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关于回到奉御王朝的事(1 / 1)
(四),关于回到奉御王朝的事
喉咙火辣辣的疼,而且干渴的厉害;
还没有睁眼,就感觉有人将水用羹匙送进嘴里,便毫不犹豫的咽了,竟苦的骇人,不等拒绝,第二匙已经送进来,不想咽下又不好吐出,然后就呛喉了。
“咳咳……”我不自觉的坐起身,仿佛这样能好受点。
“易夫人,慢点。”一个娇嫩的女声传过来。
我抬眼一看,一个年龄不大的女孩子手里端着瓷碗,碗里是味道浓郁的中药汤,而这个一身浅色长裙的女孩子正在用绢帕擦我的嘴;
“易夫人,感觉好点了吗?”这个面容俊秀的女孩子一边轻拍着我的背,一边将药碗送到我近前,“夫人,要是觉得好受些就把药喝了吧,这是章先生亲自为夫人拟的药方抓的药,对夫人的喉疾大有裨益。”
“章先生?”我微诧,这个称呼好耳熟。
“是的,王特意让章先生来医治夫人的喉疾,这是章先生亲自监督熬的,夫人快趁热喝了吧。”女孩关切道。
我看着她有些畏意的眼角,说道,“你是……雁缳?”
女孩微愣一瞬,随即应道,“是啊。”
王,喉疾,章先生,汤药,宫女雁缳……
一切都是那么熟悉。
那接下来该是……
我突然起身下地,向外跑去,惊得雁缳忙追在身后,“夫人您要去哪?慢点,您身体还没好呢!”
我直接冲出当初葛誊赐给易夫人的宫殿,鞋也没穿,就这么赤着脚在冰冷的地面上奔跑,一直跑向葛誊处理政事的听政殿。
到了殿门口我停了下来,隐隐听到里面有说话声,我就轻轻的走过去躲在门外,竖起耳朵听。
“这个巫术道士来路不明,所说言论也是闻所未闻,以肉身铸剑是否真的能成功不敢保证,但这可是要牵扯到一条人命啊,还请王三思!”一个大臣进谏。
“崔尚书的话有道理,属下也觉得此事甚为不妥,请王务必三思啊。”另一个人说。
“那依你们的意思,我的宝剑就这么半途而废了?”带着慍怒的声音是葛誊的,他语气毋庸置疑,“我意已定,你们不用再劝我了……”
“可是易夫人她……”
“我会亲自和她说,她通情达理,会理解我的。”他的语气毫不动摇。
我默默听着,心里一片冰冷。
易夫人通情达理,所以她注定要成为葛誊通往权利巅峰的牺牲品。
即便方易千百个不乐意,也无奈何。
“易夫人,您怎么跑到这来了?”雁缳小声在身后紧张催促道,“这里是王处理政见的地方,是不允许后宫的人到这里来的。”
我转身看了她一眼,稍显稚气的桃花眼角带着一丝畏怯。
我有那么可怕么?
或者她怕的是葛誊。
我拂袖离开。
“易夫人,您的鞋子,”雁缳跟在身后担心道,“还是把鞋穿上吧,小心着凉染了风寒就不好了。”
她话音未落,我只觉得脚底一阵刺心的疼痛,然后就是一股热流由脚掌溢出,脚掌周围有红色液体蔓延。
我抬起脚,棱角尖锐的小石头出现在视线里。
“呀,夫人,您脚出血了!”雁缳更加紧张,“怎么办,我去叫章先生!”
还不等我说话,雁缳已经匆匆朝来的方向跑回去,“夫人等我去找人,马上回来!”
一时间偌大的宫闱只剩我一个人在庭院。
这个丫头,着急起来就乱了分寸,好歹应该先把我扶回去吧。
我看着凉意习习、幽色葱葱的御花园,原竟不知不觉走了这么远了;
脚下是用还算平整的石板铺成的贯穿草丛的石路,脚周围的一小片地面已经被红色渲染;
看着这缓慢扩散的醒目颜色我脑海里忽然闪过一片跳跃的红,那画面的温度似乎就在眼前,混合着同样红色的流动的液体,直直的冲击着我的眼眶,差点掉下泪来。
这次回来是想怎样,打算让我重新做选择么?
不对,我这个身份何来的选择资格,或者是想让重蹈覆辙吧,重新见证易夫人的惨烈时刻。
时间还真是残忍啊。
扯过一抹冷笑,我漠然的走着;这时花丛里跳出一只浑身白色毛发的成猫,径直跳到我面前,一双宝蓝色的大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我,我亦与它对视不发一语。
这只猫……是她么。
它盯着我半晌,忽而低下眼走到我脚边,凑近了闻了闻,然后伸出舌头舔舐我脚边缘的血液,砂纸一般的舌头勾的脚痒痒的。
“欧柠?”我下意识收回脚,低声叫道。
白猫动作停顿了,挺直了脖子看我脚后的地面,不用说那一定也被红色沾染了。
“欧柠,是你吧?”我再次问道。
它抬头看我,眼中竟好似有情绪波动,一抬腿,就搭上我被长纱裙覆盖的膝盖。我欣慰一笑,弯腰把它抱在怀里。
“真是怪癖,虽然你是一只猫,但是□□你也不嫌脏,”
什么叫幸灾乐祸乐极生悲?我话音未落就遭到她的偷袭:伸出舌头在我的嘴上又舔了两下。
!
我一下子懵了,随即暴跳:“欧柠你丫找抽是么?!”
就在我打算对它小惩大诫的时候身后传来雁缳的声音:“易夫人,章先生来了!”
回头看去,一个身着文官服饰的年轻男子随着雁缳步履匆匆的走过来,刚到近前还不及抬头就先行了个大礼:“拜见易夫人。”
章先生年方弱冠,还是个有为的年轻人。
“章先生免礼。”我说道。说句不好听的,我也不过是个夫人,哪用得着对方行此大礼。
章先生直起身,仍未抬眼,态度恭敬的站着,倒是雁缳心急,催促道:“章先生你快给易夫人瞧瞧吧,夫人的脚被硬石划伤了,流了好多血!”
章先生看了眼附近的小亭子,建议道:“请易夫人先挪步到凉亭里小坐,容我为夫人处理伤口。“
我便怀抱着白猫,由雁缳搀扶下一点一点的挪到凉亭中的石凳上坐下。章先生走过来,离我仍有两步远,对雁缳说道:“请将易夫人的腿抬起,我需要查看伤势。”
不等雁缳伸手,我就先掀起裙摆抬起脚,沾着灰尘的光脚丫就呈现在几人面前。
“原是易夫人没有着履袜,御花园路面石质坚硬,夫人玉体肤质吹弹可破,还望日后小心才是。”
古时旧人说话之乎者也文质彬彬,听起来甚累,我没有那耐心听他说些无用的废言,只管开口:“赶快包扎吧。”
“是。”章先生就靠近了些,从随身的药箱中取出一条白色稠帕,放在相近的石凳上,让我将脚放在上面,又往手上套了三副手套——这所谓的手套看上去十分别扭,应该是由绢帕临时缝制而成的,做工有些粗糙;
即便如此,我看雁缳的表情仍有些忧虑。
男女授受不亲,一句话根深蒂固,古时候的思想一直如此保守,保守的有些愚昧。
我想到在这个时候的古代,手套是很匮乏的,即便是男女授受不亲的时代手套也上不了台面;因而这个做工粗糙的绢帕手套很有可能是章先生为在给后宫妃嫔看病时需要碰触到对方的身体部位避免尴尬而匆匆准备的。
古代虽然保守,但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
在他替我擦拭伤口的时候我则在打量着他的侧颜,越看越觉得眼熟,一时间脑里似乎有什么透过记忆之闸渗透出来,我微感讶异:“章玉衡?”
章先生也微微诧异,抬头看了我一眼随即又慌乱低下头,语气结巴道,“易夫人怎么突然直呼我名讳了,我……受宠若惊。”
“我只是觉得我们好像……”话说到一半又觉得不妥,两个人身份有别,说些亲近的话被外人听去怕是又要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何况对于这一世的记忆我还没有完全恢复,对于这次突然回来的真实原因我还没有搞清楚,还是谨慎些为好;
“没什么,章先生继续。”我收了话头。
旁边的雁缳偷偷松了口气。
“还好易儿没有继续说下去,不然让旁人听去就麻烦了,这深宫后院耳目众多,稍不留意就会落人把柄,若是我们的关系让有心机的人听了去,易儿怕是要自身难保……”
章先生的心声我听得一清二楚,当即错愕:难不成我真和他有什么关系?
可惜现在我还没有想起来。
脚上已经缠好了纱布,章先生起身退到一旁:“夫人的伤已没有大碍,休养两日就可以了,只是这两日尽量不要下地了,雁缳姑娘替易夫人着履吧,那我先告退了。”
说罢章先生转身离开。
雁缳在帮我穿鞋的时候,小声提醒道:“刚才夫人真是吓到奴婢了,隔墙有耳,这还是夫人教导奴婢的,怎么这会夫人倒大意了?章先生是宫里的一等医师,人也是一表人才,王很重用他,若是让王知道了章先生和夫人的这层关系,不单是章先生,就连夫人也要自身难保了。”
我心里冷笑:我早已自身难保了。
“我和章先生是什么关系?”我貌似无意的吐了一句,“清白与否,我们自身都清楚。”
清白与否我还未知。
白猫乖乖的窝在怀里,宝蓝色的大眼睛定定的看着我,穿好鞋我就起身回宫了,完全不在意脚底有伤,倒是惹得雁缳提心吊胆的,“夫人您慢点走,还是奴婢扶着您吧。”
入夜。
没有电的时代,灯光以蜡烛代替,蜡烛点的多了瘴气微醺,我让雁缳打开窗户透气。不一会空空的鹦鹉架子上落了一只灰色信鸽,雁缳熟练地将信笺取出,交给我,“夫人,流萤公主来信了。”
我接过信笺打开,娟秀的字体跃然眼前,古时候的字体比现代的要繁琐的多,而我居然看得懂,以此我更确信自己的身份。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短短一句,就足以诉尽相思之苦。
“这是流萤公主的亲笔所书?”我下意识求证一句,亦是废言。
“那是当然了,这信鸽可是夫人代嫁之前流萤公主的定情之物,只是可怜了这个小东西,不远千里维系着公主与夫人的红线了。不说别的,公主的字迹夫人应该能看出来的。”
是挺眼熟的。
“对了夫人,”雁缳想起什么接着说道,“奴婢听到紫沙国透露出来的小道消息,说流萤公主好像偷偷出宫了,国主已经派出一队人马偷偷追寻,无意声张,夫人您说,如果公主真的跑出来了,她会去哪呢?奴婢猜想,公主不会是来找夫人的吧?”
我一愣,我记忆中没有这一段啊,还是说我还是落了很多场景么。
“公主出宫?消息可靠么?”我追问。
“这个奴婢也不确定,不过奴婢是听龚特说的,龚特的消息向来准确,应该是真的,奴婢只是担心……”雁缳犹犹豫豫。
“担心什么?”
“虽然是小道消息,也是有径可循,如果这个消息传到王的耳朵里,会怎么样?原本待嫁的镇国公主出逃,枕边人是个假的,王若是知道了……”
“想必他早就知道了,不然也不会只封我一个夫人头衔,只是他并不以为意,政治联姻哪来的感情,他更在意的是自己的权位。”我淡淡说道。
“可是……王对夫人确实很好啊,如果没有感情,又何必总来咱这易合宫呢,而且这宫殿是王亲赐的,宫匾也是王亲自提名,怎么看都是出自真心,夫人又为何说王对您没有感情呢?”雁缳不解。
我冷哼一声,“真心……确实,就连他让我死,也是真心的。”
雁缳惊诧:“夫人您在说什么?”
我听见门外有声响,示意雁缳不要说话:“嘘,有人来了。”
雁缳前去查看,葛誊正好走进来,雁缳见状忙行礼:“王。”
身着便服的葛誊看上去依旧意气风发,只是微微收敛了霸气,他径直向我走过来,吩咐雁缳,“你先下去吧。”
“是。”雁缳出去了。
我没有行礼,坐于榻上不言语。他倒是不介意,反而有几分亲近讨好的语气说道,“爱妃今日感觉可好些了?看你气色不错,想必先生的医术是无虞的。”
我在竹简上写了一行字:妾身喉疾未愈,不便说话,还请见谅。
话是能说的,那碗药缓解了咽喉疼痛,只是对于葛誊,我没什么好说的。
“没关系,寡人知道你喉疾未愈,不要求你句句回应,”此时的葛誊温柔之至,但是知道真相的我不会受任何波动了。
而我则一直在心里想要确定一件事:我这次回到千年以前是以什么形式呢,目的又是什么?
我记得之前我为了护住欧柠被葛滕的利器所伤,按理说足以致命,可我一觉醒来却重新回到了千年以前的奉御王朝,现在我是易夫人,似乎要把当年易夫人的路再走一遍……
还是说另有玄机?
我又该怎么做呢。
“易儿,你来这也有些时日了,我记得你刚嫁过来那会气质还很青涩,在看我的时候眼神还很畏怯,不像现在,越来越有女人味了。”葛誊温柔说着,“尤其是今天,似乎比往常更加迷人了。”
我不为所动,这是他一贯的招式,先用甜言蜜语把你灌迷糊了,再让你一步一步跳进他的陷阱。
糖衣炮弹什么的尽管来吧,这一次我不会再这么轻易如你的愿了,即便已定的事是改不了,我也要撕下你的一块皮肉来,让你生不如死。
“易儿……”葛誊的手抬起我的下巴,在我的颈间嗅了嗅,轻声说着,“你好香啊……”
所以,这是要进行下一步了是么,一时间我只感觉鸡皮疙瘩落了一地。
“易儿……”
他欲将我推倒于榻上,我下意识抗拒,趁他诧异的瞬间脱身于一旁;
“怎么了?”葛誊问道。
我欲言又止,最后什么都没说。
葛誊就是在和易夫人一场温存过后提起的铸剑之事,只是我已经忘记当时的易夫人是何反应,对于欧柠所说的义无反顾我还是有些质疑的,易夫人不是木偶,她有自己独立的思想,即便改变不了什么,临死之前的心理活动又有谁会知道。
“都是老夫老妻了,怎么还害羞了?”葛誊调笑一句。
谁和你老夫老妻,我那是身不由己罢了。
“代嫁公主”的命运从来都没有多圆满,在紫沙国人眼里,我也不过一个牺牲品罢了,不对,更像是一个筹码,只不过这个筹码没有什么作用,她就快沦为所谓宝剑里的一缕冤魂了。
“你知道么,我就喜欢你这个样子,表面不为所动,心里已经软了。”葛誊大言不惭。
真是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我心里怎么想的你怎么会知道!我在心里鄙视他,这样一个口是心非的男人,说谎如家常便饭,只怕后宫里的那些女人都是被他蒙骗着的吧。
就在他再次将我推倒之时,忽然听到外面一阵骚乱,好像有很多人在外面,正诧异时,殿内突然飞进一个不明物,速度之快,只感觉到一阵凉风贴着耳边吹过,一声轻响,一枚银镖挂着一块绸布正钉在床杆上。
葛誊一惊,起身看了眼四周,不见人,遂扯下银镖与绸布条,布条上应该有字,写的什么我看不到,只见葛誊的脸色很难看;这时雁缳慌忙跑进来,不顾形象的喊道:“夫人,有刺客!”
见到葛誊正阴着脸,手里拿着不属于易合宫的东西,想必他已经知道,就没再言语。
葛誊把东西紧紧握在手里,看了我一会,转身出去了。
雁缳心有余悸,过来小心翼翼说道:“夫人,你没事吧?”
我还有点惊魂未定,我的记忆中是没有这一段的,原记忆中后面就只剩两人的欢愉场面了,但是现在显然不是,要么是我的记忆出了问题,要么就是有人改变了历史事件;
也不是不可能,像我,原本生活在21世纪的现代,现在却住在这深宫后院里,也难保不会有知情人像我一样从现代回到古代。
正想着,一个身影出现在视线里,一身夜行衣装束,紧身布料凸显出苗条身材。
她拉下脸上的黑布,嘴角勾起一个迷人的弧度:“果然还是长发女装的你更有女人味。”
是欧柠。
雁缳错愕了一瞬,反应过来:“你是那个刺客……”
她话音未落,就被欧柠施了法术昏倒在地。
“你怎么这么一身就进来了,我想替你打圆场都不可能。”我说。
“用不着你打圆场,反正她醒来也不会记得什么。”欧柠不以为意。
我松了口气,没留神她突然吻上来,一时间口中有什么东西入侵,不多时冲至咽喉处,顿时感觉舒服了很多。
“这是什么?”我问。
“治喉疾的药,”欧柠笑的“猥琐”,“接下来该是我们办事的时间了吧。”
“什么?”看她渐渐逼近我反应过来,连忙转移话题,“我是方刈!”
“知道啊。”
“是方刈不是方易!”我强调,好似没有什么效果。
“不论是哪个yi不都是你么,”她显然不在意,“都是我爱的人。”
“等下,”我挡住他胡来的右手继续发问,“我是怎么回来的?”
“我把你的意识带回来的,”她已经压在了我的身上,边吻边说着,“你被刺穿了喉咙,失血过多,那具身体暂时不能用,为了救你,我只好把你带回来,以免意识涣散,灵魂再也找不回来,也顺便和你重温一下这一世的过程。”
“你是想重新让我跳一次熔炉是么,再次饱受撕心蚀骨的疼痛么。”我极度不悦。
“已经经历过的事情,你觉得还会有感觉么。”她的歪谈谬论让我哭笑不得;
“怎么会没有感觉,我又不是布偶!”
欧柠好似充耳不闻。
“诶,”我推了推她,“如果说我现在的意识是现代的,那这一世的意识呢?”
“融合了啊,”她理所当然,“一直都是你一个人,怎么会有冲突呢,我只不过是让你两世的记忆融合到一世里了,等到你现代的身体能用了,你就可以回去了。”
我却越听越糊涂:“什么意思?什么叫两世的记忆融合进一世?”
欧柠好似抓住了重要的点,轻捂住我的嘴,以此“要挟”卖起了关子:“先别说话,想知道真相,等一会我再告诉你,现在就先如了我的愿吧。”
不等说话,身上的稠料已经宽衣解带了……