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五世恩怨（2）（1 / 1）
街上人越来越多，卖杂货的王二过来跟暮楚打了声招呼走了，一会李三又来。每来一个人，暮楚的心情就能缓解一下，平日里总觉得这些人烦，但今天似乎有些盼望的感觉。
“到底怎么样？！你倒是说话呀，先生。”白苏催促着。她的睫毛像是头上的羽毛一般，随风舞动了几下。随即而来的还有风送来的阵阵香味，那源于她衣裳上的栀子味。虽然时下并非栀子的时节，已经没有栀子花，但白苏的身上分明透着一股栀子味。这也是暮楚第一次这么详细地观察白苏。
“我说出来你不要打我！”
“你尽管说。但你若是说假话，我指定饶不了你。”
暮楚顿了顿，看了一眼天空中飞过的一只鸟。
“姑娘，日后你恐与我结成姻缘……但缘分太浅，有名无实。”
“你？！”白苏惊讶地半天说不出话。她仔细看了几眼暮楚，一脸贱兮兮的模样，加上那极不靠谱的眼神，身上没有半点气质。这样的人，自己怎么都不可能喜欢。她想，定是暮楚算错了或者暮楚根本就不会算命。
白苏站起来，瞥了一眼暮楚，转身就要走。暮楚大喊一声：卦金未给！白苏捡起一块石头，砸了过来。“你还敢要卦金！我都没要你的命！”
暮楚对于这次算卦的结果，也不敢过分相信。他甚至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不会算卦了。
半个月过去了，白苏这位姑娘再也没出现过。他也渐渐对于这件事不那么在意了，而且对于白苏的模样也从最初能描绘的有鼻子有眼，到现在一概记忆不清，只能记得她头上那一撮蓝色的羽毛。
勇熙城仿佛又回到了安静的时光。
勇熙城开始下雨，连阴雨。天天下雨，一天天变冷。今年的雨，似乎又格外的绵长。
暮楚没有开摊已有十日，靠从前收取的卦金勉强度日。他在屋里烦闷，只好一边喝点小酒，看着雨，回忆自己还是妖的时候发生的那些事。
他从前妖力不强，但也八面玲珑，认识了许多有头有脸的妖物。在林子里敢去招惹他的人不多。他不是个安静的人，总想来人间玩。他变出许多银两戏弄青楼里的老鸨，也变出许多银两欺瞒卖米的商铺……可他只敢在勇熙城这样，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似乎自己不能够离开这里一样。
从前，青楼里那个被自己戏弄的女子不知道现下身在何处，人还好不好？
他在遇见烟花精之前的之前，那都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他听别人说人间有个快活所叫满堂香，就是人常说的青楼。那日暮楚闲来无事，变了许多银两来到这红尘之地。
“你们这儿最好的姑娘多少钱？”暮楚的直接笑傻了老鸨，她从未见过如此说话之人。
“一百两见一面。二百两聊一晚。”老鸨慢悠悠地说。其实并没有一百两那么多，只是老鸨开的玩笑。勇熙城买个丫头使也才二十两，青楼女子远不值那么多，再说出手能如此阔绰的人，勇熙城没有几人。
可暮楚是妖，他顺手就变出了五百两的票子。
老鸨开心呀，立马就叫了敬耳。
敬耳是满堂香里最漂亮的姑娘，她不高傲，也没有那么多学识，可是她听话，她温柔，她妩媚。三十年前的勇熙城里的男人都想将她娶回家中。三十年后勇熙城最好看的女子是珠玑，可惜不久前因情死去。
暮楚是妖，人妖不可同房。所以他只能静静地看着敬耳。
“你长得如此好看，为何不嫁人？”
“我不愿嫁人，但如果是你，我倒愿意。”
“你们才见一面，姑娘为何这样说？”
“我们并非之间此一面，公子曾作画给我，兴许你已不记得。但那幅画，我依旧留着。”
暮楚知道了。原来是敬耳认错了人。暮楚本就是一位书生的画像，修炼成妖后，幻化出的人形自然是那书生画像中的人物。那日书生林中画作，画了山水，也画了自己。
他想跟敬耳解释，可这怎么同一凡人解释，只好作罢。
敬耳的眼睛不大，笑起来眯成一条溪流，她的唇抹了红蜜。她微笑着也看着暮楚，再也没说话。
那夜的月亮半弯，窗外是入了梦乡的勇熙城。
“公子若是愿意赎我，我便等着。”敬耳说，她低着头看着一双纤细而雪白的手，她不敢看暮楚。
可是暮楚也不敢回答这个问题。他没答应也没有拒绝。
暮楚回到林中，再也没去过满堂香。一年后，他来人间，无意间听说，满堂香的敬耳姑娘被一位富商赎回家去做了小妾。
他没去找那位姑娘，也再也没有见过。他本想来满堂香告诉敬耳，他不是那位书生，是敬耳认错了人，托付错了情。如今看来，不必了。
暮楚饮酒想到这里，不禁叹了一声，三十年如一梦，如今梦醒。
勇熙城的连阴雨，下了半个月才停。停的第一日，暮楚就从王二那里得知，勇熙城死了好几个姑娘。
暮楚竟有些担心，死去的会不会有白苏。
王二说，就在勇熙城阴雨那几日，从外地来一男子，性格孤僻，武力极高，二十来岁。每晚，他都会杀一个姑娘，而且都是十六岁的。官府抓了几日都未果，已经贴了告示，悬赏缉拿。
暮楚第一反应，这男子是不是朝秦，可是朝秦不是外地人，他隐藏在这里已经这么久了。如若朝秦要杀人为何早不杀晚不杀，偏偏这时候杀。所以他肯定不是朝秦，那又会是谁和自己一样要找十六岁的姑娘。
难道当年那个烟花精不是普通小妖，又或者是偶然、碰巧？
“死了几个姑娘了？”暮楚问。
“三个了。药铺掌柜的小女儿、老于头家的还有张员外的侄女。”
看来没有白苏。
正说着，暮楚眼前走过一个人，脸色极其苍白，身体瘦弱，一身的蓝衣裳，头发披散着。他走路很轻，似乎踩在白云上一样，他经过暮楚面前，看了他一眼，两只眼睛因为病重而显得有些浑浊。
暮楚感觉，那个男子就是朝秦，就是自己想找的朝秦。
于是，自己快步跟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