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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太阳的强光刺进来，齐户用手背遮了遮。
他从床上坐起来，一下子头痛欲裂，昨晚的回忆一下子席卷进脑海里，他花了半分钟愣神才想起这会儿是在家里。
低头看见自己衣衫完整，顺势又躺下来，若有若无的香味从枕边传过来，齐户原本闭着的眼一下子睁开，神色也是清明，看了看枕头，突然心惊，从枕头上取下一根长发，拿在手里对着光伸直。
他昨晚做了个不可告人的梦，梦里看见纪宝全身□□着的和他缠绕在床上，他已而立，又不是管不住自己的人，突然做这种梦自己都觉得蹊跷。可对象是纪宝，让他有些怀疑这些天是不是她成天在自己眼前晃悠，一副无时无刻撩拨着他的模样。
男人对漂亮的女人总是会过分关注，哪怕是她一个不经意的举动。
齐户洗漱完后，开门看见对面的房门紧闭，原本想要开门去瞧一瞧，又收回手来，径直下了楼。
陈管家见他下楼，立刻让人弄了早餐，又亲自去端了个碗来，上面一个小碗扣着，见他坐下来，把碗揭开来，热气和香味冒出来，齐户看着一碗寿面，眼前也是一亮。
“小姐半小时前刚做的，这会儿已经离开，她算准了你起床时间，叫我及时端给你。”
陈管家看他有些欢喜的神情，内心也高兴。
“她去公司了？”
齐户动筷子挑面，面上浮着三只剥得完整的大虾，以及卧着的全熟的煎鸡蛋，还有切的极细的黄瓜、雪梨、胡萝卜丝，旁边一小撮榨菜丝，汤也是高汤，热腾腾的，估计她提前吩咐人炖的，一碗面颜色艳丽，看着就让人食欲大振，也可惜他一年就只能吃到一回。
他筷子缩了缩，挑出一朵由面捏出的小花，这就是面头了，寿面从这儿开始吃最吉利，一口气吃完讨个喜庆。
他想到她一次下厨做的时候，那时呈上来面有小指粗，她一本正经的说害怕断了他就不长寿了。
现在她的手艺已经这般好了，不知道算不算自己的成就。
齐户边没什么形象的吸溜面条，边听陈管家唠叨，“少爷馋一年，终于如愿了。”
他这一口吃得慢，怕面断了兆头不好，最后吃完一根长长的面下去，只剩一碗汤，而立之年果然又是好的一年，齐户将透底的汤照下来，顺手发个朋友圈。
陈管家一直立在他身旁，端给他一杯温水。
齐户把玩着手机，侧脸看着他说，“把昨晚留夜的人辞了，另找人进来时候多教教规矩。陈叔你从我没出生的时候就在家里，我爸妈对待幺妹什么样你也知道，昨晚的事自己打听下别让人嚼口舌，你抽空去向她赔个不是。”
陈管家在齐家多年，还从未听见齐户这样认真交待一件事，又联想事关纪宝，事情也猜个八九不离十。
“是，少爷。”陈管家应了声。
齐户看见朋友圈里纪宝回复的评论，字没有一个，只是害羞的表情，安六儿立刻在下面附议“老子的女人就是这么贤惠……”
果然，令狐安又忘了长个记性，什么时候又成了她的女人。
纪宝到公司时，看见李秘书不知为何生出神清气爽的错觉，“恋爱了？李秘书。”
“这也能看出来？纪小姐。”
李秘书神情有些局促不安，纪宝也就是这么随口一问，不由得想猜中了，轻松笑笑“看你心情很好啊。恋爱时荷尔蒙分泌，工作效率还会更高。”
“纪小姐，你在开玩笑么？还这样打趣我。”李秘书听她这样讲，脸上的笑容舒展开，“就算再忙，工作还是我的首位。”
“嗯，上班时间放首位。”纪宝进办公室前又加一句。
关了门，她有些松懈，办公室是她一人天地，无论何般姿态反正别人也看不见。
纪文通不知从什么人那里弄到她的手机号码，她在车上收到他的勒索短信，内容说的冠冕堂皇，总结下来就两个字，要钱。
纪宝觉得他是个填不满的无底洞。
一定是她的十二岁开始的太美好，命运才和她开这样的玩笑，带给她永无止尽的遗憾和伤害。
十二岁第一次遇见二十岁的齐户，被父母带去齐家做客，兄长常常在自己耳边唠叨的齐大多好多好，好到她在他心中快要失宠。
那时，从兄长画架上跃然而下的少年，抱着个篮球站在楼梯上，看着到来做客的他们，出现的时机不对，地点也不对，纪宝仰头望他，觉得他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两只眼睛一个鼻子嘴巴，模样都还没有自己生的好。
可怜纪遥阳却因为要和他打篮球，失约和她去父母朋友家做客。结果千算万算，他们来的就是齐家，小姑娘觉得纪遥阳知道后必然会后悔，于是心情好的不得了，嘴也甜，“干爹干妈，幺妹想你们了。”
她扑到他们怀里，齐川立刻将她举高，脸上笑意明显，齐户很少见父亲这种待人亲切的样子，有些不敢置信，于是球放着一边，也留了下来。
“我要叫你哥哥么？”纪宝坐在齐川和方子然中间乖的不像话，小动作也没有，淑女极了。
“他叫齐户，是我的儿子，叫他户哥就好了。”方子然朝她解释。
小姑娘笑的狡黠，从沙发上下来，拉着他有些撒娇，“户哥，带我去玩。”
纪父当着这么多人不好斥责她，“幺妹陪我们在这，齐户你忙你的，不要管她。”
纪宝听他这样说，只好松开拉着的手，乖乖在父亲旁边站好，可眼角的余光却飘向他，带着些期待的神色，齐户看见齐川一个眼神示意，几秒后，淡淡开口，“我带她去房间里玩。”
“麻烦你了。”纪母见幺妹如愿，自然向着她，语气温柔，“她人淘，阿户你多让让她。”
“好。”
齐户起身来，摸着她的头，带着她上楼。
纪宝进他的房间去，也没什么不自在，看他书架上的各种书和各种小玩意，拿着一台仿真小汽车也能研究半天，而齐户捧着一本书无聊的读，任手机响了半天都没接。
“是兄长打的电话？”纪宝坐在他卧室房里地上铺的羊绒毯上，又拉起他的小提琴来，音色已经不准，小姑娘又调半天，拉了会儿才听出拉的是《卡农》。
“嗯，你们来这里没告诉他？”齐户反问她，恰好说到纪宝最不愿提的。
纪宝晃悠看周围，有些心虚，“没有。”
纪遥阳太坏了，因为要和齐户开发一个软件就抛下给和她过生日的约定，事后连个礼物都没补。
还有今天也是，因为两人说打篮球，又放掉和自己去游乐场的鸽子，活该现在他电话打不通。
“你小名叫幺妹？没有纪宝好听啊。”齐户看她有些不自在，也坐在毯子上和他聊天。
“我在家里不受待见，名字都是随意取的，你看我兄长叫纪遥阳，太阳距离我们遥远的很，15000公里，可还是给我们发光发热，”纪宝抚着琴弦，“所以他不论在哪里，都是光芒四射。”
齐户回想好友纪遥阳，感受着纪宝半带着酸溜溜的语气，半晌未做评论。
“你叫纪宝，说明也是你父母的宝贝，唾手可得的东西往往很重要。你不喜欢幺妹这个小名？”齐户念着她的名字，纪宝却觉得很少有人觉得她的名字有什么好，更别提重要。
“还好，很多人都这样叫啊。”纪宝抬着脸看一脸认真的齐户。
“看来是不喜欢了，那这样，我以后私下里就叫你宝宝。”只见小姑娘安静盯着他看，“我脸上有脏东西么？”
“没有。”纪宝还是看着他，像是要努力看懂，“妈妈说，女孩子的名字不能取的，我们非亲非故，你是和我套近乎么。还有，我十二岁了。叫我宝宝，很幼稚。”
“嗯，宝宝说得对，这种事还是要征求你的意见。”齐户心里却想，十二岁，正好进行少女养成计划，不喜欢宝宝这个名字啊，那也没办法。
他记得很老很老的一部电视剧里有个明星就叫冯宝宝，有些风华绝代，容貌也是出众。
“随你吧，反正我们见面少。”纪宝有些无奈的扶头，一副小大人的姿态把他逗笑，“那我也不要叫你户哥，我妈叫你阿户我也这么叫你吧。”
齐户当然拒绝，“你敢。”
“你凶也没用，阿户请我吃牛奶冰吧。”纪宝半跪着移到他跟前，抓着他的手臂摇啊摇，长长的睫毛晃动着不知有多美丽，难怪父亲喜欢女儿。
齐户等她摇了一会儿避开来，“坐好，我去拿。”
她立刻规规矩矩的盘腿坐在羊绒毯上，表情也是严肃的像是要干一番大事业，鼻尖翘翘，望着像个放大版的芭比娃娃。
纪宝望着他的背影，直觉告诉她这个哥哥比兄长好说话，而且还给自己取了新名字，难怪哥哥也喜欢黏着他不陪自己。
“纪小姐，可以下班了。”李秘书开门叫她。
她一惊，忙回他，“哦，好。”
纪宝有些不记得自己最后有没有吃成那一碗牛奶冰，她对二十岁的齐户还记忆犹新，可是为什么他再也不愿叫自己一声宝宝了。
“明天下午法国有设计师团队要来，纪小姐要出席他们的接风宴，后天您父亲母亲就要出国，纪小姐这几日还是多回齐家。”李秘书提醒着她一些事项。
纪宝一一应下，“我的事，户哥会过问吗？”
她抛出这个来，不是考验李秘书对他的忠诚度，只是单纯的想要了解齐户对她的事究竟是否有掌握。
李秘书推了推眼睛，话出口时经大脑过了过，“少爷偶尔会了解您和什么人往来，其他的并没有过问。”
“李秘书，你不用这么紧张，我就是想知道”，纪宝终究还是沉默，与人谈判从来不是她的强项，何况对手还是在商场浸润多年的人，怕是她一有什么心思他一眼就可以看出，“算了，没事了，我也要回家了。”
“是，我找司机送你。”李秘书出去叫人。
纪宝看着以前方子然摆在桌上的四人合照，总是齐川和方子然坐在前面，齐户和她站在后面，他攀着她的肩，一个淡然，一个浅笑，恍然间就让人生出极端般配的错觉。
手机里纪文通新发的短信也再度传来，纪宝握着手机给自己打气点开，果然只有两个字。
帮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