但脑子里是想了很多的。也算是利用了孙祐宁,要是没那张结婚证自己是不够条件领养择良的。对孙祐宁好是因为感谢,对他冷淡是因为害怕。自己对婚姻呵,有过幻想,知道不可能,也就没抱过希望。法律对婚姻的定义是:男女双方在自愿平等的基础上建立的长期契约关系。多少人视为的神圣美好终也逃不过现实的一纸契约。当孙先生突然遇到了他真心愿意与之携手风雨的人,瑞珑会主动带着择良离开,日子怎样都能过,饿不死人也穷不死人。她等着那一天,无论是早是晚。
在县城最大的百货商场找到个收银员的工作。工资一月一千元,不错。
“心处两地的距离其实有好远好远,你用心去观察,根本没有联系的借口。”
忘了是从哪儿看来的。瑞珑觉得说的蛮对。化进文字里,就是个让人心里隐隐作痛的故事。怎么会没有自己的缩影,因为是一个一厢情愿的心殇。最后一次检查无误,鼠标点下发送。无论有否人看,能不能换来稿费。有些心绪也都得写出来,不然,不然该怎么办!
给择良找的学校是自己当初上过的小学。如今被某著名小学设为分校。变化之大没有丝毫旧迹可寻。
就这样,一连余月。择良坐校车上下学。瑞珑白天上班,晚上帮还没退休的妈妈收拾一下家里,洗洗衣服做做饭,教择良写写作业,陪他玩会儿,他睡了自己就去码码字或和妈妈聊聊。听她在单位的烦心事,听她闲聊些家长里短,听她向自己埋怨两句家里糟糕的一切。
爷爷太懒。懒到一件保暖衣穿一个月!懒到每天不刷牙只挑牙然后把饭滓吐一地!爸爸太混。混到刨萝卜时没刨对地方就嚷嚷着要拆了整个菜园!混到每天吃饭恨不得端着锅吃!睡觉打呼噜放屁说梦话!
妈问,孙祐宁睡觉有没有那些臭毛病。妈又问,孙祐宁脚臭不臭。妈还问她,孙祐宁行不行。瑞珑不住地划拉手机屏幕。
“你都受这么多年了,还是不习惯啊。”关于孙祐宁的,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只好转移话题。
“习惯什么啊。”王英彩重重地叹了气,手里的针线也顿了一下。:“你说要是你爸还活着,咱家怎么也不会过成这样子!我五十一岁还在上班,你爸五十了还到处找零活儿干。跟着你有根爸我生半辈子气,跟着你亲爸我是生了一辈子气!他脑子太活套,太顾你奶奶叔伯父他们,最后可好,把自己命搭进去不说还……”
“嘘。”瑞珑噤声,小声说:“我爸回来了。”
屋门响动。王有根哼着小曲儿进来。高兴到:“闺女,咱玩儿两盘儿扑克?输了一人一块钱!”王英彩加快缝完最后两针,咬断线头将工服扔给王有根。说:“自己玩儿吧,闺女才不跟头脑拎不清电表都不会看的人玩儿。”说完起身回了卧室。
“你妈说我头脑拎不清楚。”王有根朝瑞珑做鬼脸:“她才浑呢,上回买鸡蛋把二十块当十块给了人家,你说谁傻?”
“她傻!”瑞珑点头,和老爸一起贼贼一笑。在老妈背后搞怪,咬着雪糕夹着人字拖去集会上什么都不买地逛两圈,下雨天买来零食窝在沙发里看警匪片。这么多年,要是没有老爸,谁陪自己做这些?瑞珑知道什么是感恩。
亲奶奶去世时瑞珑很伤心,半年都没缓过来劲儿。妈妈给她说,我五岁没了妈又怎样,你爷爷(老王头)在我十岁的时候抛下一家老小又结婚了又怎么样。你爸二十六岁就没了又怎样。没了妈我还不是长这么大!没了爹我也照常上学上班结婚成家!你爸没了,我照样活!你记着,这世上没有谁是离开谁就过不成的,有的话只是因为不够坚强。
收拾好回屋,择良在老王头亲手做的小木床上睡得香。突然想起来孙祐宁了。瑞珑翻出手机,给一个多月没联系过的人发了个短信。
“你睡觉打呼噜放屁说梦话么,你脚臭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