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番外No.008]（1 / 1）
——她别无选择。
远坂凛看着面前这个和她长得一样的人露出的笑容，也笑了。
笑得很苦。
理论上说对方的要求一点都不过分，毕竟能够做到这点的只有她一个人。
魔法使会如此慷慨，也还是因为这里也有她在意的人。
可是远坂凛可以对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温柔，但绝对不会对自己好。
远坂凛只会对自己残忍。
剩下的魔力，肯定不足以让所有的servant都活下去。
除去saber，assassin，archer三位，仍然有四位servant。
可是还是不够。
假如真正要让servant一直待下去，不用让master担心他们之后的魔力来源，最多只有三位。
伊莉雅的berserker，葛木宗一郎的caster，韦伯·维尔维特的rider，还有她的Lancer。
至于为何魔法使会对她说这个……
“你不是把‘这个世界的远坂凛’改造成‘小圣杯’了么？”魔法使凛有点漫不经心，“这样孤注一掷的你，应该早就做好不继续活下去的打算了吧？”
“……”远坂凛沉默了。
答应卫宫切嗣让伊莉雅能好好活下去倒还不算太难，唯一困难的是圣杯战争必须有小圣杯的存在。
改造身躯这件事情很简单。
最方便的容器自然是那个一直被她放置的，属于原本的远坂凛的身躯。
拥有适合的魔术回路即可，这个躯壳比人偶更为合适，反正小圣杯也不需要灵魂。
但这样也就代表了，当“远坂凛”变成“小圣杯”时，她也会随即消失。
饶是这位已经成为魔法使的凛，仍然必须遵守世界的某些“准则”。
像是灵魂无法凭空塑造。
每一个人，拥有灵魂，一定也拥有自己的躯壳。
因为身体仍然存在，所以这个世界认为远坂凛没有死去，哪怕她以炼金术造就的人偶寄身也不会引来世界的抑制力。
魔法使仍然需要以圣杯召唤而出的英灵身份掩盖自己的存在，又何况是身体消失的远坂凛呢？
当这件事发生，灵魂会被驱逐甚至抹去。
这是远坂凛的秘密。
她没有告诉吉尔伽美什，却已经被恩奇都在梦中察觉到的秘密。
会这么做，还是因为远坂凛活不下去了。
身为外来者，她已经在这个世界待了太长时间。
她的魔力已经开始减弱了，现在她只不过是提前了她的结局。
魔法使凛仍然在继续：“你的眼光……可不太好。”
自然是指吉尔伽美什。
这才是一切之中最大的变数。
如果远坂凛离去，再没有人是那位不按理出牌的英雄王的“锁”。
这也是远坂凛想要召唤出恩奇都的原因之一。
要是能够让英雄王收敛的，也只有他唯一的挚友了。
恩奇都不会让吉尔伽美什太胡来的。
如果远坂凛注定死去，她有必要拉着吉尔伽美什一起么？
……开什么玩笑，又不是殉情？
可魔法使凛的这个要求堵住了她全部的后路。
除去恩奇都，吉尔伽美什也需要魔力，否则就算有身体，他又该怎么办？
像曾经的他那样向孩子下手？
远坂凛绝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哪怕是……需要杀掉他。
她要争的是两份魔力。
打不过魔法使，另外三组又哪是那么好下手的？
甚至连结盟都做不到，为何那三组会放着能够达成这一切的魔法使凛而转向帮助她呢？
因为私交？
伊莉雅和葛木宗一郎都没什么来往，至于韦伯……他和亚历山大大帝的执念已经深入骨髓。
想到这里，远坂凛就一阵阵发冷。
如果她这么做，就可能众叛亲离。
这是阳谋。
她无法拒绝，可也无法接受。
魔法使凛愿意和她说明而不是直接灭了他们可不是什么宽宏大量，一个是不想浪费多余的魔力，另一个原因是不想改变现在的气氛。
这个世界，远坂凛所在意的人生活得很和平，和平得像是身处乌托邦之中。
没有她在的吉尔伽美什是最可能毁掉这一切的存在。
可她能做什么？答应这一切，意味着命令他去死。
远坂凛做不到。
她可以决定自己的生死，却无法左右别人的决定。
她觉得自己心底乱糟糟的，但仍然回了一句：“比不上你年纪大。”
谁知道成为魔法使的这个她今年多大了？
反正她们之间从来都不可能看对方顺眼。
远坂凛满意地看到对方僵硬的脸色，很干脆地直接离开了。
没有答复是最好的答复。
留着在原地憋着气的魔法使凛站在院子里。
直到她听到一个声音响起。
“她和你说了什么？”
魔法使凛顿时心平气和了不少，脸上的笑容如果让英灵卫宫看到估计第一时间就想逃跑：“你觉得呢？”
她缓缓叫出对方的名字：“——吉尔伽美什。”
当怀揣心事的远坂凛走回家，就看见吉尔伽美什正坐在客厅的沙发，抬眼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像是冷笑。
恩奇都站在一旁靠着墙，似乎丢给她了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回来这么早？”远坂凛不动声色，虽然她因为心情不太好去外面转悠了一圈才到的家，但也不至于吉尔在她前面回来吧？
她以为那场宴会还要一会儿。
莫非是宴会上谁惹到他了？
至少这样盛怒状态的吉尔伽美什她已经很久没有看到了。
“凛，”他叫着她的名字，“你隐瞒了本王什么？”
远坂凛的脸色微变，迅速地看向了恩奇都。
绿发的英灵也有点苦恼：“其实我是想拦下吉尔的，可没想到吉尔拉了rider帮忙啊。”
恩奇都没有想到本来同吉尔伽美什一直争锋相对的亚历山大大帝会突然打他这么一个措手不及，他看到两个人聊得不错（恩奇都：难得看到吉尔那么承认别人呢）他也没特别在意，结果就出了事。
好吧，恩奇都他也还是放了水，所以在当场没有在当时和master联系。
吉尔难得如此认真。
在远坂凛的事情上，恩奇都发现吉尔做出的很多事简直都要颠覆他对吉尔的认识了。
“那个魔法使说了全部。”吉尔伽美什没有说当时的场景是多么争锋相对，也没有说在这个过程中他被挤兑了多少次，“你在犹豫什么？”
没有想到是这个问题的远坂凛愣住了。
她以为他会怪她自作主张，对自大的王者而言，所有的东西都是他的所有物。
这样处理自己性命的举动，也会让吉尔伽美什感到不快才是。
吉尔伽美什有点头痛，他怎么没发现远坂凛也会优柔寡断呢。
这样拖延时间又有什么用？她分明只有答应这一个选择而已。
虽然在这件事情上如果远坂凛直接答应，他肯定又要发怒了。
那样的举动会让王者想到远坂时臣留给他的“惊喜”。
“没有你的世界很无趣。”他说。
吉尔伽美什已经看够了这个世界。
在召唤到这个世界上的时候，“圣杯”已经给了他足够的知识。
哪怕离他的王朝相隔千年，世界本质上也没什么变化。
人类仍然是如此卑微虚伪。
无论怎样的世界，十年都足够让随性的王者感到厌倦了。
可远坂凛不同。
“我只要和你们在一起就好啦。”恩奇都温柔地笑笑。
她当然知道他们是什么意思。
就差直接说……“放心地去做吧。”
好像她可以无所顾忌地去做任何事，不管发生什么他们都会支持。
“谢谢”两个字在嘴边打转，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
比起这个，他们或许更像听到的是……
——“我会的。”
之后一切都变得顺理成章。
当没有后顾之忧，能力很强的人聚在一起，所有的情况都考虑得清清楚楚。
对于两位远坂凛而言，圣杯这件事一直都是她们想要处理的。
所有都在掌控之中。
当“远坂凛”因为魔法使凛调动出的浑厚魔力而变成杯子的时候，她觉得自己整个人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触碰着，空气都似乎拼命挤压着她，她只能用魔力抵抗。
魔法使凛挥舞着她手中的魔法杖，不停地进行咏唱。
仪式达成。
迎来自己的死亡，远坂凛也并不畏惧，她感受着体内最后一丝魔力的消逝，放心地闭上了眼。
拥有这个十年，她已经赚到了。
Servant为他们的重获新生感到欢快，唯有两位例外：吉尔伽美什沉着脸冷哼一声，就连一直微笑的恩奇都都板着张脸。
英灵卫宫走到魔法使凛的身边，轻轻唤着她的名字：“凛，你能帮助她是么？”
这个“她”字一出，魔法使凛就看到了樱略带恳求的眼神，以及吉尔伽美什和恩奇都瞬间转过来的视线。
能够让英灵卫宫求情的“她”，只有一个。
魔法使凛看着这个世界上她最无法拒绝的两个人，叹了口气，抱怨道：“为什么我要拿魔力做这种事情啊……”
但这已经算是答应了。
远坂凛无法存活在这个世界上，这是无法改变的。
但她可以操控对方会被驱逐到哪里，比如原先那个属于远坂凛的世界。
以及……送两个人走也不是不可以。
魔法使凛看着原本站着吉尔伽美什和恩奇都的空气处，想到了当时她和吉尔伽美什的言辞往来。
当她讥讽地说出远坂凛做出的蠢事，不怀好意地问道：“那么你会怎么做呢，吉尔伽美什？”
“按照她的期望。”难得地，吉尔伽美什直接回答了她，他说，“本王会给予她做出任何事的权利。”
多么自傲，多么任性。
也许她说错了一点，这个远坂凛的眼光没有那么差。
她握住了英灵卫宫的手，侧着头看着他。
但毫无疑问，她的眼光会更好。
当远坂凛睁开眼的时候，就看到了她久违的死对头。
露维娅格丽塔·爱德菲尔特。
她在时钟塔所认识的同学，两个人看对方都不太爽，时钟塔宝石学科甚至流传着「别让远坂与爱德菲尔特同时出席授课」的说法。
当时她决定回到过去的时候，这个人骂了她好久，但最后还是给予了她帮助。
“Miss Tosaka，你终于回来了。” 露维娅格丽塔皮笑肉不笑，“我还以为你死在过去了。”
“……是啊，我也这么以为。”她难得顺着对方的话说。
她甚至以为，这十年只是她的梦。
这样的梦足够她笑醒。
“需要我帮你和你家的那个小鬼说一声么？”
指的是第七代远坂家主，远坂凛捡回来继承魔术刻印的魔术师。
十几岁的叫做“Nora”的少女，口头讽刺的功夫连远坂凛都招架不住。
远坂凛决定不理会露维娅格丽塔的幸灾乐祸。
一切结束了。
她已经改变了这一切，但远坂凛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她没有受伤，晕过去只是因为魔力耗尽。
养了几天就回到时钟塔继续学习，但不在那么拼命了。
生活好像恢复了平常，她不用因为过去责备自己，然而仍然漫无目的。
直到某一天的到来。
当再一次和露维娅格丽塔一战后，她们两个仍然一来一往打着嘴皮子功夫。
然后远坂凛看到了站在时钟塔门口的那个人。
就像当年一样。
露维娅格丽塔·爱德菲尔特从来都没有看过远坂凛跑得那么快。
她印象中的远坂凛带着名为优雅的面具，所以她才那么讨厌这个和她一样的人。
虽然她的确承认那个远坂凛扑到对方怀中的男人很帅，可比起那种傲气，她还是比较喜欢微笑着看着他们的那个绿发青年。
或许她应该好好和远坂凛套套近乎。
这也许会成为另外一个故事了。
恩奇都轻声地解释：“那位魔法使把我们送过来的，吉尔说在这里一定能够找到你所以我们就过来了。”
他承认他觉得吉尔脸上笑得很贱才不得不这么出声打扰。
远坂凛恍然意识到了现在的处境，匆匆退后一步，恩奇都假装没看见吉尔伽美什甩给他的那个眼神。
“欢迎来到我的世界。”她说。
曾经有那么一句话，说所谓世界，只是每个人心中想要守护的那块。
她曾因为自己做过的事情绝望过，亦曾因为日后弥补的救赎而释然。
不过这一切都不要紧。
毕竟从此之后，远坂凛的世界足够圆满。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