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第八天(2)(1 / 1)
女人瞪着吕树宇那张喝的通红的脸,怒不可遏:“不是方洁?”女人笑了,有些疯狂,她的眼里带着泪,翻手打在吕树宇脸上:“吕树宇,你混蛋!你究竟有没有心?这么多年了,居然仍旧对我说一句不是方洁!活该你被甩,就该让你尝尝爱而不得是什么滋味,活该方洁不要你!”
女人叫嚣的疯狂,推了桌子,倒了酒瓶,转身跑开。吕树宇摸着被打的脸,有些怔愣,他有一瞬的晃神儿。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他沿着桌子摔倒的方向踉跄的走了几步,左手摸着沙发的棱角,似乎拐了个弯儿,一脸期待的看向空荡荡的过道,像是有什么人在那里等着。
金黄的银杏叶,飘的满地都是,很美,很暖,刚刚被秋风扫下的黄叶,还在空中飘荡,慢慢的浮向靠在礼堂墙的方木。方木伸手接住那片落叶,捏着叶柄在指尖把玩,似乎因为听到声音,略微侧了头,带着些惊讶,还有些意外的惊喜,方木在漫天的金黄中对吕树宇微笑,温暖的像满眼的金黄。记忆中的方木狭促的翻了回眼皮儿,似乎又在说:“悲秋吗?”
吕树宇笑了,微微弯着眼角,有点儿委屈,更多的是期待:“方木,她打我,你出来啊…”
空荡荡的过道,两边都是看客,没有人回应。吕树宇垂着头,似乎面对了现实,苦笑一声,倒趴在地上。
倘若不是亲眼所见,方木是不会相信,吕树宇的心底怀着这样的期待,期待着这样的转变。那一年,那一巴掌之后,如果方木走出去,或者吕树宇多走一步,拐个弯儿,所有的一切是不是就不一样了呢?
那年生日方木不会接两次电话,那年元宵不会四个人看烟火,后来暑假方木不会去集训,不会有工作,不会认识陈安国,方木的父亲不会暴露,母亲不会死……
方木可以照旧做个有点儿多动症的普通高中生,她可以念完高中念大学,念完大学找一份喜欢或者不那么喜欢的工作,可以朝九晚五,周末偶尔加班,她可以和什么人谈恋爱,到了一定的时候,双方见家长,举行一个和所有人一样的婚礼,她也可以穿着白纱,踩着细跟的白色高跟鞋,透过细软的头纱,看自己挑中的那个一生相伴,为他生一个或者两个孩子,或许也是一对双胞胎…
然后,随着孩子长大,她老了,一辈子过去了…
可是,方木没有走出去,她靠着墙睡着了。
吕树宇没有多走一步,也靠着墙睡着了。
方木没有擦汗,没有在狭长的国道边停留,没有补水,没有坐在树荫下,她只是不停的蹬着自行车,速度不减,经过一个下坡路,曲起双腿,轻抬了腰,双臂一齐用力,连人带自行车一起跃过突然出现的水坑。车轮带飞的串串水珠小泉般浇在方木背后,凝望着方木远去的背影。
宿醉带来的头痛折磨着吕树宇,他揉着突突直蹦的太阳穴使劲儿甩头,喝断片儿这种事儿,头一回发生的这么彻底,怎么回的住处,怎么开的门,怎么换的衣服,一概不得而知,吕树宇迷茫的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和被整理过的房间,他有些说不出来的感觉。
端着一杯酒,吕树宇又靠在吧台的角落里,不和任何人说话,不理睬搭讪,他只是不时看向舞台,以及后台的方向。
等了一周了,吕树宇说不清楚在等什么,那说不出的感觉还在,所以吕树宇还在寻找,寻找心底那一点儿的疑惑和不确定。
朋克造型,粗金属链条,夜里也架着□□墨镜的主唱,让人看不清楚墨镜下的脸究竟是什么样子,隐约只会觉得,对于男人而言,皮肤是很好的。皮裤上几个窟窿,露出的膝盖却不是一般男人的粗犷,细碎的头发被吹的膨胀起来,嘴角的刚毅,让当事人看起来更加彪悍,不容靠近。
那晚摇滚乐队的主唱,依旧沉浸在那一首粗狂的颓废歌里。吕树宇盯着台上唱歌的人,不是这个。
他的心里期待的是谁?他的心里以为的是谁?吕树宇说不清楚,也说不出口,却实实在在的觉出,那晚,她在。
主唱休息时间,吉他手又来撑场,吕树宇盯着吉他手,夸张的弓着纤细的背,双手飞快的在吉他上旋转,音符如滚滚浪涛涌向酒吧的每一个角落。吉他手和主唱一样,带着墨镜,挡住脸,让人看不清楚,圆挺的鼻子下,随着节奏横咧的嘴角,是个薄唇微启的模样,吕树宇愣了神,松了手里的酒杯,走向舞台。
沉浸在音乐中的吉他手抬眼,看着突然站在台下的人,收了吉他,食指顶着墨镜蹲下身:“帅哥,搭讪?”
吕树宇看着墨镜后只出现了一瞬的眼睛,并没有看清楚,可这样的轻浮孟浪,让吕树宇失神的摇头:“抱歉,我认错人了。”
“我也很好啊,看在你这么帅的份上,我可以吃一回亏的。”
吕树宇后退了两步:“不……”
吕树宇抬眼,又看一回吉他手,主唱已经重新上台,吉他手退到一旁,让出中间位置。一首嗨翻天的摇滚,全场跟着主唱一起翻滚起来。吕树宇挤出热浪般的人群,心里说不上来是不是失望还是难过:不是她。
方洁说出口之前,吕树宇从来不觉得自己在心底冻结着方木,躲着不看不问,吕树宇自己都以为没有方木的存在。和方洁在一起的日子,吕树宇很满足,这么好的女孩儿,怎么会不满足?
吕树宇喜欢也愿意就这么一辈子长长久久下去。如果方洁不是这样时不时提起说起方木,吕树宇认为自己肯定已经忘记方木了。面对方洁和与方洁的这段感情,吕树宇一直认为自己是绝对忠诚的,除了最初偶尔会看着方洁觉得和方木像,后来的日子,根本没再让这种事情发生。
可方洁提醒吕树宇:你以为不提不想不问,就真的是所谓的对我忠诚,公平了吗?
分手一年,方洁一直在吕树宇的脑子里,像空气一样,无时无刻不存在着。
而方木,是渐渐浮出水面的鱼,不卷腥风血雨,浪花朵朵,却游荡漂浮,随处可见。
方洁,方木。
方木。
多年不叫这个名字,吕树宇以为消失的无影无踪,却在一夜之间被充斥着吕树宇。方木,这个名字,每喊一声,他就带着一丝闷闷的疼,不是真的疼,只是一种感觉,可这感觉,比真实还要疼。
吕树宇不死心,怎么死心?吕树宇死不了心,扭头冲着舞台,大喊出声:“方木!”
主唱的声音更大了,完全掩盖住吕树宇的声音,吉他手稍微停顿了半秒,人群依旧狂热,吕树宇像是抓到了一丝对方的破绽,死命拽着救命的稻草一般,发了疯的冲着停顿的人挤回去:“方木,方木,方木!”
吕树宇在人群中跌跌撞撞,怎么也挤不到舞台旁边,他着急的推搡着人群,磕磕绊绊,终于被一双手揪住领子,推出人潮,他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满满的绝望:“方木!”
几乎要跌倒的人没有直接跌到地上,而是被人从背后推开,斜斜的摔爬在桌子上。吕树宇好脾气的扯着被揪的褶皱的领子,扭头时还蹙着眉头。看到眼前的人时,吕树宇惊的目瞪口呆,几乎不敢认,本能的想着别被对方听到自己刚刚喊了什么。
吕树宇拉着领子,讶的张着嘴,脸上僵硬的笑有点儿难看:“小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