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第二天(3)(1 / 1)
方木抄起卷子卷成纸棒子指着吕树宇:“念?你就是这么念书?谁上课走神?谁自习课睡觉?谁作业交了也错一堆?”
吕树宇瞪着眼:“班长,你偏心,你只说我,你怎么不说他?你不公平!”
说着吕树宇指向陈虎,陈虎吸了吸鼻子,没有说话。
方木气不打一处出:“吕树宇!你……”
方洁一把抱住暴走的方木:“哥!他不用你管,以后我管……”
方木一怔,看着同样怔着的吕树宇,陈虎意义不明的轻笑一声:“也好,班长,你以后不要说他了,省的好心当成驴肝肺,你以后说我一个人就行了!”
方木道:“陈虎,你说什么呢?我说你的次数少?他吕树宇就是不知道而已!你们一个个的都是班干部,咱们私交又好一些,要不是这样,我闲的发疯才管你们的闲事儿?”
方洁说:“不用你多事!”
方木又是一顿,方洁收紧抱着方木的手臂,把脸埋在方木背上:“哥,我和他在交往,你别多管闲事了,我的人,我自己管……”
方木震惊的说不出话来,每天一起,一起吃饭,一起来教室,一起睡觉,方木却不知道方洁交了男朋友,男朋友还是吕树宇,同样天天一起,一起吃饭,一起来教室,一起做题,一起讨论的吕树宇。
方洁咬着牙,接着说:“我想说很久了,你上次打他我就想说了,哥,感情是两个人的事儿,不是三个人……”
方木抬眼看吕树宇,吕树宇别开脸,方木问:“多久了?”
方洁张嘴准备回答,方木抬高声音直接打断:“小洁别说话,吕树宇,你来回答,多久了?”
吕树宇不看方木,低了声音:“三个月了……”
方木哼笑出声,掰开方洁环在自己腰间的手:“很好,三个月了,让我像白痴一样当了那么久的电灯泡,居然一个人都不说。到今天你们一开口,就是嫌我影响了你们之间的二人世界?”
方洁挣扎:“不是……”
“不是什么?”方木扭头,看着方洁:“小洁,不是什么?你跟我说过?还是他跟我说过?你们谁跟我说过你们要二人世界,要我回避过?好,就当你们说过,我蠢,我没听懂,我白痴我跟了那么久,我没眼色,破坏了你们之间的和谐!我改,我从今天开始就改!”
“哥!”
“不要叫我哥!”方木大声切断方洁的话,看着方洁似乎被吓到,害怕的颤抖,方木柔和了冰冷的声音:“小洁,这个年纪谈恋爱很正常,会动感情也很正常,恋爱中的人会迷失方向什么的,所有这些都很正常。可是,无论怎么迷失,你把这事儿怪到我头上,真的对吗?你早说你俩在谈恋爱,我不会成天跟你们一起,你早说你俩在谈恋爱,我不会过问他半句,你哪怕只是跟我说一声,你俩在谈恋爱,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打扰你们……可你什么都没说,眼睁睁看着我天天白痴一样跟着你们,你却把自己的想法压在心底,对我,你双胞的姐姐,你选择埋藏想法,心怀怨念,这让我怎么不失望?我俩在妈妈的肚子里就相依相伴了,即便如此,我也得不来你一句实话吗?我活该被你这么怨恨冤枉吗?”
方洁白着脸,争辩不得,吕树宇也脸色难看。方木转身,走到门口,背对着两人说:“人生在世,谁没个情窦初开,别让感情迷住了眼,该念的书还是要念,别到了最后,追悔不及……爱情,是会让人想要变的更好,让人进步的积极力量,你俩感情上的事儿不用跟我说,我也不过问,但是,你们谁的成绩往下降了,别怪我嫌你们亵渎了爱情。”
陈虎看着教室里剩下的两个人,也觉得没意思,意义不明的哼了一声,抓起书包追着方木走了。
方木看着店外降落的太阳,收起遮阳帽,躲过了一天当中最酷热难耐的时候,补充了睡眠、能量和水分,方木打算继续前行了,翻着手上的地图,方木问到:“老板,泉城还有多远?”
“班车两个小时,就能看到大明湖了!”
方木笑了:“好,如果今晚有雨,也到大明湖边儿避雨借宿去!”
老板看看外面的天,笑着摇头:“没雨,避雨也避不到夏府里去!”
“老板你真幽默!”方木乐呵呵的跨上自行车,右手在左腕一握,手心的充实让放心的往泉城行去。
万里长城盘踞北,居庸关前哨八达岭,兵家必争险要地,好汉坡上好汉聚。
方木和吕树宇爬长城的那天,延庆下着小雨,湿湿黏黏的,愣是让北国的威武风情多了江南的烟雨气息。
雾蒙蒙的长城内外,湿淋淋的青砖石条,吕树宇走在前面,回头就能看见紧随其后的方木。
“能一直走下去该多好!”吕树宇说。
方木笑:“雨里面走少不得潮乎乎的,有什么好,人都跟着润了。”
吕树宇问:“那哪里好?”
“有机会去太白山。”方木说:“山脚的亚热带阔叶植被,随着海拔的上升,树叶越变越小,变成针叶,然后没有树木,只在石头缝中顽强的生一层藓被。”
看着吕树宇不太相信的模样,方木接着说:“秦岭淮河的那么多分界线作用不是吹的!早上上山,山下还热的穿短袖,中午到了半山腰,短袖依旧够用,下午到了山顶,朝南,太阳晒得到的地方,青白的石头上都裹着绿,朝北太阳晒不到的地方,只有块块顽石,如果再遇上飞雪,更是妙了。”
“一山看尽植被?”
“没错。明明是从山脚下到山顶,却有着从北纬三十度走到了北纬七十度,还能更远更久吗?”
吕树宇沉默了,确实,没有更久远了。
方木看着吕树宇发呆,又笑了:“不过,世人更喜欢说另外两个地方。”
“哪里?为什么?”
“年轻人喜欢说长白山,美其名曰,‘一起到白头’。”
吕树宇扬眉,方木说:“果然,听着更浪漫一些对吧?尤其是冬天,长白山的雪根本停不下来,一路到山顶,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干净的让人震撼。重要的是,如果遇上飞雪,也会落的游客一身的雪,因为温度太低,雪是化不开的,自然会堆积在游客的头顶,‘一起到白头’,不用好几十年,在冬天长白山,一会儿就好了!”
“原来如此!”
“可我更喜欢夏天去长白山,运气好的话,一山看四季繁华,不仅约了今生白头,也预定了来世,生生白首,世世相伴。”
“……”
“太蠢了对吧?正常人这么长久的在一起都会腻味的。另一个就是九寨。年纪稍长一些的人会更喜欢的地方。同样有着浪漫的名头,叫‘一生相伴’。因为九寨美的绚烂,美的夺目,美的天上有地下无,就像童话故事里,王子和公主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一起了一样,美好的不真实,却让人忍不住向往。”
“会用‘一生相伴’来说九寨,是因为九寨本身就是美好的童话。当然,一定年纪的人才能真正体会到相伴一生是什么样的感觉,也更能领会到童话的美好,九寨的真实。”
“方木……”
方木在雨里回头,短发带飞水珠,没有记忆中的白眼,只微微的勾唇:“我不向往那么多那么久,‘一起白头’也好,‘一生相伴’也罢,‘看四季繁华约生生世世’什么的,都是奢望,我只求甘心情愿。”
“甘心情愿的洗手羹汤,甘心情愿的家务孩子,甘心情愿的回一个地方,那个地方叫做家,家里面,有另一个他。”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疏影依依,微风习习,方木把自行车停放在一边儿,也放下背包,撑着湖畔的栏杆,望着湖面的倒影,月亮很美,很圆,也很亮,随着小风在湖面上一荡一荡,荡得方木晕晕的眯着眼。
身边走过一对老人,没有牵手,没有搀扶,甚至没有挨着,女人错开男人半步的距离,亦步亦趋的跟着,男人走一会儿,就会侧头,确定女人还在身边,才继续往前走。男人每回侧头,女人都会跟着停下脚步,抬起脸对男人一笑,两人走走停停,停停走走,似乎路没有尽头,怎么走都不会完结,又似乎随处都是路的尽头,随时停下,都有彼此。
深夜中,四下无人,方木翻过栏杆,轻轻跳进湖中。湖水并没有刺骨的冰冷,相反,带了些日照的余温,包裹在身上,游弋其中,是另外一种舒畅。沉浸湖水之中,久久不曾露面,久到湖面平息,安静的像是没有人在其中了,才有身影破水而出。贪恋安逸,从来不属于方木,明知不易,坚持前行,才是方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