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1 / 1)
妮娜向前探着身子,盯着地上的一堆白纸。“我不明白。从道森身边捡到包裹之后,我不记得什么时候打开过它。钱在哪儿?它什么时候被偷走的?是谁偷的?”
“是凶手。”伍利兹回答说。
“您一直小心翼翼地不揭穿凶手的名字,”舍伍德说,“是时间揭晓答案了吗?还是,您想让我替您来宣布?”
“你来说好吗?”伍利兹问。
“当我们把蛇送回箱子时,我清楚地记得谁是第一个进入哈利的浴室的人——妮娜·凯斯。”
“简直一派胡言!”妮娜怒视着舍伍德,“你一方面承认说你为参议院委员会工作,一方面又说你为顶峰公司工作。顶峰公司想让瓦纳苏克大坝工程进行下去——如果没有人贿赂斯泰尔斯的话。我敢打赌,顶峰公司让你做的就是不惜一切代价阻止斯泰尔斯得到那笔钱。于是,一开始你先是松开了鲁伯特骑的马的腹带,这样他就不能亲自带着钱来华盛顿了。当他把钱委托给我之后,你又和我同乘一条船.偷走了钱并把它藏在了装蛇的箱子里。顶峰公司才不管你怎么处理这笔钱呢,只要它不落入斯泰尔斯之手就行。你打算把这笔钱据为已有,于是,你把每一个想抢走它的人都给杀了。”
“道森尸体旁边的自杀遗言你怎么解释呢?”舍伍德问她,“伍利兹告诉我上面是你的笔迹!”
“当然了!”妮娜颇不耐烦,“在奎斯奇亚的时候.道森让我帮他写一封信,那是信的第二页。我想,道森跌下去的时候恰好把那张纸带在了身上。或者,是你从他那儿拿的,杀了他之后把信放在他的尸体旁.希望能借此杷我牵连进去。”
“但是,道森为什么一开始要让你替他写那封信呢?”舍伍德大声地问。
“这个自杀留言是案子里最令人想不通的地方。”伍利兹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只有两个解释——要么是道森想阴谋陷害妮娜·凯斯,要么……”他的声音降低了一格.“是妮娜·凯斯设计陷害道森。”
“您什么意思?”此时,妮娜的声音和伍利兹的声音一样平静。
“也许正如你在稿子里描述的那样,道森口述了信的内容让你帮她写了那封信,也许是你在写稿子的时候故意编造了一个这样的故事,然后写了那份我们在道森尸体旁找到的自杀留言,以此来证明你在故事里写的是真的。如果是第二种情况,我们当时派人搜查了整艘船,并没有在道森的东西里找到那封信,因为它根本就不存在。因为是你的笔迹,你什么时候写都可以。你肯定会把那份遗言留在他的尸体旁边,因为你意识到,如果我找不到那份遗言一定会产生怀疑。按照你手稿上的内容和你的推测,自杀遗言令我们更加怀疑道森而不是你。所以,这既可能是道森设计陷害你的诡计,也可能是你陷害他的诡计。如果我相信道森从未让你写过那封信,他尸体旁的留言就把怀疑的矛头指向了你,你才是凶手。”
“我——不明白。”妮娜的声音可怕极了,几乎没有喘息的声音,“您认为我的稿子写的都是谎言?”
“不全是。一开始我就提醒林斯特隆说,你写的大部分内容都是真的——但是,其中的任何一小部分都可能是假的。部分虚假的陈述比全部都是真话更能揭示事实,因为作者正是因为想隐瞒或扭曲事实,所以才故意写出来。”
“但是,怎样才能分辨出哪部分是假的呢?”舍伍德打断他说。
“这个问题很简单,”伍利兹回答说,“如果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发生的事,那她记录下来的一定是真实的,她不得不写真话。如果某件事发生的时候没有其他人在场,或者在场的人死了或是被
人怀疑了,那么,她记录下来的内容可能就是假的。”
伍利兹转过身看着妮娜,“根据你稿子上的内容,除了你和道森以外,只有一个人知道那个不识字的花匠的故事——鲁伯特勋爵。你写稿子之前就已经从广播里得知他死了,他不能出来指认你在说谎。道森当时已经被人怀疑了,所以,他自己的否认毫无意义。”
“但是……”妮娜的声音依然那样恐怖,“我写稿子的时候怎么可能编造出那份自杀遗言呢?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圣克里斯蒂娜号上的事务长——化名为门多萨的艾伯特·道森。也不知道船上一个有叫莉维亚·克莱斯比的女人是他妻子,而她的真名叫莱斯利·道森。我不知道她曾在我住在勋爵家的那段时间里给勋爵当过女仆。伪造遗言的人一定知道他们两个的真实姓名以及他们的关系——这些事我是在莱斯利·道森死后才知道的。”
伍利兹显得很有耐心:“你还记得你在写稿子之前曾经帮莱斯利·道森找过护照吗?道森带胡子的照片可能会骗过一个粗心的观察者。但你一直警惕性很高。只要你看到那本联合护照和它上面的两张照片,就会明白你需要知道的一切。你知道他就是当时没穿制服的勋爵家里的花匠以及你在邮局里看到的那个人。他的真实姓名是艾伯特·道森。他的妻子叫莱斯利,她就是这个称自己是莉维亚·克莱斯比的女乘客。你说你没认出她是阿曼达以前的女仆,但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你在稿子里说对她似曾相识,为的就是使这个故事听上去是真的。你说你只看到护照的封面——没看到里面的名字和照片。这一点也令人怀疑。因为,另一个证人,莱斯利·道森,已经死了。”
“但是,我写稿子的时候并不知道她会死啊!”妮娜的脸有些惨白,眼睛里燃烧着怒火。
“如果你已经把她杀了,你当然会知道。”
“我怎么可能在争分夺秒打字的时候趁机杀掉她呢?您知道我是从十二点开始打字的——托尼听到了。从十二点钟一直打到六点钟,我才完成了八十一页的稿子。我最快的速度是每小时打十三页零三分之一页。六点钟以后就没有打字的声音了。船上的每个人都可以为我作证。”
“你在下午三点到八点零五分之间打了七十六页零三分之一页的信给我,”伍利兹回答说,“也就是说你在五小时零五分之内完成了七十六页多一点的稿子。你在信的第一页上写明了你开始写信的时间、日期,在最后一页上写了完成信的时间。舍伍德一直在你的办公室外守着,计算着你在楼里待的时间。所以,你一小时最快能打十五页。十二点开始打字.你在五点半就已经完成了八十一页。从你开始打字到莱斯利的尸体被找到期间,有四十分钟是空出来的,你完全可以利用这四十分钟把莱斯利杀掉。”
“我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地把自己牵连进去呢?”妮娜强压着怒火问道,“莱斯利·道森是死于毒蛇咬伤的。那可能是意外或谋杀,但绝不是自杀。我为什么要编造一个故事,提到那个签着她名字的遗言呢?”
“因为,那晚开始打字之前,是你在她的杯子里放了过量的安眠药。你写的遗言就是为了配合她服安眠药自杀的事实。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你甚至还提到服安眠药自杀的现象很常见,因为这个主意在你的脑海里一直挥之不去。根据你稿子里写的,那天夜里,你和她是一起离开哈利的隔间的。稿子只是提到了安眠药的细节,没再往下写。你一定是在回自己的隔间之前在她的隔间待了——会儿。你知道你把包裹推到稻草下面的时候被她看到了。你担心她会拿走那笔钱。她曾经告诉过你她晚上要吃安眠药。有什么能比趁她不注意往她的杯子里加点安眠药更简单?”
“你想令她的死看上去像自杀——但是,怎么做才像自杀呢?所以,一定要把也想得到那笔钱的莱斯利的丈夫艾伯特·道森也牵涉进来。你得不到她亲笔写的自杀遗言。打字机打的又会引起别人的怀疑。你不善于模仿,模仿不好很容易被人揭穿。所以,你就想到了那个故事——一个人冒充不识字的花匠让你给他妻子写了封信,信尾签着他妻子的名字。这样,你就可以使用自己写的那份留言了,目的是令人怀疑道森而不是你。你之所以打那份稿子,是想让大家相信,你是在知道道森夫妇的真实姓名和关系之前遇到那个不识字的园丁的,这样一来,故事听起来更真实,还会令读者同情身陷危险和麻烦之中的陈述者。”
“只不过——莱斯利·道森那晚并没有吃安眠药。她想保持清醒,然后趁大家都睡着的时候把钱从箱子里拿出来。你没想到她会这么着急,这么勇敢。并不是乘务员早上六点钟时的尖叫声打断了你,而是五点二十左右莱斯利从楼上摔下去的声音打断了你,当时只有你听到了,其他人都在睡觉。所以,你还没打完一句完整的话就突然停下来了。你停下来是为了去杀人。你没有武器。只能利用蛇毒把她杀死。但是,她这一死,你的稿子就一点用处也没有了,不能用它再把道森牵涉其中。你杀了她之后,回到自己的隔间,没写完的稿子还在那儿。你没有时间销毁这么厚的稿件。所以,你亲手把它扔进了通风口。不幸的是,稿子被找到了,你编了一个对你毫无用处又没法解释的故事。”
“您的想象力很丰富,伍利兹警长。”妮娜依然强压怒火,但语气之中依然带着讽刺。“按照您的说法,好像一开始我发现包裹里装着钱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打它的主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